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晴酒

作者:一碗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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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信任并州总管李懿与李瑶光的信笺一起到并州。
      李懿见送信的密使一身黑色裘袄,腰间别着隆裕帝亲信才享有的腰牌,便觉得手里信笺来历扑朔迷离,不应随便拆开,转而问:“圣人可还有什么口谕?”
      密使点头,进一步压低声音:“借一步说话。”
      李懿乘月色与密使一同往篝火照不着的地方走去,守夜的金吾卫们早就被惊动了,但他们远比李懿更了解圣人的密使都干什么勾当,故无人跟上去,甚至帮忙掩住李懿在雪地上留下的足迹。
      李懿听完口谕便回来了,路山撞上起夜的占小小,这家伙的背宽厚得像堵墙,躲在哪儿都扎眼,李懿原想装作没看见,他不愿与人套近乎,更何况在这种时候。
      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响声在静谧的夜里尤为刺耳,占小小自然听见了,连忙系好裤腰带,拄着拐杖吃力地转过身,见来人是李懿后,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您也起夜呀?”
      “明天要进并州城里,睡不着罢了。”李懿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继续踩着月光回到营地里,长安那儿捎来的信笺贴身放着,让他胸口那处隐约发烫。

      因并州总管这一职乃隆裕帝首创,既管军权政务、又管民生吏治,而原先管吏治的张刺史、管军务的蔡都督没被革职,共同担任李懿的副手。
      这二人往日一碰面便如同针尖对麦芒,如今在十里亭外大眼瞪小眼,北风刮在脸上道道如刀割,张刺史裹紧身上衣裳,哆哆嗦嗦道:“迎齐王迎到十里亭来,蔡都督果然诚心想辅佐齐王。”
      蔡都督躲在马车上,瞧着站在风口里表忠心的张刺史,略带不屑道:“我原主张在城门外迎接,不料刺史您驾车跑去了五里亭,我只好来这十里亭了,您要嫌风大,回去也成。”
      激将法自然不管用,张刺史把身上的裘袄拢得更紧了,梗着脖子站在风里眺望远处。
      待茫茫白野上终于出现人影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李懿在军中呆了半月,占小小之流的大高个看惯了,眼下瞧谁都觉得瘦小,更别说冷得缩成一团的张刺史与蔡都督,待这二人迎上来,谄媚地说些溜须拍马之话,李懿顿生回到宣政殿上的恍惚之感。
      据闻,张、蔡二人时常意见相左,闹得并州衙门鸡飞狗跳,并州不曾出什么大乱得多谢萧国公的雷霆手段,这三人也是维持着并州平衡的三股势力。
      第四股势力是隆裕帝亲封的并州总管。
      新上任的并州总管被文采斐然张刺史、滔滔不绝蔡都督围住,这二人左一句向往、右一句久仰,吵得人脑仁疼,李懿终于在时隔半月后,久违地忆起李瑶光的好。
      那个讨人嫌的弟弟话多归多,但绝不聒噪,在听众不耐烦时会很巧妙地收声,偶然嘴里还能吐出几句好听的,让人听着舒坦。
      偏偏张、蔡恼人而不自知,李懿尚且手腕稚嫩,举止威严不足,哪怕冷着一张脸,杀伤力也远不及东宫里头那位。

      在张刺史与蔡都督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新上任的并州总管一行浩浩荡荡前往临时修葺成的齐王府,并州的城内远不及长安繁华,街上以妇孺居多,不见什么商贾,倒是有不少流民躲在一起避寒,偶然能见几个无精打采的巡街官差,游荡在街头巷尾。
      李懿进府后来不及回味起城内风貌,便被张刺史招来的红粉佳人迷了眼,办事妥帖的张刺史唯恐李懿住不惯,塞了这些貌美侍女过来,李懿粗粗一望,发现眼前的莺莺燕燕们个个妆扮得花枝招展,可惜他不是李忠,大历的太子殿下喜爱红袖添香夜读书,李懿却总会无可避免地把女子娇美的面孔同白绫下梅昭仪颓败的脸重叠,再起不了任何旖旎的心思。
      此为心疾,暂且无医。

