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贾鲍鱼的文章《有家酒楼》涉嫌“文章大面积雷同”
事件 涉嫌抄袭文章《有家酒楼》的抄袭部分最早发表于2010-8-23
被涉嫌抄袭文章《绿水青山》的抄袭部分最早发表于2008-9-7
关于抄袭的分析如下:
《有家酒楼》第十章(2010年8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832685&chapterid=10
徐虎子摸了摸后脑,垂头认错,让开道路。等朱依依打身边走过时,愣声道:“小姐,方才我去清泰楼送酒的时候瞧见小侯爷和苏公子了。”。
朱依依顿了顿步子:“哪家的小侯爷?”。
  “还能是哪家的,自然是定远侯府的季小侯爷呗。”
  朱启楠插了句话:“这有何稀奇,子骞兄和若缺兄平日走得颇近,许是一道在清泰楼喝酒罢。”
  徐虎子愣愣点头:“是喝酒……我办完事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碰着两位公子,喊了一声他们却没反应。心想着那两位公子平日常来我们楼里走动,遇着了总还是打个招呼的好,于是一路跟了过去。谁知半途清泰楼的管事将我拉走,询问了些酿酒的事,等我再去两位公子的包厢时,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你看到什么了?”五儿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还端着茶水。
  “小侯爷面色潮红,被苏公子压在桌上!碗碟茶杯什么的,散得满地都是!”徐虎子一激动,声音陡然高了好几分,整个鹿鸣楼一时俱静了下来。。
朱依依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扶着门框,又要摔了。。
  朱启楠赶忙捂住徐虎子一张大嘴,一个劲冲他使眼色。却听得林璟喃喃说道:“子骞兄性子沉闷,不喜言语,整个衙门就若缺兄能和他说上话,原来……原来竟是如此!”
  他说的正是朱启楠心里想的,又记起那回在衙门口看见苏若缺宿醉未醒的模样,更是确信十分。不过,这毕竟不是能放在台面上说的事,故而拦了徐虎子话头。。
  五儿在一旁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将手里的茶水递到徐虎子手里,捂着肚子直乐。好一会儿,堪堪止住笑,道:“唉哟,怎么连这种话都传出来了,你们想想季小侯爷那模样性子,只被人压的主儿么?”
朱依依也缓了过来,强自镇定,对徐虎子恶言相向:“成日总在人背后嚼舌根,当心被小侯爷听到了,还不剪了你这根舌头。再说了,小侯爷和苏公子像那种人么?”。
  闻言,林璟、朱启楠也生了疑问,心说,若是子骞兄压着若缺兄,那还有几分像,但换过的话……忽觉一阵恶寒,摇了摇头,赶走这份异思。。
  林璟拍了拍前额:“我糊涂了,糊涂了。子骞兄和若缺兄都是谦谦君子,我竟……”
  本是凝神静听的楼里数位好事之人,顿时散了。。
《绿水青山》第三十三章(2008年9月发表)
傍晚,王淩回府后,四敬服侍他更衣,王淩更衣完毕,四敬搓着手站在一边,咧开嘴闪闪烁烁地道:“少爷,今天小的听见一个谣言,就是现在还和少爷你同衙门的那位姬大人和谢大人的,当然也就是个谣言……”。
王淩皱眉道:“你吞吞吐吐个什么,想说就说吧。”。
四敬继续搓着手,吞吞吐吐:“这个谣言吧,有些那个啥……我想那个姬大人也不像是个有断袖之癖的人……”。
王淩听见断袖之癖四个字,心里咯噔了一下,四敬凑到近前压低声音道:“少爷,小的是听说,昨天晚上那位姬大人姬公子在酒楼里和谢大人谢公子喝酒,兴许是喝多了,反正喝到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就开始脱谢公子的衣服。小伙计进去送菜时,正看见姬公子把谢公子按在桌子上,说把谢公子的衣服都脱下来一半了……”。
姬容君把谢洛白压在桌子上,姬容君将谢洛白的衣裳剥下来一半……。
王淩在心里想象了一下这个情形,发现不能想象,便没有再想象
因为他最近眼前老晃着的就是姬容君的一张黯然伤神的脸,或者是姬容君在礼部中那种疏离客气的脸,姬容君一面黯然神伤一面疏离客气地将满脸不正经的谢洛白压在桌面上剥衣裳,这个情形实在有些……

《有家酒楼》第10章(2010年8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832685&chapterid=10
唯独拿了最多赏赐的朱启楠郁郁寡欢,略应和着说了几句便回了自己座上。
  季宁非焉能不知他心思,跟着过来,说道:“承佑,圣上对你赞誉有加,有了这笔功绩,两年后朝中定会为你留个好差事。”。
  朱启楠勉强笑了笑,觉着拿在手里的玉带灼人得很。
  季宁非又说:“可是为了成相的事忧心?”。
  “我虽不如你和若缺兄聪慧,查账时也发现了其中不对。”朱启楠说着,顿了顿,将玉带放在桌上,缓缓抚过,“其实我一早便知道此案和舅舅有关,却一直压着没说。既没对朝廷说,也没被舅舅说。”
季宁非微微颔首,心说,难怪他来来去去对了几回账,怕是想证明此事与他舅舅无关。
  朱启楠猛得抬头,神情凄楚:“我知而不报,怎么配得圣上的赏赐。”。
  季宁非不知他会想到这里,笑道:“可你也不曾告知你舅舅,查账时也秉着公正的心态,未毁去半分证据。人情律法向来难以两全,你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
  朱启楠摇了摇头,细细看着玉带,不再说话。。
  思及那夜在朱府和依依的对话,季宁非暗叹一口气,他与依依都不告诉承佑此案与成相有关,便是不愿他落进如今这种心境,谁知,世事难料,承佑到底是知道的。罢了,这事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劝解的,往后他只要身在官场,类似的事会不止一次的发生,到最后,也得他自己想通才行。
  如此思量之后,季宁非回了自己的公事房。
《绿水青山》第九章(2008年4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99664&chapterid=9
王淩与姬容君并肩在园中慢慢前行,又到了后园荷花池边,月光清幽,四处寂寂,王淩道:“此处无人,姬公子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了。”。
姬容君沉默片刻,低声慢慢道:“王淩,我也是傍晚时才得知,这次的城墙一案,大概要牵扯出一件大案,那件大案……又与大概国舅有些关联。”。
国舅是皇后的亲哥哥,也是王淩的亲舅舅
王淩沉声半晌,而后语气轻松半玩笑般地道:“此案如果真的查出定罪,大到要诛九族么?”
姬容君皱起眉头:“王淩你胡说什么,这件案子只是寻常的贪污,但,朝廷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被有的人抓住了此事,结果便可大可小。我爹今天也提了此事,可见让我们去查城墙案其实是朝廷早有预备要把大的那件掀出来。如今我便在犹豫……”。
王淩道:“朝廷啊,就是这么麻烦,不过我看没什么好犹豫的,你只管查到了什么据实上报,今晚你只当没告诉过我,我也只当不知道城墙一案还有其他牵扯。反正我们衙门管不到大案,其他的事情该哪里忙就哪里忙罢。”。
姬容君怔了一怔道:“你……但国舅总是你舅舅……”。
王淩侧身看他,道:“姬公子你今晚前来,其实是送我个方便,让我去给舅父通风报信做个人情罢。他既然与大案相关,定然耳目灵便,该知道的早知道了,不须我多此一举,有的事情,少知道,或者当成不知道,麻烦也少点。反正本就不该我操心的事情,何必过问。在监察督安司衙门中担这个虚职,但求对得起这份俸禄与个良心罢了,其他的事随他去罢。”。

《有家酒楼》第11章(2010年8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832685&chapterid=11
朱府之所以办家宴,是因为他们府上的舅老爷,大宋的成相到访
已到五月中旬,夏日新荷初开。早两天朱依依便拉着五儿在塘里摘了些荷叶,晒干了制成荷叶茶,清凉舒胃,到了盛夏还能防暑。。
见下人不管不顾,谁的杯里都斟了荷叶茶,朱依依皱了皱眉,上前给舅舅换上别的茶。
  成相品着新茶,长声一叹:“都过了十年了吧,难为依依还记着我的肠胃与荷叶相冲,喝不得这茶。”。
朱依依尴尬一笑,心说,能不记着么,当年爹娘还在时,您来我们府上做客,这荷叶茶就是我给您斟的,之后您上吐下泻,折腾了半个月,为这事娘足足罚我抄了十遍道德经。
“朱家姐姐向来心思细。”林璟笑道。。

《绿水青山》第八章(2008年3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99664&chapterid=8
王淩府中的后园极大,花木繁盛,此时已是初夏,池塘中荷花还没开,但荷叶的气味和水气一起渗入风中,若有若无的淡香也十分怡人。。
王淩让应景兰让进荷花池边的凉亭小坐,小丫鬟捧上茶水,应景兰端起茶喝了一口,讶然道:“呀,竟是新制的荷叶茶,单舟哥真懂得应时节而风雅。”。
王淩道:“并不是应时节风雅,其实是早些年养出的习惯,新荷叶制来泡茶,一来清香解暑,二来正好省了茶叶,一池塘的荷叶,让它们长着也是长着。”。
应景兰道:“刚刚单舟哥请我喝他府中新制的荷叶茶,清香别致,不如请单舟哥再沏一壶,少贤兄也尝尝。”
王淩却已吩咐跟上来侍候的小厮道:“撤下桌上茶壶,重新沏一壶毛峰来。”
应景兰道:“难道少贤兄不喝荷叶茶?”。
姬容君看了看王淩,浮起笑意道:“我的脾胃和荷叶茶不合,去年喝过一回,闹了好几天肚子,王淩竟然还记得。”。
淩心道,我当然记得,那壶茶就是我给你喝的。。
当时姬容君喝了后不久,脸色就绿得像荷叶一样,上吐下泻好几天,王淩满心愧疚,兼带忧心万一姬容君有个三长两短,姬太师提着钢刀过来砍了他,在皇城中看见姬太师雄赳赳的身影就绕着走。

