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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礼
虽然给谢香祖出了主意,但谢香古心里明白,夏家连自己这个第一世家第一人的事情都拒绝了,堂姐再提婚事恐怕也不是很容易。
然而事情的结果出乎意料,也不知道是由于谢兰亲自提亲不好拒绝,还是夏家原来是心疼儿子担心守寡才拒绝自己。总之谢香祖跟夏金梧的婚事很快就谈妥,而且婚期就定在第二年的春天。
看着满面笑容来道谢的谢香祖,谢香古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虽说心里已经放下了,这事情也算自己推手促成,但到底是曾经喜欢过的人,如今成了准姐夫,任谁心里都得有那么点叹然不是。
好算谢香古早在知道自己认错人的那一天就找回理智,如今正式解开了夏金梧这个心结,倒也不是没有半点好处。至少她那急速而下的身体终于缓和了过来。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在正式婚礼前积聚完成所有仪式的体力,却不是一个半月内能达到的。
王氏心疼女儿身体,想了又想跟老太君商议拜堂时候用一只母鸡来代替。只是楚家也是大世家,老太君心里也很犹豫,后来问道谢兰那里,谢兰这回不但没什么想法,反而觉着理所当然,只皱眉说征求楚家同意就行。
谢兰都这样说,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到楚家,除了楚白臣生父程氏叹了一声外,便是一直不对付的庶出哥哥们都毫无反应。倒不是他们死了嘲笑楚白臣的心思,而是谢世女身体不好几度濒死已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母鸡代娶的事儿是大家早都想到的,只看这谢世女的寿数还能剩几年罢了。
“真是委屈公子了!”嘴上说着公子委屈,凉儿的语气却是比谁都委屈。直到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一直力挺的谢世女,那身体似乎比传闻之中还要烂。自家公子嫁过去,还真说不准啥时候就得守寡。
楚白臣听了淡淡一笑,收起手中折扇道:“哪里有那许多委屈?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公子,我不懂!”这话听的凉儿有些迷糊,只是虽然不明白意思,但话里隐约透露出的那种无情跟忧伤却是让他感觉心凉。
“不懂就不懂吧!不懂也好,活得自在些!”当初选凉儿做自己的贴身侍从,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有小聪明小机灵,但本性却是个心思单纯的憨人。这样的人只要赢得了他的真心就不用担心他会背叛,所以楚白臣才一直纵容他的一些小毛病,许他在自己面前耍宝。所以楚白臣是打心底不愿意他接触自己心里的那些阴暗事儿。唔~侯门一入深似海,或许走之前该给他找个好婆家。
母鸡代娶的事儿所有人都觉着理所当然,然而谢香古听在耳中黑在脸上。不说这样做对楚白臣有多么公平,单说这件事要是被珏宁几个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只是凭她现在这幅连站的力气都没有的身体,拿给谁看都没有说服力,所以她也不说同意不同意,只在心里拿定主意,无论如何,这两辈子以来的第一回拜天地,绝对不能要母鸡代替。
谢香古憋着一口气,所以在婚礼来临之前格外努力的养着自己的身体。一个月时间太短或许看不出什么效果,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大夏历八月十二这一天,太康谢府红灯高挂红绸高悬,迎亲的队伍老早就出发,滴滴答滴滴答,敲着锣鼓吹着唢呐,脚踏着吉时到了江阴楚府。
喧闹的锣鼓引来了大批看热闹的人群,楚家大开中门迎客,达官贵人们进进出出,送礼道贺好不热闹。然而花轿想接到新郎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还不等到大门,傧相们就远远看见三个身穿华服的守门神,带着一众十七八个膀大腰圆的护院站到了楚家大门的正中间。
守大门的是太康府的三个嫡女,也就是楚白臣的亲姐妹早就商量好要怎么对付。喜欢掉书袋的她们,可是要借这个机会好好为难为难新娘,告诉对方,自家的儿郎靠山很硬,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娶到家的。
这本是婚礼习俗,大家只图个乐子。但是之前并不知细节的谢香古在听到旁边扶着自己的傧相,也是表姐的王鸿叫自己打起精神准备的时候,可就笑在脸上苦在心里。在现代要举行传统婚礼也有不少叫门找鞋什么的娱乐性活动,但是那都简化了,一般给完红包就放行,谁像古人似地,还真个作诗对词的呀?
