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三年

　　我分不清你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觉；
　　因为睁眼闭眼，都是你。

　　你站在远处对我微笑，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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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结果。

　　那个人曾笑得一脸灿烂地告诉我，他最喜欢的单词就是Silence。
　　正如我们清涩，甚至算不上爱的感情。

　　尊重你，我称你Silence。

　　高中，那是一个令人憧憬使人遐想的年代。
　　我站在高耸的校门口，感受盛夏烈日炎炎令人浮躁的温度。空气里充斥着炙热的火焰，不知真是天气，还是我的心正在叫嚣。

　　在还算不上是开始的开始，你从我的侧身轻轻擦过，脸上有比炎日还要刺目明亮的笑容。看着你清爽的身影，甚至不带一丝夏日的炯热，没有一颗晶莹的汗珠，带着那个微笑，白色的衬衣，不留痕迹地经过，我陷入不知名的感情里。
　　我静立着，嘴巴嗫嚅着，犹豫地想喊住那个身影，留住那股清凉。
　　但喉咙瞬间低哑得不行。
　　我看着你远去的背影，耳边嗡嗡作响，汗水沁满全身，目光无神地游离。

　　过了很久，太久太久，久到我甚至忘了前行，忘了还要上课。

　　冰。
　　沾满汗水的脸，忽然被一瓶冰饮割破了满满的热量。

　　我抬眼，你手上拿着那瓶饮料，笑得温柔。
　　你没有跟我说太多的话，只是递给我饮料，轻轻告诉我，
　　不要站在这里不动，容易中暑。

　　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跟我说的话。
　　然后，你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如风一样离去。

　　我手上还有你余留的气味，我愣在原地，不说话。
　　耳边的铃声突然响得刺耳，我恢复正常，怀着淡淡的心情，进入高中。

　　高中的女生总是特别聒噪，刚入学的我，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一群在我面前说三道四，谈天谈地的，还算不上是朋友的同学。
　　她们喜欢一直谈论男生的长相，性格，身材，甚至还清楚得很，这学校究竟有多少学生情侣，哪天哪对情侣吵架，哪天哪对情侣有第三者插足……每个人都像哗众取宠的小丑，不停地自说自话，在人背后指指点点。

　　然后。

　　然后，终有一天，一个女孩把目光停向你，那个拥有笑容比烈日还要明亮的你，那个在盛夏还能保持清新体香的你，那个给我一瓶冰饮，从此再也不知去向的你。

　　那是体育课，高一和高二同上。而凑巧的，你那个班就刚好和我们一起上。
　　那个女孩低声，但语气仍充满兴奋地告诉我，你就是传说中的校草，性格很酷，从来不苟言笑。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遥远地望着你，脸上没有表情，眼底有难以诠释的冰冷。脑中浮现出你对我的微笑，疑惑地看着现在的你，那个带上冷漠面具的你，心情复杂地说不出口。

　　不过，你终究没有记得我。

　　当我们两个班一起进行小游戏的时候，我们分在了一个组，还有你们班，我们班，其它几个人。你的眼神扫过我，但并没有露出熟悉的表情，甚至一个犹豫的眼神都不曾有过。
　　虽然分在了一个组，可我还是接进不了你，同组的女生一直在你身边萦绕，各自说着自己的事情，一脸谄媚的笑容。
　　我站在不算远，不算近的地方，时不时瞟过你，不想让你知道我在意你。保留一个小女生，称不算是尊严的尊严。

　　体育课是最后一节课。放学后，周围便喧阗地让人烦躁。
　　我看着你被不同的男生女生邀请一并回家，停留了一会儿，独自走掉。

　　走到半路时，才发现自己的背包，落在了方才游戏的地方。
　　我迅速地转头回去，却发现，你还站在原地，笑容很苍白，迷茫得不行。

　　我悄悄走去，不想打扰你，但你还是发现了我。
　　你用淡漠的眼神注视着我，没有说话。我觉得很尴尬，拿了包，傻傻地笑着，问你为什么人都散了你还不走。
　　你的语气很淡，说你在等人散了，虚伪的气息散了，才走。
　　我愣愣地，那个时候，我不了解你的忧伤。

　　一阵清风吹过。叶子飐然而落。
　　终于，我看见了你匿藏在风中的微笑，说不出的温柔，说不出的刺眼。

　　然后，你再次从我身边擦过，淡淡地，没有痕迹。

　　我沉默地跟在你身后，目光停在你深褐色的发上。
　　你很高，高我一个头，所以我只能微微抬头地仰视着你。

　　我一路跟着你回家，刚好，我们住同一条街。

　　我停在家门口，悄悄地看着你，直到你的身影，也消失在不远的地方，之后才满足地回到家，像偷了腥的猫，心情大好，拥着床上跟我一般大的布娃娃傻傻地笑着。遐想着你跟我之间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从这以后，我习惯每天在窗台上瞻望着你的身影。

