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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第十章
裏切りは仆の名前を知っている——安静
第十章
到九十九和十湖的父亲来到黄昏馆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惊讶了——不,应该说愣是接受了焰椎真的那种让人难过的说法,坦然了——莫名其妙的……本身就是在孤儿院长大这件事让我对这种事情放得很宽,大概是因为我曾经有理解过、又或者真的就是想通了……
来到黄昏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愁生那件事情之后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是平静的。那样的平静接近于祥和,很少落泪的天空在黄昏的时候总会将所剩无几的阳光洒满看似和平的城市,暖暖的金黄反射出以前从未见过的宁静……住在黄昏馆的大家放学后总是聚在一起,有时是屋顶有时是海边,享受初秋有些干燥的风和并不刺眼的夕阳或者明净的月光。这些日子大家都像是失忆一般的没有提起任何关于恶魔的事情,我们都心知肚明——那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我并没有前世的记忆,但是却对黄昏馆感到熟悉,我知道现在我的房间在前世并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是一间在今世的我来到之前没有留下任何气息的、完全干净的房间——而我在这样的房间里找不到黄昏馆里里外外的那种熟悉的、又悲伤又温暖的感觉……就像是、被结界单独隔开了一样……
鲁卡并不希望我记起前世,他阻止着一些有可能会唤起我记忆的事情不想让我接触,他做得很小心,我是在整理自己思绪时才无意中发现的。曾经觉得既然大家都不想让我想起那就算了,毕竟大家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即使如此,‘我想要想起来’——内心里总有这样的声音困扰着我……我曾经无意识的走到一个被告知‘没有人住’的房间前,推开门之后只有一张梳妆台和一张床的空旷让我感到一种怀念。因为打开了房门而开始对流的空气浮动着唯一一扇大窗子前的窗帘,有规律摆动着的淡粉色纱帘是梦中曾闪现过的画面,从那以后梦中便断断续续的出现一些像是记忆片段的影像,破碎的、连不成片的……每次从那样的梦中清醒心里都有一段时间是空虚的……
——我想要了解自己……
我曾经问过十湖关于前生记忆的事情,她告诉我转生的‘惩戒之手’们对于前生的记忆并不是完全清晰的——重要的东西当然是记得,除此之外都是模糊一片,有可能影响战斗的记忆甚至是会被天白大哥清除或者撰改,以保持最好的状态。但是他们记得自己每一世都是在哪一场战斗失去一次生命、是怎样的情形又是如何丧生的——他们已经痛苦到麻木……她回忆着谈论着前世的一些片段,却很自然的、不着痕迹的一点都没有谈到前世的我,连半点影子痕迹都找不到的那种……
那时候我才发现——无论是跟活了千年的天白大哥、还是现在年龄跟我相仿的大家、甚至是今世才成为‘惩戒之手’的千紫郎相比,我都还是个孩子——一个很好哄的孩子……十湖和莉亚的活泼青春、九十九和千紫郎的温暖柔和、黑刀的变扭、齐俐的玩世不恭、焰椎真的暴躁和愁生的淡漠,看起来与他们现在的年龄和今世的经历是那么的契合,然而这样的契合背后背负的是普通同龄人无法想象的沉重……表面上我跟他们是一样的,但是——我在他们眼中是透明的易懂的,他们保护着我的感情尽量不受一点伤害。然而——他们在我眼中是精美的瓷器。我能触摸到细腻的釉能看到釉质下精致的个性的纹路,而那与我的手尺寸不符的容器口让我只能在黑暗中隐隐感受里面的不同……
——我想了解……
——我想保护……
或许这是人的本性吧——越是做不到的不让做的就越想去尝试。我瞒着大家进过那个房间好几次,也很努力的记忆着梦中偶尔出现的片段,想要通过这之间的联系记起什么。但是除了从房间里翻出一些类似随笔的记事和依旧丝毫连不起来的梦,似乎就再也找不出什么了……就连房中唯一一张老旧的照片以唤不起一丝一毫相关的回忆……
然后,我开始注意起之前刚来到黄昏馆就一直都存在的、却由于各种各样的事情混乱着被遗忘的事情——是关于愁生的……
愁生的房间与我的房间有种大同小异的空白。记得一次与九十九的交谈中讲到过愁生,愁生是淡漠的自从开始认识他我就知道,但是那时九十九说的一句话还是吓到了我——
‘以前的愁生我觉得是没有感情的,至少在最开始认识他的几世中,我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声音,就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傀儡一样’……
一开始我根本就不相信这句话,总觉得那是温和的九十九难得调皮起来开的一个玩笑……
后来回想起第一次进到愁生房里感到的那种奇怪的相似,才发觉那是跟自己的房间一样的那种没有感情的空白……但是有一点不同,因为仔细的回忆就会发现,愁生的房间跟自己的还是不一样——自己的房间是完全空虚的,而愁生房间里那种空虚很从一段淡淡的感情中突然冒出来的、像是一段录像中间被刻意删除了一段的那种空白感,是突兀造成的一种并不单纯、而且很不舒服的诡异的空虚……而且——那段空虚与现在的时光挨得很近……之后就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安……
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愁生已经被早他一步踏出黑暗的搭档拉进了有我们一起的世界。虽然还是给人一种不强的存在感、对周围也不太在意的样子,但是至少他的浅笑里不会总是带着苦涩带着对自己的嘲讽了……看似成熟的愁生是我们之中最容易受伤的一个,我不想也不敢去触碰他那好不容易才慢慢坚强起来的脆弱……