《有家酒楼》第11章(2010年8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832685&chapterid=11
朱府之所以办家宴,是因为他们府上的舅老爷,大宋的成相到访。。
“哎。”成相原本点了点头,蓦地又叹了口气,“依依今年都二十有四了吧。”
  朱依依坐回椅上,捻了捻衣袖,应道:“嗯。”。
  “你娘在你这年纪,都生下萋萋了。”成相说着说着,面色暗了几分,作势抬起衣袖揩了揩眼里不知有没有的泪水,“可惜你娘福薄,去得早。”。
  朱家叔叔轻咳一声:“舅老爷,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做什么?咱们是长辈,生老病死多担着些,年轻人啊,还是让他们轻松自在的好。”。
成相连连点头:“说的是,说的是,我一时情急,说错话了。”想了想,神色肃然中添了几分长辈的慈爱,“依依这年纪,也该说门亲事了。前几日进宫见了你姨娘,她也一直记挂着你,说是去年给萋萋找了婆家,却忘了你,她心中有愧啊。”望着朱依依的双眼,愈发慈爱,“有你姨娘和我在,不怕找不到好人家。”。
闻言,朱家叔叔也来了兴致:“舅老爷说得在理,我们家依依……哎,都怨我没用,拖累了依依,这些年若不是她支持着,这个家早散了。”这老人一时想起旧事,摇了摇头,“如今启楠有了个差事,萋萋也嫁位好夫婿,依依啊,是时候顾顾你自己了。”。
  朱依依有些惊诧,她的脾性品貌,加之朱府的境况,凡是来府里说亲的,几乎非聋即哑,或是身有残疾,没个囫囵完整的,说的最好的也是死了娘子等着续弦的。哪个好人家放着满城玲珑别致的小姐不娶,要来娶她?。
  朱启楠也赶紧趁热打铁:“舅舅,姐姐的亲事就全赖您了!
  “依依是我的亲外甥女,我断不会委屈了她。”成相手往膝上一拍,“户部尚书的儿子品貌端正,为人勤勉,舅舅有心替你做这个媒,你看如何?”
朱依依愣了愣,原以为舅舅说的定是普通人家,谁知竟是户部尚书的公子。想了想,恭顺地回道:“多谢舅舅操心,依依也没旁的要求,只要未来的夫婿四肢健全,能说会笑就成。”
  成相颔首带笑:“自然自然,除了户部尚书的儿子,还有鸿胪寺少卿,执金吾黄统领的孙子……”顿了顿,猛得起身,“这事还须舅舅回去后仔细揣摩揣摩,过两日舅舅派个媒人来与你细说。”
送走了舅舅后,朱依依在屋里点了灯,独自坐着。嫁一好夫婿,相夫教子,在家打理家务,闲时种种花草,这种日子,她不是没想过。不求夫婿相貌多好,前程多好,只要看得过眼,脾气温和就成。早起时,偶能替自己描一回眉;晚睡时,能说说几句贴心话便已足够。到了夏夜,她能为相公摇扇祛暑,等至冬日,相公能给将她温温手……。
可是,这些想法在十六以后上门说亲的诸多回里,逐渐破灭。。
  因着她在外走街串巷,性子又泼,汴京的官宦人家来求亲的难有四肢健全,年纪相仿的。旁的人,又顾念着她毕竟为前相之女,不敢高攀。等过了二十之后,更是鲜少有人问津。她心里早在这一次一次打击中,对婚事没了感觉,如今听舅舅提来,木然得很。不过,到底是女儿家,想着有娘舅家做后盾,说不准她真能……。
一言以蔽之,汴京城的母老虎,其实很愁嫁。。

第二日都中署散衙时,朱启楠略收拾后,正欲和林璟一道回府,却闻得身后有人唤他。
  “承佑,静常。”季宁非拉着苏若缺一并追上去,“你们可是要回府?”
  林璟笑了笑,拱手道:“正是。”。
  季宁非稍稍顿了半晌,朝苏若缺使个眼色,哪知,苏若缺只一味傻乐,全然不接茬。季宁非深吸一口气,道:“承佑,上次在你府里吃了一回清炖猪蹄,我念念不忘,不知,今日可否去你府上做客,让我再尝一回,也好解了这相思之苦。”。
  “这……”朱启楠面带难色,“那道菜,府里厨子不会,惟有姐姐会做。可她今日要在鹿鸣楼看着,应该……“。
  苏若缺在朱启楠肩上拍了拍:“这有何难,咱们去求依依姐一回不就成了。听子骞说得那么好吃,我是忍不住了。”。
  朱启楠想了想,半晌才点头:“我让元善去楼里说说,若姐姐赶得回来做便好,若赶不回来……”。
  “正好尝尝你家厨子的手艺!”苏若缺大笑。。
我家厨子和苏右相府里的可不能比,谁不知苏右相嗜吃,府上请的厨子都是各地的好手。朱启楠心里说着,面上和和气气笑了笑,请人上了马车。。
出乎他们四人意料的是,不需他们去请,朱依依早回了朱府,却不是特意赶回去给他们当厨子的,而是有贵客到了——成相请的媒婆。。
季宁非进了朱府正厅便瞧见朱依依正和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闲聊,自端午后,这还他头一回见着朱依依,压抑了几日的思念隐隐勃发,盯着朱依依连眼都不眨。
  林璟原本跟在他后头,见他走着走着就不动了,不由奇道:“子骞兄,怎么了?”
  “无事。”季宁非回神,轻轻咳了一声。。
  苏若缺在一旁笑得都直不起腰。
  朱依依听见脚步声,回头便瞧见他们四人齐步走来,为首的季宁非年纪稍长,教其他几人,青涩中多了几分成熟,最为惹眼。心头微动,忙起身相迎。。
  那个媒婆常年在各门各府中走动,怎会不认识季小侯爷和苏大少,一张老脸笑得褶纹丛生,像朵菊花似的。。
  苏若缺是京师各家小姐争相愿嫁的首选,他府里的门槛都被快说亲的媒人踏平,眼也练得格外精,一眼就认出和朱依依说话的人,笑道:“唉哟,张大娘啊,还真是在哪儿都能遇着您。”
朱依依赶忙介绍:“这位是来说亲的张媒人。”。
  张媒人嘴都险些合不拢,一一见礼:“季小侯爷,苏公子,朱公子。”顿了顿,疑道,“这位俊朗少年老身怎地从未见过?”。
  林璟躬身一揖:“小可姓林,名璟,现在都中署任职。”。
  做媒人的,首要功夫就是熟记各府各院未婚嫁的男女,林璟的本家虽在江南,可一提到都中署,张媒人眼前一亮:“江南林家的小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季宁非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一番那个所谓的媒人,问道:“她来朱府做什么?莫非是来替承佑说亲的?”。
  “朱小公子的媒是要说的。”张媒人掩嘴轻笑,眼往朱依依那儿一瞟,“眼下最重要的,却是替依依小姐寻一门好亲事。”
季宁非神色微动,林璟双目炯炯,苏若缺惊得两眼瞪得滚圆,惟有朱启楠笑着点头。四人有一点是相同的,目光齐齐落在朱依依身上。。
  在一堆男子面前谈及自己亲事,朱依依多少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算是应了张媒人的话。
  苏若缺撩起长袍下摆,坐到椅上,抿了口茶,露出白齿:“给依依姐说媒?嗯,依依姐的年纪,也确实需寻一闲婿相陪了。”。
  召来季宁非一记眼刀。。
林璟跟着道:“成相昨夜提起,今日就有媒人到访……依依姐,看了成相已经替你物色了不错的人选。”停了停,又说,“不过,这毕竟是依依姐的家事,我等……是否要回避一下?”
  季宁非看了看林璟,又看了看朱依依,默不作声,挨着苏若缺坐下。。
  苏若缺满脸渴慕:“我不想回避。依依姐平日待我甚好,她要嫁人,我也想听听是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
朱依依只得道:“多谢诸位关心,你们若不觉得无趣,跟着听听又有什么要紧。”
  苏若缺笑眯眯地说:“京师的官宦子弟与我们都十分熟识,正好替依依姐把把关。”
朱依依回府前,张媒婆和朱家叔叔已大致聊了些,朱家叔叔常年不出门,听了两句就昏昏欲睡,又拿不准主意,一听下人说侄女回来了,赶忙寻个借口回了房。季宁非四人到朱府时,其实朱依依与张媒婆啰啰嗦嗦一堆,半点未谈到正题。。
  张媒婆听几位公子这么说,笑着道:“诸位就放心吧,经我说成的亲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都是恩恩爱爱、白头偕老,成相爷既请了我来,我为依依小姐选的,定是最好的夫婿。”
  季宁非早憋了一腔怒气,急急挥手:“莫言虚的,你先说说这回你预备了哪些公子。”
  朱依依瞥了季宁非一眼,心说,他怎么比我还急……。
“这首先要说的就是工部侍郎的长公子陈冠希。
  朱依依心中一窒,昨儿不还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么,今儿怎么变了?。
  又听得张媒婆接着说道:“这陈公子长得那叫一个俊秀风流,还特别会疼女儿家,依依小姐若嫁过去,必会被陈公子放在心尖尖上欢喜。
  “工部陈侍郎的长子陈冠希?”季宁非冷笑一声,“三月里闹得京师沸沸扬扬的春宫图,画的就是他与秦楼楚馆那些娇俏姐儿们吧?若缺,你还记着吧,那案子咱们查到最后才知,那些图多是他自己画的,不过是一个不慎被他府里的童子偷出来卖了。这样的人,你也说与依依?”
  苏若缺憋着笑,连声应是。。
  朱依依身子晃了晃,只觉眼前黑了三分。。
张媒婆面色微恙,定了定神,再道:“陈公子不过是年少轻狂罢了,谁家少年郎不糊涂一两回呢。若依依小姐不喜欢,老身再说一个,京中禁军杨统领的小公子杨忱,品性敦厚,为人实诚,佳婿之选啊。”。
这回是林璟皱了皱眉,轻声道:“杨忱……承佑,若我未记错的话,这位杨公子不是前不久才闹到衙门,嚷着要我们替他寻娘子么?怎地又……”
  朱启楠脸色也不大好看:“据说那时他同哪家小姐私奔,后来教杨统领抓了回来,等他清醒后,那小姐就不见了,故而……姐姐若是嫁了过去,岂不是……”。
  朱依依顿觉头似乎有些疼。。
  被众人将话拆得七七八八,张媒婆好不尴尬,仗着一张老脸,强自笑道:“最后这位公子,绝对是没得挑,户部吴尚书的独子吴彦祖,他可是京师里多少姑娘小姐心中的良人哟。”
  这个吴彦祖,确实没得挑,与苏若缺一起并称汴京城二少,无论是从相貌还是才情品性上说都是京师众公子中拔尖的,又洁身自好,不似苏若缺成日和姐儿妹儿勾三搭四,莫怪张媒婆说他是许多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心中良人。。
朱启楠眉开眼笑,颔首道:“吴公子的确是佳婿,去年从都中署出来后,如今已在刑部任职了吧。”
“彦祖啊……”苏若缺看了看季宁非,“若我是女子,我也愿嫁。”。b9228e0962a7
  朱依依闻言,娇羞一笑,面色绯红。。
  季宁非将手中瓷杯放在桌上,许是手重了些,被子一滑,落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而后,他猛得起身,拉上苏若缺,僵着声音道:“我瞧你们府里有事要说,就不打扰了。”
  迈着步子,急急出了朱府。
  剩下一府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又是摸着小侯爷哪片逆鳞了。。


