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遇见他
你若遇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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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大赛决赛最后一场单打上，真田弦一郎和越前龙马都十分辛苦。
截止到第一次换场时，真田一直处于领先地位，由于挥拍速度极快，以至于被称为“看不见的引拍”，这样拥有出色的实力的越前十分恼火。
太多的球拍，看不见击球点，无法预测到球的走向，连着几个回合都让真田直接拿分。最为严重的是，眼睛的过度疲劳，让他不能继续承受。
最终，选择了闭上眼睛打网球。这一举动，让真田真正意识到越前的实力不可小觑。但是，立海大的十五年关东胜利，不允许他败北。最重要的是，手术台上躺着的幸村，这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当然，最终的结果，他还是输了。号称日本中学生网球界的皇帝，成为了那个只有初中一年级的学生。
其实，不能怪他，只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和越前不同的心态就已经预示了这个最终的结果。
在越前看来，打网球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比赛，虽然有输有赢，但是更重要的是享受其中的乐趣，就算手冢部长之前几次三番地教导他成为青学的支柱，可是那个支柱的含义仅仅是在比赛中夺冠。
而真田则不同。他的身份是王者立海大的网球部副部长，他的使命是带领立海大夺得关东大赛的十五年连贯，以及将要举行的全国大赛的三年连贯。况且，正部长幸村精市还在手术台上和命运搏斗，那个脆弱的生命还需要金牌来助阵。
这就是区别。可以说，越前是为了他自己在比赛，而真田，是背负着整个立海大以及幸村的未来在搏斗。所以，这场比赛，越前仅仅是眼睛和肌肉的疲劳，而真田，他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处于“一定要赢”的自我折磨当中。
这一点，想必幸村精市也能明白，所以当他得知真田的失败导致传奇的摧毁，那样一个求胜心强的人，却没有丝毫的责怪。
只是当时的越前并不能明白真田的感受，许多年之后，他终于懂得了，那种带着一个人打比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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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精市真正和越前交手是在全国大赛的决赛上。似乎是命中注定的冤家路窄，这一次，依旧是最后一场至关重要决定生死的单打。当时的他，一门心思想要一雪前耻，立海大的关东连贯已经被你摧毁，那么全国大赛的冠军，是不会让你拿走的。
——你死，我活。
这是幸村坐在候场席上内心的呐喊。
“请双方选手入场。”
比赛已经开始，而越前还没有到来。
那个家伙，居然在比赛前失忆。
真田告诉他的时候，脸上凝重，但是幸村还是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愤愤不平。曾经把网球界的皇帝拉下马的越前，如今竟然连简单的击球都无法完成，至于那些扣人心弦的厮杀，在他的记忆中竟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那这样的话，立海大的三连冠……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了几下观众席的栏杆。
“幸村，请你堂堂正正地打败那个新人。”
这是真田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喔，是吗？堂堂正正地打败，还真是符合真田的作风。不论输赢，都要真实得漂亮。
“请双方选手入场。”
再一次，喇叭中传来了催促声。
而这回，越前没有让观众失望——他，终于到来了。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越前龙马，有我在，你不可能取得胜利。即使你现在是失忆也好，痊愈也罢，我只知道，这一刻，在赛场上，你——是我宿命的敌人！
面对敌人，第一不可扰乱心绪，必须集中精力，全力迎敌；第二不可心慈手软，做出任何有可能失败的举动。所以，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对你，将会是一场残忍的厮杀。
幸村的绝招被称作灭五感，意思是当和他对战之时，将会被剥夺触觉、听觉、视觉，整个精神世界将会瞬间坍塌，从而无法正常比赛。可以说，对于任何一个网球选手，这无疑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在网球场上被迫放弃奋斗的东西，即使梦想就在眼前跳跃，却无法伸手触摸。
眼前的越前，就是这样的情况。
