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十二街（二）

　　“佩塞珥，我的女儿，告诉我为什么要从我身边逃开？”
　　“我不想要看，我不想再看了！求您……”抱着身子发抖的小小女孩哭泣着，面对摆在自己面前血流不止的头颅，一幕幕血腥的镜头在脑海中充斥，折磨着脆弱胆小的神经，“不要……呜……”
　　“告诉我，亲爱的孩子，你看到了什么？站在这些人中有没有杀了这个男子的人？”
　　发抖的手指勉强竖起，指着站在墙边靠门的女子：“是她……是她用刀砍断了这个人的四肢……是她……”无法不去看，无法不去面对，仅仅十岁的孩子只想要快点离开这仿佛人间炼狱的地方，不想要再看见！
　　“好孩子，做得好，来人，将那女人压下去，她以残忍的手段杀了她丈夫……”
　　“什么公主，我看是女巫吧……天生的魔女！”女子嘲笑般尖叫着，被人拖向远处。
　　“你是我的宝贝，佩塞珥……”如同噩梦般喜悦地赞扬声……
　　“抱歉，孩子，我帮不了你，你父亲着魔了……我可怜的孩子……”那是几乎遗忘了的母亲凄凉的悲悯。
　　“母亲……佩塞珥好怕……好怕……”在空荡的宫殿中求救着的自己，没有人回应，没有人……
　　邪魅的黑影突现，黑色的魔杖正指向她：“我叫蒂洱娜，可爱的佩塞珥公主，你父亲要我为你做一个小手术；放心，这只是防止你再次逃跑的小诅咒罢了……”
　　……
　　“艾莲，你好可怜……”
　　“为什么那么说我？你是谁？洋娃娃也有权利说我可怜么？”
　　“送给你这个项链，听母亲说，我的力量能通过它守护想要保护的人呢。”
　　“干吗对我那么好？”
　　“因为……我们同龄吧。”

　　“母亲……母亲……你不要走啊……不要离开我啊啊啊！”
　　“神奇，这真是神迹的发生啊！蒂洱娜，这便是我女儿的力量么？”
　　“是的，尊敬的陛下，只要佩塞珥在，您便可以掌握时间，掌握这个只能苟活在时间洪流中的世界。”
　　“佩塞珥公主么？你好，我是吟游诗人佛兰斯，有意和我离开这里么？在此我可以发誓，我会永远守护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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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长的梦境，好长的过去，是在警告她，还是在启示她呢？
　　那次母亲的死亡，然后又奇迹般的复活，原来都是自己能力导致，而蒂洱娜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有这个力量，所以处处相逼，想要她施展出来，但是这对她有什么好处？佩塞珥不解，至少现在还是不能理解她的用意。
　　倒转的记忆让她看到自己力量爆发的那一刻城市中所有的景致，以及与母亲同时失去生命的几个伙伴们。原来，这不是偶然的相聚，而是在佛兰斯刻意安排下的结果……
　　“极恶吟游诗人”佛兰斯，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只是，佩塞珥知道，这个答案也许永远无解，只能靠自己慢慢挖掘，去发现了吧。
　　“你醒了么，佩塞珥？”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低吟，佩塞珥随即睁开了眼帘，对着他浅浅一笑：“嗯，我好多了。”
　　银色的发丝随着她起身而散落，佛兰斯适时扶住了有些坐不安稳的身子，在她身后细心地枕上垫子。
　　透过佛兰斯的身影，佩塞珥看到了静静站在一旁、完好如初的克莱安，这才打心底感到放心，温暖清馨的感觉又回来了……
　　“佩塞珥姐姐，你好些了么？”察觉到佩塞珥的视线，克莱安走到床前对她露出一贯的笑容。
　　她摇了摇头，犹豫地蹙着眉，随即又淡而化之：“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克莱安看了眼站在一边的佛兰斯，然后伸出手在她面前左摆右晃了下，笑道：“完全没有问题呢，就跟以前一样。”
　　“那就好……”随后便是沉默不语的小段时间。
　　佛兰斯不由叹口气拉过房间内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哀怨着：“喂喂，不要那么冷场啊，多没意思，既然大家都在了，我们也该好好讨论一下究竟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了吧。”
　　这么一说，佩塞珥倒想起了另一个孩子：“萨弗呢？”
　　“呼呼大睡着呢，这几天把他累坏了，就别特地叫醒他了。”佛兰斯说着，莫名从手中变出一块赤红的石头来，“这是我从他口袋里找到的东西，萨弗这次可算立了大功呢！”
　　“这是什么？”佩塞珥和克莱安同时疑问。
　　“啧啧，让我这位伟大的博览了万千世界吟游诗人告诉你们吧，这是解除上古封印必备的血之魔石，千年难得一块的珍品哦！而石头在我们手上的话，意味着某人的计划失败了！”
　　“计划？那么上古封印没有解除，凯斯兰丝共和学院也没有事情喽？”克莱安急急问着，好歹在那里读了几个月的书，还是有感情存在着的。
