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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如果重生才是救赎/我有一个梦
字数:8650
【备选标题】如果重生才是救赎
【故事简介】
我本该被丈夫亲手烧死,却奇异的重生,回到了十年前。这一次,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逃婚,可是却莫名其妙的成了个劳什子太子妃。我以为我已经彻底脱离了上一世的阴霾,然而接下来的这一连串阴谋、试探甚至记忆片段……又是什么?
一、
这真是件奇特的事情,我居然变成了十年前的自己。
我曾听过一些传闻,说是人在临死之前若执念太深,是有可能发生一些奇妙之事的。大概,这就叫我给遇见了吧。
身为柯王的正室王妃,我活得非常失败。尤其那死法,竟是染上花柳而被活活烧死,还是在我丈夫的眼皮子底下。
那之前的许多事我都不愿再想,只将临死前那一幕深印在了脑子里。秦殊命人将我捆绑起来,眼中全是鄙夷和厌恶。
我试图反抗,却毫无回旋之力。最后只怒指了苍天大喊,“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不再嫁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然后在被大火席卷之前咬断了舌根。
镜子里的少女十二、三岁的模样,脸庞白嫩,下巴尖细。十几岁时的我,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胚子。丫鬟推门进来,手里举着个红漆绯绸的托盘说,“小姐,上轿的吉时到了。”
我掀开那绸缎,看见里头整齐的摆着一盘金锭子。若是我没记错,这应该是柯王秦殊给我下的入轿礼钱。哦错了,这时候他还没能封王,仅只是无权无势也不得喜爱的五皇子。
这老天真爱开玩笑,居然当真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上一次,我为一个男人出卖身体和灵魂,甚至为得他一瞥,不惜与侧室斗得头破血流。可这一次,我再不会重蹈覆辙。
我将那丫鬟敲晕后偷逃了出来。
那时,前院锣鼓喧天,后墙冷清颓废。
曾经也有这么一天,我认为我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子。而今,却如避鼠患,想都不愿再想起。
可是,我怀疑老天让我重来一次只是想看一个笑话。因为我在小道上遭遇了一伙地痞,几人不由分说就夺走了我所有的家当,完了还摸着我的手笑得流里流气。
情急之下,我胡乱拽了一个路人,直呼,“公子,地痞欺我。”
发自内心的,我并不想害他。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又四下无人,他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结果,我有幸保住了清白,那位公子却被扁得满头是包。
我过意不去,送他回家。
谁知那公子看起来气质出众,非富即贵,实际却是个一贫如洗的酿酒郎。我想,他定然没钱去看大夫,而我的家当也全被流氓们搜刮走了。
我站在他家门口想了许久,最后自作主张的决定留下来照顾他,权当是赔罪和感谢。而对于我这一决定,那公子居然也没反对。
后来我曾问过他原因,届时他自那一堆卷册中抬起头来,说,“我那时家徒四壁,即便有心分你些吃食也是无能为力。至于住处,屋子里就那么一张床,你要睡便与我挤上一挤,于我是毫无影响的。”
我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就与他扯皮,“这么说,那时无论是谁,你都会领回去了?”
他惊讶的看了我一眼,复才说,“大概也没人会如你般,当街拉了陌生人就套近乎的吧。”
二、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他家住了半个月。奇怪的是,这期间一直没人来找我。
而作为主人,公子一点也不合格。除了酿出好酒时能请我喝上两口之外,其余时候都是我在谋划着三餐。
这一日,我又挑了一壶他的私藏去换肉。集市我已摸得很熟,往常这正是吃饭的时辰,街上人定不会多。可今日不知怎的,居然围堵了不少在街头。
我对他们围观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可人群推搡的街口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踌躇了一阵,只能跟着也挤了上去。
周围有人小声讨论,说相爷今日大寿,五皇子秦殊出宫来为相爷祝寿了。我脚上步子一顿,顿时就僵在了那里。
回忆翻江倒海袭来,那时我正值新婚,恩爱缠绵。爹的寿宴之上,姨娘们争相奉迎。我见他笑中满是溺爱,不由心花怒放。酒兴骤起便献了一曲“春送钩”。
可谁又知道,那一曲只是拉开了悲剧的序幕而已。如今,我连那人当时的模样都已想不起,更抚是那朝夕缠绵,夜夜温情。
人群推挤,我手中的鲜肉被打掉在地。我忙蹲身去捡,却叫后头的人一脚踩在了背上。也有人发现了要来扶我,可就在这时,突听一声大喊,“来了来了,五皇子的车撵来了。”
而后我只觉得又是几脚踩在身上,几番推挤我便摔到了队伍外面去。我急着找我那一包猪肉,却未瞧见马车已经近前。有侍卫前来捉我,我在仓促间抬头,正与车里的秦殊望了个正着。
他先是一愣,随后就变了脸色。我这才想起,成婚之前他就已经见过我。去年宫宴,父亲带我入宫,我在御前献舞过一回。
我在人群中惊骇逃窜,双手都发起了抖。也顾不得那一包猪肉了,只想快快离开。
他跳下马车,并向这边追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并用力一把将我拖进了暗巷里。嗅到那熟悉的酒香味,我试探着出声,“公子?”