“这是哪里……我什么都看不见……网球……在哪……”
幸村对面的人喃喃自语。
“难道要这样放弃么……好讨厌的感觉……”
“讨厌网球么……怎么可能……我永远不会讨厌网球！”
眼前一片漆黑，虚浮的脚步，在场地乱走。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了网球落地的声音，没有了前辈加油的声音，没有了幸村击球的声音。
要怎么办……
——“臭小子，打网球快乐吗？”
是谁？是谁在说话！
——“真正的东西要用眼睛去看。”
什么？用心去看？用心去打球么？
——“好好享受网球的乐趣吧！”
享受……网球的乐趣？！
这是……这是老爸的声音！是他！是他，在我还没有站稳的时候就让我拿起球拍；是他，在我遇见挫折的时候及时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他，虽然每次都装的毫不在乎可是我的比赛场场不落。
还有那些前辈……陪我训练的前辈们，传授我绝技的前辈们，帮助我恢复记忆的前辈们……不二前辈的白鲸、桃城前辈的扣杀、大石前辈的月亮截击、菊丸前辈的特技式击球、海堂前辈的回旋蛇镖、河村前辈的波动球，还有……手冢部长的手冢领域——
“越前，成为青学的支柱吧！”
那个男人，曾经为了他险些废掉一条手臂——
既然这样，前辈们——
我又怎么能让你们失望！！！
只要心足够强大，即使五感全部被剥夺又有何妨！
该到了起死回生的关键时刻了——
“武士抽击！”
说时迟，那时快，越前一个跳跃的瞬间，网球忽然飞向球网裂成两半，然后一左一右地向着幸村的两边发起猛烈冲击！
“什么！”
原本认为已经定输赢的幸村大惊：“居然还要这样的实力！”
但是，立海大的三连冠，是不会让你夺走的！因为，幸村精市的网球——
毫无死角！
“看清楚一点，再清楚一点——没有我回击不了的球！”
集中注意力，找到最恰当的时机，然后迅速的翻身一跃，先左后右，毫不逊色的，全部回击！
“难道你只有这样吗？越前龙马！”
看着眼前宿命的敌人，幸村的血液已经全部燃烧，不能输，千万不能输！想想在医院中受到的折磨，就是为了能重新站在赛场上！那些日日夜夜的不眠不休，那些混合着汗水与泪水的复健，那些万众瞩目的期盼！所以，即使你是越前龙马也不可以，我不想输！
“幸村，给我赢！”
这是真田的呐喊，是他最后的哀鸣。
越前，谢谢你，让我第一次有了这样的热血沸腾，在你开启无我境界的瞬间，我的人生，忽然也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也许，最后的结果依然是——
“比赛结束，越前7:5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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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在全场的欢呼声中，越前走进幸村，伸出右手。
“是吗，希望下次还有机会比赛。”
无视掉越前的手，幸村温柔一笑，然后走向了观众席上的队员。
“对不起，我输了。”
“部长……呜呜呜……太感人了……”
别人还没有说什么，队员切原赤也倒先哭得稀里哗啦。
“幸村，你尽力了。”
旁边的真田递过来毛巾和饮料，然后顺手给了切原一拳。
“下次，我们一定会赢。”
背过身去，幸村看着已经被学长们仍在空中做上抛运动的越前，暗自发誓。
天空中的那一抹笑容，从此便深深地印刻在了幸村的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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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神奈川的樱花还藏在花苞之中。天空是洗涤过的蔚蓝色，微冷的风使得幸村不得不裹紧大衣。
“已经……三月了呢。”
全国大赛之后的假期里，他们这些日本网球界的精英一同收到了U-17送来的邀请函，经过一轮对战，胜者留下，享受优渥的训练条件，败者离开，前往荒山野岭接受残酷的折磨。
而幸村这次对战的……很不幸，是真田。
他与真田从四岁相识，之后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可以集知己、兄弟、朋友、对手于一身，那么那个人一定是真田。
这个时候在幸村的心中，还只有真田可以和网球平起平坐。只是他不知道，后来的人生中，有一个人，在他心中，已经超过了网球的位置。
失败之后的真田，与其他败者一样被带到了另一个训练基地，与他一同去的，还有错过比赛而被淘汰的越前龙马。
“这个时候的真田会在做什么？”
刚刚结束完一场恶战的幸村坐在观众席上休息，看着蓝天中的白云，忽然想起离开时真田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其实还是蛮好玩的。
当然，还有他，那个居然贪恋非正式比赛而错过时间的小鬼。
如果越前没有错过，那么这时候他应该在这个场上，和我打一盘才对。
不过，那种臭屁的性格，去深山老林里磨练磨练也是不错的选择。一想到传说中的三船教练那些变态到极致的招数，而越前将会在他手底下吃的那些苦，幸村忽然觉得心情瞬间开朗许多。
“好期待……他们赶紧回来，一定很好玩。”