那不安就这么在我的犹豫之下硬是放下了……后来,被告知前生的事情再次重演之后,我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自己当年的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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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不够觉悟不够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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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一副平常的样子其实心里乱乱的……一直想着千紫郎那几句话,没有办法释怀……
记得前几天在厨房给千紫郎帮忙的时候,我看着千紫郎带着柔和的微笑娴熟地给大家准备餐饮,安逸的画面让人根本无法想象画面的主人是会与恶魔死斗脸上、和心爱的画笔上都沾满狰狞的血痕的‘惩戒之手’……
——我想成长……
“我想成长……”
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才发现自己将心里想着的话讲了出来。千紫郎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他带着微笑、金棕色的眼眸透过擦得透亮的眼镜看了我一眼,然后带着笑意但是却严肃的说着对于我来说过于震惊的话语——那就试着去怀疑原本自己相信着的东西吧——千紫郎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平时的家常话一般……根本就无法想象他说这句话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心情……
我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只知道千紫郎见了轻笑出声:
“夕月也才刚进入这个世界,还小,慢慢来不用急……”
——还小……
那千紫郎呢?只比自己大不过几岁的千紫郎呢?他也只是在今世才加入战争的不是么?
千紫郎是带着家仇站上战场的,我不知道也从来没去想过并非天生的‘惩戒之手’是要经过怎样的艰苦才能将那厚重无比的戒指戴稳然后挥起武器……只是那句话,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就那样子轻松的说出来的……
这样混乱的事情一直持续到我开始跟着大家执行一些简单的任务……我看着十湖九十九在人群中识破恶魔的伪装然后张开结界,看着一个又一个被识破的恶魔那张原本普通的脸变得狰狞后被十湖毫不犹豫地斩下然后消失,偶尔的落网之余也被九十九精准的射击防下……
我维持着结界,怔怔地看着任务完成之后用手帕抹掉溅到脸上的血迹、利索地换上准备好的大衣然后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向自己走来的十湖和九十九……突然发现——自己离他们真的很远……
‘怀疑自己原本相信着的东西’……
看着地上仍残留的尸体残骸和战斗中被毁坏的物件草木,我突然想起与焰椎真和愁生的初遇——警局的附近、带着可怖的戾气斩杀着恶魔的焰椎真和鲁卡、被小女孩似的恶魔威胁的自己、见缝插针的愁生……
——原来这就是差距……
“哥哥,你怎么了?”
收起结界的那一瞬,一个小女孩拉着我的衣服,微微带着粉红的脸颊、大大的眼睛——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
我低头看着她,琉璃一样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倒映出自己因为瞬间想通了什么而渐渐缓和下来的表情。
“我没事哦~!你妈妈呢?没跟你一起么?”
“妈、妈妈……和小羽走散了……呜呜呜~……”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低下头用小手遮住双眼抽噎起来,被遮住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微笑的那一刹那,我张开还没有完全收起的结界然后将她狠踢向十湖和九十九正要跑来的方向——小女孩的眼泪不见了,取代而之的是并不属于孩子的扭曲的笑脸和瞬间散发出来的邪气……
十湖将她击毙后和九十九一样诧异地看着渐渐扬起微笑的我,然后很安慰的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就像一个为弟弟的成就感到开心的姐姐一样……
“夕月,长大了呢……不知不觉就。”
‘怀疑自己原本相信着的东西’……
我知道我笑得很开心,就像以往一样。但是决定要怀疑那个小女孩的那一瞬间,心就像被狠狠地纠了下来那样的痛苦……
接下来一连几天我的心情都很沉重……
“喂!小心!”
正出神地拿着衣服往浴室走,突然的喊声吓了我一跳。焰椎真一脸‘怎么神经兮兮的’地瞪了我一眼自顾自地越过我‘噗通’一声跳进了浴池……愁生端着木盆无奈地向我点头道歉,挂在漂亮脖颈上的毛巾微微遮住了丑陋的疤痕……或许是错觉罢——总感觉那些疤痕没有以前狰狞了……愁生将木盆推到水边然后慢慢滑入水中,撑着池边的手指关节由于用力泛着苍白,比一般的戒指要宽上许多的‘惩戒之手’的指环套在葱根一样削白的纤细手指上感觉异常的沉重……
“那个、愁生……”
“嗯?”
“戒指,重么……”
愁生看了眼手上的指环,伸出手微微摩挲着,精致的脸庞柔美而坚定:
“指环,是套在灵魂上的……”
那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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