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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p. 10
我观察了小美几天,见她一切如常,没什么特别,觉得她应该是平复了,也总算能松了一口气。
实习期的日子不只是辛苦,有时真的很痛苦。虽然我不是没有亲眼见到过自己的病人最终还是离世,但这次,我真的好难面对。
Wendy是我在英国学习的最后一个阶段——临床实践时遇到的病人。她被人□□,我当时为她做的事后处理。同样是在异国举目无亲的中国人,又同样是讲粤语的,在那种情况下,我成了Wendy的精神依靠和密友。当时导师曾告诫过我,作为医生,我们要时刻保持客观、冷静的态度,同病人的感情过于投入,会影响我们的判断,甚而可能会影响我们的职业生涯。我以为自己听懂了导师的话,也自以为很冷静。再次在香港遇到Wendy,又是在医院里。她已经怀孕6个月了,因为心脏有问题,继续妊娠对于她会很危险。她男朋友希望她终止妊娠,而Wendy则认为是因为她曾经的遭遇使她男友怀疑宝宝不是自己的,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所以Wendy坚持要做DNA鉴定,再做治疗方案的选择。鉴定的结果是Wendy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宝宝的确不是她男朋友的。Wendy知道了结果,决定立刻做流产手术。我其时正好在妇产科实习,负责做流产手术的助理。我们一切都是按照正常标准操作的,事先也有为Wendy做过检查,确定她的身体能够承受这个手术。当胎儿刚刚离开了母体,Wendy发生了并发症,大量出血,我们尽了全力抢救。转瞬间,两条性命,没了。
我常常对自己说,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定要努力的笑一笑。我觉得只要还有笑的力量,就没什么拼不过去的难关。可这次,我得多没心没肺才能笑得出来啊?小美和兴仔知道了这件事,都很为我担心。虽然我说我没事,但不知为什么,她们总是对我小心翼翼的,好像我有颗玻璃心,随时会打破一样。连大嫂都在和小美的电话里知道了这事,特意叫我回家喝汤,简直像老妈哄女儿一样哄着我。我真想问问小美,我的脸究竟有多吓人?为什么她们一个个的都觉得我有事。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了,而且我也一定可以handle自己的情绪。我心里是难过,但我不想身边的人都被我影响、为我担心。
也许是太疲惫了,所以我才没法开心起来。
当我再次拖着疲惫的脚步、下了夜班、回到家,看到洗手间里有灯光。我想应该是小美在里面,我也没力气洗澡了,门外招呼了一句“我回来了,先睡了”,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连房间门都没关,就栽在了床上。
我不知自己迷瞪了多久,忽然有那么一瞬转醒,想到一直没听到洗手间有水声,就鬼使神差的爬了起来。
洗手间的灯还亮着。我敲敲门,“小美,你没事吧?”
没人应。我趴在门上,听到一阵阵压抑的哭声,我急得赶紧拍门,“小美!你怎么了?快开门!”
我叫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开门,赶紧找来家里的钥匙,把门打开。里面的景象把我吓呆了——小美坐在马桶盖上望着我,又哭又笑,一手拿着修眉刀,另一支手臂上割了三五道口子,鲜血淋漓。
“小……小美,你先把刀放下。”我觉得喉咙发紧。
“KK,我好想他……我好想再见见他……”小美一边掉泪,一边对我说。我这才注意到她神智不是很清醒,墙角还有两、三个空的啤酒罐。
“你喝酒啦?来,我陪你喝,你先过来啊。”我试着哄她,生怕她一激动,再割伤自己。
“你怕这个啊?”小美举了举手里的刀,咯咯的笑了,“你是医生来的,也会害怕刀么?没事,我知道该怎么用,不会划得很深,我还有兴仔要照顾的嘛。我不会有事的。”
“是啊,兴仔见了你这样,该有多心疼多怕呀。你快放下它,过来,我帮你上药。”我连忙拿兴仔出来说事。
“不要!我要让它再痛一会儿……KK,你不知道,我的心啊,好痛哦。痛得要死掉了……”小美的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这里痛了,心里就好像不那么痛了。”说着她又要划下去。
我赶紧扑过去抓住她的手。不知道是我太累没力气,还是喝醉酒的人力气比平常要大,我和小美僵持住,就是抢不下来她手里的刀。
“小美,你放手!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啊。”我一边和她扭扯一边吼道。
“我想见他!我想见他啊!我想的天天心都在疼啊!你知不知道?”小美崩溃的大哭,“见不到了!再也见不到了!不是他!那不是他!没了,没了啊!……”
我想这个事实恐怕对于小美来说真的是太难面对了,她一提这个,就疯了一样的拿刀子要往自己身上划。
我连拖带抱的把她弄到客厅,尽量不让她伤到自己,一边努力的抓过行动电话。
“让包二带着那个长得像他哥的小弟赶快来我家。要出人命了!快啊!”