　　上学，我看着你出门，然后迅速地下楼，悄悄跟在你身后，不让你发现。
　　放学，我在校门口等待你的出现，然后装作路人甲、路人乙没表情地跟着你，不让你困惑。

　　但是，Silence，你的眼睛不像你的表情，容易迷茫，你很快地发现了我，在某天放学回家中途的时候。你愤怒地望着我，但始终没有说出训斥的话。然后，你飞快地离开，不让我跟上来。我看着那个冷漠的你，轻轻流下眼泪，我只是，想跟着你，不想其它。

　　可能是因为我们住的近吧，所以总是会撞见。
　　我有时候会分不清你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因为，睁眼闭眼，都是你。

　　我对你的臆想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不过，你一次次地用那双愤怒的眼睛，无表情的脸，残酷地泯灭它。

　　而我为了你，也变得精神萎靡，成绩一落千丈。
　　这在高中初端的高一，是很严厉的打击。
　　父母也多次斥训我，连老师对我也是摇摇头，心里想着没救了，这个人。

　　不过你，却是那么优秀。
　　每次考试的成绩公布出来，你的永远都是站在第一的高峰，突兀地闯入人们的视听。我会习惯性地在小小的角落，静静听着一些女生讨论关于你，身为校草的你优异的成绩。但很可笑吧，我至今不知道你的名字。
　　虽说，只要打听一下，就会知道校草的名字。可是，心里产生的娇柔和幼稚，一次次警戒我不要到处乱问。
　　还是那个时候的话，就是为了保留，一个小女生，称不上自尊的自尊。

　　当每每听到你的成绩，再想想自己的成绩，就会觉得很心酸。你永远是站在高处俯视着他人，而我，只能站在入不了你眼的地方，把自己的头仰起九十度，眼神充满歆羡地望着你。

　　但无论如何吧，首先，我还是要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回来。
　　起码，不要落后在离你太过邈远的地方。

　　我也有想过怎么办。
　　想过把你从心里抹去，想过心无旁骛地学习，把注意力彻底转到这几乎是颓丧无望的学业上。但是，Silence，你太过强大。无论我自己再怎么控制自己的意念，可一直被我心心念念的你，总是倔强地闯入我的心房，脑袋里也整天是你的脸，微笑的脸。

　　后来，我还是一蹶不振。
　　父母和老师，终于放弃了希望，放弃了我。
　　他们总是用绝望的眼神盯着我。我很难过，但又不知道怎么搏言。只是，如果这个时候想起你，心里就会稍微好过一点点，然后，一点点，变成了很多。

　　在联考的彻底失败之后，我放肆地哭了一次，很伤心。
　　但心里却又想望着你会突然出现安慰我，带着温柔的微笑，替我拭去眼泪。可其实，我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心又狠狠地伤了一次，眼泪涌出地更多更多。

　　有很久很久一段时间，我没有看到你。
　　好像你永远都是早出晚归，不知是不是我多想，总觉得你是在躲我。

　　不过，我们是一个学校，又住这么近，所以还是会踫到。不可避免地遇见。
　　而我总是装作不认识你地从你身旁走过。当走到一定距离的时候，我又会停下脚步，回头看看你。
　　但你总是绷着脸，没有表情。甚至连背影都显得落寞得很。

　　我一直困惑着，困惑着那个最初的你，笑容温暖的你。

　　我曾想把自己的暗恋埋得深深的，不让任何人发现，包括你。
　　虽然你知道我很爱跟着你，但也不能确定这是喜欢吧。

　　我自信满满地佩服自己能把这种伤悲隐藏起来，可是，身旁的同学眼睛却比我想象中的要雪亮太多。
　　她们一直追问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是不是无论上学和放学都很爱跟着你，是不是……有很多是不是，我记不清。
　　我面对种种的问题，只以沉默来回答。

　　我想说不是，但是说不出谎话。这也是诚实的人拥有的可悲吧。

　　但在她们眼中，不回答，就是默认。
　　那些人总用鄙夷的眼光斥责我如果说不出口，也不用一直跟着你，不要一直缠着你。看着这么多人凛冽的话语和眼神，心里憋了很多委屈，再加上之前学业的失败，父母和老师失望的目光，我殷红着眼冲出这一切的一切，躲在没人发现的墙角，把委屈和伤心化成泪水，一次性地全部涌出。
　　我只是，想喜欢你。
　　然后，不让人发现。

　　你让我觉得神通广大，因为在这个我认为不可能被发现的墙角，你却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我哭得正糗，但你的笑容，背着阳光，愈见清晰。
　　我匆忙擦掉泪水，神情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会出现。
　　你淡淡地回答带着淡淡的笑容，说你只是听见哭声，就过来了。

