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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怡王显威
陈万升横叉这么一杠让堂上的官爷们立刻安静下来，齐齐看向这不起眼的小老头儿。
“去，去，去，总督大人和知府老爷正在审案，别添乱。”堂上一个机灵的衙役忙摆手制止上前的陈老汉。
“官爷，这封信对总督大人很重要，误了事你可能承担？”陈万升虽和善可却并不愚蠢，小小生意人也有机敏的头脑。那官差一听倒不敢擅自做主，转身小跑去问阿山。阿山听了衙役之言，浓眉一皱，眺望着镇定异常的陈万升，“叫他将信拿来。”
公堂上阿山和陈鹏年依旧剑拔弩张，总督接过信后一抖手中信纸，瞄了眼信中内容，立刻那张红黑如猪肝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杀人般的眼光直刺陈老汉。他快步走上前，靠着陈万升低声问道：“这哪儿来的？”
陈万升微一躬身，“一个朋友托老汉带给督爷的，还望督爷能为石二伸冤。”
阿山危险地眯着眼上下打量陈老汉一阵，信中所述之事知之之人甚少，刚才此人是石二一方的证人，很明显持信而来无非是要让自已不在干涉此案，真正让人担心的要挟恐也不是来人的目的，想到此心中安定不少。阿山不动声色地收起异常，转身语重心长地对陈鹏年说道：“陈大人，本督今日并不是想护短，是怕大人公堂之上有失偏颇，只要大人能秉公审案，我这两江总督自没有干涉的道理。”
陈鹏年听后愣了一下，淡淡一笑，“北溟断案无愧于心，若石二有所妄言定不轻饶，总督大人稍坐。”说完向阿山做了个请的姿势。
阿山拽着信的手虽已是关节泛白可仍面色从容，“不了，总督府尚有要事处理，陈大人自便吧！”说完拨腿便要出府衙。
峰回路转让陈鹏年在内的所有人一头雾水，只有陈家人和月燃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想肖静远神通广大到这份儿上，朝庭命官竟也能受其节制。
跪在地上的真修与媒婆一见靠山要走，慌了神，真修跪爬着喊道：“督爷，督爷。”转身而去的阿山一甩箭袖，喝斥道：“真修若你无罪，陈大人自会还你公道。”一行清兵跟着落荒而逃的阿山疾步出府。
正在此立刻……。
“哎……！总督大人即要为民请命，岂可半途而废，再大的要事也不如为民办事！”府衙门口，一把折扇，一袭宝蓝长衫，一名气宇不凡的偏偏少年悠然地拦住了阿山。
本就心慌意乱的阿山见人挡了去路，顿时怒火中烧，正侍发作，抬眼看清少年模样一张脸吓得更是白中透青。
“十……十……十三爷吉祥！”拍拍一打两手箭袖，满头是汗的阿山跪了下去。
月燃正和擦着冷汗的陈万升低声议论肖静远的信，那里留意到有人在审讯中进了府衙。忽听阿山之言惊得也是一身冷汗，心里翻腾着思念、不安等种种情绪。堂上陈鹏年业已听见门口动静，率着众衙役快速迎了出来，衙门内立刻稀里哗啦的跪了一大片。随着众人跪在地上，强压内心慌乱，脑海中此时只有一个字“溜”。
“四哥，看来咱们来得可真巧，正好可见识见识这陈青天是否浪得虚名。”清朗的声音随着二道影子进了府衙。阿山、陈鹏年勾身跟了进去。
“四阿哥吉祥！”公堂上众人恭敬地向一身玄色便装的四爷请安行礼。
“虚礼免了吧，陈大人只管审案，不必应酬我兄弟二人。”四爷淡淡地说道。陈鹏年连连说是，命衙役门设了两把椅子。二人坐定后十三说道：“总督大人你也坐，听完陈大人审案，我二人还有事与你商议。”阿山抹了抹额上的汗忙说：“喳！”
月燃低头躲在人群中心里直发虚，康熙不是半月后才到江宁吗？不然自已不会大着胆子晃到府衙来。难道康熙提前来了江宁？见堂上那两兄弟正忙着与阿山他们周旋，尚未发现自已，不管三七二十一今天逃掉再说。石二审案的结果是顾不上了，悄悄向后退，出了听审的人群，吐了口气，转身就跑，却被两个黑影拦住了。
“格格，十三爷请格格留步！。”
看着眼前的哼哈二将立刻傻了眼，心直往下沉，嗑嗑巴巴说道：“你……你们认错人了！”拔腿想从两人身缝中闪过，两员侍卫身型一合立刻没了路，侍卫们也不上前只将月燃挡着走不了分毫。
心里着急，若现在跑不了只有被抓回去的份儿，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不甘心又回到原点。恨自已多管闲事，不来这府衙就不会被十三抓到。提了口气，虚张声势的低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跟你们说了认错人了！”上前想要推开挡着的二人。
