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殊与瑄

　　【你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你在这。】

　　·
　　李泠喉间吞咽了一下，在卢古声渐渐靠近的同时手指蜷缩:“我……我……”

　　卢古声步步逼近，身上的气息带有压迫，直到与李泠只有一厘米距离后，他的脚尖同李泠的紧紧挨着。

　　上一次他这样，是什么时候呢？
　　李泠记不得了，她只知道，曾经的自己是完完整整得到过他的，尽管后来的分开，她也仍然念着他的身体。

　　卢古声的手无声抬起，用了些力去扣住李泠的下巴，他的眼底尽是冷，“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分手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吧？还是说，你还喜欢我？”

　　李泠被他的动作使得只能保持仰头，她放低了声音，问道:“阿声，我每次找你你都不肯见我，今天呢？是为什么来了？因为言慧慧吗？”

　　卢古声上下扫着她的脸:“是，又怎样？总不会，是因为你吧。”
　　李泠全身紧绷，胸口处刺痛感再次涌上来，她呜咽着出了哭声，双手去抓住卢古声的脸，卢古声轻轻退了几步，没让她碰到自己，待李泠再要开口时，他越过李泠，当做没事人一般，扶起地上被吓得魂不守舍的言慧慧。

　　言慧慧神情呆木，嘴上喃喃自语。卢古声一手扶着她的肩，与李泠冷漠对眼:“麻烦让开。”

　　犹如一阵轰雷震顶，李泠的世界里碎了一地，她试图去拉住卢古声，“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肯回来？”

　　“为什么？”卢古声反问，一副明知故问的姿态去质疑她，“你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不清楚？还是说真以为陈潭能保你一辈子？李泠，无论你再怎么做，我也不愿和你有任何关系。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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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加上高二没有晚自习，陶殊雨同秦思柠道别后，独行回到寝室。

　　韦曦月三人还没回来。
　　趁这个时间，陶殊雨站在寝室中间观察了几番，韦曦月的桌子很整洁，无论是书籍还是化妆品。

　　郑琪的桌上只有高高的书本，看起来应该是只沉迷于学习；俞束萱则相反，杂七杂八的物品随处放着，多半是个随性的女生。

　　陶殊雨收回视线，转而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把剩下的东西都放置好，才上楼梯去铺床。待一切都归落好，门外一声咔哒声，紧接着是吵嚷的说笑声。

　　“我就说吧，你们今天准和好，还不信我，真的是。”
　　“昂，是嘛。要不是他来求我，我可不会答应。”
　　“切切切，还高傲哟。承认吧，喜欢得那么要紧，怎么舍得咧？”
　　“哎呀！郑琪！”

　　各自回到自己的书桌前，说话声倏地停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盯向陶殊雨所在的位置，有些疑惑。

　　陶殊雨手上动作放缓，接上她们好奇的眼神，坐在床上。半响，她主动开口道:“我叫陶殊雨，是你们的新室友。”

　　俞束萱挪了挪脚步，和郑琪对视。
　　还没时间反应，郑琪先行回答陶殊雨:“你好！我叫郑琪！”

　　陶殊雨点头。
　　另一边的俞束萱似乎有些冷淡，陶殊雨没多想，弯起眼微微一笑，以此表示友好。
　　下一秒，俞束萱放下书包，怪扭捏的回应陶殊雨:“你好啊，我叫俞束萱。”

　　陶殊雨在床上撤出身子，从楼梯处下来穿上鞋子，自然而然的去搭话:“你们是几班的啊？”

　　俩人的第一反应其实都很明显，陶殊雨大致知道了谁比较好说话，语毕，她眼神停在郑琪那儿，静静等她的回答。

　　郑琪大方笑了笑，把怀里的书本放下:“我们都是12班的，哦对，还没回来的韦曦月，也和我们同班。”

　　陶殊雨浅浅点头，接着问:“那，她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郑琪耸了耸肩，无奈叹气:“她都不和我俩一起的，基本都一个人。偶尔会和卢古声，哎，卢古声你应该知道吧？”

　　卢古声，又是他。
　　陶殊雨:“嗯，知道。”
　　郑琪就这样打开了话题，上前和陶殊雨聊天:“卢古声也和我们同班的。韦曦月和他可熟了，大部分时间他俩都呆在一起呢。”

　　“这样啊。”陶殊雨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一旁安静的俞束萱，看了眼郑琪，“那你，是和俞束萱每天都在一块吗？”

　　俞束萱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下意识去回答陶殊雨:“对啊。怎么了？”

　　郑琪尴尬了半瞬，见从回来看见陶殊雨，俞束萱的反应就很冷，这会陶殊雨主动搭话她也好像，还是很别扭的感觉。

　　于是，她的眼珠转了转，打圆场道:“哎呀，都是室友。从今以后，我们就要开启和和睦睦的日子了。陶殊雨，接下来就由俞束萱和你介绍，我们寝室的一些注意事项。”