暗想着，幸村的手指不自觉地敲击了几下栏杆。
而正在面临被老鹰追逐的越前和真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真丧气，气球差点就被啄破了。”
越前用力挥拍，网球直接把老鹰弹飞。
“真是太懈怠了。”
而树林另一端的真田，为了更好地凝神静气，劈手给了自己胸前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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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们顺利回归大部队之时，原来的同伴已经有两人先行离开。其一是手冢国光，因为德国那边发来职业网球的邀请函，于是离开了U-17，打算从德国的网球俱乐部直接进军世界，而另一个人，就是幸村精市。
半年前的关东大赛前夕，这位立海大的部长却在训练结束回家的路上时晕倒，被送进医院之后，经检查确诊为格里-巴利综合症。患有该病症十分痛苦，患者先是感觉四肢麻痹，行动不能自如，紧接着肌肉萎缩，严重时将有可能截肢，更为恐怖的是，这个病的手术成功概率十分之低，就算术后痊愈也有可能随时复发。而幸村精市因为手术后立刻投入紧张的比赛和训练当中，复发的几率将会远远大与常人。
“怎么会这样！”
刚刚穿上日本代表队的真田听到这个消息后，悲痛欲绝地狠狠锤了一下墙壁。
他一直在努力，拼命地训练，就是希望能尽早通过考核然后重新站在幸村的身边。只是当他回来以后，却发现，曾经拼搏的目标已经离开。
“老师，我要请假去医院看望幸村。”
“等一下，我也和你一起去。”
正在对着教练行弯腰礼的真田，听到这句话，转身回头，就看见了拿着球拍仰着头的越前。
“那好吧，你俩快去快回。”
教练话音未落，真田就拉着越前的领子直接跑出去拦出租车。
“如果你能去，幸村一定会很开心的。”
“嗯？”
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真田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把旁边的越前吓了一跳。
“你是唯一打败过他的人，如果他能以你为目标而健康起来，也许会恢复的快一些。”
“幸村也是我非常欣赏的人，很希望能尽快再次和他交手。”
越前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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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小跑到幸村面前时，他正在医院的天台上给盆栽浇水。
“咦，你们来了，太好了。”
放下喷壶，幸村走近真田和越前两个人，轻轻地拥抱。
“幸村，你瘦了。”
“我还好啦，倒是你们俩，看来集训时吃了不少苦头喔。”
难怪幸村要笑，事实上从他们回到训练场地以后，几乎每一个见到他们的人都想笑出声来。真田的脸上已经被树枝刮得伤痕累累，并且身上全是泥土的痕迹，好像刚刚在地上打过滚一样，而越前的状况也不容乐观，帽子上破了一个洞，几缕墨绿色的头发调皮地跑出来迎风飘扬，他的脸上也因为碎石的划伤而不得不贴了创可贴。
“有点像你们的菊丸英二喔。”
幸村故意用手指在越前的创可贴上掐了个十字。
“前辈，疼……”
“咦，拽拽地越前居然害怕被掐，真是好玩。”
“切，还差得远呢。”
看着眼前气鼓鼓的家伙，幸村第一次意识到其实这个在网球上强大的不得了的男人，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十二岁，就要面临那么多的厮杀，每一招都有可能击溃他的梦想。可是他依旧走到了现在，打败了网球界的皇帝，打败了网球界的神之子，摧毁了立海大的关东十五连胜，摧毁了立海大的全国三连胜。
该怪他吗？
该恨他吗？
说起来，到底是自己技不如人罢了。
为什么，除此之外，还会有一点点地心疼。
“幸村？”
真田看着自己的好友忽然出神，忍不住提醒。
“啊，不好意思，刚刚在想这盆植物要起什么名字。”
“植物？”越前一愣。
“喏，就是这个，你们来之前我正在给它浇水。”
越前踮起脚尖，看到了幸村身后那盆绿色茎叶上点缀了些许的紫色花瓣。
“幸村前辈，这是什么花？”
“菖蒲，而且是非常难得的紫菖蒲喔。”一听到难得二字，越前的好奇心上来，忍不住想要摸一摸根茎，不过却被幸村制止了：“小心，它的根茎有剧毒。”
“啊？”被吓到的越前猛地缩回了手。
“只有入药的菖蒲才会有毒，幸村你又开玩笑。”旁边一直没开口的真田看不下去了，上前给越前解释：“从野生的菖蒲的根茎中提取出的菖蒲油注射到人体中将会胃肠炎，如果极少量提取物溶于水中并不会威胁人的生命，顶多会起到麻醉的作用。”
“真没劲，真田你总是这样，破坏我的好兴致。”
越前看着眼前装作生气的幸村以及一脸黑线但表情不变的真田，忽然觉得其实立海大也挺有意思的。
虽然，那个被耍着玩的人是自己。
“幸村前辈貌似很喜欢菖蒲花？”
“是啊，这是我最喜欢的花了。”
“为什么呢？”
“因为它的紫色花瓣很像我的眼睛啊，看上去就仿佛看到了自己。”
