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第一人称短篇/暗恋/be


16岁,岑夏爱上沈向阳
18岁,岑夏看着沈向阳牵着别的女生的手官宣
22岁,岑夏听说沈向阳要结婚了
24岁,岑夏得知沈向阳死于癌症
29岁,岑夏爱上沈向阳的第十三年死于抑郁症


最喜欢的花是向阳花,暗恋的人叫沈向阳
可惜向阳花死于黎明,暗恋也被破晓埋葬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向阳花开了吗

立意:向阳花开了吗

  总点击数: 5611   总书评数:72 当前被收藏数:4176 文章积分:61,831,012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旧文-散落银河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7665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已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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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短篇be)

作者:叶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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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故人来


      《似是故人来》

      晋江文学城/叶见星/著

      今天,是我第一千一百三十七次梦见沈向阳。

      医生说,我的记忆力正在慢慢退化,我也感觉到有许多事情我确实有些记不清了。但很神奇,我依然记得沈向阳这个名字,以及关于这个名字的所有故事。

      2004年夏天,我中考超常发挥,考上了一所省重点高中——

      临江市第一中学。

      高一的一整年,我都是在无休止的题海,和深夜里的台灯的陪伴下度过的。

      沈向阳是高二开学第一天转来理科三班,并且和我成为同桌的。

      我从小性格内向,在班上一直都不怎么说话,一开始还有性格好的同学会来和我搭话,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也不想回应。

      是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孤僻奇怪,甚至有些扭曲的性格。

      我是孤独的,并且享受孤独。

      渐渐地班上就没有人再主动跟我说话。

      大家都觉得我是个怪人,也没有人愿意跟我坐同桌。私下里还会开玩笑,说:“岑夏每天顶着一张冷冰冰的死人脸,和她坐同桌怕是会憋死。”

      我听见过,但我不在意,毕竟我的目标是考上大学,远离这个地方,并不是交朋友。

      直到沈向阳的出现。

      那是我第一次庆幸,自己是这么个奇怪扭曲的性格,也是第一次庆幸自己没有同桌。

      同时,我的第一次自卑也源于此。

      相反,沈向阳很受欢迎。

      他个子有185,皮肤偏白,是那种健康的白,桃花眼双眼皮褶皱很深,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学习很好性格也很好,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他。

      虽然他偶尔也会在和朋友笑骂的时候,飚出一两句脏话,但都无伤大雅,从来不会让人感到不适,一看就是那种特别好的家庭教养出来的孩子,

      总之,跟我截然不同就是了。

      班上有很多女生都偷偷暗恋沈向阳,我不止一次听到过有女生在下课的时间,聚在一起偷偷讨论沈向阳。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心不在焉低头看书,然后小心翼翼听几句。

      “啊——你也喜欢沈向阳吗?”其中一个女生瞪大眼睛,有些惊讶。

      她对面的女生脸上红了红,笑着抬手推了推刚才说话的那个女生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哎呀,你声音小点,别被别人听到了。”

      “哎呀,你怕什么,咱们班二十个女生,十九个都喜欢沈向阳你信不信?”

      闻言,另外一个女生惊讶了一瞬:“啊?有这么多吗?那那个不喜欢沈向阳的是谁啊?”

      “还能是谁,就那位呗!”说着,她朝着我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说岑夏吗?”

      我的后背猛地僵直了一瞬,心虚到冷汗涔涔。

      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怎么知道?”

      “害,整天连个话都不说,她能喜欢谁?我都以为她有自闭症,再说了,就算是她喜欢沈向阳,沈向阳也不可能喜欢她的。”

      说着,那个女生忍不住笑出声:“喜欢如花也不可能喜欢她。”

      那个时候,如花是她们能想到最不好的词语。

      “也不知道老师怎么想的,怎么让沈向阳跟她坐一桌,大好的年华浪费在个哑巴身上,我要是沈向阳我得膈应死。”

      耳边清晰的传来女生故意压低的声音,我抿了抿唇,不自觉地用力握了握手上的签字笔,就连试卷已经被漏出的墨水浸染了一大片也浑然不觉。

      那天下午,我脑子里全都是那句“就算她喜欢沈向阳,沈向阳也不会喜欢她的。”

      是啊,我有什么资本能让沈向阳喜欢呢?