      见李懿反应平平,惯于逢迎的张刺史便知道自己钻错了路子,正懊恼不已,见有空子可钻的蔡都督立刻招来事先准备好的清秀小厮,邀功似的挡在前头,身量瘦长高挑的少年们把侍女们挡在身后,张刺史不好发作,背手站在后头吹胡子瞪眼。
      蔡都督审美单一,招来的小厮莫不唇红齿白、清瘦柔弱,容貌胜女子,里头最出挑的比之东宫里太子的亲信宦官也不遑多让。
      连占小小这样的莽汉,在这群漂亮小厮面前也红了脸。

      但李懿比同龄人要更特殊些,年过十五的他,看见年纪和李瑶光一般大的就觉得烦,看见年纪和李惑一样大的又觉得讨厌,总之看什么都不大顺眼,更别说这群抱着目的接近的人。
      就职并州总管的齐王便处于这样一个别扭年纪里,男儿血性被隐藏起来,唯余少年老成,兼又小心谨慎、冷淡自持,总之非常难讨好。
      “你们,是不是对本王有误解?”李懿眼含厉色,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些莺莺燕燕、花花草草退回去,言语虽客气,但句句扎人心窝,学到隆裕帝的三分刻薄便让张刺史老脸挂不住,灰溜溜领着美人们告辞,他到底不如另一位蔡都督脸皮厚。
      蔡都督面无愧色,说了好长一串恭维的话,腆着脸请李懿务必参加晚上的接风宴,态度谦卑、声色俱下,把跟在李懿身后的占小小唬得一愣一愣。
      李懿收敛起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在蔡都督磨破嘴皮子前颔首应邀,蔡都督这才心满意足地领一众貌美郎君离开齐王府,占小小盯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他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怪厉害的。”边说边挠头,羡慕起人家学问好。
      蔡都督进士出身,曾经也是誉满天下的才子,写过几首妇孺皆知的好诗,如今满身铜臭不说还碌碌无为,着实让李懿吃惊。
      纵使心底厌恶张刺史之流,李懿也还不至于身处并州地界编排他们,领着人在王府里简单转了一圈,又和留下的粗使杂役们依次打了照面认个脸熟,便自个儿回房更衣沐浴,再次拆开了李瑶光的那封“三哥亲启”。
      好在讨人嫌的弟弟没在信上写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内容,也没用歪瓜裂枣的字体来丢人现眼,只画了一幅拙略古朴的下等画作来鼓励收信人。
      作为收信人的李懿,因与写信人太过熟悉,甚至能称得上对方的半个启蒙先生,光荣成为大历唯一一个能认出杂乱线条是凤凰、连贯线条是山脉、零散墨点是花丛的人。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李懿竟不知世上还有人对自己抱有如此厚望,

      昨夜送信的密使还带来一则口谕给护送李懿的金吾卫,令他们继续留在并州护齐王周全,归期不定。李懿一时间琢磨不透用意,金吾卫是御前侍卫,个个身手不凡,若要监视自己派这样的高手出山大可不必,若说只为护自己周全,隆裕帝这般大度着实令人受宠若惊。
      不过有金吾卫留在并州,于李懿而言自然是利大于弊,金吾卫如同隆裕帝的眼睛,在隆裕帝眼皮子底下杀人多少要讲究些手段。
      大历最顶尖的一支小队便在这天成了齐王府的侍卫,他们寡言少语、进退有度、秩序井然,随同进府的占小小好几次找他们说话都被无视,齐王府里剩下的仆役不多,一瘸一拐的占小小想找人搭把手也找不着,只好自食其力,磨磨蹭蹭找了间向阳的厢房住下。
      前几日行军时路遇雪崩,山间积雪似河川决堤滚滚涌来,好在探路的斥候报告得及时,粮草马匹没受什么损失,唯独占小小不慎从马背上翻下来摔断腿疼得龇牙咧嘴,随行的军医是个半路出家的大夫,只懂粗略包扎,占小小硬是咬牙随队奔波到今天,但伤势也急速恶化,宁远将军便在并州城外把占小小托付给李懿照看,打趣说齐王家大业大,多养一个占小小也无妨。
      李懿思忖片刻后便应下,这半月来他多少摸清宁远将军为人,知道这人不过嘴上难缠,实则性子爽直,几口酒下肚便能侃侃而谈,且天文地理都懂些,算是个值得结交之人;李懿简单盘算过,占小小四肢虽发达,头脑却不简单,还识得几个字,显著缺点便是食量大,一顿能抵旁人三顿。
      好在齐王府不仅不差钱,还能四处打秋风。