“你要任性到何时？”身后飘来有些无奈的声音。
“十三爷。”两个侍卫肃然起劲。
脑海中萦绕不去的熟悉声音依然富有磁力，缓缓转身，仍是沉稳理智的宝蓝色，仍是黑如点漆的明亮双眸，只是那略微凹陷的双颊，那略带无奈与情意的神情让人心头一阵泛酸。
十三上前挥了挥手，两个侍卫退到一旁。立在十三跟前的月燃忙将头垂下，死死盯着自已脚尖，愣不敢去看那张俊脸。见她一付可怜模样，多日来压在心头的阴郁一扫而空，那些早已想好的责备言辞即刻忘得一干而净，十三不禁一阵轻笑，托起了月燃的下巴。一张让人相思泛滥的圆润俏脸变得清瘦，月光水华般的眸子渗出薄薄的雾气，十三胸口像是被什么生生撕裂一样，无奈地叹了口气，“瘦了！”
“十三！”想挣扎，想逃脱，可那双幽幽闪着的黑瞳，那声叹息，让她无法狠心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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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都尔勒他们去驿馆等我。”那是十三返回公堂前温柔而坚决的最后一句嘱托，于是月燃心烦意乱的被二个侍卫押进了江宁驿馆。
太监小顺子正在驿馆与管事张罗着两位阿哥住宿的事，见到月燃时先是吃了一惊，谴了不相干的人，“扑通”跪在月燃面前，“姑奶奶，好格格。”的乱七八遭喊了一气。月燃哭笑不得，拉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太监，“小顺子，你这是做什么？”
“格格，呜……呜……，您可把咱十三爷找苦了！呜……呜……。”小顺子抹着脸又是一阵哭。
“小顺子你别哭，有话慢慢说。”
“呜……呜……。”
“好了！别哭了！。”跑又跑不掉，本就心烦，见小顺子哭个没完，没好气的冲他喊了一句，一屁股坐在美人靠上。
小顺子半遮脸，看了看月燃脸色止了声，小心说道：“格格不知十三爷多担心您，您走后爷整日寝食难安的，奴才是心里着急又分不了忧，所以刚才见到格格一时高兴就……。”
见他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自个儿心情不好却将余火烧到他身上，“小顺子，我不是有意吼你，我只是……，就这么被捉回去要怎么才好！”
“格格！”小顺子睁大双眼，“奴才求您了，千万别再想逃跑的事儿。您是待选秀女可使不得！若让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别人？盯着小顺子那张惊慌的脸，心里跟着也吃了一惊。当初只想着离开是非，未曾考虑自已的举动会牵连十三。众阿哥间纷繁复杂的夺嫡争宠早已拉开序幕，自个儿身为十三嫡福晋的娘家人，逃选会是“别人”打击十三的有力证据。想清这层利害关系，如果不在乎十三仍可以伺机离开，可是……，原来无形中早已走入设好的宿命。
后来小顺子又告诉月燃，自她逃走不久兆佳老爷便上了十三府，两人合议派出人手秘密从京城四门出发沿途追寻，当十三得知她进入黄泛区后很担心，正跟着康熙南巡的他分身乏术，只好将此事告知四爷，请四爷速派亲卫进入黄泛区找到月燃，可一直搜寻未果。此次四爷和十三是奉皇上之命先来江宁视察南巡接待事宜，没想到竟遇见了月燃。从小顺子谈及四爷的语气和神态来看，似乎四爷对此事很生气，想到四爷那张冷脸心里七上八下。
斜坐美人靠，庭院内有几株形态优美的江南槐，艳丽的花朵像掇于树梢上的窜窜小铃铛，脆啼白灵挥舞双翅落于褚红浮雕栏杆上。怔仲盯着偏头小心接近自已的白灵，伸手想要捉住它，那鸟儿却机敏的飞开，落于不远的地上，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已。如果也能是只飞鸟，便可成为身披霞光的自在白灵，但却会错过软玉温香停贮的胸堂，自由与爱情无论时空如何转换都只能是道单选题。
西沉斜阳将亭台楼阁全晕成桔红色，小院地面上被拖出一道道黑色的暗影，都尔勒二人像两尊金色门神站在不远处守着自已。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心里突突的跳了几下，站起身直愣愣地盯着小院门口，不久十三矫健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只见他一手提着长衫前摆小跑而进。
“月燃，等久了吧！”
瞧着兴冲冲的他，咬唇摇了摇头。
“刚和四哥去了趟两江总督府，所以回来晚了点，饿不饿？”