“……前辈你还真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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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事情没有什么一定会发生，也没有什么一定会不发生。就算是“太阳明天会从东边升起”这种命题，可是也难保不会遇上“明天阴天伴有雨夹雪”这样的情况。墨菲定律不是墨菲先生随便编出来哄世人玩的，事与愿违这个词也不是祖先闲得无聊造出来打发时间的。
之所以如此大发感慨，就是因为幸村精市的病情。
盛夏的八月，菖蒲花开最盛时期，U-17的合宿也落下了帷幕。以越前龙马为代表的日本初中生最终成为特训中的NO.1，而真田等其他前辈也一步不落的紧随其后。在德国发展的手冢国光已经开始接触一些世界级赛事，虽然还在起步阶段，但是看上去发展势头良好。唯一让人难过的，就是幸村。
医生说，虽然他这次的复发再一次痊愈，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以后就不要打网球了。
晴天霹雳。
办完出院手续，这个骄傲的神之子就逃开了所有的视线。
全体阵脚大乱。
真田发动了周围所有的朋友去寻找幸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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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看见幸村的时候，他正在海边吹风。神奈川的海岸眼绵长而温柔，海平面静静地躺在那里，头顶上偶尔飞过低鸣的海鸥。
“咳，咳……”
越前走近后，闻到一股呛鼻的烟味，转过来幸村，才发现他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
“前辈，不要这样。”
“那要哪样？越前。”
生活中一向温柔的幸村忽然冷不丁的凌厉起来，使得越前一时语诘。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当中。幸村手中的香烟一点一点燃尽，最后被他直接丢进大海，转眼间吞噬。
“越前，你为什么打网球？”幸村侧身面对越前，如鹰一般的目光让越前感觉如鲠在喉。
“最开始是为了打败老爸，后来，经过和你的比赛后，是为了享受网球带来的乐趣。”
这样的回答，幸村一点也不吃惊。虽然他和越前不属于同一个网球队，但是作为天之骄子，越前每一次的进步和改变都会立刻传遍整个日本的网球界。
“可是，对于我，网球就是我自己。除了网球，别无所有。”转过身，幸村坐在岸边的岩石上，双脚和小腿全部浸在海水之中。
“不是的，前辈，你还有你的队友，你的敌人。”越前的国文并不好，但是还是努力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你对于网球界的意义，不仅仅是限于常胜的神之子，更重要的是，你身上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
“立海大能够称为王者，不仅仅体现在奖牌的数量，更重要的是一种精神。”
“精神上的……王者？”越前的话，让情绪低落的幸村有了些许的触动：“可是，如今，将来，我再也不能打网球了。”
“前辈，我在网球上打败过你，但是没有在精神上打败你！”
“是啊……精神上的幸村精市还是完整的幸村精市，还是属于王者立海大的幸村精市！越前，既然你已经打败了我，那么就不允许你再次被别人打败！而且是被不如我的人打败！”
幸村的斗志在一次被燃烧起来，看着前面的越前，他站起身，意气风发：“如果你敢被打倒，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前辈，有不如你的人吗？”越前迎上幸村目光，毫不躲闪。
“也许网球上会有，但是精神上没有人可以打败我！”想了想，又低头告诉越前：“如今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要把我的那一份打出来！而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实现网球的梦想！”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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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Win by Echizen Ryoma！”
捧着温网的冠军奖杯，越前跳下领奖台，走到那个人面前。
“精市，我做到了，四大满贯，全部集齐。”
“龙马，你真棒！”
越前龙马，二十三岁，摩羯座，四大满贯得主，目前定居美国，平时与恋人生活在一起。
幸村精市，二十五岁，双鱼座，越前的教练和经纪人，同时也是越前的恋人。
十年弹指一挥间。
记忆中当年的对方仿佛还是神奈川海边的少年，一个桀骜不驯，一个温柔中透露出凌厉，两人有着共同的获胜心，并且就在当年幸村因病无法继续打网球之际，越前担负起他的梦想，和他一起为了未来而战。
从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就开始了重合，一直至今。
