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杳杳飞鸿踏雪泥

　　再次睁开眼时，天光已然大亮。
　　优姬倏地从床上坐起，这是宿舍的房间，一旁的小赖还犹在睡梦之中。可是……她有些头痛的撑着额角，好像，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因为是考试的日子，大家不需要再早起，九点之前到达考场即可。优姬一路晃到教室，拿到考卷的那一刻犹似在梦中一般。笔尖点在纸上，泅开一团墨渍，她终于有点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便是回头去找锥生的身影。
　　没有，他的位置没有人，他竟然没有来……
　　怎么会……
　　她当即扭头去看令月，后者面容平淡，挥笔答题，与平常别无二致。
　　怎么可以……
　　她死死盯着令月的侧脸，不肯放过那上面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试图从中找出些端倪来。可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还不够炽热，令月竟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她突然感到挫败，明明说着要保护Zero，可这样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浑浑噩噩地熬到考试结束，看到令月随着人流走出教室的那一刻，优姬手掌一撑，直接翻过面前的桌子，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的教室，小赖还在身后叫她的名字，她也没顾得上理会。
　　三两步推开人群，她伸手去扯令月的衣袖，明明每次都只差一点，却偏偏无论如何也无法触摸到，她有些急了，口中刚要喊对方的名字，却见人群不知何时突然静了下来，令月也终于转过头来看她。
　　“你想找的人，想问的事，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优姬一愣，令月却已经转身离开，人群中蓦地爆出一阵女生的花痴声，令月不予理会，脚步一转，便向一侧走去。
　　玖兰枢看见原本走在优姬前面的令月忽然折身避开了他，眉尖微不可察的一动，意料之中却还是难免失落。她的脸色还是有些泛白，不知道昨晚回去后有没有休息好……
　　“优姬。”他柔声叫她。
　　“啊，唉？”优姬愣愣的看着枢径直向她走来，“枢学长？一条学长？”
　　跟在玖兰枢身后的一条拓麻弯起眉眼，在周遭女生再次爆发的低呼声中冲优姬招招手，“嗨，优姬！”

　　“这次，主要是来跟理事长商量舞会的事情。”
　　“啊，哦……这样……”
　　临湖的景致总是容易显得清冷，不远处一条轻易打发了跟过来围观的众女生。玖兰枢看着显然心不在焉的优姬，心底轻叹，“优姬也会来吧。”
　　“啊？是的呢，我受命负责维持会场的秩序。”她将手指抵在太阳穴的位置，像模像样的敬了个礼，对这玖兰枢笑道。
　　玖兰枢微笑，“我不是指这个。”
　　优姬一怔，随机脸色一红，不由又低下头来，嗫嚅道：“但……但我也没有准备衣服，而……而且……Zero他现在，也不知道……”
　　“小时候，我们还经常一起跳舞的，”他揉揉她的发顶，“如今，你长大了，便有新的喜好和习惯了。”
　　“枢…枢学长……”她有些难为情的别过头去，“没…没有，那时候我跳得不好，枢学长便总迁就着我……”问不出口，她问不出口……
　　“没有关系，”他俯下身来，与她对视，“优姬只要做优姬就可以了，其他的，我都会帮你。优姬，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守护着你。”只要你愿意。
　　“枢，差不多该走了。”
　　玖兰枢应了一声，“那么，舞蹈节见了，优姬。”
　　“啊，嗯！”
　　直到玖兰枢已然走远，优姬才猛地一拍头，怎么……就问不出口呢……

　　“看样子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呢。”一条拂开挡在面前的枝丫，道。
　　“有时候，不记得反而是幸福的。”
　　一条沉吟不语，走了一阵才觉方向似乎有些不对……忙道：“枢，枢？我们这是回夜之寮的路吧？”他怎么觉得这方向是日之寮呢……
　　“嗯，你回夜之寮，我还有些事情。”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夜间部是不允许踏足日之寮的，而且这规矩，还是他定的……
　　他衡量了一下，还是道：“枢，公然违反规定怕是……”
　　“从大门进去让人看见当然是公然违反规定，我又没说要走门。”
　　“……”当他没说……