继续摇头。
“月燃！”十三见月燃咬唇不语的可怜模样，一阵揪心，上前轻轻将她拥进怀里，“真的让你这么为难吗？要用跑来解决问题？”
“十三，我……，我不想让自已的心失了方向，你明白吗？”将头埋进他怀中喃喃念道。他稍稍将月燃带开，静静注视她一阵，“如果我不再逼你，你是否会安心留下来？”
“十三？”仰起头见到那双如星星般闪烁的眼睛，有些困惑。他是在妥协吗？
“你若真的不愿意，我可以等，但别离开我的视线，好吗？”爱总是让人无奈，眼前的十三便是如此，心一下软了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不辞而别，你无法理解我，这让我很害怕，想着离开京城应该就是唯一的出路，所以……。”
“愚蠢。”一声喝斥责传来，扭头一看是冷脸看着自已的四爷，立刻离开十三的怀抱。想到刚刚小顺子的神色向十三身后躲了躲，他可是有名的暴君，真要惹毛了他可有自已受得。十三明显感到月燃的退缩，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挡在四阿哥与月燃之间，“四哥，有些事月燃不懂，四哥别怪她。我看大家都忙活了一整天，不如叫小顺子传膳吧！”
四阿哥瞧了瞧十三仍然面如寒铁，绕过他，也不管做贼似的月燃，一阵低沉斥责，“即不懂就不该如此莽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秀女逃选你知道会牵扯多少人？”月燃缩了缩脖子，一个劲的冲十三说着对不起。四爷是相当不满此事，尽量摆出一付低头认罪状但愿这位爷能熄火。十三见状忙护着月燃，“四哥，算了！”
“像你这样护着她，迟早还会出事儿。”四爷毫不留情的对十三说道，转头又是一番教训，“为十三好，凡事儿就应该三思而行，若此次真过了选期受牵连的不止你兆佳一氏，还有十三、户部的那些个官员、就连你们旗主也脱不了干系，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
低着头有些发懵，如按四爷所说自已的逃跑会牵连很多人，而其中除了自已在意的十三还有兆佳氏隶属的正白旗旗主，小凝萱的老公十二。想到可爱的凝萱，真要牵扯上这幸福的一家子那可是大大的罪过，因此被四爷骂得狗血喷头却没有还嘴。
“身为皇亲就应该明白什么叫谨言慎行，身为女人就应该做到贞静清闲，行己有耻。别总是一付自以为是的样子，自个儿搭进去没什么可别害苦了十三。”
四阿哥的话越说越重，十三在一旁插不上话干着急，埋着头的月燃渐渐变了脸色。刚才四阿哥罗列的罪状自个儿认，牵连别人是欠了考虑，可有必要拉出什么妇德来教育人，更何况从来没有害十三的心，倔脾气一上来就再也忍不住，直杠杠地顶了回去。“随性而往，随心而至是月燃本性，唯唯诺诺、谦恭卑微的样子学不来。月燃做人行事从来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牵连十三爷。”
四阿哥没料到月燃竟有胆顶嘴，黒眸中两团怒火烧得更旺，冷哼一声，“你有多大本事能一力承担？随性而往，随心而至？”他一阵冷笑，“若真是这样你以后最好离十三远点，他经不起你折腾。”
“四哥，月燃年纪尚小虽心性不定却是纯良之人，决不会害我，请四哥相信月燃，也相信十三弟的眼光。”十三急急截住正欲反驳的月燃。
四爷听后没有立刻开口，只深深看着十三，摇头叹了口气，“勿谓何伤，其祸将长。勿谓何害，其祸将大。①”说完留下句警告甩袖而去。
“月燃，四哥那句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见四阿哥走远十三拉着月燃赶紧解释道。
“四阿哥是紧张你，我不会介意的。”这四爷竟将自已当成了十三的祸，真叫人哭笑不得。
“月燃，跟我一起回京吧！”
看见十三眸子中的渴望，皱眉答道：“可选秀……。”
“放心！四哥是嘴硬心软，有他帮忙，一切会安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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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金人铭》 黄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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