《绿水青山》第10章(2008年4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99664&chapterid=10

王淩匆匆赶到正厅,果然看见自己的舅舅孟国舅正坐在厅内,一双利眼望向快步进门的他,满脸肃然。
王淩恭恭敬敬地躬身请安,国舅今天晚上来,却并不是来向他兴师问罪的,国舅伸手将他扶起,神色肃然中又透出了一些长辈的慈爱,而后道:“对账之事,早有人告诉我,不过我知道,监察督安司中,每一个的爹娘老子都不简单,尤其是姬家的孩子与谢家的孩子,你能自保已是不易,毕竟外公姨母和舅舅与你不同姓,也帮不了你太多。唉……”伸手拍了拍王淩的肩膀,“我今天来,是为了另一件事。你今年已二十三四,还没娶亲,实在不是个事儿,你外祖母让我替你看着,哪家的女儿家世人品都好。”再拍了拍王淩的肩,神色越发慈爱,“如今户部赵尚书家二千金,芳龄十八,端庄贤淑,舅舅有心与你做这个媒,不知你可愿意?
王淩有些惊诧,他这么个不上不下的身份,当了个小小的闲职,凡是曾说给过他的小姐,几乎非聋即哑,非瞎即瘸,没什么囫囵的。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居然放着高枝不挑,反要嫁他?
王淩恭顺地答道:“多谢舅舅操心,外甥这样,也没什么好挑拣的,只求一贤妻,人品端正,四肢健全足矣。”。
国舅慈爱笑道:“自然自然,除赵尚书千金外,舅舅还替你物色了其他一两位名门千金,今年明年都是好年份,若能赶在今年底明年初将这件大事也了结了……”话语中带了些叹息,“你父与你母亲在九泉下,也可安心了。”。
晚上,王淩在卧房中,对着烛火,出了一阵神。。
他在人世间活了二十几年,对能携手入洞房的窈窕淑女,自然是肖想过。他没曾奢望过什么倾城倾国的绝色佳人,觉得只要相貌中上,清秀端正就行,因他自己脾性有些温吞,所以爱性格温柔的女子,温婉如水,声音轻柔。能在花前月下相伴而坐,闲来自己能替她描眉梳发,冬天时握住她微凉的柔荑入袖温暖……
但,自从十六七岁后,一次次的提亲,将他这点小小肖想一点点抹杀,今天再听到舅舅说到提亲,他心中只有些木木然,而后想,唉,只要能凑合过日子就行。。
第二天,在衙门中,将近傍晚,应景兰凑过来道:“单舟哥,今晚你家厨子有闲否?”
王淩一时没反应过来,道:“啊?”。
应景兰眨眼笑道:“我那天吃了松子鲈鱼烩后,念念不忘,为了单舟哥你府上的厨子生了相思病了,所以今天过来打听打听,有人占先了没有,我好厚着脸皮再蹭一顿。”。
王淩笑道:“有。”应景兰兴冲冲地和他定下傍晚同走,正商议时,谢洛白晃过来道:“商量什么好东西呢,我仿佛听见了个吃字。”应景兰马上道:“我对单舟哥府上的厨子相思成灾,今天晚上要再去吃一顿以慰思念之苦。”谢洛白顿时双眼闪闪发亮:“原来单舟兄府上竟有位高厨,今晚可否捎带我去见识一下?”正说着,姬容君端了一盅茶从一旁经过,谢洛白兴高采烈地招呼他道:“容君,今晚我和应贤弟同去单舟兄府上见识高厨,你同去否?”。
王淩只能说愿意,于是,日落西山时,应景兰、谢洛白与姬容君和王淩同坐在王淩家的花园内,乘凉喝茶,谢洛白捧着茶杯悠然道:“单舟兄家的后园真是好景致啊,正应该时常来……”
正品茶时,有丫鬟匆匆过来,向王淩道:“少爷,姑老夫人让你速去前厅,国舅爷派的媒人到了。”
王淩还未有反应,谢洛白已双目炯炯,姬容君神色微动,应景兰也惊讶地睁大了眼。谢洛白展开折扇,露出白牙:“媒人?莫非是给单舟兄你说媒的?单舟兄确实应该娶一贤妻相携相伴,不知说了哪家小姐?”站起身来,折扇扇了两扇,“说到女人,单舟兄你乃谦谦君子,不爱打听,但京城中的女人,我和容君都知道不少,或者能帮你参详参详。不知单舟兄你是否方便让我们几人同去前厅了……”
姬容君道:“洛白你莫要瞎掺和了,此乃王淩的私事,”抬眼看了看王淩,“我等……外人,还是回避的好。”。
谢洛白道:“嗳呀,怎么是外人呢,何况又不是去见那小姐的面,只是听媒人说,你知道媒人的嘴最不可靠,若是虚报实情,说了个歪嘴斜眼胡麻脸的婆娘,等进了洞房时单舟兄才后悔,可要吃亏一辈子。让我们听听,总也好帮他打听打听。”。
姬容君又看了看王淩,神色淡然,不作声。。
应景兰满脸渴慕道:“单舟哥,其实我也十分想听,但你要觉得不方便,就算了。”
王淩只得道:“多谢几位关心,只是听听,想来那媒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有劳你们多操心了。”
谢洛白笑眯眯地道:“不操心不操心,单舟兄平时替我们费了那么多心,偶尔我们操心单舟兄一两次正是应该的。”。
王淩向小丫鬟点了点头,小丫鬟福身前行带路,谢洛白大步流星走在王淩身边,应景兰笑嘻嘻地快步跟上,姬容君从桌前站起,一言不发地随在后面。。
孟国舅派来的这个媒人是京城著名的马媒婆,专说名门官宦家婚姻,马媒婆是个五十上下的胖妇人,穿着十分得体,身侧还带着两个小童,王淩的姑母和她聊了几句,这些年家中事都是王淩操心,姑老太太省心惯了,看见有事就想抽身,派人去喊王淩后,约莫着侄儿将到,就说自己晚饭前还有个觉要歇,先回房去了。
王淩刚从屏风后转进前厅,马媒婆立刻福身问安,一抬头,却看见王淩身后转出谢洛白、应景兰和姬容君,不由得眼直了直,跟着脸笑成了一朵茶花:“老身眼拙,这两位可是护国公家的谢小公子与姬太师的次公子?另一位老身认不出,看这气度,想来也是位贵人,啧啧,老身今日真是有福,竟然能一回见着这几位大贵人。”又福身问安,奉承了半晌,才绕上了正题
“王公子,今天老身过来,替王公子说的这位千金小姐,想必王公子已听国舅爷说了。老身做了那么多年的煤,再没看见比这一桩更般配的姻缘。王公子这样的名门之后,相貌好、脾气好、又有官职前途无量,放眼京城,能与王公子匹配的小姐莫过这一位了。定永伯家的这位三小姐,端庄贤德,真真正正是位大家闺秀,十足的千金小姐风范!而且论容貌,老身就是放言说一句沉鱼落雁美赛西施也不为过。与王公子真真正正是君子淑女,两相般配……”。
王淩听到这里,愣了愣,昨天舅舅还说是户部赵尚书家千金,怎么今天就变成了定永伯?
马媒婆两片嘴皮开开合合,天花乱坠,王淩听得眼睛发直,暗想,听这般形容,这位小姐倒似乎不是天残地缺,起码四肢齐全,相貌应该也不太差,过得去的话……不知道迎娶定永伯的千金,礼金需要多少,下聘该如何下,也不知她爱好如何,喜欢吃咸还是吃甜……
他这一走神越走越远,在外人看确是听得十分心动,若有所思,马媒婆的两片嘴唇开合得越发迅速,谢洛白站在旁边噙着笑听,应景兰看看马媒婆再看看王淩,姬容君站在一旁,望着走神的王淩,面无表情。
马媒婆说了一大通,喘了口大气,正要再往下说:“……而且这位小姐还……”
姬容君忽然开口道:“定永伯的这位千金……”。
谢洛白摇扇子截在姬容君话前道:“我听了这半日,正想问,这位定永伯的千金,依稀仿佛不久前失踪了一回,已经找回来了?”。
姬容君开口时,王淩总算将神智扯了回来,面露诧异,看了看马媒婆,再看看姬容君,姬容君却没看他,依然没什么表情地站着。。
马媒婆绽开笑容道:“呵呵,两位公子说的事情,老身却没听说过……但有没有此事……老身也不知道……定永伯家的二千金,王公子若是觉得不合适,其实还有两位千金,一位是许丞相的侄女。”
谢洛白道:“哦,单舟兄,就是同司部的许秩和许瑮的表妹。说起来,他们两个好像只有一个表妹,就是那个……”。
马媒婆立刻道:“王公子也知道,这位小姐其实品性很好,温柔又文静,知书达理,和能听见声音的人其实没什么两样,那些会说话的小姐们有的地方还比不上她!”。
谢洛白道:“是啊,不会说话有不会说话的好,耳根清静。但大概因不能携手闲话烛灯下,有些寂寞。唉,不知单舟兄你爱哪一种了。”。
马媒婆绽放如茶花的脸在风中微微颤抖:“老身……老身也不大清楚……王公子,国舅爷为你挑中的这几位小姐,除这两位外,就是户部赵尚书家的二千金。”。
王淩总于又一回听到了这位小姐,望着马媒婆,神情微动。。
马媒婆笑着接着道:“这位小姐,可是说不出什么话了,相貌美,品格端庄,温柔贤淑,精通诗画女红,她的好处,打听打听就知道,也不用老身多说。虽说这话不大对,但方才那两位小姐和这位一比,便有点天上地下了。王公子可以先在心里想一想,毕竟是终身大事。老身已将话带到,公子的姻缘,还要看上天与各人定夺,老身叨扰半日,先就告辞了……”。
应景兰呼气道:“可算走了,满口天花乱坠,扯的恐怕都不靠谱吧。”。
谢洛白将折扇啪地一合:“何止不靠谱,简直黑白颠倒地瞎扯!定永伯那位跟书生私奔未果的千金也敢来说给单舟兄。还有许秩的表妹……”。
应景兰满脸震惊,王淩苦笑道:“让几位见笑了,大约我姻缘上有些阻碍,一向如此,已习惯了。倒不存什么太大念想。”。
谢洛白笑了笑道:“那也未必,最后那位赵尚书的千金,确实芳名远播,而且据说贤良淑德,温柔貌美,想来是位难得的佳人。”扇子轻轻敲了敲,“我看方才说到这位千金时,单舟兄却有些特别留意,可是已有些心动了?”。
王淩咳了一声,脸上热了热,姬容君在一旁站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有家酒楼》第12章(2010年8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832685&chapterid=12
陡然提起这事,朱依依几乎不敢抬头看季宁非。。
那还是八九年前,朱依依她爹娘刚撒手人寰不到一年,成老夫人六十大寿,朱依依带着弟弟妹妹去成府给外婆拜寿,同去的还有京师诸多官宦人家。开席前,小公子小小姐们在院子里闲闹,最惹眼的自然是苏若缺,那厮从小就懂得穿衣打扮,白衣飘飘,比谁都风骚,小伙伴们都愿和他玩。相比之下,季宁非就没那么惹眼,他发育得慢,十二三岁了看着就和外头七八岁的孩子一般高,加之他爹娘喂得好,身子滚圆滚圆的,大伙儿嫌他不灵活,偶尔让他翻个跟斗,钻钻桌子,就不带他玩别的。一堆小孩子,就他分外孤独。
成老夫人记挂着女儿留下的一双外孙女,与季老夫人一合计,便想把朱萋萋说给季宁非,定下一门娃娃亲。老夫人们笑着说说,自然要问问两个孩子的意思。季宁非打从一开始就觉得朱家两姐妹长得讨喜,尤其是小一点儿的朱萋萋,水灵水灵的,一双圆眼十分可爱,听了奶奶说话,笑着应好。
  他这一应好可不算完,机灵古怪的朱萋萋听说要嫁给矮矮胖胖的季宁非,当下便哭花了脸,死活不肯。朱萋萋拖着两行眼泪找到姐姐,把这事儿和姐姐说了。朱依依那时已十五六岁,不算小孩儿了,正和几个官家小姐们在屋里闲话。虽没见过季宁非,但见妹妹不乐意,自然不想自己唯一的妹妹受委屈,加之那时还不大通晓人情世故,带着妹妹严词厉色把这事拒绝了。季老夫人面上挂不住,成老夫人脸上也不好看,这门娃娃亲就这么黄了。
打从那以后,朱依依便格外防着季府,生怕他们家一时兴致来了又要说亲。小时的季宁非她没见过,年初启楠上任后带着一众都中郎来鹿鸣楼吃酒,头一回见着季宁非时,朱依依暗自懊悔许久,这么俊俏的一个妹婿,当年怎么被她那么拒绝了。。
听了苏若缺调侃,季宁非神色淡然,看不出是喜是怒,抿了口酒,继续吃菜。席间一时冷下来,林璟尴尬笑笑:“都说女儿家女大十八变,看来男儿也会如此嘛。”。