      头天夜里蔡都督亲自来请李懿赴宴,身着便服轻车简从来,佝偻着背站在马车旁,身上裹着一件杂色的裘袄,瑟瑟立在寒风里,李懿一出王府,蔡都督便笑着迎上来,挤出满脸的褶子,一双眼睛也被缩成两道缝,隙间有精光晃动,活脱脱一只黄鼠狼。
      隔天一早,齐王府又收到张刺史的请帖,贴上特别邀请了金吾卫们随行赴宴,尤其浓墨写出一人名——陈沭。
      陈沭是府里金吾卫中的首领,做事精干、身手利索,可张刺史必然不是因着陈沭骑射好、武艺高而下的帖子。
      李懿把请帖递给陈沭,陈沭只扫了一眼,便皱起了眉,顺手把请帖递给其他金吾卫,一张帖子在众人手里来回传阅着,最后到了占小小手里。
      占小小拄着拐杖靠在门边,吃力地辨识请帖上面的字,边看边问:“有饭吃?怎么没有我的名字?”言语间遗憾意味甚浓。
      但无人理会他,金吾卫忌多嘴多舌,在圣人面前如此,在齐王面前也是如此。
      一时间,齐王府又静了下来,唯有白雪逐风涌向屋内。来并州前李懿就知道自己不得不涉足官场倾轧,处世之道唯平衡二字,昨夜既然赴蔡都督的约,今日张刺史的请帖就不能无视,否则便是在打破平衡。

      而并州的平衡,早在隆裕帝为李懿设下“并州总管”一职时,就如同大厦将倾、摇摇欲坠。
      请帖最后回到李懿手上,新上任的并州总管环顾四周神情恭敬的金吾卫们,说道:“那就有劳诸位随我一同赴宴了。”
      “齐王言重。”

      并州土地贫瘠,物产并不丰富,兼又连年战乱,宴席上菜肴亦单调,不过张刺史有心请了当地的草台班子和杂耍艺人缓和气氛,在热闹喜庆的锣鼓声里,一同沾光的占小小看杂耍看得入迷,筷子险些伸到邻座的碟里去;四下落座的金吾卫们仍旧神情戒备,不仅滴酒不沾,还手持银针将端至李懿手边的菜肴依次试遍,张刺史讪笑着说各位多虑了,但陈沭正襟危坐,一板一眼答道职责所在。
      张刺史立刻夸赞:“果然虎父无犬子。”声音十分响亮,言语更是流畅。李懿怀疑张刺史想这么说许久了,奈何寻不到机会。
      “犬子”是陈沭,“虎父”则是那位入宫教皇子们骑射的陈太傅,紫宸殿内的常客。长安城里人人都想巴结陈太傅,奈何陈太傅家的门槛好比城墙那么高,对于张刺史这样的地方官员而言,能巴结陈太傅的儿子未尝不是个机会。
      “谬赞了。”陈沭脸色未改,手里的银针四平八稳,一道一道菜试着毒。
      又碰了软钉子的张刺史索性不再说话,专心观赏着台上的热闹。

