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如果当初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安扬,唐家泽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如果当初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4231   总书评数:14 当前被收藏数:8 文章积分:1,249,122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短篇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7493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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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初

作者:墨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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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当初


      顾安扬相信,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尤其是当她再次看见唐家泽的一霎那。

      很多年后,顾安扬常常会不可抑制的想,如果当初,她在那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决断的提醒他记起他们的过往,那么故事是否会是另一些桥段,另一个结局;她现在的生活,会不会是另一个姿态。

      如果当初,如果当初。可是当初的顾安扬,只是长身直立,任凭往事挟带着风声呼啸而来,扑了她一头一脸,却始终不曾上前相认。她只是沉默的看着唐家泽的眉目轮廓,尽管童年鲜明的记忆翻江倒海,汹涌澎湃。

      那年彼时,小学二年级的顾安扬扎两个牛角辫,穿自家做的晴纶布衣裳,每日在坟头,田地,山坡疯玩。过粗糙简单的生活。

      她很小就自大人那懂得生活残酷逼仄,人们丧失尊严,这是她很小就明白的道理,是自己的,拼尽全力也要争取;忍让,是不必要的美德。

      对顾安扬来说,每天生活中的打架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在村头田地,每天都有孩子之间的战争发生。为的无非是便宜的零食,抑或是纯粹的欺压。

      唐家泽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顾安扬艳俗的红裙子,在村庄泥路扬起的尘土中张扬。

      小个子的女孩强势的踢倒一个小毛头男孩,顺势用长长的嵌满污垢的指甲抓破小男孩的手臂,从他手里恶狠狠地抢过一个色彩鲜艳的果冻,“呸”的一声,朝地上吐出一口唾沫。

      目睹一切的唐家泽在以后很长的一短时间里,每每想到顾安扬,便不自觉的联想到仓皇倔强的小兽。

      成功抢回自己果冻的顾安扬,得意洋洋的“嗤”的扯开果冻上的那层塑料膜,用力一捏,整个果冻就滑溜的蹦进她大张的嘴巴。在旁边的唐家泽紧张不已,生怕她卡到自己的喉咙,于是后知后觉的“哎”了一声,马上看到那只仓皇倔强的小兽立刻摆出戒备的姿态,生人勿近。

      顾安扬圆睁着眼睛,瞪向阳光下那个发出声音的陌生男生,在那瞬间,愣在原地。后来的顾安扬,沿途路过风景无数,彼时惊叹赞赏,却无可避免的随时间流逝,徒留依稀一些淡淡的笔墨。只有这个夏日阳光下的男生,是浓墨重彩,刻骨铭心。

      唐家泽看到小女孩瞪着大大的眼睛直视他,辫子已经打散,杂乱的发丝像稻草那样横七竖八插了她一头,身上脸上全是灰尘的一道道土黄痕迹,偏偏穿了一件鲜红色的裙子,就像是土豆硬装成西红柿,忍不住轻笑出声。

      顾安扬的脸,刷的红成了秋日熟透的柿子,她像是生平第一次意识到了害羞,闷头就跑。在心里纳闷,她应该凶神恶煞的赏他两拳,这才是顾安扬啊。

      懂事以后的顾安扬,想起夏日午后洒落的阳光中穿着白衬衫的男生,那样晶亮的星子一样的黑眸,那样清清雅雅的笑,那样英气的脸庞,终于明白,自己当时的心跳和害羞,原来是因为——心动。

      顾安扬轻松的从父母的闲谈中得知了唐家泽的来历,是邻居家的孙子,在城里念书,十分优秀懂事,比她大两岁,这个暑假来祖父家暂住。

      得到信息的顾安扬溜下板凳,撒腿跑向与邻居家相隔的墙,麻利的爬上砖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彼时正是午饭过后的时光,大人们都在睡午觉,整个院子静悄悄,只有蝉鸣和鲜艳的美人蕉,她眯起眼睛,在毒辣的日头底下搜寻唐家泽的白衬衫,终于在院中芭蕉树的大叶子下找到了他。

      唐家泽蹲着身子,颇有兴趣的看着蚂蚁搬家。蹲的久了,站起身来,有些头晕目眩,就在这晕眩中看到了趴在墙头的顾安扬,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天真活泼,略带不安的注视着他,像害羞敏感的小动物。

      他缓缓走到墙下,抬起头温和的看着顾安扬,墙上的女孩探究的看着他白色衬衫后背上浸湿的汗渍,她说:“我叫顾安扬。”又问:“你很热吗?”

