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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梳洗过后,两个丫鬟送来了吃食,是厨房里做的云切糕,不是很甜,但是胜在清爽可口,她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今晨本来是饿了的,但是这梳洗也废了一番大工夫,此刻她已经饿过头了,捧着身边丫鬟端上来的茶漱口。
顾怀慎就坐在她的对面,他换了身紫金团簇锦花的直缀,腰间挂着一只简单的荷包,不看还不知道,她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荷包是她给月和郡主的回礼的。
“好了?”顾怀慎放下茶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里笑意不减。
她五官明艳,穿红最是好看,脸上早已洗去了昨日的浓妆,此刻看着生动极了,她穿了件大红色绣绢丝牡丹的长褙子,下头是同色的撒面裙,裙上每一褶绣着吉祥如意的云锦,腰间是红金腰带,外头罩着一件挑丝绣蝴蝶的纱衣,十分好看。
“嗯。”她压下了茶杯的盖子。
顾怀慎点了点头,随即站起了身子。
他们这会儿便要往老王妃住的斋景苑里去,穿过一道长廊过后,又过了一处花园,这些路,她即便是被关起来几年,但是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她老老实实地跟在顾怀慎的身后,看着前方高大的身影,她比他矮了很多,他的腿比她长了许多,她必须加快了步子才能跟得上去。
正是春日的天,一路上栽了许多的花花草草都已经开始开了,特别是回廊两旁种的桃花开的尤其鲜艳好看,她一路走一路看,不知道何时撞上了一块硬的东西,不由得皱起了秀气的眉毛,捂着额头抽气。
“叫你走路不看路。”顾怀慎责备了一句,捧着她的脸看。
他早就看到她心不在焉了,以为她是紧张,出口安慰道:“祖母你是见过的,今日月和也在,你都是认识的,还有小林氏,你便不用管了。”
她愣了愣,才知道这是顾怀慎在安慰她,这王府里的人,她虽然认得的不多,但是老王妃她们她还是知道的,不过,顾怀慎怎么就没提顾怀城?莫非顾怀城不在?
“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然后扯了扯他的衣角,“你走慢些,我都跟不上你了。”
后头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互相一笑,世子对世子妃这紧张的劲儿,也真是叫人艳羡不过了。
“从这条路过去,穿过回廊便是斋景苑。”他停了一下,脚下的步子放慢了许多,“你可认得路?”
认得,自然是认得的,虽然隔了那么多年了,但是王府也没变个多少,多少还是记得的。
“嗯……多走几回便记得了。”她沉吟一声,跟着顾怀慎继续走。
走了一会儿,便到了斋景苑的院门,顾怀慎站在原地看她,对她伸了伸手。
郑福毓愣了一下,上前伸了自己的手,他的手掌很大且温热,因为长期练剑掌心带着一层厚厚的茧,她一伸过去,便被人紧紧握住了。
斋景苑外头的守着的婆子一见到是世子和世子妃立马喜笑颜开起来,连忙上前请安,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儿,郑福毓对身边的青佩使了个眼色,青佩便从手里的荷包掏出几粒金豆子分给面前的几个婆子,那几个婆子连忙道谢,然后迎着一对新人往院子里去。
通报的人已经加快步子进去了,老王妃听到了回话,面上的笑容也是不减,拉着月和郡主的手直笑。
月和郡主是专门回王府的,今日是郑福毓认亲的日子,王府上上下下谈得上亲戚的人都过来了,就连府里头几个常年不出现的庶子庶女都在。
听到外头丫鬟行礼的声音,屋子里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外头看,听说这新娘子可是生的极美的,昨日有些人还没见过,对这传言也是半信半疑地。
珠玉帘子被丫鬟掀起,被丫鬟拥着进来的是一对牵着手的新人,果真是郎才女貌,叫人眼前一亮。
屋里头的人,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别人投来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紧张,不禁拢紧了手,手腕被人紧了紧,她才回了神来,跟着顾怀慎上前。
“慎哥儿媳妇过来。”老王妃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孙儿和面前梳着妇人鬓穿着红衣的女子果真是一对璧人,面上的笑意愈发深了,“让祖母好生瞧瞧。”
郑福毓脸上一红,偷偷看了顾怀慎一眼,正好对上顾怀慎含笑的眼睛,顾怀慎捏了捏她的手腕之后才松手。
这回人倒是来得齐,就连已经出嫁了的月和郡主也一并回来了,丫鬟端来了茶,郑福毓恭恭敬敬地给老王妃和小林氏敬了茶。
“慎哥儿媳妇生的好。”小林氏抿了口茶,笑道,又拿出一只红桃木盒子来,“日后慎哥儿若是有什么欺负你的,你只管同母亲说。”
“儿媳知道了。”她福身答了个是,小林氏是个如何的人,她还不知道?她弯了弯唇,将盒子递给了身后的青佩。
以往她未觉得襄王府的亲戚多,今日倒是都见了个遍,足足摆了三四桌这么多。
她看着手里的红包,有的分量十足,想想也不觉得亏了,累点儿倒是没什么关系,这倒是赚了不少的。
“没想到你真成了我嫂子。”月和郡主笑道。
她今日穿了件绣着百花的绫罗衣裙,腰间束着的是纹着金牡丹的腰带,既不俗气,又带了几分贵气,距离上一回瞧见月和郡主,倒是有些不同了,这才没多久,两人都已经嫁做人妇了。
郑福毓收了视线,淡淡一笑,“我也未想到。”看她的气色,看来也是过得不错的。
“我和兄长幼年丧母。”她叹了一声,又笑了笑,“今日是个好日子,本不该同你说这些的,但是……”
“你我还介怀这些不成?”她按了按月和郡主的手。
襄王府的这些事儿,她虽然知道的并不是特别的多,但是这襄王和小林氏还有顾怀城的那档子破事儿,她还是知道的,自然也知道月和郡主要说些什么了。
