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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九十一章随军而行(4)
“姨娘喝水!”
“姨娘饿不饿?我这里藏了俩馒头。”
“……”
“姨娘,热吗?我给你扇风!”
“……”
“姨娘,那边有野果子,我去摘给你吃!”
“……”
在路上行了三日,雀儿如同换了性子一般,再也没胆子冲着云平大吼大叫。只要云平显出轻微的不悦,她便急着四处张罗,想尽办法讨好云平。
一直照顾雀儿的汪好妹竟也被这场景吓得不轻。她不必再急着帮雀儿准备饭食,也不必急着帮雀儿打点起居。只因云平那一句“自力更生”,雀儿开始学着照顾自己,不再劳烦任何人。
在路边茶摊小坐,见雀儿跑去林子里摘果子,云平终于吐出了一口气。
端起茶碗,她小抿一口,不由得转身看向李珠道:“马上就要到丰州了,我竟有些不敢靠近那里。”
“听闻两军交战,昭王频频大捷,近日正班师回丰州。这场仗打完,你便可脱身回营了。”李珠笑了笑,见着雀儿捧着几只野果从对面林子里小跑而来。
越过驰道,雀儿来到桌边,将果子搁在了桌上,率先拿起一个擦了擦干净,递给云平。
指指自己身边的空位,云平抬眼道:“坐下。”
“好好好,姨娘,我听话!”雀儿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坐在了云平身侧。
“瞧瞧这殷勤献得,我都眼红了。”李珠戏谑着,与云平交换了一个眼神。
连忙给李珠添了茶,雀儿挤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我向来都是这么勤奋!”
众人闻言皆而一笑,互相瞅瞅,索性继续聊起了方才的话题。
吞了口茶,云平斜眼瞥向雀儿,“丫头,你腕力如何?”
立刻来了精神,雀儿抹开袖子,伸出一条脏兮兮的小胳膊,便冲着云平挥了挥,“瞧瞧,姨娘,力大如牛……”
“腕力与臂力不可混为一谈。”似乎不再对这孩子抱有任何幻想,云平放下茶碗,却无意间听见了一串马蹄声正向这里逼近。
侧眸望向一旁的驰道,马蹄声越近,云平便盯得越专注。这蹄声清脆,不似大楚蹄铁声那般浑厚。想来怕是关外的马匹入了大楚,这会子几个蕃人正在纵马赶路呢。
远处依稀浮现出几个人影,渐渐向此处靠近。几个穿着大楚服饰的女子驾着蕃马驰来,如飞箭般闪过云平的视线,身后扬起一阵疾风。
瞧瞧她们的去向,似乎也是向丰州行进。
“有什么不妥吗?”李珠转身瞧瞧已然不见踪迹的纵马女子,又重新看向了云平。
从怀里掏出铜板,且将其搁在了桌上。云平起了身,来到驰道的正中央,远眺着前路,竟久久不得回过神来。
忽然间,她见着地上的泥土落下了不少马蹄印。连忙俯身,云平探出手,比划着蹄铁的大小与薄厚,又查看起了马腿间的步距,以及马的步法。
凑到云平身侧,李珠好奇地看着她,却也不敢出声打扰。直到云平查探完毕起了身,李珠这才连忙问道:“这是怎的?”
“是我将一切都想得过于简单了。若我没有猜错,恐怕此番只要李乾昭打了胜仗,再行向前进军占领城池,总有一日,潜伏在大楚某地的一队蕃人会伺机而动。”云平俯身指向了地面,骤而冷笑道:“马是留廷汗的,蹄铁是由留廷汗王族统一打制的玄铁。自二皇子归朝后,大楚早已与留廷汗断交,故此这些人不可能做旁事。她们急着去丰州,想来是给两处通风报信。”
茫然地看着云平,李珠干笑道:“云御司,这……我有些不明白。昭王和那些子蕃人……”
摆了摆手,云平稍稍叹息道:“李乾昭昔日在外征战八年,性子刚烈,最是憎恨蛮夷,且当年她险些死在留廷汗刺客手中,倒是恨极了那些人。故此,与这些蕃人来往的人,恐是旁人。而那个人,极可能是想趁乱坐取渔翁之利。”
“不是朝廷的人,也不是昭王的人,那该会是谁?”李珠不解地问道。
心里猛地冒出了一个名字,可云平也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毕竟这是李氏的江山,自己的母亲总不会因为内战而甘愿便宜了外人。
再行扫了眼四周,云平淡然道:“或许过些时日便会知晓。我们在此处妄加揣测也是无用,只得依原计向前赶路了。”
二人回到桌前,示意众人开始准备动身。
见铜板已被小二收了去,云平刚提起包袱,忽然间发现桌边的雀儿不见了。
转身瞅了瞅,她见着雀儿在隔壁桌边,便稍稍松了口气。
“看看看!看什么!就算你们再扮成什么人,我都能一眼把你们认出来。乞丐也扮过了,卖菜的也扮过了,你们怎么不去扮青楼里卖笑的小爷!哦……好吧,你们是女子……不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姑娘我忍你们很久了!”雀儿一手叉着腰,一手挥胳膊指责道,似乎自从寻了云平这靠山后,她什么豺狼虎豹都不怕了。
桌边几个女子皆是一脸潮红,纷纷低下了头,其间一女子偷偷抬眼看了看那边的云平,被雀儿杏眼一瞪,竟吓得缩回了脑袋。
提着包袱来到这边桌前,云平拉过雀儿正欲道歉,却见着一桌熟悉的面孔,恍惚了片刻。
“大……大人,介大人说要属下们好好跟着您,不能打扰您……”一女子尴尬地起了身,连忙抱拳向云平行礼。
眉一挑,云平将包袱且搁在桌上,抬眼便问道:“解语可在近处,本官有事需要吩咐。”
忽然间棚顶上跳下一女子,轻盈地落在了云平面前,吓得雀儿险些喊出声来。
介解语半跪在地,抱拳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扫了眼这茶棚,和那眼熟的店小二,云平总算回过了神,“你的人办事倒也不逊色,且起身罢!”