      如果说沈向阳是天上云月,那我就是地上污泥,还是任人践踏的那种。

      我没资格觊觎沈向阳,没资格喜欢沈向阳。

      可我就是喜欢了。

      她们说错了,全班有二十个女生,二十个都喜欢沈向阳。

      我和沈向阳的第一次交集,是在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考试。

      那天,我幸运的和沈向阳分在同一考场,更幸运的是,还是前后桌。

      我记得,那天沈向阳是最后一个进考场的。

      第一遍铃已经打响,我身后的座位还空着,就在我以为沈向阳可能会缺考的时候,沈向阳才姗姗来迟。

      “报告——”

      我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也是在这次,我迎来了和沈向阳的第一次对视。

      年少时的悸动并不罕见,却鲜少显露于人前。

      视线在空气中相触不过两秒,也足够我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少年的眸子澄澈灼热,只一秒就足够燃尽我所有防线,让我溃不成军。

      五月初,临水的天气还没到零上二十五度以上,窗在清风徐徐吹来丝丝凉意,许多人都还披着外套,可我只穿了一件薄衬衫却觉得心猿意马燥热难耐。

      正当我马上就要收拾好被燎原的内心时,身后的人突然碰了我的肩膀一下。

      我刚刚整理好的思绪,再次崩塌。

      我心跳得飞快,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转过头去。

      沈向阳身子往前倾了倾,一边躲避监考老师的目光,一边压低声音对她说:“同桌儿,我涂卡笔接我用用,我忘带了。”

      许是距离太近,我甚至能闻见沈向阳的呼吸的味道。

      这也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沈向阳。

      沈向阳的鼻梁很挺,双眼皮的褶皱清晰分明,睫毛又长又翘,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落了星星。

      半晌,我如梦初醒,条件反射般伸手把自己的涂卡笔从桌子上拿起来,放在后桌,还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听见声音,监考老师和考场上其他同学的目光纷纷落在我脸上。

      我赶紧低下头,只觉得脸上有火在烧。

      这时,身后的沈向阳笑着开口解释:“老师,我忘记带涂卡笔了,找前桌同学借了一下。”

      这种事情很常见,监考老师走过来检查了一下,确定笔上没有夹带任何东西,才道:“好了,大家答自己的,不许交头接耳。”

      后面,沈向阳用完以后,光明正大把涂卡笔还给她,说了声:“谢谢。”

      短短五分钟,我的心情像是坐了过山车,先是跌入谷底,再冲上云霄。

      须臾,我轻轻抿了抿唇,接过笔在心里说了一声:“不客气。”

      考试结束前三十分钟,沈向阳提前交卷,不知道为什么,他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往我桌面上丢了张纸条。

      怕被监考老师发现,我想都没想就飞快抬手按住,即使手心紧张得出汗,也没敢在考试结束以前把手抬起来。

      考试结束以后,我把纸条牢牢攥在手里,直到回到寝室才敢打开。

      我是一路跑回来的。

      关上寝室门的时候,我的心脏像是要跳出来。

      我把门反锁,然后走到书桌旁,小心翼翼张开左手,里面静静躺着一张已经被汗水浸湿,弄得皱巴巴的纸条,上面依稀能看见透过来的黑色的墨迹。

      我靠在椅子上,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得飞快像是要破腔而出。

      我盯着那片小小的纸条如临大敌,半晌,我小心翼翼剥开那张小小的字条,每剥开一层,我的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剥开了一样。

      我希望有人知晓我的秘密,又不希望有人知晓我的秘密。

      剥开最后一层,上面写着两个字——

      谢谢。

      纸条上面的字已经被汗水浸得模糊,我仔细辨认了半天,才依稀认出上面的字。

      但这并不妨碍我想象沈向阳写下这两个字时的样子,以及这两个字原本的模样。

      可是,他不是已经跟我说过谢谢了么?怎么会突然又写纸条给我?

      我想了许多种可能,该想的不该想的,梦想、幻想甚至是妄想……

      趁着室友还没回来,我在上锁的柜子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小方盒子,盒子上面也上了锁,里面是我的全部积蓄。

      一本破旧的存折,和零散的几张零钱。

      是的,我很穷。穷到要靠打工和社区的资助才能完成学业。

      我把字条小心摊平在纸上,又把纸叠了又叠,像是在藏匿什么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放在盒子的最底部。

      我开始期待。

      但是第二天,沈向阳没来上学。

      我一个上午都心不在焉,下课去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在隔间听见有人说话。

      “今天沈向阳没来,好像是参加什么竞赛去了!”

      “竞赛?什么竞赛?”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们学校每年高二都会有很多竞赛,听说拿了第一名可以保送。”

      “可是咱们才高二阿!”

      “谁知道呢,不过沈向阳可真优秀阿,又帅学习又好,我听说,沈向阳他们家很有钱的,我听说他爸爸是开公司的,妈妈是有名的钢琴家。”

      一墙之隔的我睫毛忍不住抖了抖,心想,原来沈向阳的家世这么好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洗得发白的校服,和里面十几块一件的地摊短袖,无地自容。

      “哇这么厉害啊!”

