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神

　　卓问天最终还是上了莫黎的车，他脑子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但需要去证实。
　　莫黎的车里里外外都经过改装，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更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只能判断出是加长版的豪华轿车。车内的装饰……怎么说呢，就像一个顽皮的孩童，用五颜六色的油漆，胡乱泼洒而成。哪有什么美感，完全是随性。
　　卓问天和上官魅坐在了最后一排，莫黎坐在了车中排的位置，开车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相貌普通、皮肤黝黑的女子。卓问天可以看出，此女气息绵长，是个内家高手，应该也是经历过生死洗礼的人，恐怕也是在一线战斗过的军人。
　　这样的人物，应该很警觉，锋芒暗藏，但卓问天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警觉和锋芒，反而，很田园恬适的感觉……只有安逸，才能把一个血与火洗礼过的人，变得如此恬适。
　　几人上车后，相顾无言。莫黎拿出小镜子，不时给自己的九尾狐造型补妆，不时，通过小镜子观察一下坐在后排的卓问天，露出些戏虐的微笑。
　　而坐在后排的上官魅，上车后就不停地刷着手机，一脸的期待模样。
　　卓问天轻声问：“你在看什么？”
　　上官魅两眼放光地说：“你是不知道，我有幸坐过一次莫董的车，自从上车后，就好事不断。好几个悬而未决的订单，当时就打来电话说成了，甚至有几个已经没有什么希望的订单，竟然也要求和我们签合同。当时，我买的好几个股票全部涨停。最过瘾的是，以前被我甩掉的男人，一个个声嘶底里地要跟我复合，一副没有我就活不下去的姿态。然后我又无情地羞辱了一遍他们，那种感觉……”
　　上官魅啧了下嘴，继续说：“真是爽啊！”卓问天则一脑门儿的黑线，心道，这个上官魅怎么有这么特殊的嗜好。
　　卓问天好整以待地问：“那现在情况怎么样？”
　　上官魅稍稍皱了皱眉头，“按理说，现在咱们要去谈的合同，应该给我们肯定回复了，但还没动静。股票虽然有的止跌了，还没有强力反弹的趋势，我那些前男友也没啥反应。大概还没到火候吧，时间未到！”
　　卓问天对心中的想法更加逐定了一些，却听上官魅继续说，“倒是遇见你之后，咱们部门就没有谈成一笔订单，我的股票天天跌停，我那些前男友跟疯了一般，没事就发个信息辱骂我一顿，甚至打电话跟我骂架。从没意识到，他们的嘴能那么溜！”
　　接着，上官魅瞟了一眼卓问天，顺口说了句：“你还真是个扫把星啊！”其实，心里没有多想，继续看着自己的手机，继续等待。
　　卓问天苦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
　　而莫黎此时，一边拿着小镜子画着眉，一边逐定地说：“你有啥心愿没有，过不了多久，都能实现的。不要以为那是运气，就算是运气，也是本小姐给你带来的运气！哼哼！”
　　没等卓问天说什么，前边开车的司机突然很惊奇地说：“莫董，貌似，堵车了！”
　　莫黎愣了一下，她在回忆堵车这个词，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接着，她把手里的小镜子和眉笔麻利地放进包里，快速打开车窗，看着外边排成长龙、慢慢悠悠向前移动的车辆，一脸的惊喜，“哦！这就是传说中的堵车哇！好壮观，我从没经历过。”
　　就在卓问天和上官魅翻白眼表示无语的时候，莫黎继续激动地大声说：“今天我赚到了，不单看到了从没看见过的车祸，还看见了堵车，有没有更刺激一点儿的事情？”
　　接着，一个小时过去了，莫黎的车走了不到一公里的路程。
　　此时，卓问天正在后座闭目养神，他已经大概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正在不尽唏嘘。通过对话和观察，他可以推测，这个莫黎身上有着和他一样的禁锢，只不过自己是霉运缠身，而莫黎是鸿运当头。
　　于是两人碰到一起，霉运和鸿运相互抵消，成了最普通人的生活状态……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文洪集团在卓问天到来之前，管理松散，经营毫无章法，还能赚大钱的原因。
