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定终生

　　番外
　　冯妈抱紧怀里的婴儿，随手拿了块破布塞进婴儿的嘴里，生怕小孩子的啼哭会吵醒府上的人。外面雷雨交加，还好雨声和雷声刚好盖掉了屋子里刚刚的不平静。旁边的床上躺着一个下身赤裸刚生产完毕的女人。

　　女人已经晕厥过去了,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在忽亮忽暗的闪电中显得可怕。冯妈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急急忙忙用事先准备好的被子把小孩子给包起来抱走了。怀里的小孩实在太小了，抱在怀里感觉像是随时都可能从怀里掉下去一样。

　　一路躲躲闪闪的跑到了离主房最远的废弃厨房里，才敢把刚刚塞进婴儿嘴里的破布拿出来。小孩子的脸被憋得有点发青，但还是发出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声啼哭，因为还未足月，孩子特别小特别轻，整张小脸更是皱成了一团，发出的啼哭就和猫叫似的，低不可闻。

　　冯妈有点高兴又有点害怕，她庆幸这个不幸的孩子能存活下来，又害怕这个不应该到来的孩子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借着旧灶台煮了点热水，用随身带的毛巾，把孩子身上的脏东西给清理干净，顺便检查一下身体，虽然早产，但小孩的身体并无大碍。

　　小孩子是府里一个不懂事的丫环生的。小丫环是冯妈的一个远房亲戚，来府上的时间还不足一年，小丫环生得漂亮伶俐，就被老爷看上了，小丫环不懂事，还抱着作二房的心思和老爷上了床。

　　府里上下谁不知道老爷是上吃软饭的，只要大姨太太说东从来就不敢往西。这老爷把人玩完了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小丫环也不敢吭声，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事也就成了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可是小丫环却好巧不巧的怀上了孩子。

　　一直到这时候小丫环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了冯妈。这事注定只能瞒着的，万一让姨太太知道了，不仅小丫环得死，冯妈也要连累到。小丫环怕事，冯妈也拿不定主意，本想着把小孩子给堕了，可是大夫说小孩子已有五个月，这时候再堕胎怕有性命之危不敢给药。

　　这才七个月小孩子就早产了，抱在怀里轻得跟羽毛似的。冯妈自己是没奶水，送回去小孩母亲那里的话，万一被发现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还不知道孩子他妈现在怎么样了，刚刚剪下脐带时，叫得和鬼嚎似的，十六岁的小丫环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冯妈到现在手还在抖，把小孩子放进灶台下本应用来烧柴的地方，用些许稻草遮起来，有一块干净点的手巾沾了些水放在小孩的嘴边，给小孩一点一点的吮吸着。当初两人合计着小孩一出生就给蒙死了，不能怪她们无情，是真的找不到小孩的容身之处。

　　但一辈子没做过坏事的，忽然要她伤害一个活生生的人，冯妈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但愿这孩子福大命大的能够活下来吧。走出房子关上门，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转身离开。冯妈没想到的是，等到她回去时，那小丫环已经断气了。

　　偌大的府上死一个小丫环根本就是小事一桩，借口得了怪病什么的就被草草下了葬，其实就是直接埋了。去祭拜的人也只有冯妈自己一个人，冯妈烧着纸钱，想到那刚出生就没了娘的孩子，心里就一阵发酸。

　　白天有工作，府上来来往往的人又多，冯妈不敢去看小孩。于是，白天就把自己饭菜里的菜汁和粥偷偷的留下来装在小罐子里，藏着等到晚是没人的时候才偷偷的跑到藏小孩的厨房里，用小汤勺把这些食物轻轻涂在小孩子的薄唇上，让小孩子自己伸出小舌头来舔。

　　冯妈将白天从小姐房里收来的不要的衣服给小孩子包上，怕小孩乱蹬，就用绑东西的麻绳把孩子连着包裹的衣物一起绑得紧紧的。厨房已经废弃很久了，一般没有人过来，但孩子的哭声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为了预防万一，冯妈只好给小孩下小量的蒙汗药，让小孩子总是半睡半醒。

　　小孩子因为吃得少被下了一点药，一双小小的眼睛总是无力的眯着，半合着的眼睛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要闭上。这孩子能存活下来到现在就已经是奇迹，已经不能再奢求什么了，多活一天是一天吧。把小孩重新放回灶台下面，依旧用干稻草给遮起来，冯妈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是投错了胎！夜里还有人查房，冯妈干完这一切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孩子是活了下来，可是却面临着一大堆问题。小孩子长时间有上餐没下顿，生长得慢，再加上整天被包着藏在灶膛里，动也动不得，快到一岁时，正常的小孩至少也学会坐，也会发个牙之类的。

　　但小孩子身上却没有一丝改变的迹象，冯妈也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了三年。在这府上一直没人打理的旧厨房里小孩度过了三年。

　　冯妈上了年纪，早就想着离开府上，却一直挂念着那个不为人知的孩子。过了三年了，这孩子却还是没长多少，三岁的小孩和还是和几个月似的，有时候，冯妈真的在想，不如一把掐死了算了，省得像现在这样子受折磨。可是看到那小孩子恬静的容颜又下不去手。

　　早上给新少奶奶收拾房间时，不小心打破了个镜子。看来自己在这里呆的时间也没多久了。出了府上，冯妈打算回乡下，自个回去都很吃力更何况还要多带一个小孩，冯妈有点不知所措。小孩子从出生到现在没名没姓，没父没母，只跟了自己，如果自己都不要他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抱着孩子冯妈很是为难。咬了咬牙，乘着外面天黑，冯妈抱着小孩从府里的后门跑了出来，打算着找护好人家就把小孩子给托付了。可是，这孩子又不像是自己的，要是别人问起怕又是要引起麻烦。

　　或许是因为黑暗和陌生的环境，小孩开始哭了起来。冯妈心里更加焦急，一下子就乱了脚步，只管往没人的地方走。小城四周都是山，时值冬天，夜晚下了雪，到哪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原本的打算被打乱了，这会再带着个小孩回府，肯定会被发现。

　　冯妈抱着小孩就往山上走，翻过山或许能再找到人家。雪越下越大，路又不熟，随时都可能掉进山坑里，走得人心惊胆战。再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出事，那连自己的命都得搭上。

　　这么多年来，小孩一直都是自己拉扯着的，也算是对得起良心了。这么大的雪，看来是老天要断了你的命，冯妈狠下心，找了棵大一点的树桩把小孩给放树旁了。不是她不想要这孩子，而是如今她也走投无路了。

　　将藏在袖口里最后一点点药喂给了小孩，能不能活下去，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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