《绿水青山》第4章(2008年3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99664&chapterid=4
王淩默默将应卯簿放在桌上,很想偷偷擦擦冷汗。。
那年,王淩十六岁,外祖母过六十大寿,他带着两个妹妹前去拜寿。前来贺寿的王公重臣及家眷挤得满院满庭,两个妹妹在内院和一群孩子一起玩耍。。
王淩还记得那个时候的谢洛白在一群孩子中最标致,一堆女娃娃都颠颠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包括王淩的两个妹妹。但那群孩子中有个胖子最显眼,虽然胖,却上蹿下跳的很灵巧,而且极爱显摆,一时耍耍棍,一时打打拳卖弄武艺。。
小胖子穿着一身扎眼的金闪闪的衣裳,耍棍时舞着棍子转圈,像个旋转的贴金花灯笼。王淩当年虽还是个少年,内心已被磨砺得十分沧桑,心中还忍不住替这孩子忧愁:谁家孩子丑成这样,将来长大了怎好。
而后,王淩听说,那个小胖子叫姬容君,是姬太师的爱子。。
到了贺寿的时候,席间,外祖母将王淩与两个妹妹叫到身边,各拉着手看了看,想起这几个孩子的辛酸,老泪盈眶,念叨了一会儿,而后道:“我每每想起你们兄妹三个,每每心酸,平生的盼头就是在我进棺材前,能看到你出人头地,你两个妹妹各有好归宿。刚刚姬太师的夫人和我说,看淇娴很合缘,和她家小儿子容君八字也合衬,淇娴,外祖母问你,可愿做姬家的媳妇?”
淇娴傻了眼,王淩抖了抖,不由自主向客席上看去,姬容君当时年幼,还呆在内眷堆里,正坐在他娘旁边,眼巴巴向这边瞅。姬公子当年胖得厉害,下巴足有三层,脸全然没形,一双如今迷倒全京城女人的勾魂夺魄丹凤眼当年就是一颗白馒头上的两条线,见王淩看他,就咧嘴呵呵傻笑,两腮与下巴上的肥肉轻轻颤动,王淩的心也跟着颤动,脑中嗡嗡做响,身边的淇娴揪紧了他的衣襟。
王淩脸上声色不动,恭恭敬敬向外祖母道:“淇娴现在年纪还小,且我这个长兄疏于教导,礼仪教养尚有欠缺,贸贸然订下恐怕不太妥当,不如再等一两年,外祖母看如何?”

外祖母想了一想,觉得也是,淇娴和淇蕙现在都还尚未定性,姬太师家只是一时兴起,万一等到了该成亲时又后悔,淇娴嫁过去也可能受气。于是便没再说什么。。
散席之后,王淩带着两个妹妹到了后花园,淇娴在僻静角落里一头扎进王淩怀中:“呜呜~~~哥哥,我不要嫁给那个烧饼~~我不要嫁给那个烧饼~~~”。
王淩摸着她的头道:“放心,哥就算豁出去,也绝对不会让你嫁给那个丑胖子,我妹妹怎么能嫁那么丑的胖子,哥哥将来,一定替你和淇蕙找个好郎君……”话未落音,忽然听见身后树丛响,转头一看,姬太师的胖儿子正站在他们身后,满脸悲愤地看着他,目光哀怨。。

《有家酒楼》第12章(2010年8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832685&chapterid=12


好不容易把人扶回房歇着,看着朱依依熟睡的脸,季宁非悠长一叹,缓缓抚上她的面庞:“我不是说了么,往后就由我一直陪着你……你还寻别人做什么。是不是……你都忘了……”
  正出神之际,“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五儿端了盆水进来,瞧见季小侯爷蹲在小姐床前,不由一怔,继而轻笑:“小侯爷,我家小姐劳您照拂了。”
  季宁非猛得起身,迅速收回手,快步向门外去,五儿拦都拦不住,只得扶着门框朝外喊了句:“小侯爷,别摔着了,客房给您备好了,还是上回那间。”。
  夜幕里,哪儿还有季宁非的身影。

朱依依睡着睡着,总觉得有个小肉团在身上滚来滚去,小肉团还会说话,反复念着:“往后我来陪着你,不需要别人……往后我来陪着你,不需要别人……”。
  猛然惊醒,伸手一摸,哪里有什么肉团,不过是梦一场。再瞧瞧外头,天早已大亮。
  五儿在房里收拾,见小姐醒了,笑着问道:“小姐,睡得可好?”

《绿水青山》第11章(2008年4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99664&chapterid=11

谢洛白和应景兰又与王淩凑趣了几句,晚上吃饭时,谢洛白与应景兰你一言我一语,王淩陪着说,话说得多,不知不觉就多喝了两杯,王淩的酒量不算大,喝多了就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等到谢洛白和应景兰姬容君起身要告辞时,王淩有意相送,两腿却不大站得住,也不大能找得到方向,晕蒙蒙中,依稀是谁先告辞了,谁也告辞了,谁稍微留了一下,他被谁半扶半抱去了卧房,仆役丫鬟们像是在不断地向谁道谢。而后他就躺到床上,躺下前似乎有谁在耳边低低道:“我曾经和你说过,将来你不用别人陪,我陪着你。这话……你可能早忘了罢。”王淩想睁眼,眼皮却沉重如铁,身陷进棉被中,沉沉睡了。
结果,半夜时,王淩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一只硕大的金灿灿黄澄澄的枇杷果压在他身上,还长出了两只手紧紧揪住他的领口和前襟,哀怨悲愤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和你说好的,我陪着你就行了!你忘了么!!”。

