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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听雨楼座落在汨湖之西,立于一片翠竹林海之中,雅静至极。拨开湖面氤氲水汽,只见两位素衣公子倚栏品茗,这二人便是是这间茶楼老板付梓枫与其好友夜吟。
两人一左一右倚坐在听雨楼最高处的三层阁楼-----最是雅致的小间。其实说小也不小,起码放下了一套桌椅、一套棋盘、一张小榻和一张好琴。
雨淅沥沥地下,茶楼周边笼罩起一片雾帘,夜吟斜倚在镂空的围栏一侧,从腰侧抽出从不离身的玉笛,悠扬明亮的清泠之声随之响起。
付梓枫静静地听,用心地听,希望能从中听出夜吟的心思,只因夜吟素来不肯袒露心思,哪怕是对自己这个金兰之交,好在他肯用笛声倾诉。
一曲终。
“喂,真的决定插手这件事?”付梓枫一幅浪荡公子的模样,躺在长栏一侧问。
“嗯。”
付梓枫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公子,下面有人闹事。”
付梓枫皱眉,敢在听雨楼闹事儿?胆子不小。夜吟看他样子就知道他想什么,倒是轻轻一笑,“能惊动你,怕是能耐也不小。”
毕竟听雨楼不同于其他茶楼酒肆,权贵背书,一般人怎惹得起。
二人先后来到楼下,看到眼前状况,虽面不改色,但心里俱是一惊,付老板惊得是眼前场景,夜吟的惊讶却源于闹事的少年。
听雨楼的跑腿小二和几位客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各个唇色发乌,显然是中了毒。罪魁祸首显然是满身杀气矗立在厅前这位锦衣少年,看样子不过才十三四岁,少年没有注意到转角楼梯处站立的付、夜二人,后退一步半蹲在一倒地的长工身旁叱问;“钟离吟在哪?”
那长工咬牙不语,尽管身体痛痒如万蚁吞噬。
少年见状如此,不由得怒火中烧,他堂堂小王爷何时连句话都问不出了,怒火上头的少年猛地出手锁住长工咽喉,威胁到:“说不说!不说小爷立刻将你这听雨楼烧了!”
付梓枫瞟了眼夜吟,大白眼满含嘲讽,你这弟弟挺能耐,之前怎么没发现。
夜吟紧皱眉头,阿离怎么会在这儿?
随后向前两步本想停在阿离身旁,却不知为何又折步返回,只示意梓枫将人带来,便转身上楼。
付梓枫会意,展开手中金柄摇扇,悠悠走到少年身后,躬身附耳:“嘿,小子,你哥要你跟我走。”简单,直接,一如既往的付式风格。
少年一惊,这人走路没有声音?随后反应过来,他认识哥哥!
付梓枫打量着猛然抬头的少年,自言自语道:“不像,嗯,真不像 。”
随后转身离开,顾不上别的,阿离慌忙跟上。
再次见到那熟悉的身影,一向张狂倔犟的少年忍不住红了眼眶,哥哥,盼了念了想了快三年的哥哥,自小自己最依赖的哥哥,今日终于被自己找到了,阿离激动地恨不能飞扑上去。可是一盆冷水却适时浇下
“我在这里,你见到了,现在可以走了。”清泠的嗓音,没有刻意制造的冰冷,亦无丝毫压抑的兴奋,一切那么自然,好像真的就无所谓。
“哥! ”阿离不可置信的开口。
“走吧。”依旧是清泠得嗓音。
“为什么?”
回答他的是沉默。
“阿吟”,对于夜吟此刻的态度,付梓枫多少理解,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劝。
阿离望着哥哥的眼睛里写满不可置信。
“噗通”一声,阿离跪倒,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我不走,除非你舍得我跪死在这。”倔犟的少年张肩拔背,直直跪着,一双大眼死死瞪着丢下自己三年的哥哥。
见状,夜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见不了弟弟这样。
天色渐渐暗下,阿离不安地跪在雅阁。
来时衣服被雨水打湿,与肌肤相贴处冰凉一片,此刻外边凉风阵阵,吹得身上更是湿冷难耐。毕竟还是小孩子,身上已经如此难受,又哥哥丢弃、冷落,阿吟委屈的红了眼眶。
“还是不肯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阿离惊得一抖。
“哥,阿离不能走……”阿离垂下头,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犹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下句,“爹爹已将阿离逐出家门。”
“那又如何?”
见自家哥哥毫不在意,阿离脾气也上来了,噌的一下站起,大声发泄,“如何?确实没什么如何,只不过从今以后,阿离便是御廷尉捕杀的对象罢了。”
闻言,夜吟眉心紧皱,随后狠狠一掌抽向面前的人。
却在距其面颊一厘米处堪堪停手,怎么能够打他呢,有什么资格打他呢,自己的存在到底要给那个家带来什么灾难?
夜吟收回手臂,转身出了房间,找了一处僻静的隔间,独自喝着闷酒。
“怎么?”话音夹杂着兰草香袭来,夜吟知道是付梓枫来了
醉眼朦胧中,又举起那只斟满了酒的杯子,“从今以后,真不知会是一些什么日子,不知是不是还能同你尽兴的饮酒,和诗吟唱.”