      “莹莹你家里不是也很厉害么,我记得你家也是开公司的。”

      “开公司又有什么用,沈向阳也不会因为我爸开公司就喜欢我。”

      说话的人叫曲莹,跟上一次聊天中说喜欢沈向阳的是同一个人。

      “哎呀,你别沮丧啊,我觉得就算别人没可能,你也肯定有可能,你这么漂亮,家里又有钱,跟沈向阳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不你追他试试?”

      曲莹红着脸打了对面的人一下:“哎呀,你别乱说了,快走吧都快打铃了。”

      “害,本来就是,你害羞什么呀!”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羞死人了都!”

      “对了莹莹,这周末不是你生日么,你不是说你爸要给你办生日会,你邀请沈向阳试试,要是他肯去,说不定他对你也有意思!”

      曲莹的声音有些激动:“你说真的吗?可我好怕被拒绝。”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我想想。”

      “行,你考虑一下,机不可失哦~”

      “哎呀,你讨厌,快走啦,打铃了都。”

      女生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上课铃声结束,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我才推开隔间的门走出来。

      我在刚刚那两个女生所在的隔间门口站了很久,随后视线落在卫生间门口,依稀还能看到曲莹和另外一个女生笑着离开的背影,脑海里盘旋着的都是刚刚隔间内的对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唇边溢出一抹自嘲。低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日历,六月初八。

      也是我的生日。

      童话里,王子都是要配公主的,只可惜公主另有其人。

      因为是同桌,再加上涂卡笔的渊源和我蓄谋已久的小心靠近,我和沈向阳一点一点熟络,偶尔也会说上几句话。

      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我当时没有说话,沈向阳以为我没有听到那声“谢谢”,所以才会在考试结束以后,写纸条给我。

      我和沈向阳的相处就像是在走钢丝,我的情绪会跟随他的喜怒哀乐发生改变,我会在他和曲莹肆意聊天的时候情绪低落,也会在他给我讲我不会的物理题,和上课开小差被点名悄悄提醒我的时候,心存幻想。

      我想我可能是生病了。

      后来,我会偷偷收集他用完的签字笔,会小心翼翼珍藏他用过的草稿纸,还会悄悄捡起他擦过手,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湿巾,想着那上面会不会有他的味道。

      我几乎病态地收集关于他的所有东西。

      更会在四下无人的深夜里,亲书千遍万遍他的名字,然后再小心翼翼珍藏。

      我真的好喜欢沈向阳,好喜欢好喜欢,用生命喜欢,刻进骨血的喜欢。

      我喜欢他每一个细胞,每一寸呼吸,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最惨烈的方式与他骨血相融。

      但我不敢告诉别人,我怕他们觉得我是变态

      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变态,可我不是。

      我只是卑微地喜欢着一个人。

      -

      我原以为和沈向阳这种不远不近的状态可以一直保持下去,我甚至愿意为了沈向阳报考本省的大学,留在这个令我恶心又深恶痛绝的城市。

      前提是有沈向阳。

      我甚至愿意改变扭曲生活状态,愿意去接纳其他人,幻想着也许有一天,我也能变成正常人的样子,穿着漂亮的裙子,站在沈向阳面前,光明正大说出我的喜欢。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毕业当天彻底破灭。

      散伙饭上,沈向阳当着全班的面,牵着曲莹的手,宣布那是他的女朋友。

      周围都是欢呼声和祝福声,周围热热闹闹。

      一整晚,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窝在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大哭至崩溃,几近疯狂地砸烂了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也许,那天的疯狂就是抑郁症的前兆。

      我怪命运不公,我恨我的父母,更讨厌曲莹。

      明明是同一个父亲,凭什么曲莹是众星捧月的公主,要什么有什么,我却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女,日日打工才能勉强交得起学费。

      凭什么曲莹的母亲可以坐宝马穿名牌,而我的母亲却惨遭抛弃,年纪轻轻就得了抑郁症疯疯癫癫最后惨死在空旷的马路上。

      明明我的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女,只不过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听信了渣男的鬼话,才未婚先孕落得如此下场。

      我好恨!

      我恨所有人!却唯独恨不起来沈向阳。

      没有人知道,我在那间一片狼藉的小屋里度过了怎样的三天。

      期间,我有想过,如果我就这么死在这个破土房里,过多久才会有人发现我呢?

      三天?

      五天?

      一星期?

      一个月?

      还是一年?