《有家酒楼》第14章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832685&chapterid=14
这门亲事一直是朱依依心头的一道伤。
  那时,朱右相还不是右相,安然健在地在刑部任尚书,如今的赵尚书也不是尚书,只是朱右相手下的一名刑部侍郎。后来朱尚书升迁任了朱右相,离开司部衙门时,举荐赵侍郎成了赵尚书。赵尚书感念在心,请朱右相全家吃了一顿,席间把酒言欢,共侃天下民生,畅想辉煌功绩,好不尽情。
  才九岁大的朱大小姐不知怎么的,突然一巴掌把已经十二岁的赵小公子扇哭了,原本高兴痛快的宴席霎时安静下来。朱右相满脸尴尬,赵尚书也满脸尴尬。如果打人的那位是个儿子的话,朱右相训斥几句,赵尚书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偏巧动手的是个闺女,两人一时懵了。
  当家的不管用,掌权的可不是摆设。朱夫人眼波一转,笑意盈盈,拉着自家闺女的手,娇声道:“我家依依知书达礼,温婉可人,旁的都不比人差,就一点啊有些让人不知说什么好。她若遇着衬自己心意的人,总爱伸手打那么一下。也怪我教的不好,一直告诉她打是情骂是爱。哎,赵夫人啊,您可别介意,我替我家依依向您赔礼了。
  这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夫人也只能笑笑,望着朱大小姐的脸透出几分长辈关怀:“原是觉得我家重德称心啊,你们家依依真是可人疼。”转眼见自己儿子被打了,哭过后,仍是定定看着朱大小姐,心念一转,伸手摸了摸朱大小姐的头,“依依这孩子我打心底儿喜欢,我家重德自小就听话,大了也定是个温厚敦实的性子,两个孩子正好般配,不如咱们就此结下娃娃亲可好?”
赵夫人虽存了攀结之心,到底不过那么一说,没想朱家就这么应下。朱夫人只需拿孩子年纪尚小搪塞过去就算,两家又和和亲亲,高高兴兴的吃饭,朱大小姐殴打赵小公子的事就不了了之。谁知,心有亏欠的朱右相大手一拍,高声笑道:“甚好甚好,维嘉啊,从此咱们就是儿女亲家了。来,喝一杯!”。
  一气呵成,无半点凝滞,朱夫人想拦也拦不住,于是朱家大小姐和赵家小公子稀里糊涂定了娃娃亲。第二日,赵家还真煞有其事送来了一块上好玉石,说是赵家世代传媳妇的传家宝,拿了这东西,朱依依就正式成了赵家未过门的媳妇。朱夫人在家里闹归闹,到底不能拂了相公的面子,话已说出,想了想,也挑个东西送去回礼。
  至此,万事皆定,只待适婚年龄。
  若朱右相活得再长久些,或是朱夫人不依着性子随相公一道撒手人寰,朱依依此时怕早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可惜,朱右相福薄,朱夫人想不开。这厢人才去了一年,赵家小公子已满十八,赵夫人要另为儿子做打算,心一狠,上门退了当初朱家送的定亲礼,话语说得委婉,什么赵小公子没这个福分,娶不了朱家大小姐。当年也就是两家大人随意说说,如今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意思,婚姻之事到底要自己看着合心才对。意思很明确,这门娃娃亲,黄了
  朱家叔叔心痛,朱依依痛心。在屋里躲了半晌,眼泪一抹,冷着脸将挂在腰际近七年的玉佩甩给赵夫人,言辞淡然:“赵夫人说的是,毕竟是要一辈子相处的人,自然是两情相悦的好。依依小时候便不喜欢赵公子,想必大了也不会转变心意,还是早早退了这门亲事的好,也让依依有机会寻着真正心属之人。”。
  这么一说,面上是朱依依先挑明退亲,稍知内情的都懂这其中意思。她方十六便遭人退亲,谁家还会要她?

《绿水青山》第29章(2008年7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99664&chapterid=29
姬容君半躲半藏地在中院的花丛中站着,王淩已经去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来的是不是自己家的人?姬容君正在胡乱猜测,忽然有两个老妈子骂骂咧咧地从他身边的花丛走过,其中一个就是那天帮他叠被的余妈,余妈正忿忿然地道:“……什么东西,当年相爷在世时千般巴结,跟狗似的,惟恐他家闺女贴不上少爷。如今居然干这档事!呸,他家那个小萝卜不嫁少爷正好,谁稀罕他,咱少爷将来一定能为官做宰,不比相爷差,公主都娶得!”另一个老妈子咬牙切齿道:“左家干这种嫌贫爱富,负义退婚的死没良心事,老天有眼,将来一定遭报应!……”。
姬容君听着左家和退婚几个字,似乎不是自己家的人来了。他当然明白退婚是什么意思。急忙向正厅跑去。。
跑到正厅门口,只见姑老夫人很难得满脸怒火,拍着桌子,对厅中的几个陌生人大声喝斥:“……嫌贫退婚,你们左家做这种事情,不怕被人指脊梁骨,不怕你家那姑娘嫁不出去,不怕遭报应!!!”。
那群陌生人中为首的一个三十余岁的蓝衣男子微笑道:“老夫人真的是误解了,我家小姐却有隐疾,惟恐拖累王公子,耽误他大好前程,我家老爷的不得已望能谅解。像王公子这样的家世,又前程无限,定有大好的姻缘等着,我家小姐实在没有福分,也高攀不上。”。
姑老夫人气得浑身乱战:“好,理由找的好!王淩你赶紧将退婚书签了,把东西给他们!他们既然说高攀不上,咱们也不让他家攀!这世上的人做的事情啊,都有上天在看着!”
姑老太太还在拍桌大骂左家,王淩反过来去劝姑老太太:“左家退婚,也是好事,倘若左家小姐真的委委屈屈嫁给侄儿,天天不痛快,还不如现在退了的好。左大人家如今比咱家强了太多,娶了他家小姐侄儿未必好过。”。
姑老太太擦着眼睛道:“唉,这些人啊,都是一个个势力的货!你爹为何会走得那么早~~”

《有家酒楼》第14章(2010年8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832685&chapterid=14
吴夫人笑得比金秋的菊花还要灿烂,连连点头:“到底是年纪大些的姑娘懂事,依依明白就好,我这也是为着你好啊。”顿了顿,从怀里拿出一枚玉扳指,放到朱依依手中,“你家的启楠,前几日立了大功,圣上亲赞。又有成相爷从旁相助,将来必是前途一片大好。但他毕竟年纪轻,我家彦儿如今已进了刑部,着空让他们多走动走动,未来小舅子和姐夫关系亲厚,也是我们两家的福气啊。”
  朱依依心里“咯噔”一下,似是明白了什么,还没想得仔细,见吴夫人朝外看了看天,拉起自己闺女,道:“唉哟,和依依说着说着都已这个时辰了。彦儿和他爹也该从司部散衙回府了,这几日他们忙着审案,有些劳累,我需回府好好打理才是。依依啊,今儿就不和你多说了。”
待嫁到二四年纪,若说不急,那便是自欺欺人。乍闻这桩婚事,朱依依焉能不喜?至于吴夫人和吴小姐,她自信日久见人心,真嫁去后谨言慎行也惹不到祸事。可思及吴夫人最后那番话,朱依依心中危及之感顿生。
  难道吴夫人这是在暗示,要自己多多鼓励启楠奋力向上爬,还是自家舅舅对启楠早有安排……
  越想越害怕,启楠还未真正入官场,已因着自己缘故即将成为她舅舅纵横官场的宏图大业中一枚棋子,那往后岂不是要一辈子被人捏在手里,再难安生?。
  朱依依有些惆怅,一边是好不容易谈来的亲事,失了这机会,说不准再难嫁出去;一边是亲弟弟的闲淡自在,若应下,便是生生拉自家弟弟投进官场那片汪洋大海,再游不到岸边……
朱依依思来想去,越发觉得惊心,夜里也睡得不大安稳。

《绿水青山》第13章(2008年4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99664&chapterid=13
赵尚书呵呵笑道:“贤侄斯文又礼,谦逊且不自骄,如今的少年子弟,大多浮躁,像贤侄这样的,实在难能可贵。”。
王淩刚刚又要对赵尚书的话谦让一番,赵尚书却已经接着道:“依我看来,王贤侄将来说不定会有番大作为,我们这些所谓老臣,眼看都要变成真的老壳子,将来还是要看你们年轻人的。”手捋了捋须子,再呵呵笑起来,携起王淩的手,拍了一拍,“什么时候有空,来赵伯父府中坐坐罢。哦,是了,最近还当再勤勉些,你们这些重臣子弟在监察督安司中历练了许久,说不定哪天圣上有意,各司部中,就能见到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呵呵~~”。
王淩心中隐约觉察到了些什么,有些七上八下。。
赵尚书抬头看了看天:“呦,时辰不早了,我要赶去部中,你也快些去司部衙门罢。”王淩拱手恭送赵尚书走远,望着他渐渐远去的官袍,心中七上八下的越发厉害。。
赵尚书今天与他说的一番话,意在暗示。难道监察督安司的这批人被分到各部的日期将近?那么赵尚书是鼓励他奋力向上爬,还是舅父那里给他有了什么安排……
王淩想到后面这一项,危机之感顿生,倘若舅父真的想有什么安排,大概也是策划着怎么把他当成官场宏图大业中的一颗棋子,他被捏在手中,这辈子别想安生。。
王淩一夜翻来覆去,没有睡好觉。。

《有家酒楼》第15章(2010年8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832685&chapterid=15
朱依依心说,我忧心的就是这个。这两日她已悟了,这门亲,万万不能成。倘若成亲,启楠便成了朝堂争斗颠簸洪流中被绑在大船后头的一艘小船。浪来得大一些,翻了大船,小船也会四分五裂,成为孤独漂流的木舟。浩浩淼淼,何时有归岸之日……
  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本欲直接摘下让舅舅还给吴家,想了想,舅舅和吴尚书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婚事已是口头应下,贸然退婚,自己和启楠必然凄惨,最好找个什么借口让吴家主动退婚才是……虽然如此一来,她未来便可能真没了婆家,

《绿水青山》第14章(2008年4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99664&chapterid=14
直到一个月圆星稀的晚上,王淩在床上静坐,一瞬间忽然天地豁然清明。
他悟了。。
他深刻地明白了一个真理。这门亲事和他的安逸人生大梦水火不容,倘若成亲,后患无穷,必定会做朝中争斗滔滔洪流中的绑在某大船后的小船,颠簸不断,如果有大浪临头,大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砍断绳子,让他翻倒在大浪中变成破木板。
这门亲,万万不能成。。
但,国舅和赵尚书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婚事已算口头定下,倘使悔婚,他也一定会很凄惨。

《有家酒楼》第15章(2010年8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832685&chapterid=15
朱依依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暗暗用另一只掐了自己好几下,疼得她眉目微拧,满脸哀戚,娇娇弱弱开口回道:“依依已无大碍,舅舅毋须担心。”。
  成相看着外甥女想忍痛又忍不住的模样,一时记起了亲妹妹临去之前的神情,更多了几分怜爱:“你莫逞强,还是让舅舅去请几个大夫再来替你把把脉为好。”。
  朱依依忙道:“不打紧,不打紧。”眼色一沉,斗起胆子说道:“舅舅,今儿依依独自躺在床上想了许久,依依年已二四,品貌皆为中等,在外头的名声……名声又不大好,朱府也早没落,这般身世如何配得上潇洒俊朗、前途无量的吴公子。不知他因何际看上了依依,但依依实在不愿他因这门亲事而错过了其他闺秀,误了他一生怎好?”。
  成相爷闻言立刻板起脸神色肃然:“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这门亲事是我与吴尚书多番考量才决定下来的,你放心,纵使外头再怎么谣传,吴尚书和吴夫人也是相信你的人品妇德的,这个吴家媳妇一定是你!”拍了拍朱依依的手,“再说了,有舅舅和吴尚书在,启楠又是前途一片光明,朱府怎么会没落呢?”。
  朱依依听得很绝望,莫非自家弟弟注定要搭上她舅舅这艘不知要航向何处的大船么?