看着这样的夜吟,付老板难得心疼,屁股一抬,贴紧兄弟坐下。
“梓枫,让阿离起来吧。”
算了,还是亲自去罢。
自己的弟弟,怎么就搞不定,酒后的夜吟面色微红,无奈抓抓头,向三楼雅阁走去。
夜吟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户打量弟弟,雨刚刚停下,太阳便争先抢后从云后出来,落日余晖打在阿离身上,勾勒出少年单薄的身影。阿离脑袋偏向另一侧窗户,下巴微扬,双唇紧抿,少年人的桀骜毫无遮掩的挂在脸上。
印象中哥哥总是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如同府中兵器一般冷硬锐利,但每当他有意亲近,哥哥却如同换了个人般,时常与他逗笑玩乐,不论他做了怎样过分的事情,也不过是轻斥几句。
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哥哥开始刻意躲避他、疏远他、直至消失。
幼时的阿离没有安全感,他自幼没有母亲关怀,父王虽然对他宠爱有加,却不常在府中,偌大的王府只有他和哥哥两人相伴。
他盼着父王可以常常回来,可每次父王的归来带给哥哥的总是无边的责打和冷漠。
想不通,如此优秀的哥哥为何得到的总是父亲的苛责,猜不到,身带剧毒的哥哥为何不受父王怜惜,反是经常捶楚加身。更参不透,父亲每每看到哥哥浑身是血时那挣扎阴郁的眼神。
伴随着轻微的响动,门被推开,夜吟跨步进来。
阿离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扫了眼来人,便冷哼一声,狠狠转过头去。又固执的挺了挺身子,所有的重量统统压在那双麻木的膝盖上,这样赌气自虐的行径让夜吟在心底叹气,却也不去理会,径直走到弟弟身前,只道:“想留下?”
阿离不言语,心道我想不想留下哥会不知道?明知故问有什么意思!
夜吟询问过后,并不等弟弟回应,“想留下就去将毒解开,然后挨个去赔罪。”
吩咐完,不再说其它,抱起眼前和膝盖较劲的弟弟,挪放在一旁的矮榻上,转身出了房间。
忽略掉哥哥身上的酒气,望着夜吟离开的方向,阿离握紧拳头。
哥,你到底是把我当什么?凭空消失三年,再相见时你怎么能这么淡定?伤心、愤怒、不安狠狠侵袭着阿离,“噼里啪啦”一阵脆响,桌上的棋盘被某人一股脑扫在地上,与此同时,夜吟推门而入,手中托盘上端放着一碟小菜和一瓶药酒,身后还跟着吃瓜群众付老板。
夜吟将小菜搁在阿离身旁的榻几上,好似没看到满地狼籍,不言也不语,面无表情蹲下,挽起阿离裤脚准备上药,看着眼前无动于衷的人,阿离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再次挥手扫掉满桌菜肴,零星菜汁溅在夜吟朴素的青衫之上,可蹲着人依旧一脸的云淡风轻。
“喂,这弟弟是你教的?”一旁摇扇吃瓜的付梓枫实在是看不下去,出言讽讥。
“关你何事!”少年不忿,一枚银针随即由袖筒射出,直逼付老板面门。
顷刻间,少年手腕被夜吟紧紧攥住,反扭在身后,随之而来的是臀上一阵绵连的剧痛,阿离惊得扭头看去,只见那本面无表情的人此刻满眼愠怒,另一只手,快速起落,一掌一掌狠狠抽在他翘起的屁股上。
片刻间已挨了十几下,臀部像被油浇过般热辣。阿离又惊又羞,却喊不出声,只是扭动着想要挣脱。
这位兄台,您还是我那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好兄弟么?
看着失常的夜吟,付梓枫忍不住提醒。
“喂喂喂,阿吟,冷静点。”
夜吟果真停了手,两指夹着刚刚被他截下的银针举在阿离眼前,厉声呵斥:“银针淬毒,谁教的你如此狠毒!”
“那又怎样?我乐意!”
夜吟面沉如水,眼神如鹰隼一般,凌厉地盯视着面前不知悔改的弟弟。
阿离出手伤人本心有愧疚,可是年轻气盛不容人教训。
记忆中哥哥严肃沉静的模样很少见,没想到板起脸来还挺吓人,阿离似被这目光灼伤,垂下眼睛,向别处看去。
吃瓜群众付老板看两人僵持在此,忍不住嘴贱,出来拆台。
“这位小公子,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向哥哥认错。”
阿离闻声看向付梓枫,正看到这位老板轻掸衣袖,一撩长襟坐在他对面的矮凳上,臭屁的朝他招招手。
“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之人?!”阿离紧皱眉头,心中厌烦,竟鬼使神差的从哥哥手中夺回银针,意欲再次射向那招人厌的嘴脸。
这一出手不但没成功,反令夜吟面色愈加阴沉。
一个不留神,付梓枫手中折扇被夜吟抢去,化做戒具狠狠砸上阿离手背,一条红痕立刻横亘在少年细嫩的手面上。
疼痛来的猝不及防,阿离惊呼一声,捂着手背从榻上跳起,涨红了脸要同哥哥理论,不等他开口,夜吟手中的折扇点了点他收起的双手,“手,摊开。”
摊开?打手心?那可了得!
从未被哥哥如此对待的骚年满腹委屈和怒火,弟弟翻山越岭来找你,你却为了一个吊儿郎当的人要我自动挨打?!
“你做梦!”
阿离脑袋这样想着,嘴也这样传达着,毫无疑问,这样放肆的发言成功的挑起了夜吟的怒火。
令他跌面儿的责罚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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