      唐家泽讷讷的点了点头,顾安扬立刻兴高采烈起来,神秘兮兮的对他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很凉快。”又不容他犹豫,紧接着说:“那我们在你家门口碰面。”

      炎热的夏日午后,女孩在墙上,男孩在墙下,达成了第一个约定。

      五分钟后,顾安扬领着唐家泽往山里走去,燥热的空气让人昏昏欲睡,而顾安扬蹦蹦跳跳总是有着用不完的精力,路过白墙黑瓦的古老房子,路过稻田,路过莲塘,还顺便摘了两片荷叶当小伞,一片顶在自己头上,一片顶在唐家泽头上。又折了树枝,说是去山里的路上打蛇用。

      唐家泽爬得气喘吁吁,听到顾安扬欢快的叫到:“呀,到了!”

      是个小池塘,塘边有杨柳以及不知名的树木,密密的将塘围的严实。唐家泽走进这个小小的森林池塘,果然觉得透彻的清凉,阳光被浓密的树叶阻断,只有透过缝隙的丝丝缕缕。水气沁人心脾。顾安扬熟稔的在塘边找到平滑的大石头,对着唐家泽说:“坐。”

      无人知晓的午后,唐家泽走入了顾安扬的神秘池塘仙境。

      十分静谧,连蝉声也无,只有风吹树叶沙沙。顾安扬不得闲,在池塘边折根柳枝编花环,又去撩一撩清凉的水,或者找寻扁平的小石子打水漂。

      唐家泽看的好笑,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替她散开松掉的发辫,用手指替她梳理头发,顾安扬乖乖的坐下,脸上的红潮弥漫到耳后根。

      唐家泽理着她的头发,只觉得像是理着乖顺的小动物柔软的皮毛。他利落的帮顾安扬扎起清爽的马尾。敲了敲她的额头:“女孩子就应该清爽,怎么能像个猴子呢。”

      顾安扬霍的抬起头,盯着唐家泽的眼睛:“你喜欢清爽的女孩子?”

      唐家泽温和的笑笑:“女孩子,应该像这池里的莲花那样吧,不是很漂亮没关系,但至少要让人看着舒服啊。”

      顾安扬失望的低下头,又突然高兴起来,摇着唐家泽的手臂,絮絮的讲她生活中的琐事,譬如冬天里的烤番薯,金黄酥软,香气扑鼻;秋日去偷萝卜,拔掉绿色的缨子,一咬下去,满口爽辣;春日满山遍野的杜鹃,只有红色的花的根部才会甜。又撅嘴抱怨母亲的打骂。

      唐家泽一直静静的听,听到母亲时,露出怅惘的神色。顾安扬再没心没肺,也立刻小心翼翼的不再开口。

      唐家泽却自己开了口:“我爸和我妈离婚了,妈妈走了。”

      便再无言语,年少的顾安扬懵懂无知,只知道看着唐家泽忧伤的眉头,觉得自己也很忧伤,连打了胜架也不能开心。

      唐家泽回头看到顾安扬一脸严肃的样子,禁不住又弹了弹她的额头,说:“小丫头,以后要好好读书啊,安静些,你的名字里有个‘安’字呢!”顾安扬这次听懂了,她重重的点头,许下了与唐家泽的第二个约定。

      当夕阳挂在树梢,家家户户的屋顶飘出炊烟,顾安扬却在唐家泽身边沉沉睡去。

      唐家泽看了看暮色四合的天空,背起顾安扬,沿着来时的路归去。女孩柔软的脸贴在唐家泽的肩膀上,那一小块温馨的肌肤熨帖着唐家泽,似乎是池塘边静谧的时光。余晖给两个孩子镀上金色,定格成暖色调的温柔。

      醒了以后的顾安扬听父母说起自己是唐家泽背回来时,立刻在心底描绘出那幅图景。

      她从不试图用画笔白纸真实地描绘出来,她只是珍藏在心底。

      事隔很多年以后,她仍然习惯性的加工这幅图,随意添加她喜欢的温柔的色彩,粉的紫的鹅黄的淡蓝的。背景也一幅幅换,可以是稻田,是星空,是海边,是街头,是校园。再甚至,连内容也可以变换,或许是春日清晨坐在男孩单车上微笑,或许是幸福的牵着男孩的手舔棉花糖,或许是穿一身漂亮的公主裙与男孩看电影。但画面中的男孩,始终是——唐家泽。

      因为两家的熟悉,顾安扬更加心安理得,时时都缠着唐家泽。她时常带给唐家泽一些山里的野草莓,或者是粉嫩的菱角,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唐家泽吃下去,立刻喜悦起来。