来人用手捂住我的嘴,示意我不要出声。我自暗处看出去,正瞧见秦殊一脸无措的站在那里,望着人群的眼神里满是哀伤,那一脸痛楚闪瞎了我的双眼。
……
那天的午餐我只弄了点稀饭,公子倒也不挑剔呼啦啦吃了几大碗。我并非心情不好无心炊饮,而是家里只剩下半碗白米,仅够煮些稀饭。
我问他为何会出现在闹市,还那么巧助我躲藏,他僵了片刻,才答,“饿了,找你回来做饭。”
三、
除了三五不时的饿上一顿之外,我倒是挺满意现在的生活。没那么多姬妾要去应付,也勿须再帮着人去勾搭达官贵族。
这日,公子起得很早。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他坐在床榻上望着门外出神。我一直觉得他是个怪人,这些日我与他共枕而眠,只因我心中礼义廉耻已经死绝。可他这般的坦然,又是何故?
见我醒来,他说,“我今日要出去,不用等我吃饭。”
我点了点头,心中突起异样。
我自然不会等他吃饭,因为家里已经没米下锅了,我只得又去捡了一壶酒。到了我经常做买卖的酒楼,却发现今日那里大概也不适合卖酒。门口整齐的站了一队护卫,有人正与那掌柜说,“这女子是上头要找的人,若见着就立即通知我。”
我恨不能骂一声娘,龟孙子断我米路!
待我回到家时,发现屋里也被翻了个底朝天。我一边骂人一边走出院子,却在拐过石墙时与一队护卫撞上。带头的我再熟悉不过了,正是秦殊身旁极得力的臂膀。
我拔腿就跑,他们也快速追上。好的是我对这地方熟悉,穿着暗巷小径竟侥幸没被捉住。无奈我这体质着实不够健壮,不多时便暴露了。
眼见着他们越追越近,我心急如焚。若又被捉回那牢笼,我宁死千万遍。
这时,巷子口突然驶来一辆马车。我想也不想,抓住那踏板唰唰两下就爬了上去。谁知车夫丝毫不觉惊讶,只大呼一声,“娘娘坐稳咯。”然后就扬鞭飞驰而去。
我一时只惦记着我前夫派来捉我的护卫,便忽略了他那奇怪的称呼。手脚并用爬进车厢里,稳着胸口直喘气。
马车大约行驶了一个时辰,终于停下。还不等我张嘴说话,就有两个妇人进来抓了我就往外面拖。我大惊,欲要呼救,却叫对方一把塞住了嘴。
我心中哀号,这算个什么事儿。刚出狼爪又入虎口,饶了我吧。
我被塞进一顶轿子里,手被捆住嘴被堵住。轿子在疾驰,我自忽闪的帘缝里瞧见外头红色的墙砖,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这不会是皇宫吧,真要命。
四、
被人提出去的时候,我已经晕晕乎乎快要没了意识。要是时间能倒回到下马车那一瞬间,我一定会放弃呼救,转而对那些妇人喊,“我晕轿,我晕轿。”
之后我狂吐一记,被扔进了澡池里。复又进来几个丫鬟,在我脸上身上脚板心上都抹了香粉,而后才被送进一间屋子里。
公子会出现在这里,着实令我很意外。
他整个人都变了,衣裳异常华贵,发线梳得笔直。虽还是那张熟悉的脸,眼中的神色却是大不一样。
我与他对视了许久,原以为会先问他理由,谁知张嘴却是极委屈的说了一句,“我饿了。”
我竟不知道他也是会笑的,还笑得那么温暖好看。
他宣人送了许多吃食上来,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让我乐开了怀。我最短的时间向它们发起了攻击,可真当我吞下一口卤肉时,顿时又索然无味了。
方才太监送饭进来时,分明是叫的他太子殿下。他居然就是那个懦弱无能还嗜酒如命的太子秦骏?