　　俞束萱睨了她一眼，脸上总算有了些动容，她嘴角撇了撇，“也不多，就一点最重要，晚上尽量在十一点后就别再闹出声响。其余的，比如垃圾啊或者打扫卫生，我们是按照床号来的。我是1床，韦曦月是2床，她是3床，你是4床。今天刚好轮到韦曦月，那明天的卫生和垃圾就由你负责了。”

　　能听到她长篇大论，实属不易。
　　陶殊雨应声:“好。”
　　俞束萱下巴扬了扬，笑了笑，她是单眼皮，但胜在脸型生的好，皮肤也光滑，笑的时候很是俏皮。

　　她这个人的世界，很简单。

　　俞束萱靠近陶殊雨，观察她的脸:“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的皮肤好好啊，而且你还是那种冷白皮哎。”

　　她终于放下芥蒂，不再端着架子。
　　郑琪同陶殊雨对了眼，摆头笑着回到自己的位置，接下来，可就没她的事了。

　　陶殊雨只道她是客套话，“谢谢，你的皮肤也很好的。”

　　俞束萱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控诉说:“假象，你看到的都是假象懂吗？不像你，天生长得好，皮肤又白又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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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自然而然的转变成郑琪和俞束萱一同和陶殊雨聊天，她们也大致了解了陶殊雨的一些事情，以及关于住校。

　　陶殊雨没说家里的情况，只说和家里人联系少，基本没人和她同住，所以才来住校。她们也都理解，并未多问。

　　聊天间隙，俞束萱去自己衣柜里拿了几包零食，两人还打算继续和陶殊雨聊天，刚放下后，正要问陶殊雨，房外传来很清晰的说话声。

　　又是咔哒一声。
　　三人同时回头看向门口——

　　韦曦月和身后的女生道别，转身走进寝室，嘴角处还高高扬起，等与三人中的陶殊雨对视上，她的笑容停滞下来。

　　门关上后，郑琪招手叫韦曦月过去:“韦曦月，你回来啦？快，这是我们的新室友，是1班的，叫陶殊雨。”

　　俞束萱离陶殊雨渐近，肩膀无意识去靠着她，不过脸上没什么表情:“新室友人挺不错的。”

　　又变成了冷漠的样子。
　　陶殊雨心中这样想着。

　　韦曦月低着头抿唇，走近她们，和中间的陶殊雨打招呼:“你好，我叫韦曦月。”

　　韦曦月。

　　总是听很多人提起这个人，可真面目自己却根本不知，直到此刻。仅一眼，她就看出来，韦曦月是藏着事的人。

　　哪怕她自认为隐藏得很好，但在陶殊雨直白的观察中，也还是有所破绽。

　　她扬唇，站起来礼貌回应——
　　“你好，我叫陶殊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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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八点整。
　　操场上零零散散的住校生进行夜间跑步，兴许是在校内太过无聊，原本没有几人，结果在半小时之后，结伴而来的越来越多，大家也纷纷加入。

　　韦曦月也在其中，不过她是独自一人。
　　一到这个点，她都会用跑步来麻痹自己，以至于渐渐的也习惯了。

　　跑了大概八圈后，她满头大汗地喘着气，走到看台寻了个隐蔽的位置做着拉伸。

　　她很沉浸于这样的活动。
　　放大了自身的感受，完全忘掉其他。

　　全程，韦曦月微闭着眼，做完之后深深吸气，直到全身心都松懈许多，才缓缓睁眼。这时，她才和面前不知站了多久的陶殊雨无声相视。

　　陶殊雨凝视着她的脸，轻声说:“你很享受运动，对吗？”
　　韦曦月捞起一边的外套，套上后拉上拉链，冷眼看她:“跟你什么关系？”
　　陶殊雨将她的抗拒尽收眼底，眼角有了些上扬的弧度，“你住校多久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韦曦月还是防备心很强，脸上不悦，“我们不熟吧？”

　　“是吗？”
　　“可你的表现让我感觉——”

　　陶殊雨停顿半秒，“好像你认识我的样子。”

　　韦曦月感到吃瘪，周围虽嘈杂，眼前陶殊雨的话却好似就在自己耳边。
　　这样的她，实在令自己感到不舒服。

　　她径直在地上坐下，在陶殊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蓦地自说道:“对，我是认识你，也很早就知道你这个人。”

　　这个答案，陶殊雨其实知道。
　　她默不作声，只是低身去挨着坐下，距离却没有很近。气氛微干，似有若无的，总觉得剑拔弩张的。

　　陶殊雨抬头望向星星点点的天空。
　　“看来，我们都知道对方。”