      唐家泽一味纵容宠溺,任凭她在自己身边鼓捣出什么事。大人只道两人是小孩子心性,只有顾安扬的日记本知道她偷偷藏起来的爱情。

      那年的处暑时节,顾安扬明白了原来世上还有分别这回事。

      即将离开的唐家泽仍然穿着白衬衫,他有些不敢看顾安扬的眼睛,那是受伤的小兽,眼神湿润。

      他用手盖住顾安扬的眼,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潮湿,手心干燥。

      顾安扬并没有哭,她睁大眼睛看唐家泽坐上车,车后面冒出浓烟,在黄土路上扬起一阵尘土,越行越远。

      唐家泽探出车窗,看顾安扬渐渐模糊成了一个孤零零的黑点。

      他不知道,顾安扬默默地对着远去的他许下第三个约定:她会长成他喜欢的女孩,然后,带着春雨繁花找到他。

      那年,顾安扬10岁,唐家泽12岁。自此,往事已经年。

      17岁的顾安扬长成了清透的女孩,穿素净的白裙子,直发只扎成马尾,整个人清爽又安然,但偏偏带着童年遗留下来的一点点野性,有一种妩媚的风情。

      但她不是唐家泽说的莲花,她是莲叶,散发辛辣芳香。

      开始有很多男生注意她,表示爱意,她不多话,只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在无聊的课堂里,她在草稿纸上一遍遍写唐家泽的名字。一笔一划,唐、家、泽。渐渐她只省去姓,只写,家、泽,同时在心底默念,带着祈祷的意味。

      后来她写家泽,再在稍微远点的距离写安扬,然后画一个爱心在两个名字中间,这样的小游戏,都能带给她些许安慰。

      她学习努力,终于成为佼佼者,不过为了中考时考去唐家泽所在城市的高中。

      放榜的那天,她如愿以偿,整个暑假一遍遍练习在再次遇上唐家泽的情景里该如何言,该如何行,甚至该有怎样的表情。

      终于开学,在顾安扬高一的班级里,她虽如愿却意外的见到了唐家泽,这一年,她17岁,他19岁。

      正如前面所说,顾安扬在见到唐家泽的一霎那,只是长身默立。无他,只因为在顾安扬设想过的种种邂逅的场景里,她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唐家泽会以这样落拓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

      他染黄头发,根根直立,穿破破的牛仔裤,随意一件黑色T 恤,手插在裤袋里,背巨大的单肩包。

      唯一不变的,是当年的英俊,随着年龄的成熟,带着19岁少年特有的张扬,即使衣着清寒,仍掩不住逼人的青春。

      他站在班级门口,走廊上过往的学生纷纷侧目,有人窃窃低语:“这就是那个留级生啊,今年又留级了,原来分到这个班了。”

      顾安扬只觉雷霆俱下,她固执的认为19岁的唐家泽,应该穿白衬衫,袖口整齐的卷起,依然是清清雅雅的温和笑容,是高大清爽的男生。而不是眼前这样不羁的人,淡漠,冷酷。

      唐家泽走进教室,走过顾安扬身旁,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甩下书包,开始蒙头大睡。顾安扬无不悲哀的想:“他不记得我了。”

      开学第一堂课,顾安扬用黑色水笔,在白纸上狠狠地划三个字:唐家泽。力透纸背。墨水顺着劣质草稿纸的纹路扩散,氤氲成一片黑。

      顾安扬的成绩依然很好。老师信任并且喜欢她。她以照顾近视同学为借口,申请调到了最后排的位置,就在唐家泽身旁。唐家泽对她的到来不作任何表示,依然每天上课打混。

      顾安扬已经心满意足,只要在他身旁,看着他,接近他,就是他趴过的桌面,他的纸笔橡皮,仿佛都是好的。

      她偶尔也看到唐家泽的抽屉里塞满女孩子的情书,粉的,蓝的,用缎带系着,用心形的粘纸粘着。

      放学的校门口,经常有女生等着唐家泽,穿短短的裙子,烫大大的波浪卷,眼影妖媚。隔几天,换了另一个,穿更短的裙子,涂更靓的眼影。

      顾安扬抱着书,穿素净白裙子,简单的马尾,干净的球鞋。怎么看怎么和唐家泽身旁的女生是不同的物种。她跟在他们身后,看唐家泽点一根烟,搂住女生的细腰,轻佻的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吻。

      顾安扬就悲从中来。

      她用了7年的时间把自己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他却抛弃了过往,抛弃了她,成为另一个世界里的人。