当我还是柯王妃的时候就时常听人提起这个太子,体弱多病,不爱政事,只对酿酒很是痴迷。
就在我与秦殊大婚的前日,他因疾病发作被连夜送去行宫。那时无缘得见,后来我整天忙于助柯王揽权,就更是没有机会再见了。
我若早知他是太子,鬼才伺候他吃喝拉撒近三个月。出身皇家的,就没一个是好东西!只不过这堂堂一国储君,何故会在宫外游荡,还被我给遇上了?
我虽不解,却也深知皇家子弟的行径不能以常理论之的道理。因此,白天我极尽狗腿和谄媚,对他那叫一个千依百顺。一到了晚上就抱着我的小包裹翻墙爬院,想要逃跑。
我这小动作他自然知晓,所以每晚都在围墙外安排人等候,一见我出现在墙头就点灯吆喝,引来层层围观。
久而久之,太子妃爱爬墙的消息就在宫里给传开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就成了太子妃,我根本没与他拜堂成过亲。为此,我努力搜刮了一下脑中与真正太子妃有关的记忆,结果发现所知不详。只记得是个短命的,进宫不足半年便病逝了。
更为奇怪的是,每当我向宫人提起这个问题时,无一不是一脸惊恐,只说是明媒正娶。
全是狗屁!我分明就是被那两个妇人绑进宫来的。
终于,我还是去问了太子。他听完很是诧异,沉望了我许久,才用力一把将我揽进怀里,道,“那些都不重要,如今你随我回来了,便是好的。”
我看不懂他这是唱的哪一出,只是直觉,我应该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五、
秦殊在宫里遇见我时并不惊讶,显然早前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行踪。毕竟这几个月,太子妃可是宫中的风云人物。
他对我说,“臣弟见过太子妃。”
哪怕是隔了一场生死,再见到他时我依旧难抑满腔怒火。冷哼一声,讽道,“岂敢担此大礼。”
他脸上略不自在,强憋了许久才将那口恶气吞咽回去。见他如此隐忍,我顿时也没了兴致。此时无论如何羞辱他,他都不会知晓原因,这样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然而,当我与他擦肩而过之时,他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而后俯到我耳畔咬牙切齿道,“白芷,别忘了自己的任务。”
他放完话就拂袖走了,唯留我一人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任务?什么任务?
那时四下无人,亭廊下安静异常,就连虫鸣声都听不见。我想起了我嫁作柯王正妃之前,曾大病过一回,那之前的有些事儿便记得不大清楚。
经他这般一提醒,我忍不住怀疑。我是不是曾忘记过什么重要的事?
如今历史重演,许多事情因我的出逃而顺延改变。可是父亲大寿、太子回宫依旧在继续,足见大方向是不会改变的。那么,他所指的任务,是否与我遗忘的记忆有关?
那段时间,我做了些什么?又遇见了谁?