      锣鼓一响,演皮影戏的班子们上来了,三尺红台上演起了热热闹闹的《降火龙》,威风凛凛的哪吒出场时,李懿耳边仿佛响起李瑶光那一声“福寿安康”。
      李瑶光喜欢一切艳丽的、精致的、漂亮的物件,隆裕帝赏赐的精巧香炉、含凉殿前华贵的灯盏、碧桃手作的灯笼,昂贵也好廉价也罢,哪怕被郑修容母子的皮影坑害过,李瑶光对皮影戏的热情也不曾削减,甚至愈演愈烈,仿照周围人的形象绘制了好些个皮影。李懿自然也得了,还被迫陪同演了一出皮影戏,那日正是冬至,李瑶光为表对圣人的拳拳孝心,创作了一折戏唱给圣人听,尽管唱词直白单调,但父慈子孝的热闹场面让龙心大悦,末了那一句“福寿安康”更戳中了圣人的心窝子。
      那时圣人龙体已然称不上康健,整夜被头痛顽疾折磨,手中的权力丝毫不肯放下,常朝频次不减不说,威严还压得文武百官喘不过气,对皇子们的怀疑一天比一天更甚,频频将太子数落得狗血淋头。冬至小儿子祝他福寿安康,自然比大儿子送来的那尊鎏金弥勒像要来得中意,家宴上直接把外邦进贡的鎏金短刀赏赐给李瑶光。
      李懿还记得瑶光得到赏赐时那副欢天喜地的样子,不过是一把刀鞘饰有宝石的短刀,华而不实的物件也只有他这七弟会中意。

      如今这把短刀却在李懿怀中。
      临行前,李瑶光郑重地将短刀替李懿收进行囊里,罕见地收了声,没絮叨废话,只红着眼眶,咬紧牙关让泪珠子不掉下来,两边腮帮子通红,半晌后才挤出一句“早些回来”。
      李懿那一刹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活过来了,心脏每一下的跳动都让人觉得钝痛。他所亏欠的又何止这一柄短刀,同时,李懿觉得七弟真的招人嫌,话多时惹人烦、闭嘴时还是惹人烦。

      他想得有些入神,直到张刺史打断他:“齐王也喜欢皮影戏?竟这般开心。”
      李懿一怔,眉头又皱起:“我很开心?”
      张刺史边捋胡子边点头,占小小也附和:“笑了,还是第一次见。”
      周遭热闹的氛围似乎让齐王也染上些尘世的烟火气,终于愿敷衍一回胡子都捻掉几根的张刺史:“那就是这出戏演得好。”戏台上热闹与否其实都与李懿无关,他只盼望宴席早点儿结束,好回府处理诸多杂事。

      并州的衙门可谓是一团浆糊,这浆糊里蔡都督和张刺史占了一小半,还有一大半源自于前线的萧国公。萧国公处事霸道、雷厉风行,军饷粮草马匹人手不够时,往往修书一封管各州衙门“借”,离前线最近的并州自然成了萧国公的钱袋子,只是并州原本也不富裕,张刺史软弱、蔡都督怠惰,粮仓搜刮几次便叮当响,并州诸多事务乱成一团麻,长此以往,没处理完的文书堆在一起填满半间屋子。李懿着实心累,可惜身边暂无可用之人,他只好一边心累一边亲力亲为,寻机扶植起自己的力量。

      李懿在并州昏天暗地忙了一个月,遴选人才、撰写奏折、完善规章,从冬至忙到除夕,官面上的事情是勉强摆平了,军务上却毫无进展,甚至连萧国公的面都没见上,更别说履行“督军”之职。
      蔡都督变着法儿说萧国公排场大,不给齐王面子,张刺史不停打哈哈,劝道刀枪不长眼,战场没什么好看的;这二人搬弄是非着实厉害,李懿不动如山,原因在于他还未收到隆裕帝的旨意。
      当日隆裕帝在宣政殿上只说督军,却未说是督谁的军,怎么督、几时督都未挑明。圣人不明说,李懿便当没听懂,明面上做个“纯臣”,不擅作主张横生枝节,兢兢业业打理并州,至于萧国公那边,自有人施压。

      初七便收到长安那头的来信。
      天还没亮,隆冬的时节,连朝阳也不愿掀开云层出来,李懿案上的蜡烛将要烧尽,手边没处理完的公文也见了底,李懿停下笔,屋外便有人叩响房门,接着烛火一动,阶下一丈开外就站了个人影,烛火只能照见来人的小半张面具,身上玄色的衣衫融进背后幽幽的黑暗里。依然是上次那位密使,传来圣人口谕,命齐王立即前往萧国公军营慰劳三军,展示皇恩。
      巧的是萧国公初六那日也派人传话,请齐王来军中一叙,这其中多少巧合多少刻意暂不计较,李懿领了旨,天微微亮时就骑上马往萧国公的军营赶,金吾卫一律不带,只差占小小跟着。