谢香古心里为难,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三个嫡亲的小姑子心里更为难。她们之所以敢站在这儿出些难题,是因为早先谢家通知过谢香古的身体不好,要用母鸡来迎亲,陪同的除了谢家本家的谢香祖之外,还有陇西王家的几个颇富才名的后辈。可谁想到,事到跟前却是谢世女亲自迎亲来了呢?
以风俗来说,这诗词请傧相代做固然可以,但是以谢家家世,如今世女亲迎再由傧相代做就有些掉链子了。只是如今她们准备的题有些难,谢世女做出来自然是光彩,要是做不出来?这婚事乐子可就大了!
看着那个表面上被众人簇拥而来,实则是被众人扶着的女子,楚家三姐妹在感动谢世女诚意之外,心里也不由大大的为弟弟惋惜。看这样子,弟弟守寡的日子恐怕是不远了。
“大姐~怎么办?现在再换题已经不赶趟了!”三人里最小的楚向礼急的偷偷问大姐楚向仁。
可楚向仁这时候也没什么办法,看着越走越近的迎亲队伍只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向义这时候也急,只是比起两个姐妹,她有主意的很,于是道:“还出什么题呀,直接用首拦路诗得了。谢世女既然敢来,总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楚向礼想想也对,于是等到谢香古众人走到跟前时便大声道:“仙人缥渺下人寰,咫尽荣归洞府间。今日门阑多喜色,花箱利市不须悭。拦门礼物多为贵,岂比寻常市道交。十万缠腰应满足,三千五索莫轻抛。”
拦路诗一出,围观的人群立即哄了起来,吵吵嚷嚷的要女方识趣的拿出钱礼。可楚向仁楚向义姐妹两个却不由在心里顿足,这个小妹妹呀,学了这么多年文,怎么脑子里还一点不知变通?随便换首简单的拦路诗不行么,怎么偏还出原定的题目呢?唉,也不知道谢世女能不能答上来。
楚家两位长姐心里着急,谢家这边却果然陷入为难。十万钱说着多,但折合起来也就一百两银子,对于谢家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不过如果谢香古真的选择给钱的话,故然显得第一世家财大气粗,但却会受到别人的耻笑。要知道所谓的拦路,其实就是故意为难迎亲之人。除了图个热闹,渲染下喜庆的气氛,还有考验下女方家才学的意思。轻易就用钱解决,就落了下乘。
“古儿,要不要叫王弘代答?”这个题出的太巧,妹妹病了这些年,对于她的水平,谢香祖还真有点没把握,所以宁肯被别人非议,也不愿看谢香古招人嘲笑。
只是若是别个题目,作诗回应这件事,还真能难坏谢香古,可惜一听到这一个题目。谢香古立即变得胸有成竹。要知道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谢香古这个大学教授都可谓博览群书,诗呀词呀的知道不少。虽然自己不会作诗作词,但挡不住两个时空不同,差别的东西借来用用还是可以的。
“堂姐放心,这一点还难不倒我!”谢香古轻轻一笑,上前微微拱手,扬声吟诵附和起来:“君子从来不怀金,此意追寻意转深。欲望诸亲聊阔略,毋烦介绍久劳心。洞府都来咫尺间,门前何事苦遮拦。愧无利市堪抛掷,欲退无因进又难。”
这首回诗一出,不但引得旁观人群阵阵喝彩,便是陪同而来的傧相们也没想到久病卧床的谢世女原来还有如此才情。只是不等她们回味,迎亲的吹鼓手们已经知机的继续敲锣打鼓起来,一时间锣鼓喧天、响彻云霄。
“大姐二姐,现在怎么办?”楚向礼连忙回身悄声问道。
“放行。”楚向义果断说道,大袖一挥便叫身后家将散开道路,可她一双眸子却仔细打量起谢香古,第一世家第一人,谢香古或许并非浪得虚名!