……
我认为我有必要再和秦殊谈谈,关于素日仇怨,关于此次逃婚,也关于那莫须有的任务。
他来的时候很是急切,眼中夹带着欣喜。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说:“你走了这么久,我实在想念得紧。”
我僵硬着四肢不知该作何反应,就又听他说,“你先前说不愿意,谁知是自己设法接近太子去了。这般为我,该拿什么补偿你呢。”
这话端得耳熟,我呆望着一池夏荷,极想捅破老天的脸。原来在那段被我遗忘的时间里,我依旧卖命于他,何其悲哀。
回到寝宫,进门就看见一瓷盆的水荷。太子正拨弄着枝叶,面上晦明难辨。那水红的颜色刺得我心惊,若是没记错,这宫里就只有一处养有这样的荷花,也正是方才我与秦殊见面的地方。
他……
莫名的,我觉得心虚。仿佛是做了什么背叛他的事,连他的目光都不敢再直视了。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过来吻住了我的唇。
他素日品酒,唇齿间总有一股淡淡的酒香。那味道很快冲散了我的心虚,将我卷入另一个未知的情愫世界里。
六、
这一日,东宫突起异动,似乎是进贼偷走了什么东西。
我对此事并不关心,便照常去御花园散步。谁知走了没两步,突然从暗处冲出一个宫女来。她力气很大,猛的一推就将我撞到了墙上。我还来不及动作,就觉得手中一凉,她塞了什么东西到我手里。
“殿下他……”可是,没等她把话说完,侍卫便冲了上来。我煞白了脸站在那里,那冰冷的东西就藏在我的袖子下面。
那宫女应该就是偷盗太子宫内物什的贼人了,可她为何把东西塞给我,还提到了‘殿下’。几乎是瞬间,我就想到了秦殊。能当我是自己人,还与太子作对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看看手中究竟是何物,于是独自一人往园子深处走去。有了过往的教训,我定不会再与五皇子为伍。至于太子……我承认已对他动心,可我却不想再活在这深宫漩涡之中。
待看清了手中为何物之后,我震惊了。那龙头虎身的雕刻,分明是块可调重兵的行军令。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会叫一个小宫女偷得,还轻率的落入我手中?
我心中刚道不好,就见一队人举着长枪冲了出来。
领头的是七皇子,而太子正冷着脸站在他旁边。七皇子一把夺过我手中令牌,冲他的兄长大声道,“皇兄,我就说这女人是奸细。当初抵死不愿嫁你,可如今又回心转意,肯定是不安好心。这不,一块假令牌就试出来了。”
我留意到这话中有一些我极是陌生的情节,可此时太子脸色很是不好,我纵使不解也来不及追问。
至于被盗一事,很明显是太子布下的陷阱,志在揪出五皇子的眼线。我对上他的目光,张嘴试图解释,“我不是……”可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我不是什么?不是五皇子的奸细吗?
可是,就连我自己心里都已经承认了的事实,要怎么去否认?如果我说如今的我再不是之前的我,他会信吗?
他一直紧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是想看见我的否认和抵抗,哪怕一丝一毫他都愿意相信。可很明显,我让他失望了。我此时的表情分明是在告诉他,我就是那个细作!
他痛苦的转开视线,冷声下令,“拿下!”
我被关在东宫的水牢里,半人深的黑水浸泡得我双腿都没了知觉。臭气熏得我连脱困的办法都想不出来,只得认命的坐在水里,长时间的发呆。
那块行军令我记得,上一世,我就是为了无数块这样的令牌被秦殊送上高官的床。那是一段噩梦般的人生,渲染着一个女人的痴念,和一个男人的出卖。
七、
太子在我双腿被泡残前提审了我,出乎意料的是他竟邀了五皇子一起。秦殊显然早知我败露一事,因此,见着我,脸上的惊讶就显得别样的假。
“皇兄,皇嫂怎会是奸细?”他说。
我不禁好笑,好一声皇嫂,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么。不过我素日见多了他的龌龊面,这点假惑于他不过九牛一毛,上不得台面。
我被关在水牢里时,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
纵使知道如今说什么都已不管用,但我还是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我确是五皇子的奸细,得令要盗取行军令牌。可随公子数月,全是真心,亦未行一件不轨之事……”我原想将一片痴缠真心表白,却终是没说得出口,只深望他一眼,放柔声调,“你……且信我。”
那时,他半边身子都隐在暗处,灯影闪烁,照着他的脸阴沉莫名。