      李懿还不曾见过萧国公。
      这位肱骨之臣戎马一生,像是一面旗帜竖在边疆,仿佛有他在大历就能高枕无忧,隆裕帝极少召萧国公回长安述职,上次回京是李感周岁时,李懿尚未出生。
      他只能凭传闻揣摩这位国之重臣的性子,不幸的是,从各方面分析,萧国公与含凉殿都不大对头。

      李懿便这般惴惴不安地策马前行,心里的算盘打了又打,暂且得出“见招拆招”这样一个很不令人振奋的结论,手中暂无可用之人,唯有北风号怒天上来。两个时辰后,在肖小小的领路下,李懿终于抵达萧国公驻扎的军营,仰头仰望那垒得同城墙一般高的篱笆,哨塔上的兵卒精神抖擞,例行公事问来者何人,不等李懿开口,占小小便替他答了,二人周旋间,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出来高大挺拔的一个人影。
      来者气度从容、不怒自威,身后牵着的高头大马被主人衬托得像匹矮脚马,他压低视线往李懿身上轻轻一扫,说道:“来的倒比想象中早。”
      没来由的,李懿便认定此人是萧国公。
      人说萧国公神勇盖世、力能拔山,来并州前,李懿就被他讨人嫌的弟弟忧心过, “三哥还不够萧国公一口吞的”,这话有多不敬兄长暂且不表,今日得见萧国公真容,李懿只能承认瑶光所言非虚。

      不等李懿自报家门,萧国公又继续问:“听说你一路骑马来的并州?”
      李懿点头称是。
      萧国公抬了抬嘴角,摄人的压迫感微减。
      李懿心下稍安。萧国公的诸多轶闻中,有一桩便是骂哭了先帝的小儿子、现在的荣亲王,荣亲王自小身体不好,先前跟着萧国公历练时因为畏寒而躲在了马车上,被领军的萧国公赶下来,足足骂了十里路。
      故而从长安往并州、并州往军营,李懿事事亲力亲为,此回连金吾卫也不带,赌的就是个君子坦荡。

      互相打量间,门里又走出几人,与李懿相识的宁远将军也在其中。
      宁远将军同样牵着一匹军马,腰上没再挂酒囊,身上随性寥落的气质收敛了不少,看来萧国公治军严格的传闻非虚。宁远将军身处萧国公麾下也不避嫌,对李懿大大方方道:“齐王别来无恙。”
      萧国公瞥了一眼李懿满是冻疮的手,转头对宁远将军道:“若不是你一路带着个拖油瓶,粮草能再早来几天。”
      轻描淡写几个字,换来宁远将军一声苦笑:“元帅,十六天从长安到并州,已经不慢了,况且天还下着雪。”
      萧国公鼻子重重哼了一声,不再看李懿,骑上马朝军营外走去,宁远将军朝李懿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跟上。
      李懿方才听萧国公言语中虽有针对,但语气不带恶意,比之大明宫里飞扬跋扈的萧淑妃,萧国公的态度好得出乎李懿预料,也不枉这一路糟了诸多罪。
      李懿骑上马与宁远将军并排跟在萧国公后头,等到了开阔地界,听见宁远将军悄声道:“放心,元帅这回不过想试试您会不会拖后腿。”
      “拖后腿?”李懿眼皮子一跳。
      “嗯,”宁远将军说,“这连年打仗,您也知道,军中缺人。押送粮草的弟兄们说您身手不凡,还带着金吾卫一起来并州。”
      “所以?”李懿两只眼皮子开始疯狂跳起来。
      “所以,请您充军,”宁远将军顿了顿,见李懿面色没有不悦,胆子大了些,接着说道,“和金吾卫的兄弟们一起。”
      “主要是想任用陈沭他们吧?”李懿在一连串的蛛丝马迹里保持着一颗清醒头脑实属不易。
      “齐王英明。”宁远将军立刻抱拳。
      “还不算蠢。”策马走在前头的萧国公语气笃定,仿佛料到李懿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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