“我和哥哥都是王府的孩子,可真心待我们的人只怕只有祖母了,我儿时顽皮,闯了祸也是哥哥顶的,我和哥哥在府里过得艰难,虽然后面有祖母撑腰,但是……总之,你要多注意二哥和小林氏。”说到后面的时候,她压低了声音。
这些不用月和提醒,她自然是会注意的,小林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知道,至于顾怀城,呵,前辈子他害了她,也怪自己不争气,这辈子她一定会叫他身败名裂地。
“你放心。”她笑道,“你也不必担心了,这些我都晓得的,镇南侯世子待你可好?”她转念提起另一件事儿来。
说到镇南侯世子,月和郡主小女儿一般地红了红脸,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样祖母和你哥哥也放心了,你是王府的郡主,到了何处也不得委屈自己了。”月和郡主的身后,可是整个襄王府,顾怀慎是世子,日后是要袭爵的,镇南侯怎么也该忌惮这些,再者,月和郡主也确确实实是个好姑娘。
“这些我都知道。”月和点了点头,“哥哥当真是将你放在心上的,什么事都会护着你的。”
在月和心目中,她的大哥便是神一般的存在,她和大哥幼年丧母,她虽然是被祖母养着的,受尽了宠爱,身份高贵,但是女儿家的心思难免要细致,知道父亲不喜自己,她也常常躲在被窝里哭,被大哥知道后,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陪在她身边的时候是越来越多了,她也同样心疼大哥,明明才是王府的嫡长子,有着世子的身份,但是在父亲从未将哥哥放在眼里,他的眼里永远只有那个庶出的,到后面就是小林氏了。
而今大哥成了婚,她自然希望大哥日子能越来越好,幸好大哥娶的人,让她放心。
姑嫂俩说了会儿话,便到了午时,本该是要留下来用过午膳之后再走的,但是镇南侯那边也派人来接了,这边自然也不好再留人了。
刚出了屋子,外头正是大太阳,她坐的有些久了,江秋扶起她,她眼前有些花,站了好一会儿才站定。
“世子妃可是身子不爽?”江秋连忙问道。
郑福毓摇了摇头,由着江秋扶了她出去,刚出了屋子,便在屋外的长廊上看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两人隔着不短不长的距离相望,太阳大的有些晃眼。
“世子殿下。”江秋见世子过来了,连忙行礼。
顾怀慎点了点头,极为顺手地将郑福毓的手握住,低声问道:“可饿了?”
看到顾怀慎郑福毓脸便一只不住地泛红,想起了昨夜的事儿,听到他低沉的声音,颔首摇头,“方才镇南侯世子那边派人将月和接走了。”
“嗯,”顾怀慎淡淡地应了一声,他方才便是和镇南侯世子说话,镇南侯世子是来接月和的,先是去给老王妃请了安,他正好再老王妃那头,两人说了话之后,他才往这头;来。
他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垂着头在她耳边轻声问:“还疼吗?”
像是吹气一般,她耳朵痒痒的,听到顾怀慎的问话,脸更红了,若不是身边还有下人在,她真的要踩他一脚解气,这样的话,怎么敢这般问出口?
“嗯?”顾怀慎微微蹙眉,听说女子初夜是很疼的,他身形高大,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昨夜美人在怀,他确实乱世阵脚,也失了方寸,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她。
“别问了!”她只差找个地洞钻进去了,这五大三粗的人,怎么懂她们女子的心思。
初为人妇的女子脸颊羞红,银白的贝齿咬着嫣红的唇,娇艳欲滴,她从来都是美的,明艳动人,不知是天儿热还是怎么,顾怀慎觉得全身带着几分燥热。
“宫里头下了帖子,过两日便要进宫。”他温和地笑道。
“进宫?”她突然想到太子和誉王之争的事儿来了,她对进宫始终是有些害怕的,尽管这辈子被改变的事儿太多了,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些许害怕,新月依旧嫁给了誉王,誉王那个人,女人在他眼中始终是敌不过权势的,娶新月,也是为了蓄力,想到誉王那看人的眼神,明明是艳阳天,她都感觉自背脊冒出来的一股子冷来,皇上如今身子越来越差,誉王这是要提前登上那个位置了么?
顾怀慎看得出她有几分排斥,手不禁加重了力道,拉着她多靠近了自己几分,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说道:“我心中有数,你进宫去看看姑姑。”
提起惠清长公主,她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了些,但是心中却又还是好奇,“誉王还会回来么?”她虽是这般问着,但是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肯定会回来的,誉王那么想坐上这个位置,怎么可能不会回来呢?但是她又极怕誉王回来,因为他一回来,带来的是杀伐,是血腥。
两人步子走的不紧不慢,不过片刻便进了院子,院子里的下人们纷纷来请安,请安后都被顾怀慎打发下去了。
“你不必担心。”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前一刻她还是别人家的女孩儿,这一刻就已经梳着妇人鬓,成为了他的妻子,当真是像梦一样。即便誉王回来了又如何,他会一直护着她的。
哪里会不担心,这涉及的可不是简单的事儿,如今她二姐是太子侧妃,肚子里的可是皇嗣,若是这辈子,太子依旧当不上皇帝,保不齐誉王会拿郑家第一个开刀。
“好香。”他埋在她的脖颈之间,吸了一口气。
“你!”他些许冰冷的唇贴在她的脖子上,带着奇怪的酥麻,她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蔓延升起。
“还疼么?昨日我太鲁莽了,今后不会了。”他掰过她小巧的脸,在她抹了口脂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这男人真是!郑福毓又羞又气,哪有人会将床底之事捡出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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