《绿水青山》第16章(2008年5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99664&chapterid=16
国舅和赵尚书果然大步赶了过来,国舅惊道:“你怎了。”王淩抬头看着国舅和赵尚书,浑身一震,赶紧直起身,慌慌张张地将手巾收进袖中,道:“没……没什么,只是旧疾稍微犯了,没大碍的。”国舅皱眉道:“旧疾?你有什么旧疾么?”王淩慌忙而飞快地瞄了一直在一旁沉吟望着自己的赵尚书一眼,急忙笑道:“没~没什么~咳咳~~只……只是……咳咳咳咳咳~~~一点小毛病,遇风遇寒就会胸闷嗓子痒……小毛病而……咳咳咳~~而已。”。
天快黑时,赵尚书果然亲自到了王淩府中:“傍晚看见贤侄似乎病得有些严重,老夫特来探望,不知贤侄好些了没有?”王淩窃喜,恭恭敬敬道:“劳赵伯父挂念,小侄真的只是小病,过过就好,不大碍事。”他解释的语气十分急切,但在最后一个字时,呛了一下,又咳嗽了几声,将手巾掏出来抹了抹嘴。。

《有家酒楼》第17章(2010年9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832685&chapterid=17

如此一想,朱依依瞬间来了精神,总结经验,既然装病就必须要装得彻底,自己说来没有说服力,行动表现出来才是实质,再加上众口铄金,那就成了铁打的事实。。
  于是,从那日起,她每回吃饭都吃得极少,脸色饿得有些蜡黄。在楼里众人面前时不时咳上两声,手中一直拿着一方帕子,偶有熟识之人进来,难免问上两句,朱依依便拿帕子捂着嘴,支支吾吾:“也,也没什么……只是些旧疾罢了,没有大碍。”。
  饿了两日,开始头昏眼花,脚步发虚,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若换身一身白衣,到了晚上就能扮成话本里的女鬼。朱依依落水本就受了凉,这会儿又出来吹了晚风,越发觉得头重脚轻,在暮色斜阳下走路有些发飘,天气这么热,她一滴汗也未出,身子还有些打颤。

接着,吴夫人带着吴小姐再度上门。。
  朱依依一听丫鬟的传话,从窗户里远远就看见那对母女走来,立刻用帕子捂住嘴,快快躺到床上,大声咳嗽。这几日,她装病,五儿不知内情,自然去配了几副药回来,朱依依一口没喝,通通倒进了屋内盆景中或是犄角旮旯里,整个房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忙背过身,咳得气喘吁吁,边咳边不忘嘱咐:“五儿……别,别让吴夫人和吴小姐靠得太近,我怕……我怕……”。
  闻言,五儿心头酸涩,勉强忍住才没掉下泪来。那日小姐的病分明好全了,怎地突然变成这样
  吴夫人微胖的脸上都是担忧,也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眼睛本就不大,此际和眉毛皱到一起,险些分不清彼此。也不顾自己女儿拦着,一步上来,坐到朱依依床榻边,摸着朱依依的手,只觉这手瘦骨嶙峋,没有半点肉,不知哪里来的感伤涌上心头,竟有些哽咽:“我听说你病得不轻,原以为是外头的人不知情瞎传的,哪知你真……”。
  朱依依慌忙而飞快地瞄了一眼吴夫人和吴小姐的表情,十分满意,又换上几分哀戚,耷拉着眼皮,缓缓转过身来,想哭没哭地说:“吴夫人,依依命苦啊……依依本不想将这事说出来,但见夫人视我若亲女,我不得不说呀。”顿了顿,拿帕子揩了揩那不知有没有的泪,“世人都道我爹是为国为民劳累过度才随先皇而去,其实……其实我爹是患有恶疾。依依……依依早些年便知晓自己和爹爹一样,也患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病症,恐怕,恐怕也活不长久了。”
  边说心头边在暗骂自己不孝,爹爹都去了这些年了,她竟然败她爹的名声。心说,爹爹,你若地下有知,千万别怨恨女儿,女儿也是为了启楠不得已而为之的啊
  五儿一愣,她怎地不知道老爷有疾?。
  吴夫人浑身一震,目光里带了几分担忧,喃喃说道:“原来前相是……我倒真不知晓。那依依你……”。
  还未说完,吴小姐快快上前搀她娘离得远些,又拿帕子捂着自己和她娘的口鼻,闷声道:“娘,外人都说她这病会传染的,您还……”又轻蔑地看了朱依依一眼,继续说,“这女人可真狡猾,前些日子咱们来时,居然瞒着不说
  朱依依见时机成熟,捧着心口坐直身子,哀怨地说道:“吴夫人,吴小姐,依依自知有错。那时,乍闻喜讯,一时乱了心神,又想着说不准自己这病不会发作,故而瞒着没说……眼下,眼下实在……”
  吴夫人点了点头:“依依还是养病为上,当世多少名医,总会有人有法子医得好你的。”
  朱依依垂首,身子低低颤动,道:“吴夫人心肠真好。可是……依依自知命不长已,实在不想因这事而拖累了吴公子,让他为依依烦忧。依依这些天在病中已然想得十分明白,我和吴公子是……有缘无份,我们……”说着,摘下拇指上的扳指,欲递给吴夫人,“依依命浅福薄,心中纵然爱慕吴公子,但……“。
  还未说完,小丫鬟忽然匆匆来报:“小姐,季小侯爷来了
  朱依依愕然,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只见季宁非快步而来,见门开着,屋里有人微皱了眉,朝吴夫人、吴小姐颔首,道:“吴夫人,吴小姐。”
  吴小姐娇羞垂首,吴夫人点头嘉许,颇有些丈母娘看女婿的意味。
  众人再一看,季宁非身后还有一人。
  朱依依还未开口,季宁非面色凝重一把将她按回床上躺着:“你病没好全,又有宿疾怎么忍着不说?若不是我在鹿鸣楼里听徐虎子闲话,还不知你竟病到了这个份上!这位陈太医是我爹的老友,我特意请了他来替你诊脉。有陈太医在,你定然无恙。
  朱依依看了一眼笑容可掬的陈太医,又看了看满脸担忧的季宁非,还有眉眼一线的吴夫人,顿觉无限萧瑟,万分惆怅
  陈太医误以为朱依依是急上心头,安抚道:“朱小姐莫慌,我会仔细替你诊脉,就算我不行,太医院里我还有诸多好友,总有能医好你的能人。”笑了笑,又说,“小姐是否还记得,朱右相病危的那段时日,都是我前来府上照看的。”。
  正是这样朱依依才更觉前途黯淡,心说,我能不记着陈太医您么,每日都是我随您去拿药取药的……。
  一番仔细诊脉下来,陈太医神情欣喜,说朱依依一无旧疾,二无新病,只是最近饮食不太得当,加之前段时日可能着了凉,脾胃有些失调导致脉象微弱,不过这都不打紧,多吃一点就好了,连方子都不用开。至于为什么会时常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某些花粉青草呛进了咽喉,多喝些水应当无碍
  朱依依犹自挣扎,捂着胸口说有时会胸闷,会发昏,甚至夜里也睡不安稳,和她爹当时的病症一样。
  陈太医收拾医药箱,笑着安抚她说这大约是最近咳得多大,肺压了心脉,休息两日就好了。再说,朱右相那时是劳累所致,小姐你年纪轻轻,身子正好,断不会如此,要她宽心。
  吴夫人目光平和,欣慰地笑了,一笑,眉眼还是挤在一起。大略宽慰了朱依依几句,要她好生养着,会遣人送些补品过来,还说婚事不用着急,一切都在运筹之中。
  朱依依双眼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敢情我想着生病,还真病了……”朱依依低声喃喃说道。。
  季宁非一听,眉眼拧得更深,也顾不上男女有别,手立刻贴到她额头,而后脸色顿时拉了下来:“都热到这个地步了你不在房里躺着还来这儿吹风?成日顾着承佑,记着酒楼那些小事,怎么轮到自己就大胆到连命都不要了!”
  朱依依想辩解至多不过是伤风受凉,万不会要命,却见季宁非神色极其难看,不由分说,一把将朱依依打横抱起:“你身子太虚,我抱你回房躺着。”。
一路所遇下人,纷纷瞠目结舌,朱依依的脸也不知是发热烧的,还是羞的,红晕一直爬到耳际。小厮丫鬟们一起跟着进了朱依依房里,听说小姐病了都大惊失色,幸而朱家叔叔在房中礼佛没杀出来。季宁非嘱咐众人不要惊动老人,又让一个圆脸小厮去请大夫,自己一直没走,坐在房中陪着朱依依,俨然一家之主的模样。。
等孟大夫风急火急赶了来,开方子抓药吃药,一群人来来去去,络绎不绝,朱依依原本没晕,硬是被转得晕了,寻着空儿告诉季宁非,说她已无大碍,请季宁非先回去。季宁非总不走,说要看她喝了药再走。。
等药煎好喝下肚,朱依依早已昏昏沉沉半是朦胧半是清醒,恍惚间感觉有人伸手拿走药碗扶她躺下,忙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喋喋叨念直说她好得很,要去酒楼瞧瞧。晕乎乎即将入梦之际,又像是被谁压住了肚子,有个声音在耳边喃喃说道:“依依……依依……”。
  半夜,朱依依做了个噩梦,又梦见上回那个肉团,这次小肉团一晃,变成了一个金灿灿的大南瓜,大南瓜压在她身上,还长出了手拉着她的双手来回摇晃,愤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说好只要我陪你就行,你忘了么!”。
  朱依依吓出一身冷汗,第二日一早起来神清气爽,什么伤风受凉都好了

《绿水青山》第15章(2008年4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99664&chapterid=15