“公子,谢世女对上了三小姐的诗,已经到了二门外了,您得加紧点打扮了!”
自二门得了消息,凉儿飞速跑回楚白臣的闺房。虽然在楚白臣的主持下,凉儿已经早一步许了人家。可是他实在舍不得主子,所以两口子一起做了楚白臣的陪房。
一般人家的男子成亲讲究就很多,更何况是楚家嫡子?只是楚白臣却是淡淡,什么巧点朱唇,画黛眉的,也不过是应着景由人摆布罢了,待嫁新郎的娇羞可是半点没有。那样子明显表示出自己身上的妆束下来,是快是慢要看化妆之人的手段,却不看迎亲之人的表现。急的凉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二道关卡。
楚府门前空出路来。傧相们自然簇拥谢香古前进,迎亲的队伍也连忙抬起花轿,吹吹打打快步跟上前去,烟花爆竹之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前院之中,宾客云集,红绸彩带悬挂四周,阵阵淡淡的硝烟弥漫府里内外,在喧闹的声乐之中,谢香古前呼后拥走了进来,宾客们纷纷微笑拱手,临虚表示祝贺。
虽然没一个认识的人,但谢香古还是得一一回礼,在仆役的带领下,走过重重回廊院落,终于来到楚白臣的闺房小院之前,小院门前的几个俏丽男子见到来人,眼睛忽然一亮,对视相笑,不约而同挡住了谢香古前进的去路。
这回谢香古总算多了个心眼儿,不等男子们发话,立即令人奉上利市钱,打算直接金钱开道。几个男子掂量着手中的利市,露出满意的笑容,却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
“几位公子,你们这是?”谢香古疑惑问道。
“谢世女莫急,白臣正在画妆,请稍等片刻。”男子们齐声回答,而后相视轻笑了起来,谢香古见他们笑得怪异,但转念想到这是大喜的日子,人家调侃着笑几声也是应有的。于是在心里松了口气,一边将心比心想着自己前世女子画妆确实要费些时辰,楚白臣出阁妆容自然也要多费些时间,一边强忍着身体的疲劳耐心的等待下去。
只是一刻钟过去了,小院里没有动静,又一刻钟过去了,小院里还是没有动静。谢香古等到这时候却是等的有些奇怪了。不由偷偷跟搀着自己的谢香祖问道:“姐,这新郎画个妆,怎么要这么久?”
谢香祖也没成过亲,又一直跟谢兰在边关,看这样子也是摸不着头脑,于是问王弘道:“弘表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不?”
“噗~”王弘一听顿时被自己唾液呛得一喷,看怪物似地看着谢家两姐妹好笑道:“怎么回事你们不知道?”
谢家姐妹一齐点点头。王弘这才想起,这两个一个是久病在床从不出来接触人,一个是身在军营每日练兵也少接触俗务,都算得是世家怪物了。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一直拖着这些人一起在傻傻的等,自己众人还以为她们姐俩有什么其它想法呢。
想明白原来是白等,王弘赶忙解释道:“这是等着催妆诗呢!”
听王弘一解释,谢香古顿时恍然大悟。她曾看过宋代城市风情图记,晓得古人有这一风俗。看来虽然人在女尊,但有些事儿还真是惊人一致。
这也难不倒谢香古,于是略略思量片刻,一首经典的催妆诗便念了出来。她念得专心,却不晓得,身边一左一右扶着她的谢香祖跟王弘,脸上的表情有多么惊讶!
真是个笨蛋,居然这么容易上当,难道就不清楚婚嫁的礼仪习俗吗?两刻钟才听到催妆诗,楚白臣不由皱眉暗怪。
别人没注意,在一旁帮着看妆的凉儿却从镜中看的清楚,原本着急的心也忽然踏实下来。自订婚之后,自己每每说起谢世女待公子多么多么好,公子总是说什么自古女子多薄情,许多事情不能看表面,一副不在意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可是凭着自己对公子的了解却是明白,如今的公子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看的太透反而看不透了。竟是没想到纵然再无期待,但对于即将共度一生的人,只要不是生死仇人,任谁心里也都会产生一丝回护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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