他没有回我的话,而是转向五皇子,漠然道,“五弟这也听见了,白芷可指认的你是主谋。”
秦殊没料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脸色一变,急道,“这贱人如此栽赃于我,无非是想离间我兄弟感情,皇兄可不能中计。”说话间,他疾步上前,一脚便踢在了我身上。
我突然很是恨他,那恨甚至远大过他下令烧死我的那一刻。不为他的阴狠,不为他的利用,只因为他让我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这般失了体面。
太子眼中略有神色闪过,对他的辩解不做表态,只一甩袖袍扭头走了。秦殊自然也跟上,他走到门边时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正正与我的目光对上。昏黄的火光下,那眸中阴柔频闪。
我知道,他动了杀机。
果然,杀手很快就来了。
敢将暗卫派遣入太子宅邸,可见他举凡是已有十全把握,有恃无恐,否则就是受外力压迫不得已而兵行险招。
我被那黑水冻得麻木,杀手的剑刺穿我的肩胛时,我竟感觉不到丝毫痛意。太子赶到时,我半躺在污水里已经不能动弹了,意识跟着鲜血一起自那一身的伤口处飞快流逝。我听见他焦急的大喊声,“阿芷——”
我不由咧开嘴,露出了笑容。
他终是来了,我就知道。
我哪里能那么巧,就在大街上巧遇了太子呢。如今想来,白府里肯定是有他的眼线的,这才得悉提早等在了那里。
无论他信我与否,今日都会赶来。因为他对我的爱怜,早在救我那日被小混混打时,就已经清楚的写在了眼眸间。
昏迷中,我做了一个兀长的梦。
梦里我仿佛是回到了六岁那年,母亲终于挨不过这寒冬,走了。所有的人都在暗处盯着我,眼神冰冷,言辞鄙弃。
“瞧,这就是后院那贱人生下来的。瞧那狐媚子样,这般小就是个勾人的,往后指不准是个害人的狐狸精!”
我爹待我并不差,但是他太忙,而他的妻妾也太多。相府的日子并不好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容貌越发亮人眼,也越发碍人眼。怨妇竞夺何其惨烈,而我,大概就是在那时学会的,无论如何都要拴住男人的心。
也正是这一场迷梦,我解封了那段被我刻意封闭了的往事。
上一世,我隔座一曲春送钩,令灯红瞬息失去了颜色。
为脱离无边苦海,那次御前献舞,我将眼波抛向了五皇子秦殊。然后自此迷上了那暴戾的颜,陷入一片深泽中。
可就在我泥足深陷之后,突然一道圣旨,将我钦点成了太子妃。
现在我不禁去想,若是那道圣旨早来些时日,后来的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再发生。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那时的我并没有爱上太子,反而对早有私情的五皇子念念不忘。还一起密谋,偷取太子手中军令,伪造谋反证据害他失势被贬。
为了与秦殊在一起,我吞金假死,用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离开了他。在他最难挨的这个时候……
外界只知,太子企图谋反被贬,太子妃病逝,太子也跟着一病不起。半年后,五皇子封王成侯,大红花轿娶了白芷的“表妹”。就在五皇子大婚前夜,太子连夜病发,被紧急送去了城外行宫。
时隔十数年,我以为我已将其忘得一干二净。可如今再次经历,却是每一幕都异常清晰。我的确是忘了些什么,被我刻意无视掉的——
一个爱酒如命爱我如命的男人。
至于我那日重生醒来,根本不是与秦殊的婚礼,分明是作为太子妃进宫的前夕。至于逃婚巧遇太子,又哪里是什么偶然,分明就是正牌的夫君前来捉拿逃妻。
八.
醒来时,四下一片黑暗。
我略动了动,立刻觉出手正被人抓住。那人原在沉睡,被我惊醒后很是紧张,手忙脚乱的点燃火折子,问,“你觉得怎样?”
我自微弱的光火里看见他,不由拽紧了他的手。
“太子怎会在此?”
若我没记错,此番外头应该正经历着一起大变故,他也是主角之一。
他不答话,只将水壶递至我唇边,说:“喝些水罢。”
我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清楚的记得,就是因为这一场暗斗,太子落马,秦殊得势,我假死出宫,捏造身份再嫁秦殊。我还没自恋到把自己当成这皇室争斗的关键,可上一世,我负他害他是事实。
一想到我甚至曾狠心的把他遗忘,胸口就针扎一样的疼。不怪我后来落得那般下场,如此伤害一个念着自己的人,本就是要遭天谴的。
我不知道若我此时弥补能否阻止悲剧,可我再不想重演一遍旧史。
我一把推开他的手,冷声道,“太子这是做什么,我一个叛徒,不需关心。”
他又将水递过来,声音里透着疲倦,“阿芷,先喝口水。我们会逃出去的!”