王淩听得很绝望,他回到家中,仔细思索,怎样的人才能让赵尚书厌恶不已,不敢将女儿嫁给他。一般来说,让女方家十分避讳,急着退婚的男子,要么极其穷,要么身子极其弱,要么品行极其低下。
王淩现在已足够穷,但赵尚书依然要把女儿嫁给他,第一条路走不通。王淩便选了第二条,装了几天病夫。。
他每天吃饭都故意吃得极少,脸色饿得有点蜡黄,饿得狠了还会头晕,走起路来就飘荡荡的,王淩在袖子里常袖着一块手巾,某天傍晚从司部衙门出来,远远看见舅舅和赵尚书正向这边走来,立刻把手巾抽出来,大声咳嗽,瞄着舅舅和赵尚书快走到近前,弯腰踉踉跄跄冲到路旁的一棵树下,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把手巾紧紧捂在嘴上,咳得气喘吁吁。
国舅和赵尚书果然大步赶了过来,国舅惊道:“你怎了。”王淩抬头看着国舅和赵尚书,浑身一震,赶紧直起身,慌慌张张地将手巾收进袖中,道:“没……没什么,只是旧疾稍微犯了,没大碍的。”国舅皱眉道:“旧疾?你有什么旧疾么?”王淩慌忙而飞快地瞄了一直在一旁沉吟望着自己的赵尚书一眼,急忙笑道:“没~没什么~咳咳~~只……只是……咳咳咳咳咳~~~一点小毛病,遇风遇寒就会胸闷嗓子痒……小毛病而……咳咳咳~~而已。”。
快黑时,赵尚书果然亲自到了王淩府中:“傍晚看见贤侄似乎病得有些严重,老夫特来探望,不知贤侄好些了没有?”王淩窃喜,恭恭敬敬道:“劳赵伯父挂念,小侄真的只是小病,过过就好,不大碍事。”他解释的语气十分急切,但在最后一个字时,呛了一下,又咳嗽了几声,将手巾掏出来抹了抹嘴。。
赵尚书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担忧:“贤侄尚且年少,身体要留意保养,不是非要等变成了赵伯父我这样的老头子时才吃补品的。”王淩赶忙道:“赵伯父放心,小侄自幼人参燕窝就没断过,润肺养肺之物常常吃,身体绝对没有大碍,这只是小毛病小毛病。”赵尚书呵呵笑了几声,王淩陪着笑,又呛了几下,咳嗽了两声,急忙忍了,赵尚书看他的眼神开始有些复杂。。
小丫鬟上前添茶,四敬忽然匆匆来报:“少爷,姬公子来了。”。
王淩愕然,起身迎到走廊上,只见小厮引着姬容君快步自游廊上走过来,姬容君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人到了近前,王淩还没开口,姬容君神色凝重一把擒住了他手臂:“你病没好全,又有宿疾怎么都忍着不说?要不是我今天傍晚看你在树下咳嗽,还不知道你病到这个份上。这位李太医是家父好友,我特意请他过来给你诊诊脉。”目光移向王淩身后,急忙收回手,躬身拱手道:“不知赵尚书在,失礼了。”。
王淩看了看姬容君再看了看正和赵尚书寒暄的李太医,无限萧瑟,无限惆怅。
李太医说,王公子一无宿疾,二无新病,只是最近可能饮食不调,脉象有些小弱,为什么会咳个不停,李太医眉头紧锁道,老夫也不得解,按理说确实没有什么会咳嗽的病症,是否是天气炎热,有什么花粉小虫呛进了喉管里,才会咳嗽。。
王淩垂死挣扎地捣着心口道,是不是也会有什么诊不出的病症,我现在除了咳嗽,胸口还发闷。
李太医郑重地道,王公子你放宽心,你确实没病。大概是咳得多了,所以胸闷。
赵尚书目光平和,欣慰地笑了,姬容君松了口气,欣喜地笑了,王淩捏着那块用来捂嘴的手巾,也只好笑了。。


中午回府吃了饭后,下午再到司部衙门,王淩觉得越发头重脚轻,在炎炎烈日下走路还有些发飘,敢情他不是考虑怎么退亲考虑得头疼,是晚上想得太晚吹了凉风伤风了,今天天气异常炎热,他还一滴汗没出,可能起热了。夏天伤风,极不容易好。还好他在司部衙门中也预备了一些干金银花茶之类的清热祛风的药草茶,自己冲了一杯,估计可以顶到晚上再去请大夫看看吃吃药。
王淩捏着手巾点了点头,姬容君的手立刻贴到他额头上,而后脸色顿时拉下来:“都热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在这里坐着不回去看大夫吃药?成天操别人的心怎么轮到自己就大着胆子连命也不顾了?”
王淩想辩解自己正在喝药茶,姬容君神色极其难看道:“走,我送你回去看大夫。”
王淩只得站起身,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不必劳烦……”姬容君截住他话头道:“我要送你便一定送,你半路晕了怎好。”。
王淩在心中道,这点小病,还不至于罢,但姬容君一脸铁了心的表情,他也懒得再争执,便向外走,应景兰疾步跟上道:“我也去罢,多个人多个照应。”。
姬容君跟着王淩回到王淩府中,万幸姑老太太正在睡午觉没杀出来。小厮和丫鬟们听见少爷病了都大惊失色,王淩这几年很少病过,四敬和众小厮丫鬟们团团乱转,王淩嘱咐不要惊动姑老太太,四敬跑腿去请大夫。姬容君一直没走,坐在王淩卧房中,请大夫开方子抓药吃药,一群人来来去去,王淩本来没晕,硬是被转得晕了,间隙里说已经没大事了,请姬容君回去,姬容君总是不走,说要看了王淩吃完药再走。。
等药煎好喝下肚时,王淩已经昏昏沉沉半朦胧半情醒了,感觉有人拿走药碗扶自己躺下,还没忘记嘱咐给姬容君上茶喝一定要普洱不要别的,晕沉沉入梦时,像是又被谁压住了上半身,耳边有个声音喃喃道:“王淩,王淩……”。
结果,半夜时,王淩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一只硕大的金灿灿黄澄澄的枇杷果压在他身上,还长出了两只手紧紧揪住他的领口和前襟,哀怨悲愤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和你说好的,我陪着你就行了!你忘了么!!”。
王淩吓出了一身汗,第二天早上醒来头脑清醒,神清气爽,发热像已经好了

《有家酒楼》第19(2010年9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832685&chapterid=19
两人把马栓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季宁非牵的马,通体雪白,惟额间有一线纯黑,一看就是名驹。既是名驹就有名驹的脾气,对和朱依依的那匹毛色不纯,呆头呆脑的劣马绑在一处,表示很不满意,又喷气又挥蹄子,末了长嘶一声,气魄十足。朱依依赶忙过去把劣马改栓在另一棵树上,名驹朝这一人一马再喷气,偏开头,悠然自得。。
  季宁非面带歉然:“我的马没有训好,惊着你了吧?”。
  朱依依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爹说过,有性子的马才是好马,我倒该恭喜宁非得了匹名驹。人尚有门第之差,更何况马乎?你那匹名驹瞧不上我的劣马是应当的。”。
  朱依依不过随口一说,可这话到季宁非耳里便有了暗指——定远侯府就好比名驹,朱府就是劣马,难道名驹就真不能和劣马配么?为何连依依她自己都这样想……
  朱依依说罢话才觉不对,抬头一瞧季宁非面色白中带灰,不由担忧道:“宁非,你没事吧?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这几日天气闷热,中暑了?来来,快到树荫底下歇歇。”。
季宁非勉强摇了摇头,垂头看了看坡底下的小河,良久无语。朱依依想到一路上酝酿许久的话,轻咳了两声,阴晦地道:“前两日宁非特意请了太医为我诊脉,我一时病糊涂了,居然说了不当说的话,还请宁非勿怪。”。
“我也知那日你神识不大清晰,早忘了你说过的话,你也不需放在心上。”季宁非忽而转过身,双目直视朱依依,盯得朱依依心里有些痒痒的,“依依,你觉得李大学士府上的师师小姐怎么样?”
  四目相撞,这种冲击太大,朱依依一时受不住,堪堪偏开头。闻言,脑中闪现那日在琳琅斋的情形,身子一哆嗦,回道:“师师小姐……容貌上佳,气质高雅,只是……只是似乎不大爱笑,有些渗人。”
季宁非沉吟,又说:“我爹和李大学士已经说定,我大约是要和她定下亲事了。”
  朱依依怔了一怔,陡然听到这个消息,身子有些发僵,直着双目看了看季宁非,又垂下眼睑。脑中竟浮现这样一副画面:季宁非一身大红袍笑脸盈盈地掀开李师师的盖头,盖头下李师师万年的冷脸上也有淡淡笑意,郎才女貌,十分相衬。。
  “呵呵,才子佳人,才子佳人……你们两人倒也……”。
她笑得有些僵,落在季宁非眼中,心神一荡,猛然抓住朱依依双臂,沉声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应下这门亲事。”。
朱依依心忖,李师师那样一个冷面小姐,也难怪宁非不愿娶,宁非如此出众,应当配更好的闺秀。可老侯爷和李大学士何等厉害,比自己舅舅与吴尚书高明许多,如何容得了季宁非不娶?又思及自己如今境况,对季宁非更多了几分同情。不过……他娶不娶,做什么要自己放心?
  季宁非见朱依依久未言语,又以为她在担忧,一把将人揽入怀中,轻声抚慰:“依依,你要相信我,应了你的事,我断不会食言。”。
  这下可怕朱依依吓得不轻,愣了半晌,一点不敢动。若那日在府里小侯爷抱自己回房是因为顾着自己生病,那今日又所为何事?
  犹自怔时,听得季宁非在耳旁涩声问道:“那你的婚事如何了?我……听闻过些日子吴家便要正式下聘了。
清淡的气息缓缓在朱依依耳旁滑过,不疾不徐,吹得她心神有些飘荡。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季宁非问了什么,正中她心中伤痛,一时什么异思都没了,惟有苦笑:“下月初八,往事皆宜。”
  季宁非推开朱依依,目光忽然有些凌厉:“我不娶李小姐,依依,你,一定要嫁吴公子么?”
  朱依依更是戚戚,心道,眼下不是我想不想嫁,而是不想嫁又退不了。原本险些逼得吴夫人退亲,结果被你一闹……若自己主动退亲,又让舅舅难做启楠受累,最最可恶的是,这事还不能和旁人商量,朱依依心中一抽一抽地疼。季宁非见她沉吟不语,喃喃道:“看来你非嫁不可了,那我……”
  朱依依笑声更苦,晦涩地说道:“并非我非嫁不可,而今看来,这门亲事倒像是我命中注定一般。大抵人一生中,必然有些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就好比宁非你,听你说来,你也是不想娶李小姐的,可是……可是你拗得过老侯爷么?你若拗得过,又怎么会同我说起。”
  季宁非一窒,话语哽在喉间,久未成语。他的神色在暮光里有些模糊,晚风一吹,河水皱起,反射的点点波光落在季宁非脸上,更显虚无。。
草木间的蚊子饿了一天,难得有两个大活人送上门来,绕着他们飞来飞去,嗡嗡声四起,朱依依脑袋发昏,想赶蚊子,又不敢有太大动作。恍惚间听得季宁非飘忽的声音散在风里:“犹记幼时相伴,谁想命途堪堪,莫非我们当真……有缘无份么?”朱依依还来不及反应,似乎季宁非又说了句:“就算他日你嫁作新妇,我另娶旁人,我们形同陌路,我也会一直记着曾经的日子。待你儿女成群,我若死在你前头,你心中能记挂着我,我就觉得足够了……”。
  说罢,悲恸地望了朱依依一眼,解下他的名驹,挥鞭而去,徒留朱依依在河边柳树下与蚊子们一起发愣。
季宁非的话说得悲壮,朱依依摇头叹息。看来,人人都有苦衷。像自己,不得不嫁;启楠,不得不入官海;而小侯爷,不得不娶李小姐。他大约是真的被家中逼得没办法了才来寻自己诉苦的吧?方才的举止都变得颇为诡异,长此以往,岂不是要疯了?不行,得回去好好和启楠说说,让启楠帮着劝劝宁非。宁非素来对启楠和自己甚为照顾,也是时候该照顾照顾宁非了。既然他要娶李小姐,若李小姐性子好些,他会不会心里痛快些?。