站起身子,介解语见那边李珠一众人,迟疑了片刻,转而重新转向云平。
上前一步,云平摆了摆手,“不必设防,皆是自己人。这些日子拓拔可汗可有上报木将军?”
介解语仍不放心地瞥了她们一眼,抱拳道:“回主子,拓拔可汗下令众人严守口风,并无上报。倒是木将军处传来消息,两队中围军率先抵达后便遇敌方突袭,叛党军将朝中军队连连击退,朝中军队首次出师便吃了败仗。木将军将不日抵达丰州城外一百里处,届时各方再做定夺。”
随手揽过雀儿,云平低沉一笑,“本官终是下了定夺,你且与木将军传信,言本官抵达丰州后,会亲自率兵与李乾昭交战。”
“是。”介解语也不知云平为何改了主意,只得应道。
将手边的雀儿推向介解语,云平且坐在了一旁的长凳上,“这是本官新认的义女,你派人护送她回御司府……不,送她去弑神骑风副使那里,交代风副使严加训练。另寻人暗中保护,若营中有何人胆敢伤其性命,一律暗中拿下,待本官回京后听候发落。”顿了顿,云平又道:“若是孩童间的小打小闹,就莫要插手了。她的身份,只需风副使一人知晓便可,我唯恐旁人对她有所懈怠。”
“大人可还有吩咐?”介解语不情愿地看了雀儿一眼。
稍稍叹了口气,云平道:“让回京的人去御司府给灵儿报个平安,告诉她娘亲无事,一切安好,莫要挂念。也要书成他注意身子,别总是由着灵儿的性子乱来。”
“大小姐为人处事极为稳重,大人无需担忧。”介解语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有意做给雀儿看。只因方才雀儿放肆的言行,着实惹得介解语反感。
雀儿难以置信地捂上了嘴,似是感激地扑在了云平的身上,嘴里“娘亲,娘亲”地就喊了起来,再也没了个分寸。
没有将雀儿送入御司府的打算,是因为云平晓得雀儿定然会与高灵冲撞。至于告诉介解语雀儿是自己的义女,无法是想要让风副使重视她,以求尽力保她性命。三个月,常人皆难以在弑神骑训练下忍受。这般做,云平不过是想要这不讨喜的丫头知难而退。
号角连天,战鼓鸣鸣,日光映在银甲之上,其中竟是道不出的残忍意味。按兵不动,空空击鼓,军中士气大落,似乎一切都已回天乏术。
大帐之中,诸将领围桌而立,看着桌上铺开的地图,个个眉头深锁。
撩开帘子,司空袭倾带着一队人马入了大帐,却见着她们正在商议事物,不禁上前质问道:“相约七日行军,你们四日便一同抵达,莫是有意要云御司难堪?”
闻声,诸将纷纷侧目望去。见着司空袭倾已然带兵入营,她们中不乏心虚者。
定了定神,木行霈抬眼便冷哼了一声,“军营重地,本就不是男人家该来的地方。一味地就会缩在男人身后,若云平还承认自己是个女人,且让她出来!”
司空袭倾正欲反驳,肩膀却被人由身后轻轻拍了拍。
侧眸望去,多日未见的云平,此时竟就站在她的身后。司空袭倾抿而一笑,退后一步,来到了云平身后,又重新看向了木行霈。
匆然换了装,云平扫了众人一眼,低头瞅着桌上的地图,不屑地道:“败军之将,何来这般傲气。”
“云平,你说什么!”木行霈眼红着大吼道,却被陆惜及时拦下。
沉着地抬眼瞥向木行霈,云平重新俯身指向图中的一处野原,“待会儿派人去告诉李乾昭,明日一早,云某亲自出战与她会面。”
“你……”木行霈正欲开口,却又忽然大笑了出来,“纵然你上报陛下本将军待你不敬,本将军也要告诉你。就算你如今贵为公主,那又如何!论武功,大楚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你。可是行军打仗,拼的乃是千军万马。凭你一人之力,怎能敌得过那万人的军队!”
转过身挽起司空袭倾的手,云平径直向营外走去,头也不回地道:“敌不敌得过,也要明日才可知晓。本官路上累了,先行与夫君回去歇息,将军自便。”
绕过几间军帐,二人带着随从入了安排好的帐子。仅作稍加打点,云平便坐在毛毯上,屏退了周遭的随从。
“外面时不时便会击鼓,却不知一切都是空架子。她们何必多费力气!”云平听着帐外的声响,骤而叹息道。
徐步来到云平身侧,除去假脸,司空袭倾坐在了她身边。
伸出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司空袭倾双眸中竟闪过一丝悲色,“我原以为,你竟又要弃我而去。”
云平握上他的手,坏笑着将他扑倒子在了毛毯之上。抵着他的身子,云平俯身将脸贴上他的胸膛,缓缓合上了双眸。
轻柔地展开手臂环过云平,司空袭倾低眸淡笑道:“看妻主这般有诚意,为夫倒也不气了。不过,为夫要你帮着做一件事。”
“何事?”云平略一挑眉。
指指矮桌上的一盘黄褐色干果,他悠闲地道:“军营里没有榔头,妻主就用掌力替为夫拍核桃吃吧,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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