      那天以后,我删除了沈向阳的所有联系方式,按照原本的计划顺利考上了一个海滨城市的一本。

      我不想回来了,再也不想。

      上大学的第一年,学校组织大一新生体检,我被查出轻度抑郁症。

      其实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很早之前,我就发现自己成宿成宿的失眠,白天精神恍惚,情绪低落。

      虽然学校有心隐瞒,可体检的同学那么多,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几乎第二天就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医学系临床一班有个女生得了抑郁症。

      自那以后,原本就如履薄冰的社交关系,也瞬间降至冰点。

      有一天下课,我提前回寝室,偶然听见室友聊天。

      “你们有没有觉得岑夏好像有点不对劲啊?你们说,她的抑郁症是不是又严重了?”

      “啊?真的吗?自从上个月听说她有抑郁症以后我都不敢看她了。”

      “我也是,我听说得抑郁症的人很可怕的,有的人甚至还会拿刀杀人,我好害怕啊,我想换寝室。”

      “啊,你别吓我啊,你这么说我也想换了。”

      我知道,在那些十八九岁的正常女孩眼里,抑郁症是很可怕的病。

      那天以后,我就主动申请搬到校外去租房子住,每天学校、打工的餐厅和出租屋三点一线。

      大四那年,我无意得知沈向阳和曲莹马上就要结婚的消息。

      那天,我很平静,平静到我没有听到这件事之前,已经有很久没有想起过沈向阳了。

      平静到可以接受他们结婚生子,我甚至觉得,再过一阵子,我也许可以平静到可以祝福他们白头到老。

      但是当天晚上,我吃了比从前多四倍的药量才堪堪入睡。

      我多希望能够就此长眠,可是我知道药量远远不够。

      第二天黎明之前,我又一次睁开眼,我看了一眼时间,不过比从前多睡了两个小时而已。

      那天以后,我更加努力地学习,努力地工作,努力地吃药让自己好起来,努力地让自己忘记沈向阳。

      我想着,或许,等到沈向阳结婚的时候,我可以光鲜亮丽的,以宾客的身份出现在婚礼上,给他们包一个很大的红包,祝愿他们白头到老。

      就连我的心理医生都说我的状态越来越好了,如果发展得好的话,也许再有一两年就能痊愈了。

      就在一切都按部就班,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命运的齿轮却戛然而止。

      大学毕业那年,我偶然得知,沈向阳三天前死于胃癌,享年24岁。

      那天,是我二十四岁生日,我给自己买了生命中一个生日蛋糕,准备给自己过生日。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蛋糕带回公寓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蛋糕混着鼻涕和眼泪全部吃掉的。

      我在房间里待了三天三夜,期间我主动加回了高中的同学群,并从曲莹口中确认了沈向阳死亡的消息。

      我想,如果不是卫生间漏水淹了楼下,我或许会死在这间公寓里。

      我没有去参加沈向阳的葬礼,因为我怕自己会在葬礼上发疯。

      我受伤没关系,要是伤到别人就不好了。

      我还要为自己的下辈子积德。

      --

      我第一次在幻想里见到沈向阳,是在我接受系统治疗的第二年,也是沈向阳死后的第二年。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沈向阳的存在,能看到他的样子,听到他靠在我耳边的呼吸,感受他拥抱我时的体温甚至心跳。

      我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甚至觉得沈向阳根本就没有死。

      后来,我打听到了沈向阳墓地的具体位置,偷偷去了沈向阳墓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才再一次确认。

      那是沈向阳,是24岁的沈向阳。

      那天,我在墓地待了一天一夜,白天坐在旁边和沈向阳聊天,晚上就枕着墓碑入睡,我甚至想和他一起埋在这。

      我知道,我的病更严重了。

      从那以后,我经常会梦见沈向阳,高中给我讲题的沈向阳,找我接涂卡笔的沈向阳。

      也许是我和沈向阳的记忆太少了,以至于后来我开始自己创造和沈向阳的记忆,比如高中毕业他没有和曲莹在一起,而是我和他一起报考了本省的大学,然后一起上学一起吃饭,自然而然在一起。

      我会创造自己和沈向阳谈恋爱,和沈向阳牵手,和沈向阳拥抱,和沈向阳接吻,甚至,和沈向阳做?爱。

      我沉浸在自己创造的梦境里,迟迟不愿清醒。

      每一次从睡梦中醒过来,我要会反复体会心爱的人离世的痛苦,那感觉对我来说,不亚于凌迟。

      夜晚我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不能自拔,醒来却要一遍又一遍接受沈向阳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每接受一次就要疯魔一次。