我用力将他手中水壶打翻,嘲笑道,“五殿下极看中我,此时定四下寻觅。我只肖走出去就能平安,何来逃出一说?”话说到一半突将话锋一转,“太子莫不是想以我的命为要挟,好换自己苟且偷生吧?”
他听出了我话中讽刺,沉默了许久,再出声时声调已微微颤抖,“你就这般想我?”
我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也亏得四下黑暗,否则我那心口不一的模样必被他瞧出破绽来。
黑幕下,他说得很慢,声音嘶哑,“你是真心喜欢五弟吗?”
我再没忍住,眼泪唰的一下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我知道他在等待,等待我的答案。可我却注定要让他的希望落空。
“岂止——”
我生生咽下腮边的泪,咸到发苦。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转身出了暗室。
眼泪顺着十指纠缠,我跪伏在地上,终于痛哭出声,“岂止——”
那个被扁得满头是包还紧护住我的男子,那个持坛酿酒一脸纯真笑容的男子,那个曾因我失去一切还被我忘却了的男子。
岂止是喜欢。
我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下,美好的感情知道得太少。我曾讨好许多人只望能得到更多我想要的,甚至攀附秦殊想用权势堆砌我人生的动力。可没有任何一种,能用来形容我对面前这个男子的感情。
我不知道爱恋是什么样子,若是有,大概这就是了。
……
九、
我忍住浑身巨痛偷逃出来,凭着已提前知晓后事这一点,伪装成小太监成功的摸进了御书房。
上一世,秦殊就是在这里,将一盒伪造的太子勾结藩王的证据送到了御前。皇上震怒,痛打了太子七十大板,并废除了太子之位。
这一晚,尤是闷热。秦殊急急忙忙的进来,眼眸间是极力克制都掩不掉的兴奋。他胜券在握。
可是,这一次,他算错了我这一招棋。
那个装有太子“罪状”的盒子果然被递到我手中,我转身的瞬间,屋内烛火突然一闪。我敢打赌,在场人的心也都跟着狠闪了一下。待看清是东墙窗户未关,晚风吹灭了两盏烛火后方才大松了一口气。
我将盒子呈到皇上跟前时,秦殊说,“儿臣见到盒内之物时也极是震惊,实想不到,太子竟……”
他话还没说完,皇上就打开了盒子,并自里头取出一块血迹斑斑的白布来。五皇子的话被卡在喉咙里,一时间竟忘了继续说下去。
只看过一眼,皇帝就被气黑了脸。抬手扫落一桌子奏折,起身抖手指着秦殊大喝一声,“畜牲!”
一屋子人都傻了,只我无声轻笑。指尖伤口痛到麻木,口中鲜血却是再含不住,顺着嘴唇缓缓流了出来。
方才熄灯的瞬间我就已经将盒子里的东西掉了包,那些劳什子信件自是没在了,呈上去的是我在水牢里偷偷咬破十指用鲜血书写的罪状。里头将五皇子历年龌龊写得一清二楚,最后还罗列了一排与他有勾结的官宦名单。
……
整个殿上都乱了,影影重重,杂音噪耳。我眼前视线渐渐昏沉,对上秦殊气急败坏的目光时,突然就觉得好累。
好像是真的要到尽头了,我居然很不合时宜的想。若是当初我没进宫献舞,我或做个庶出小姐,或嫁处冷门小户,如今又会是个什么模样?
荣华炫目,终难抵生死。风雨天青,只叹不能早一夕堪破。再思及,悔矣,晚矣。
倒地的瞬间,我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喊,“阿芷——阿芷——”
那嘶哑的声调里带了哭腔,我艰难抬手,想最后再抚摸一次那容颜。却觉眼帘模糊,渐渐连光亮都已经看不清明了。
到了此时我才明白,这从来都不是什么重生,从始至终就是一次弥补过失的救赎。
有微凉的眼泪滴在我脸上,抱着我的双臂越收越紧,我却一点一点的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
对不起,我曾忘了你。你若怨我恨我,也可以忘了我。
可是——可不可以别恨我,也别忘记我。
意识被黑色的漩涡卷住,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夜宫宴。
白衣一舞春送钩,玉珠芳华,惊艳四座。我隔开重重人影,终于看清了上位之上的他。
太子秦骏。一身玄袍,眼眸星霞。一瞬倾城,一生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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