　　她屋里的摆设精致而简单，舒适而不失优雅。玖兰枢轻轻倚在落地窗边，身后的白纱轻轻陷落，投下一片影子。
　　她换了一袭月白的长裙，颈上坠了一条姣梨的项链，那梨花开得娇嫩，花瓣根处还缀着点翠色，怕是可人。
　　她正对镜描眉，镜子里的她眉眼如画，看见站在镜面一角的他，也不理他，只径自上妆。
　　他从她身后走近，他看见镜面中的自己不断放大，而她始终声色不动。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倏然间起了些较劲的心思。
　　他就站在她身后，俯下身时，几乎贴着她的面颊。
　　令月看着镜中并列的两张脸，不由有些好笑，胳膊肘拐了他一下，道：“怎么，没见过女人化妆？”
　　“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化妆。”
　　令月笑，“你妹妹又给你吃瘪了？让你大白天跑到这里来寻我开心。”
　　“我没有寻你开心，”他敛下眼睫，“我在逗你开心。”
　　令月差点把手中的眼影盘给摔了，仔细看了一眼他映在镜中的脸，状似不经意道：“你该不是第一次这样逗女孩开心了吧。”这种话她听得多了，也一向不怎么放在心上，只说这话的人是他，他在她眼里，既非晚辈，也非游戏人间的风流浪子，忽然间这样逗弄她，不知所求为何。
　　“是，也不是。”他与她拉开距离，绕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将整个人陷进里面。
　　“我生命里第一次珍视一个人，久远到连我自己都快记不得了。那时候我很希望能令她开心，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做。第二次，”他讪笑，“好像也不是那么尽如人意。她从出生开始便一直被关在没有窗户的地下室里，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她那时候明明很难过，却还要笑着来安慰我。我那个时候就决定，一定要为她创造一个可以安心在阳光下生活的世界。第三次……”
　　他把手挡在眼上，声音有些悠远，“琅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是你擅自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是你擅自闯入我的心里，是你，明明我们之间还没有完全的信任，却把那样柔弱的一面暴露在我面前。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招惹你啊。”

　　令月猛地从妆台前站起，她撑在桌面上的手还有些轻微的抖，她口中喃喃：“真是中了邪了……”几千年都不曾想起过的事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如散在流沙中的碎片一般，开始时不时的涌上来了。
　　她抽出一支口红，却并不打开，道：“你真的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就敢说这种话。”
　　“你是太低估我还是太看轻自己，”他的声音有些微冷，“琅华，你值得，你值得被这样珍视。”他从未像今日这般被动，原本来见她，只是再单纯不过的挂念，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见到正在揽镜梳妆的她之后，那些话就如泄闸的洪水一般从他口中流出来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终于拔开手中的口红，熟练地抹过唇瓣。时间一时静的有些怕人，令月换上黑色的短靴，鞋跟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沉闷喑哑，她在他几乎触手可及的地方站住，停下。
　　“枢，我这个人远比你想的要无情得多，而且，”她忽然勾唇一笑，“我的过往也远比你所能想象的要沉重得多。”
　　“哈哈哈，”玖兰枢放下手，仰脸去看她，“琅华，哈哈，你知不知道，最是无情偏是多情，你这个样子，倒像个小姑娘在警告追求自己的愣头小子，哈哈哈。”大概他确实有几分愣头青的样子，否则怎么会因为她一句话便怒一句话便喜……
　　令月被他笑的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转而再看他的目光便有几分复杂，这复杂中还掺着几分怜惜，她心底暗暗叹息，这个人，其实原该是这副模样吧……
　　玖兰枢笑得畅快，他拿手抹了一把眼睛，她看他的眼睛那么温柔，他都想抱抱她了。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令月被他拉进怀里的时候，还有几分抗拒，却到底没有逆他的意，她没有深究原因，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我的衣服都要被你弄皱了。”
　　他闷笑，“没事，我赔你。”
　　“还有，早点回来，你欠我一只舞。”

　　日薄黄昏，冬日的白天总是容易短暂。
　　优姬独自走在那条栽满红枫的小道，如今红枫都已凋零，空余光秃秃的树干，再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Zero正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看起来除了有些疲累之外，再没有其他不同寻常的地方了。
　　令月告假出了学园，她还是打算再去问问枢学长，蓦地，脚尖一软，她低头一瞧，表情不由柔和，原来是一只黑色的猫咪。
　　她矮下身去用手指轻轻逗弄，猫咪乖巧的回应，甚至一脸享受地蹭蹭她的手指，优姬心生喜欢，顺势将黑猫抱在怀里。便听前方突然有人唤她：“真是无情啊，优姬。”
　　优姬错愕：“玛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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