      如此循环。

      医生说我我已经重度抑郁,除非我愿意从幻想中走出来,否则只会越来越严重,我会把自己逼疯。

      事实证明,医生说得对,我的确会把自己逼疯。

      在沈向阳死后的七年里,我都住在精神病院里。

      七年过去,我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但幸好,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睡着的。

      听医生说,我现在犯病的时候需要六个护士才能压住,安定的剂量也从最开始的一针,增长到三针。

      医生还说,我的记忆在逐渐退化,有几次醒过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嘴里只念着沈向阳的名字。

      医生走了以后,我伸手拿起桌边的镜子照了照。

      我被镜子里那个面黄肌瘦,脸颊凹陷的人吓了一跳。

      镜子里的人的头发乱糟糟,还依稀能看到几根白发,眼睛下面乌青一片,脸上明显多了几道皱纹。

      我已经很久没着过镜子了,这是我吗?

      我今年几岁了,都到了长皱纹的年纪了吗?

      我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自己今年多大,最后还是无意间看到床头卡——

      上面写着:岑夏,女,29岁。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今年二十九岁了。

      二十九岁头上就有白头发,脸上就有皱纹了。

      思及此,我轻轻扯了扯唇角,二十九岁有白头发,长皱纹算什么?沈向阳二十四岁就死了呢!

      沈向阳是什么死的来着?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是胃癌。

      谁得了胃癌?

      噢,是沈向阳。

      谁是沈向阳?

      我坐在床上,目光空洞涣散。

      谁是沈向阳?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到最后,我几乎崩溃尖叫:“谁是沈向阳?到底谁是沈向阳?”

      “沈向阳是谁?他是谁啊?我怎么忘了他是谁?”

      最后,我被冲进来的护士合力按在床上绑住。护士推第三支安定的时候,我泪流满面,嘴里依旧念着:“谁是沈向阳,到底谁是沈向阳啊,我为什么不记得谁是沈向阳了,你们告诉我谁是沈向阳,求求你们告诉我到底谁是沈向阳。”

      无人回答。

      打完针以后,护士相继离开。

      空旷的病房里,我被五花大绑在病床上,双眼浸满泪水,望着天花板,嘴上依旧说着:“沈向阳是谁?”

      我再次清醒过来是在第二天下午,我主动要求见主治医生。

      我找主治医生要了一支向阳花和纸笔。

      向阳花是我最喜欢的花,因为季节的缘故,医生给我的这朵并没有开,只是含苞待放的状态。

      我多希望可以看到这朵向阳花开放时的样子,可是我知道我等不到了。

      我的记忆在衰退,昨天我甚至忘记了沈向阳是谁。

      我不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我忘记沈向阳。

      即使他死了,我也要让他活在我的记忆里。

      我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把向阳花插在桌上的矿泉水瓶里,最后坐在桌子旁边,拿起久违的笔,认认真真写着只属于我自己的“遗书”。

      幸好,我的一手好字没有退化,写出来的字还能入眼。

      我把写好的遗书折起来,放在我视若珍宝的小盒子里,那个盒子里装满了高中三年沈向都会阳的草稿纸,还有沈向阳用过的笔,擦过手的湿巾等等等等。

      现在,又多了一样东西——

      我的遗书。

      弄好一切以后,我看着桌上的向阳花笑了笑。真遗憾,等不到它开花了呢!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许是许久不见天日的缘故,破晓的光照进来的瞬间我甚至觉得有些刺眼。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眼前出现了沈向阳的影子,他就在窗外。

      我伸手打开窗户,耳边依稀听见那年夏天,在考场上沈向阳跟他说的那声“谢谢”,脑海里依稀浮现出那仅有两秒的对视。

      沈向阳已经死了七年了,我也是时候该解脱自己了。

      如果有下辈子,我其实很想和曲莹换一换,我也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我也想感受父母的爱,朋友的关心,以及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甜蜜。

      恍惚间,我似乎看见沈向阳向我伸出手,笑着对我说:“岑夏把手给我。”

      我唇角漾出一抹笑。

      他来了,沈向阳来了,他来接我了。

      我伸出手,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沈向阳,你等等我,我跟你走。”

      说完,我从20楼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桌子上的花也仿佛瞬间失去了生命力。

      破晓的风丝微凉,风从窗台吹进来,风卷起窗帘的一角,不小心弄掉了桌上的盒子。

      里面的东西一股脑掉出来,其中一页最新的纸墨迹还没干,上面写着——

      “向阳花死于黎明之前,暗恋也被天日埋葬”

      “最喜欢的花是向阳花,最爱的人叫沈向阳。”

      ——岑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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