蔷薇刑

　　阳光很好，天空被金黄的日光挑染成湛蓝色。北京的冬日，很少出现明媚的太阳，只是再温暖的光束也不能感染阴郁的心绪。

　　解雨臣独自站在墓地里，把下半张脸埋进衣领的遮蔽里，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墓碑是谁的，他始终没有勇气走到秀秀的墓碑前。身边不经意间穿梭过几个祭拜的路人，他们手里捧着精心包装的花束，和解雨臣手中的一样。

　　抬头望望天空，觉得有些好笑。日风不算大，却带着明显的寒意，拂过裸露的皮肤，毫不留情地留下伤痕。

　　解雨臣任凭寒风吹乱他的发，思绪就被莫名的拉长，像是阳光在自己身后留下的那修长影子一般。他关心的人不多，害死了一个，利用了一个，背叛了一个……他还真是，费尽心思，毫无保留的关心啊…

　　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解雨臣将花束随意地摆在不认识的墓碑前，慢慢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但我不能停下……

　　从墓地里出来，便遇到3K党的美国佬。

　　解雨臣一手夹着烟，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Cyril，你还真是心急，我才回到北京，就这么迫不及待来见我？”

　　Cyril佝着身子笑起来：“小九爷儿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咱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我来就是通知你一声，交易定在明天，晚上九点，新月饭店。”

　　解雨臣皱了皱眉，目光从远方的山坡移到美国男人脸上，鼻腔里喷出一声不知名的冷哼：“还真是直截了当，你就不怕这么光明正大地来找我会被张起灵发现？”

　　“小九爷太小看3K党了，我们和你一样，不打无准备的仗。” Cyril嘲讽地玩弄着手里的火机，“张起灵不在这儿，他在城西的四合院里，想必是小九爷怕我们找他麻烦，便不让他陪你一起来祭拜霍秀秀小姐吧。”

　　猜的一点也不错，看来3K党还真是下足了功夫，解雨臣转了话锋，冷冰的声音尽是质问的意味：“霍当家的事情是什么意思，我不记得咱们的交易里有让你们杀了她？”

　　“喔？”Cyril从怀里掏出烟，不慌不忙地点上，一脸的无所谓：“但小九爷也没说不能杀她。”

　　解雨臣冷眼看了他一眼，凛冽的目光似尖刀一般直插对方的心脏，Cyril被看的发毛，略微收敛了猖狂，悻悻地说着：“她不安分，输了盘口不认账，和我们玩心计。找了几个人教训她一番，没想到这女人这么不禁打……唔……”

　　话还未说完，解雨臣就一拳狠狠落在他的肚子上，无法克制愤怒地拎起Cyril的领口，一字一顿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着：“这一拳，我替秀秀还给你。”

　　解雨臣说完便使力将手中的美国佬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并不知道，墓地的内墙处，躲藏着一个因为担心他而悄悄跟来的男人......

　　张起灵紧紧攥着骨节发白的拳，指甲狠狠地嵌进手心，墙外那两个人的对话，每一句，每一字，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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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很诡异，让人猜不透，摸不清。就像欺骗这件事情，当你成功时已注定了你的失败，因为只有信任你的人才会相信那些谎言。

　　张起灵站在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解雨臣就在门内，那个他爱的男人会不会因为发现自己不见了而焦急呢。抬起手又放下，再抬起，再放下……终是推开了那道门。

　　——只要他不亲口对自己说出来，那么便相信他吧。

　　偌大的房间显得有些空荡荡，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张起灵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抽打着，解雨臣没有找自己，没有因为自己的消失而显得焦虑无措……

　　——这样，到底算什么；我们，算什么……

　　解雨臣穿着宽松的裸色睡袍，踢踏着赤裸的脚走出浴室。透过蒙着水汽的镜子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他转过头望着坐在沙发的人，略带一丝不满地说道：“回来了也不出个声，想吓死人啊。”

　　见张起灵并未搭话，解雨臣便随手扯下一条浴巾盖在头上，一边擦拭着发梢的水渍，一边走到沙发前，挑起眉询问着：“你去哪了？”

　　“出去转转。”

　　张起灵甚至没有抬眼，如此的冷漠让解雨臣觉得很不舒服，便弯下身子，单膝撑在地面，让自己的眼睛对上男人的面庞，“你怎么了？”

　　张起灵缓缓偏过视线，凝视着那双狭长的眸子。他无法透过这魅惑人心的眼看到解雨臣的内心，这个人太会掩饰自己了，那些眼神，那些句子，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让人分不清楚，他就像是玩弄人心的巫蛊，控制住自己所有的感情，开心伤悲都是因为这个人，那些光明和阴暗都折射在这个人的身上，让人猜不透，摸不着，只能在快要将人吞噬的漩涡里痛苦挣扎。

　　张起灵突然狠狠攥住解雨臣的腕子，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解雨臣发梢的水迹一滴一滴地落在张起灵的腿上，氤氲开来，冰凉的触感刺激着皮肤。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张起灵终是松了手，拉起半跪在地上的人，让他背坐在自己身旁，支起身子抚上他头上的浴巾，宠溺地擦拭着：“别着凉。”

　　解雨臣勾起嘴角笑了笑，带着一贯的语气调侃道：“怎么，你心疼？”

　　“……嗯。”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解雨臣无声地笑了，不再说话，肆意地浸溺在男人的宠爱中。

　　良久，解雨臣轻启薄唇：“明晚上，在新月饭店有个场儿，你陪我一起去吧。”

　　擦拭水渍的手不自觉地轻颤一下，张起灵稳了稳心绪，努力让语气显得很随意，缓缓问着：“你…真想我去？”

　　解雨臣发出一声轻笑，淡淡回应着：“不想你去，就不会问你了。”

　　“………………”

　　张起灵的动作戛然而止，浴巾顺着解雨臣的发丝滑落在脚边，黑色眸子里的流光似乎瞬间就被抽去。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原来，你从没爱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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