      是唐家泽造就了现在的顾安扬,又随手抹杀。她始终只是小兽,再可爱,他也不会为她停留。

      如果不是那堂自习课,顾安扬想,也许她和唐家泽不会再有任何纠缠和交会。

      班里的自习课,因为没有老师管,向来是最闹的,冷不防班主任出现在班级门口时,大家仍然没有回神。待安静下来,班主任已是脸色铁青,大发雷霆。他咆哮着让所有人把最乱的人的名字写下来。

      唐家泽被班主任的骂声惊醒,仍有些迷迷糊糊。

      这时“票数”公布,最乱的人是唐家泽。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让他背黑锅是理所当然,尽管他一直在睡觉。

      班主任也觉得这结果在预料之中,气势汹汹的朝唐家泽走来,大有生吞他的气势。这时一直不言语的顾安扬站起身,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一字一顿:“他一句话也没说,他一直在睡觉。”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全班先是诡异的安静,紧接着爆发嘘声一片。班主任愣在原地,顾安扬也没有坐下,她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唐家泽身旁,静静地与班主任对峙。最终这件事不了了之。

      让顾安扬失望的是,弄清事情始末的唐家泽依然没有任何表示,没有从此改过自新,为顾安扬做一个优秀的男生;也没有叛逆的恶狠狠地对她说:“要你管!”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但毕竟是熟悉了一些吧。以后偶尔唐家泽被老师刁难,要求回答问题时,顾安扬会递给他写满答案的纸条;也会借作业给他抄。唐家泽也顺从的接受顾安扬的好意。

      两人偶尔也有些简短的对话。顾安扬在心里暗暗喜悦,却绝口不提当年他们的过往。也许是和自己较真,也许是年少奇异的自尊,不肯叫他知道,她为了他改变那么多,他却不认她。

      几天以后,诸如优异又冷傲的顾安扬不惜为了混混唐家泽和班主任作对,顾安扬原来也喜欢唐家泽等等的流言蜚语四起,渐渐偏离事实越来越远,甚至有传言说他们已经在恋爱。

      唐家泽从来不理会,不置可否。顾安扬不动声色,却做不到心如止水。每天面对唐家泽,她的悲伤越来越浓,他们的往事像是一根刺,或者是硬核,稍稍动作,便扎的她隐隐的痛。

      唐家泽只是奇怪于顾安扬望着自己的眼神,那眼睛仿佛有纠缠纷乱的莺声暗啭,欲言又止。但他不过问,他安于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怕一开口问,面对的就是无法预知的结局。

      多少次他失神望向认真听课的顾安扬,看她微微上翘的马尾发梢,看她洁白的额头,看她秀气的眉,心底便暗流涌动。他明白自己的感情,却没有清晰的未来,只能在远处驻足观望。

      流言愈演愈烈,少年心性总是轻狂浮躁,尤其是女生的心思和友谊,微妙而复杂。校园里有爱恋唐家泽的女生开始对顾安扬不满,而原本就有女生看不惯顾安扬清冷的个性,于是两类女生结成联盟,阴谋开始酝酿。

      顾安扬照例在放学后很久才走出校园,夕阳的光辉有些惨烈。她走进安静的林荫道,讶异的看到两三个混混样的男孩子,有些不安,但仍然若无其事的走上前去。

      唐家泽后来曾经无数次想,如果他没有心血来潮走那条小道,那么顾安扬会是怎样的结果,每次想到,便冷汗淋漓,总也忘不了夕阳下那幅刻在眼中的画面。

      顾安扬被堵在墙角,手中的书落了一地,明明面对的是危险的残酷,却仍然高傲的扬起脸庞,没有恐惧和哭泣,那样冷硬和安静,像极了某种倔强的——小兽。混混的手即将甩上顾安扬的脸,唐家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沸腾,他的手甚至在颤抖,冲上前去,疯了似的和混混厮打起来。

      唐家泽挂彩的部位越来越多,顾安扬的表情开始出现慌张和心疼,拼命扯住唐家泽的手臂,将打红了眼的他,拖着跑出很远。

      夕阳不知何时隐去,而暴雨倏忽落下。顾安扬拖着唐家泽在店门口停下,唐家泽眼中的猩红仍未退去,他狠狠地擦了擦流血的脸,急急关切的问顾安扬:“有受伤吗?”