　　尔后，你奇迹般地蹲下来安慰我，问了我很多，还问了，我为什么哭泣。
　　当然，我不会傻到告诉你，我是因为你的事，哭了。

　　我强装笑容，跟你说，我只是觉得委屈，就哭了。
　　接着，你神情迷茫，不只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我说，
　　如果觉得委屈，就可以这样哭出来，真好，可以这样不用隐藏心里最原本的初衷，很羡慕。

　　我静静看着你，你之所以带上那个冷漠的面具，是为了隐藏什么吗？
　　嗯。

　　你的回答很淡，没有具体说理由。

　　我们后来又聊了很多，包括你笑得一脸灿烂地告诉我，你最喜欢的单词是Silence。
　　甚至你还带着暧昧的语气，凑在我耳边对我说，我一直在远处对你微笑，只是你没发现。

　　我愣住，慌乱地问着为什么。
　　你摇摇头，不知是骗我还是实话，告诉我，
　　因为很羡慕我，我的直率，可以按心里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个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性格。

　　倏地，我不知原由地捏住你的脸，声音微弱地说，你笑的样子，比较好看。

　　于是，你露出一个舒展的笑容，然后站起来，转身，离去。

　　心情倏然变得好到天花乱坠的程度，但你藏得很深的忧伤，我始终没有看清。

　　在次日，我接到你搬家的消息。
　　那是一个清晨，明媚得可怕，但谁都清楚，这明媚背后，又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阴霾。

　　我看见你们家的家具陆陆续续地搬出，你和不知是你姐姐还是你妹妹的人站在一旁，看着被搬出的家具出神。
　　直到后来，在你离去之后，我才在你家门口，拣到那本你不小心遗忘的日记。

　　日记里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
　　虽然我知道偷看别人日记是不道德的，可我还是不小心地看了一点。

　　才知道很多，太多。

　　你的父母早死，只留下一幢空荡荡的房子，你和你妹妹相依为命，艰难地过活。
　　于是，你不苟言笑，于是，你戴上面具，于是，你忧伤，你叫嚣。

　　你不停地打工，一个月只有那少得可怜的几个钱。
　　为了让妹妹念有住宿的重点中学。
　　你卖掉了家，把能卖的一切都卖了，只有那个桀骜的灵魂，没卖。

　　在你那本日记里，还提到了我。
　　虽然不知道我的名字，却有写到你给我冰饮，安慰哭泣的我的事。
　　真的，你真的在羡慕我。真的在远处，一直对着我微笑。

　　在星期一上学的时候，我又知道你辍学了。
　　我想原因，也是为了妹妹能上学，所以辍学打工。

　　好可惜，你的成绩一直那么优秀，总是远远地将人甩在后面，似乎是站在顶峰，嘲笑着，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

　　所有人，尤其是女生，抱怨得最厉害，说是身为校草的你，怎么可以不念书，怎么可以抛下她们不管。
　　而我只是在一旁轻蔑地看着那些人，不出声。

　　你连你自己都抛下了，怎么还会留恋这些并不熟悉的陌生人？

　　我对你的感情终究没有结果，我甚至没有亲自对你说出口。而你，也只是短短地出现在我高一的那一小段日子里。

　　高二。
　　高三。

　　毕业。

　　经历了很久，在你离开之后，我的心空了很久，对你的想念也很深，但终究被一连串的学习所击垮。甚至，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我的高中生活里，只有学习。也有一切很八卦的，自称是我朋友的女生给我介绍男生。可我永远都是拒绝，也有时候被她们强行带去认识，但总没有感觉，甚至一丝奇怪的想念，也未曾出现过。
　　所以，我全身心地投入在学习里，然后。

　　然后考上了自己理想中的大学。
　　我不带感情地离开这闲高中。
　　但心里却空空的，缺了一角。

　　不明白原因，可我还是拿着行囊，以为很潇洒地离开了。

　　可在我转身远去的第一步时，我在身后人群拥挤的街上，看见了你。你对着我微笑，用比启明星还要刺目的笑容。眼神里，还有隐隐的温柔。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以为我忘了你。

　　可当我反应过来，回头望时，你又消失在人群之中。连笑容，都没有留下一丝影子。
　　只是，我有些感觉，空气里，你淡淡的体香，轻轻地弥散开来。

　　其实，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其实，我不知道你的颓丧。
　　其实，我不知道你背后的故事。
　　其实，我几乎可以说不知道你的一切。

　　除了你日记里写到的，你曾亲口告诉我的，关于你少得可怜的事情。
　　我甚至不清楚对你的那段感情是不是爱。也许，只是一种盲目的迷恋。
　　很美，也很青涩。
　　我曾为此伤心忧戚，甚至落泪。

　　其实，时间冲淡了很多。
　　可能，我现在记起的，并不是所有完整有你的记忆。

　　不过，我永远记得你耀目的微笑。

　　高一。
　　高二。
　　高三。

　　三年。

　　你站在远处对我微笑，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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