　　也解释了卓问天和上官魅发生车祸后，霉运没有继续蔓延的原因，因为这时莫黎刚好在旁边，使得这次事故成了普通的交通事故……
　　同时，卓问天觉得这是一次机会，能遇到和自己一样被诅咒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虽然看起来自己才是被诅咒的人，而莫黎，是被上帝砸中的幸运儿。但，其实是一回事，只是，两人所承担的东西是两个矛盾的极端罢了。也许能通过莫黎和自己的身世经历，窥探一些这里的神秘……哪怕只是一点点。
　　上官魅则不停的把手机关机、开机，她实在不相信，都一个小时过去了，自己竟什么变化都没有，这和公司高层里流传的传说，以及自己上次的亲身体验完全不能匹配。
　　莫黎已经从开始的惊喜状态转为极为的不耐烦，打开车窗，对着外边的车大吼：“本小姐连红绿灯都没怎么等过，都给本小姐让开，本小姐要过去，谁人拦我！”
　　可以预见，旁边的车似乎都哆嗦了一下，一个被改装得乱七八糟的车，里边坐着个打扮得乱七八糟的女孩，还伸出脑袋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都下意识地想离这个车远一点儿。
　　卓问天睁开眼睛，缓缓地说：“在北京，堵车，才是正常的生活节奏。”
　　莫黎不耐烦地瞄了一眼卓问天，“放……”想到自己是个女孩，硬生生把后边的那个字吞了下去，继续说：“我的正常生活，是畅通无阻，堵车才是绝无仅有的例外！”
　　卓问天微不可闻地说：“恐怕，接下来，你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正常人生活。”
　　莫黎没有听清卓问天说什么，也不关心他说什么，而是指着边上的行人道说：“直接开上去！”
　　女司机点点头，很笃定地说：“好的！”
　　卓问天立刻坐直了身体，皱着眉头说：“莫董，你最好遵守规则，否则，倒霉的是自己。”
　　可惜，没人听卓问天的话，车直接开向了行人道。要想开到行人道上，必须要上一级不算太高的马路牙子，这个车很高档，只是稍有颠簸，卓问天和上官魅都有所准备，虽然颠簸了一下，但很容易就稳住了身形。
　　反观莫黎，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接着，由于颠簸一头磕在了前座的靠背上，头上九根硕大的发髻，都有些散乱了。
　　莫黎捂着隐隐作痛的脑门儿，一副见了鬼、不可置信的样子自言自语：“我竟然磕到头了，我竟然磕到头了。”
　　然后瞪大了眼睛对卓问天说：“我平时想伤根头发都难，你信不信？”竟有些抓狂的意味。
　　卓问天也能理解，一个一直顺风顺水，什么好事都围着她转的女孩，突然发现貌似不灵了，一个小小的坎坷都能让她抓狂。
　　卓问天建议：“我们应该停下车来冷静冷静。”
　　莫黎却一指旁边的一条河说：“开下去！”
　　卓问天：“……”
　　卓问天虽然很不赞成，但没有制止，心道，如果这样能够让她冷静下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司机也是有恃无恐地直接向河道开去，还开得极快。只留下路人的一声声惊呼。
　　莫黎一副我说得都是真的样子，看着卓问天说：“我这个车是不会游泳的，你信不信。”
　　卓问天：“我信！”刚说完，车子已经飞天而起，“啪”地落在了水面上。
　　莫黎一眨不眨地看着卓问天继续说：“可是我坐这个车子下了不止一次水，还有一次直接从长江上漂了过去你信吗？”
　　卓问天点点头，“我信。你以前能够做得到。”
　　莫黎还是盯着卓问天，继续说：“现在，我要从这条河，坐车漂过去，你信不信？”
　　卓问天很确定地摇头：“不信！”
　　莫黎提高了声调：“为什么？”
　　卓问天一摊手，无奈地说：“因为这个车，它不会游泳呀！”
　　上官魅很无语地看着卓问天和莫黎，心道：这是两个疯子的对话吧！但是，不知为什么，上官魅心里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情绪，恐怕是卓问天在这里的缘故。经过这一天两次的遇险，上官魅对卓问天有着近乎盲目的不自知的信赖。
　　莫黎还要再反驳，只听前边的女司机，颤抖着声音说：“莫董……我们好像开始向下沉了！恐怕，我们要被困在这个车里了！”
　　莫黎惊骇地向四周看去，才发现，水已经没过了车窗的上沿，眼看就要彻底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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