      顾安扬沉默的摇摇头,买了创口贴,棉签,碘酒,检视唐家泽的伤口,用棉签沾了碘酒,轻轻地涂抹,偶尔唐家泽忍不住疼痛的稍稍避开,顾安扬便轻轻在伤口上吹气。年轻饱满的额头,白皙的脸庞,青涩的年华。雨水沿着屋檐滴滴嗒嗒,天色将黑未黑,唐家泽心里深处,有着一个未发生的吻。

      经历了这件事的两人越来越熟稔。他们开始在课堂上用纸条传信息,有时是草稿纸,有时是作业本上撕下的一页,背面还画着几何代数。借着书本的掩护,鸿书往来。那样隐秘的喜乐。

      顾安扬用黑色水笔写:“为什么你的女朋友看上去都是那么……狂野?你喜欢这种类型吗?”

      唐家泽用蓝色的圆珠笔:“因为我这样的人,只有那些低俗的装扮的女生相配。”旁边还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像是自嘲。

      顾安扬很生气,重重划下:“你怎么了?我觉得你挺好的!干吗这么妄自菲薄!”

      唐家泽只当她是安慰他,回道:“我自觉我的人生已经是灰色,无所谓过去,看不清未来。”

      顾安扬无言,自从她知道唐家泽的父亲又娶了一个女人,而那女人对唐家泽冷酷残忍,而唐家泽的父亲,一颗心都在刚出生的儿子身上,唐家泽于他们,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以后,便明白任何安慰的语言都苍白无力。

      她总会想起那个夏日午后池塘边忧伤的少年,当初的他如此优秀,比同龄人懂事乖巧,只不过为盼着母亲能回来,而今,却连父亲也失去。

      于是少年轻易的堕落,学会抽烟,学会打架,学会飙车,学会一个在父母眼中的“坏孩子”该具备的一切。顾安扬想了想,写道:“放学后,我们去那个河滩吧。”

      顾安扬跟在唐家泽身后,默默地走在河床上。河水已经枯竭,河床上只剩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堆积。枯黄的颜色,粗糙的质地。荒凉了整条河。

      唐家泽点一根烟吸,烟灰飘散在风中。顾安扬看着他英挺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爱恋那样无望。

      她忍不住问:“你有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

      唐家泽深深的吸口烟,把烟嘴扔掉踩熄,目光锁在远方,“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在爷爷的村庄碰到过一个女孩,像小兽那样天真,她虽然野,却很可爱,我叮嘱她,做一个干净清爽的女孩子。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他寥寥数语,顾安扬却觉得自己在用一生的时间等待,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她却像失掉半世年华。

      她心惊胆战,问:“如果那女孩果然长成了那样,并且可能对你念念不忘,你会爱她吗?”

      唐家泽又叼了根烟,含糊不清的回答:“不会,现在的我没有资格,给不了她什么。”

      顾安扬猛地跳起,夺下唐家泽唇边的烟,狠狠吸了一口,立刻剧烈呛出声,唐家泽吃惊的问道:“你怎么了?”手忙脚乱的拍着她的背,边说:“你看是不是,不会抽烟就不要抽,现在呛死你,连眼泪都呛出来了,很难受吧?你流了那么多眼泪……”

      从不哭泣的顾安扬,即使连那日被混混堵在墙角也未流泪的顾安扬,在荒凉的河滩上,狠狠揪着唐家泽的衣袖,断断续续压抑的哭声,像失去控制疯长的藤蔓,肆意攀援上唐家泽的心脏,也覆盖住两人的过往和未来。

      那天以后的唐家泽,开始刻意疏远顾安扬,他自知给不起承诺,甚至连告白也没资格,却始终没有勇气承认,这是懦弱的本质。

      顾安扬无法挽回,只能束手无策的眼睁睁看两人之间出现大段大段沉默的空白。她终于开始明白,原来他们的往事,终于不可避免的消失在时间的旷野,那些童年回忆,是不可回顾的路。

      后来的唐家泽,退学,去向远方。他没有向顾安扬告别,只是在某个清晨,突然消失,还是班主任向全班同学做的交代。

      顾安扬觉得前所未有的痛,还有强烈的恨,先走的人总是他,就像那年的暑假,只有她在原地等待。

      她想对唐家泽说:“既然当初的那个野丫头愿意为了你长成莲叶,那么如今的顾安扬也愿意为你堕落风尘。”

      只是这些话,注定只能被河滩上不知哪块鹅卵石隐刻。那些约定,原来只是她一个人的约定。

      多年以后的顾安扬,常常不可抑制的想,如果当初她没有遇上唐家泽,如果当初她告诉唐家泽她的身份,如果当初她明确表示她爱他,如果当初她再坚持一些……如果当初。如果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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