　　佛兰斯摇头摊手：“这个么，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时也收集不到最新的情报，不过要是对付封印的人力量很强大的话，没有了这块石头，也不会完败就是了。”
　　而很遗憾的是，蒂娜有多少水准，他心理清楚的很，所以佛兰斯自可预计现在狄门之森的惨状，只是在撕破脸前，暂时就保持住这份秘密吧。
　　佩塞珥抿了抿唇瓣，伸手抓住了站在床边克莱安的手臂，淡泊的脸孔俨然严肃了：“你们看到谁了么？是蒂洱娜么？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子……”
　　不知详情的克莱安吃了一惊，佩塞珥居然知道蒂洱娜么？连忙点着头，他将那时候所见所闻连同血祭时候的事情一齐说了出来，然后困惑地问：“我在想……她是不是认识我们啊？为什么总有一种不能忽视、充满敌意的感觉。”
　　“因为她是我父亲的部下。”佩塞珥淡然，也是时候了，她不应该为了保护自己的过去而对着大家隐瞒，现在是以克莱安的性命为代价给予警示，谁知道明天蒂洱娜会不会威胁到一家人的生命安全？她不愿意见到，也势必尽自己的可能性阻止，“蒂洱娜她……应该是想置我于死地吧，现在不过是变着手段想要折磨我。”
　　克莱安有些诧异，忍不住又看向另一个人，本以为佛兰斯会一惊一乍地问佩塞珥怎么会沾上这么一个难缠的角色，不过佛兰斯没有，他仅仅细耳凝听着，若有所思的绿瞳沉淀，似有一股沉重压迫的气息附身。
　　“现在想来，她永远都在挖掘能让我痛苦的方法，而我却一直选择隐瞒逃避，消极地躲藏，这样只会促使她更为变本加厉，所以……我不该再瞒着了。”苦涩浅笑，佩塞珥脸上写满忧愁，“只是我至今想不明白，用得着因为我的缘故，一而再再而三……”
　　“我能问一个问题么？”克莱安小声询问，见她颔首，才小心翼翼地问，“蒂洱娜有说明为什么那么……痛恨佩塞珥姐姐么？”这样蛮不讲理又极端的手段，似乎真的只能用痛恨来形容了啊。
　　为什么？真是个困惑所有人的疑问呢……佩塞珥茫然地看着雪白的床单，半响才幽幽道：“我也想知道，是什么让她如此仇恨我。”会是无解的答案么？这个困扰着她至今的问题。惆怅的眸子无意扫过那沉思的绿眸，刹那间似乎从中感受到什么，只是不真切的错觉过于模糊了，她无法抓住关键……
　　她能回想到什么呢？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双色眸子，紫色代表过去的佩妮奈，蓝色既是现世的佩塞珥之躯，因为强烈的灵魂无法遮掩，真正的神格在这外貌上烙下了痕迹。只是，除了他和蒂洱娜，又有谁能知道……
　　佛兰斯自嘲般一笑，调侃的口气向沉重的气氛中洒下些暇逸：“这个以后就直接问她喽，在这里自我多想也没有用。好啦，我觉得啊，我们是不是该先找齐我们的家人，然后大家再一起共商大计呢？”
　　“嗯，佛兰斯哥哥说得对，可是贝尔瑞蒂姐姐她们了无音讯。”克莱安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奥罗德叔叔和阿路夫大哥呢？”
　　“哎呀！我都把这两个人给忘了！”佛兰斯忽然一击掌，还真一副这才突然想起来的惊愕样，“对了，还有两只被我们丢在比斯纳了呢，居然忘记随身携带回来了！”
　　“奥罗德和阿路夫听到会哭的哦……”哪有这种形容法的，明知是他在耍宝，但两人还是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看两个老男人抱一起哭泣也别有一番风趣吧。”佛兰斯毫不在意地拿起自己的竖琴，轻轻一拨琴弦，愉悦的声音从竖琴与指尖完美配合中荡漾而出，温馨的波澜缓和着人心，“不过呐，在把他们带回来前，还是先要处理下那头问题的吧？”
　　所以说，佛兰斯看向佩塞珥，也该询问一下她了：“那位女皇也是蒂洱娜做得么？”
　　明白他的疑问，她沉重地点头，还未等佩塞珥再说什么，得到答案的佛兰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收拢了握着琴身的手指。
　　他转身准备离去，忽然又回过头来对着克莱安一笑：“我去把那两位楸回来，贝尔瑞蒂和艾莲那边我也会想办法联系的。所以，在我们回来之前，佩塞珥就由你和萨弗保护喽！可不要再让坏人乘虚而入啊。”
　　“放心吧。”克莱安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的命本就是佩塞珥给的，自己誓死也会保护她的。
　　“不行就去找威廉伯爵借人手吧，就说是我说的。”
　　不过，他相信，蒂洱娜暂时不会出现在新月十二街上，因为还有更重要的地方需要她的把持……多久了？是在雪祭就做好准备了吧？也罢，是该再次见面了，蒂娜！仿若灼烧的瞳眸炯炯，祖母绿般的柔和不在，这暗沉的墨绿，宣誓着佛兰斯隐忍的愤怒，以及——无法预知的未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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