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乌鸦

　　暗月乌鸦

　　梅晓珠

　　10

　　儿子，你等着，妈给你弄吃的。我飞了似的。东家借鸡蛋，西家赊白面。在灶间，擀薄的切细的熬烂的炖软的，白案子红案子交替，做好了我不顾腰酸背痛，亲自端去喂。
　　床边，小国有气无力地说：“妈，你累坏了”。
　　接着摇头说：“我不，吃不下去，只看你和哥哥吃，我，我闻闻香气就够了。”他轻泣着，又张张嘴说：“哥哥，我要是走了，别老惹咱妈生气——”。
　　“我的儿哪……”我伤心不过，恸哭起来，所有在场的人都落泪了。村里人送娘娘烧黄裱纸，请庙里和尚念经。黄昏时分，疾风劲吹，昏天暗地，听着像为我可怜的孩子唱挽歌。
　　我怀里，那线气息愈来愈弱，半夜申时，我的第四个孩子张张嘴，在哭泣的人群中耷拉下头颅。
　　常言道：寡妇失了儿子，没指望了。但我还有大国，我不能绝望。我瞧着大国想起小国，鼻头酸胀，声音哽咽，泪水发疯似的淌。老天爷把一切不幸都给了我，我的大国。
　　每每半夜惊醒，一切静悄悄的。我走出自己的房间，进入另一个房间，给他掖好被子，神经质般地伸耳听听他的睡眠呼吸是否还好。时间一长，这也就成了一种嗜好。
　　第二年春天，春天终于到了。当来自海上的湿润气息北上中原时，万物复苏了。麦苗蹿高，田埂着绿，柳芽笑爆……
　　把手插秧在水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后原来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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