　　韦曦月皱眉扭头，疑惑半秒，想到什么又笑了声，类似自嘲，她说:“也是，大家给我立个校花的名头，是个人一听见我的名字，就能联想到校花。”

　　“你不喜欢校花这个称呼。”
　　陶殊雨说的很笃定，完全没有迟疑。

　　韦曦月怔了一下，干脆回答:“是。”
　　陶殊雨:“那，又为什么不去反抗？”

　　“反抗？有什么用？”
　　“至少，对得起曾经的你自己。”

　　只两句，两人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陶殊雨全然忘了身后，此刻她可以放心地和韦曦月讲清自己为何道来。

　　她说:“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
　　韦曦月愣住，下意识抿紧了唇，呼吸紧着没说话。

　　微妙的一些变化在她的胸口翻涌。

　　陶殊雨仍旧自顾自说着:“不后悔吗？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手中有了多少证据吗？”
　　话语间，韦曦月动容了些，眉目中尽是湿意，她倔强地别过头用力擦掉泪水，声音很抖，“证据是有，但是还不够。”

　　韦曦月转回头看陶殊雨，认真道:“陶殊雨，你这个人确实和常人不同。所以，倘若未来的你会付出代价，也不会后悔吗？”

　　因为，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她几乎快撑不住了。

　　良久，陶殊雨表情凝重，她很坚定地一字一句说:“后悔我不确定，我只知道，现在生活的唯一信念，就是击垮他们。”

　　话音刚落，韦曦月还沉浸在陶殊雨给的震慑里，不远处有急促跑步声迎来，将她的怔愣打碎，她抬眼去确定来人。

　　“陶殊雨！”
　　人都没走近，声音倒是先行到来。

　　林宣扬身穿休闲服装，看起来是跑过来嗯，额头前的碎发凌乱，此刻的他却不顾及，只想来到陶殊雨的身边。
　　陶殊雨还未及时回应，韦曦月就很合时宜地离开，没半会儿，周围仅剩她与林宣扬两人。

　　她依旧是坐在地上，维持仰头的动作，既不开口，也不打破此刻怪紧密的氛围。

　　三分钟后。
　　陶殊雨迟迟不开口，林宣扬到底做不到不去主动，他蹲下身去找寻她垂落的眼，用轻缓的声音问:“怎么突然住校了？”
　　陶殊雨张了张嘴，躲闪他的视线，“家里有些变故。”

　　变故？
　　陶殊雨不愿意说出真相。

　　林宣扬双眸中含着心疼，胸口阵阵绞疼袭来，他用力吸气，极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抒发出来。看着眼前的她，逞强又顽固。

　　他不知道陶殊雨来到这里的目的。
　　林宣扬的世界里，只有此刻的——

　　心疼。

　　从小姨口中得知她今天办了住校，他心中就预感不太好。家里父母离婚，抚养权也被在男方那里。

　　可造成错误的便是男方。
　　最终得益的，还是男方。

　　林宣扬心中说不出的怜惜，直到冲动的跑出家门，急匆匆地想来见她，他才又确定了一件事情。

　　他，要再次确定自己的心意。

　　好久，林宣扬确定了自己的声音，他一手抬起，在陶殊雨未曾有挪动迹象之前，轻轻放在她的头上，“陶殊雨。”

　　陶殊雨顺着他的动作抬头，迎上他倾身而来的一个很轻，很轻的怀抱。
　　林宣扬的力度很轻，轻到不敢太过用力，他的头浅靠在陶殊雨的肩，语调极度诚挚的说:“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信任？让我能成为，你愿意依靠的人。”

　　说完后，他退出身体，单膝跪地面对陶殊雨，这样的姿势竟在陶殊雨看来，是另一种感觉。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不说话。
　　说什么呢？自己选择的路，再怎么也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林宣扬。”陶殊雨站起身，还是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然而声音却很淡漠，听不出一点起伏，“你不可以这样。”

　　林宣扬随之身体僵硬，跟着她站起来，他直立身体，微扯了扯嘴角，低头和陶殊雨道歉，“我……对不起。”

　　陶殊雨努力抑制内心的酸楚，微微仰头没让眼尾处的泪珠落下，她转过身，留给林宣扬一道冷漠的背影，“林宣扬，你应该明白，我和你终究不是一路人，所以，别再来找我了。我，也不愿意和你有任何关系。”

　　“还有。”
　　陶殊雨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泪，生硬去问他:“你怎么来这里了？这个时间，你不可能……”

　　林宣扬目光紧锁住陶殊雨的后脑勺，接过她的话去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轻声细语地道来，一道苦涩感再也没了控制，“我……来这，是因为你在。”

　　陶殊雨没听他说完，自顾自猛地闭上眼，仍旧如初次见面那样冷漠拒绝——

　　“林宣扬。”
　　“你能不能别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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