《绿水青山》第18章(2008年5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99664&chapterid=18
此处荒草丛生,有一两棵歪脖矮树可供栓马,王淩本来把马和姬容君的栓在一棵树上,但姬容君的那匹大约是匹名驹,很有名驹的性格,不肯屈就与寻常的马栓在一起。王淩的马刚被栓在树上,向姬容君的马凑过头去,以示友好,姬容君的玉花驹立刻鼻子里喷了一口气,掀蹄子狠狠地踹了王淩的马一蹄子,王淩的马吃疼,嘶了两声,王淩当时已和姬容君站在河边,姬容君凝视他正要说什么,马声一嘶,王淩急忙赶过来,将缰绳解开,牵着自己的马另栓在了一棵树上,王淩的马还是匹年少的马,原地踏了踏蹄子,眼眨了两下,很委屈地把头在王淩手上蹭了蹭。姬容君有些愧疚,冷冷瞄了玉花驹一眼,玉花驹又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将头别在一边。。
姬容君歉然向王淩道:“我的马没有驯好,有些恶歹脾气。”王淩笑道:“没什么,有些性子的才是名驹,我那匹只是寻常的马,和它栓在一起,确实不大合适,就比如人也有不同道的时候,何况是马。”
他最近颓然过度,感慨的话一脱口就出来了,说出之后,见姬容君的神色僵了僵,才觉得方才的话有些像暗指现况,不很妥当。。
姬容君似乎对此话很是在意,涩然地道:“你已当是不同道了么,但……”目光忽然凌厉,“王淩,你,一定要娶赵家小姐,成这门亲?”。
正中王淩心中的伤痛,王淩心道,眼下不是我要不要娶,而是不想娶又退不了。逼不了赵尚书主动开口退婚,自己主动退婚必定让舅舅难做,赵家小姐的名节也会受损,所以也不好和别人商量,王淩心中一抽一抽地,姬容君看他沉吟不语,低声道:“看来你真的要娶,那我……”
王淩苦笑,隐晦地道:“并非我要不要娶,而是如今看来,我这门亲事像是命中注定一样,必须要成,人人命中都有那非做不可的事,可能此事就是一件。”。
姬容君突然截断他话头道:“我晓得了。”。
姬容君的神色在暮色中有些模糊,傍晚的热风吹起,河上泛起波纹,水汽多草深的地方本来就多蚊虫,加之天已傍晚,都出来活动,这里地方荒凉,蚊子们饥饿了很久,王淩和姬容君让它们十分兴奋,振动翅膀围着这两人转来转去,王淩听着耳边的嗡嗡声,又见姬容君转头看向河沟,他的声音在暮风中飘忽:“你是王氏的独子,我知道你非成亲不可,就和我非要当个朝中的劳碌臣一样。我今天只是想和你说,我已下定决心,今生不再娶妻,”回过头来目光灼灼盯着王淩,“就算他日你儿女成群,你享尽天伦,做了闲臣,把我当作不同路。我如果死在你前头,你还能记着来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罢大步走到树前,解开马缰,翻身上了玉花驹,策马而去。留下王淩在草堆和蚊子群里发愣
姬容君的几句话说的挺悲壮,砸在王淩心上,让他有些晕而且莫名,看来将要分到朝中时,人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譬如他不得不娶妻,譬如应景兰被家中逼迫进显要司部,譬如姬容君,大概是被家中逼得也苦不堪言,才来找他倾诉。
世间的事情,总是不如意多。。
王淩颓然地站了片刻,身上被叮出数个包,脸上也被咬了几口,方才牵着马走远。

《有家酒楼》第21章(2010年9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832685&chapterid=21

第二日是月底三十,衙门按例放假一天。一早朱依依便把朱启楠从床上拉了起来,要带着弟弟一起去定远侯府探病。。
  既是探病自然要备礼,原本想直接拿吴夫人早前送来的补品,想了想,觉得不妥,又领着朱启楠上街,左挑右捡,好不容易选了几样温和滋补的药品,再一瞧,和自己府上的无甚差别。
  朱启楠皱眉道:“姐姐,挑来拣去早知你还是选了这些,又何必走着一遭,不是多此一举么。”
  朱依依沉眉正色道:“怎么能是多此一举?这是一片心意。宁非素来对我们多有照拂,他有这一劫,我们应当多多关心才是。”。
定远侯府朱依依是头一回来,朱启楠却已来过几回了,府中下人认得他。见他手里大包小包一堆,忙接了过去,为两人引路。朱依依十分担忧,问那下人道:“你们家小少爷病得如何了?太医如何说?能起身了么?”。
下人反倒一愣,见她一脸忧虑,便一一为她解答,而后朱依依问得更细。两人一问一答,等说得差不多,也就到了季宁非房门前。。
  季宁非的贴身小厮华章正巧要替公子取药,开门就瞧见朱依依和朱启楠姐弟,不由笑道:“朱小姐和朱公子怎么来了?天气闷热,难为你们走这一回。公子要是见你们来看他,病也会好了大半。”
  朱依依哪儿还笑得出来,也不管是否唐突了,避开华章便往里走。华章也不在意,笑了笑,自去取药,倒是朱启楠一脸尴尬。。
季宁非半靠在床上,微阖着眼,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病的,满头都是汗,面色有些发青,好几日沉迷杜康,不曾好好饮食,消瘦了不少,看来十分憔悴。。
  朱依依素来照料弟妹和叔叔习惯了,见人病着,一时也没注意,快步上前,取了几个软枕垫在季宁非腰下,又去开窗通风,末了假意训斥道:“天气炎热,还是适当通风的好。莫这个病没好全,又伤风了。”再看季宁非一脸迷茫,这才知道自己急了,站在窗边,有些不好意思。
  见状,朱启楠忙道:“子骞兄,姐姐听说你病了,彻夜难眠,今儿一早起来就上街挑了好些东西来看你。”说着,向姐姐使了个眼色。。
  季宁非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劳依依费心了,我不过是多喝了两杯,放心罢,断不会就这么死了,即便是快死了也要撑着去喝了依依的喜酒。对了,依依,婚事筹措得如何了?你虽是女方,却也要关心关心,到底是终生大事啊。”。

《绿水青山》第14章(2008年4月发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99664&chapterid=14
王淩一个中午一个下午心中都忧而且急,将如何退婚的事情暂时也抛在了脑后,惦记到了近傍晚,王淩去约谢洛白和应景兰同去探望姬容君。。
谢洛白道:“唉,正是应该这样,再劝劝他,看能不能劝过来罢。”。
王淩先回家换了便服,而后吩咐人准备了些探望姬容君的物品,他想姬容君最近泡在酒中,要吃些清凉定心的东西才好,拿了些莲心茶、绿豆凉糕之类,又想到姬容君伤了身体,还要补养补养,但又要温和滋补的,不能补出心火来,于是又拿了些松茸山苓粉,血燕银霜盅之流的补品。他想到什么拿什么,连姑老太太调配的药浴面,据说能安神养生的那种,他都包了几包。
谢洛白和应景兰各自乘马车来到王淩府门前时,看见他的大包小包都吓了一跳,谢洛白笑道:“这些东西,足够容君再来回病上个十次八次的。”。
太师府王淩和应景兰都是头回进,谢洛白早已是熟门熟路,门前的家丁看见是他,立刻进去通报,剩下的人将他们客客气气请进府内。太师府恢弘气派自不用说,不愧为武将门第,除了富丽堂皇外,更透出一股雄赳赳之气。。
服侍姬容君的小厮迎出来,直接领他们从回廊到了内院,进了姬容君住的雅轩中,小轩中翠竹青青,十分幽静。小厮通报后,几人进入卧房,姬容君正半躺在床上,他最近醉生梦死,消瘦不少,看起来有些憔悴。。
谢洛白摇着扇子道:“容君,你还好么?我和应贤弟还有单舟兄,特意来探望你。你看单舟兄还带了一大堆东西给你。”。
姬容君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王淩,撑身坐起道:“说起来确十分丢脸,因遇见了难得的好酒,不留神多喝了几杯,没想到酒性如此烈。下回定要留意。”。
小厮接过了王淩手中的东西,但有几样需要轻拿轻放,王淩放心不下,亲自搁在了条几上,方才转身道:“杯中之物,浅尝可兴,多饮极其伤身……休养,也要留意些……多吃补养的东西,补养物品需性温和,我拿了些……”。
姬容君唇边露了一丝薄薄的笑,截断他话头道:“劳王淩你费心了,放心罢,我只是多喝了几杯,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喝到快死,也要吃过王淩你的喜宴再说。是了,王淩你前几日魂不守舍想来是好事将近神魂颠倒,我最近有些别的事情忙,竟忘了问你聘礼下了没,大喜之日可有定下,究竟是何月何日?”
投诉时间: 2010-09-23 00:00:00
处理操作 接收人: 管理员 接收时间: 2010-09-23
处理人: 编辑麦穗 处理时间: 2010-09-26
处理结果: 构成严重违规,锁文要求清理,黄牌一个月,红牌半年,永久禁止上榜
判断分析:
根据《晋江抄袭处理制度》判定标准第一条,涉嫌抄袭文章与被涉嫌抄袭文章,在文字或全文情节走向方面完全雷同,或者基本雷同,且无证据证明涉嫌抄袭文章的涉嫌抄袭段落发表时间早于被涉嫌抄袭文章的被涉嫌抄袭段落,亦无证据证明涉嫌抄袭文章的作者与被涉嫌抄袭文章的作者是同一人的,认定为抄袭。
判定:《有家酒楼》构成抄袭。
处理:黄牌锁文要求清理,红牌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