等到梁二、包二、山鸡和那个绰号“蕉皮”、长得酷似包达明的小弟踹门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小美一见蕉皮,扑过去抱着那个已是不知所措的蕉皮,嚎啕大哭。
“你个死人!你去哪里了,啊?你答应过我的,从澳门回来就和南哥讲,以后不再社团混了,同我和儿子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你答应过我的!你舍不得南哥他们嘛,我知道的。你和我说啊,我不会逼你的。我宁肯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也要你回来啊。我和儿子不能没有你的……回来啊……”小美抱着蕉皮,又是哭,又是吻得哄他回家。蕉皮尴尬的看着他大哥,也快哭出来了。
“怎么回事啊?”梁二问我,另两个已经傻在那里了。
“我也不知道,我下了夜班一回到家就这样了。”我疲惫的说。
“你不是很罩得住么?你就把她照顾成这样啊?啊!”山鸡突然对我吼过来。
我又累又委屈,更多的是惭愧——我怎么会认为小美那么容易就没事了呢?Wendy和我不过几面之缘、宝宝还未出世,她们死了我都难过的走不出来,更何况小美失去的是爱了十几年的老公呢。如果我不是因为工作太累、心情太糟而下意思的忽略这个问题,我又怎么会放任小美到这个地步。看看她胳膊上的新伤旧痕,她这样自残应该是有一段日子了,我竟然都未曾发现……
“是我的错。你小声点,别吵醒兴仔,这些不适合给他看到。”我拿过来家里的医药箱,蹲在小美身边。以为回到老公怀抱的小美渐渐安静下来。我示意蕉皮不要惊动小美,然后轻轻的拿出小美手里的刀,为她的伤口消毒、包扎。小美闹了这么久,也乏透了,抱着蕉皮,絮絮的说着情话,时不时的抽噎两声。
收拾好后,把空间让给小美她们,我想,至少今晚,让小美平静一下,希望天亮时,她能鼓起勇气面对现实。
我带着另外三个坐到餐桌旁,给他们拿来水。我认真的向包二道歉,为了我的疏忽而导致小美发生这样的事。闹了这一场,现在天都快破晓了,大家都很疲累。我叫他们略等我一下,去厨房给大家煮个速食面顶饥。梁二跟着我来到厨房帮手,西红柿、香菇吊汤底,加了紫菜、香葱、香菜的午餐肉、煎蛋面很快上桌。包二很是开心的从梁二手里接过第一碗面,稀里呼噜的吞下一大口,含混不清的向山鸡赞好味。
************包/皮胡吃海塞的分界线******************
山鸡气哼哼的对包/皮说不吃,包/皮不解山鸡何以如此不识货。山鸡指着大天二,跟包/皮窃窃私语,“看到没?他大天二一见到这个女人就是一副傻兮兮的样子。我怕大天二是被这个女人下降头了。”
“噗~” 包/皮嘴里的面喷回的碗里,又大力一吸,再吞了进去。
“你要不要这么恶心啊?”山鸡对包/皮这种数年如一日的恶心人的吃法实在是适应不良,不过,这不耽误吐槽,“唉,发现没有?大天二的马子今天很听话、很乖嘛。”
“你是说KK啊?出这种事,被吓到了吧。” 包/皮继续吞面。
“切~就是你被吓死了,她也不会被吓到!前一段时间电视里播的,东星大金的手下在湾仔劫了个条子、要换回大金,警车都快把路塞满了,也没冲进去一个条子。这妞,”山鸡冲着在厨房忙碌的KK一扬下巴,“拎了两个大包就进去了。听说是东星的头号打仔阿豹中了枪,他弟弟黑虎要警方派医生救他大哥。这个女人哦,被弄进去一天一夜,还能活着出来,厉害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
大天二端过来一碗面送到山鸡嘴边去烫他,“吃吧你!怎么那么多话?”大天二瞪着山鸡,要他说话小心些。山鸡回了他一个死皮赖脸的笑。
“懒得理你!”大天二又回到厨房帮手去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包/皮边吃边问。
“新闻讲了一些,听别人说了一些。”山鸡一边挑起面条,一边答包/皮,“还记不记得有一天大天二霸着酒吧里看球赛用的电视看了一天的新闻?你明白啦?……唔,话又说回来,要是大天二能把到这个马子,也不错。有口福喽。”山鸡摇头晃脑的感叹。
“那也是大天二有口福喽,有你什么事?”
“我们叫她嫂子,可以过来吃饭的嘛。”
“你被下降头啦?”
……
******************温馨的厨房*************
我把蕉皮的那一份留出来,我和梁二就着开放式厨房的吧台吃起面来。
“你们平时什么时候睡啊?”我隔着吧台问包二。
“酒吧一般要五、六点钟才关门,我们收拾好了就回家睡了。”
“能帮我个忙么?”我觉得我这会儿自己可能搞不定。
“什么事啊?”
“兴仔早上七点起床,七点半出门上校车。我看我和小美恐怕那个时候都未必能起得来,我十点钟要回医院上班,小美我帮她请假,让她休息一下。所以送兴仔上校车……”我知道现在不是我逞强的时候,包二可以留下和现在睡一间房,小美就接着在客厅先睡着,这样有人送兴仔,我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小美此时睡熟了,蕉皮轻轻放下她在沙发上躺好,我给小美盖上毯子。
“我陪包/皮留下来送兴仔。这小子自己都起不来,不要害兴仔迟到。”大天二安排下来。 “蕉皮,过来吃面。吃完了和山鸡一起回酒吧。帮忙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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