这十年里，风风雨雨，两人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失败与泪水。越前十五岁进军职业网球，面对世界上的最刁难的挑战，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有过灰心丧气之时，然而，感谢上苍，幸村精市还在身边。
二十岁那年，幸村成功加入越前所在俱乐部，担任他的私人教练以及兼职经纪人。
“前辈，为什么？如果你去学美术现在也应该不错了。”
“因为……”幸村的眼睛上下左右地扫了一遍越前，最终定睛在他的目光之中：“因为，我的梦想在这里。”
“嗯？我会努力的，带着你的梦想，集齐四大满贯！”
越前挑眉，声音中透露出坚定。
“那，越前，加油喔。”
后来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了，印象中没有刻意地表白，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只有两个人一起熬夜制定训练计划，一起吃俱乐部难吃的午饭，一起在休息日睡懒觉，一起找个无聊的夜晚缩在被窝看恐怖片。
似乎已经太久了，久到习以为常。
就好像，有那么一个人，生来就是为了你而存在。
不知不觉已经在一起了那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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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越前先生，四大满贯已经收入囊中，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记者招待会上，媒体的提问一个接着一个，镜头和闪关灯让人应接不暇。幸村坐在越前身边，两人神色均非常淡然，在媒体看不见的台下，两人小拇指扣在了一起。
“没什么想法，也许会回趟日本。”
幸村听到越前的回答，忽然温柔地弯了嘴角。
昨天晚上，得知越前拿到了温网冠军，真田特意打来越洋电话来恭喜，后来又说到其实这几年大家都非常想念他们，如果有空闲了希望能回日本来团聚一下。
当时的越前还跪坐在沙发上逗着猫咪，幸村把这件事和他说的时候，越前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详细地安排。
没想到，他的随口一说，越前真的往心里去了。
从小到大，他就知道其实越前是个十分有意思的家伙。虽然脾气拽拽地，打起网球来没有一丝软弱，就连表达能力也差强人意，实在说不过了索性撂下一句“你还差得远”，然后把对方气死，或者引起更大的矛盾。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有着非常善良的心。在日本的时候关心学长，回到美国之后经常在街边网球场教小孩子们打网球，如果有不良少年试图抢占场地，他也会狠狠地教训，让他么再也不敢。
这么一个外表坚强内心柔软的越前龙马，吸引了幸村的目光很多很多年。
感谢上苍，让我们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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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神奈川，正是紫色菖蒲大片盛开的繁盛时期。幸村精市一下飞机就带着越前四处钻花店，终于手上抱不下来了才回到已经预定好的酒店。
“龙马，下次我们再来就等四月份吧。”
窗边的幸村一边修建花枝，一边对着沙发上看网球报刊的越前念叨。
“为什么？”
越前连头都没抬，发问时顺便翻了一页。
“因为，四月份是菖蒲的生日。回来给它们过生日，不好吗？”
“好吧。你是教练，你说了算。”
“也对哦，训练又不是只能在美国，在这里也不错啊。”
“嗯？”
越前感觉大事不妙，因为幸村的手指不自觉地敲上了窗台。——这是他心里酝酿坏事的外部表现。
“酒店的床用来训练腰的肌肉应该不错吧。龙马，我们不妨试试？”
“……滚。”
最后一句话显然被幸村无视。在一片紫色菖蒲中，幸村深深地吻了下去。那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但却是印象最深刻的一次。
窗外的蓝天还如同十年前那般清澈蔚蓝，远处的海浪传来季风的声音，幸村的眼前又一次浮现了十年前神奈川海岸线的样子，以及那个时候的越前。
已经不记得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时候闯入了自己的生命，以至于完全没有反抗余地。他那样顽强地打败了真田，之后又利用无我境界打败了自己，最终打败了所有人，站在世界的顶峰。
十年里，当年一起为了网球而奋斗的同伴早已有了各自的生命轨迹。二十年的知心好友真田选择了参军，精于算计的柳念了数学系的研究生，被称为绅士的柳生成为了一名教师，爱吃泡泡糖的丸井有了自己的甜点屋，默默无闻耐心奉献的桑原跟随父亲去了巴西，脾气暴躁容易哭鼻子的切原居然成为了一名小白领。
再看青学的几个人。当年尽心尽责的部长手冢已经从德国归来并且因为左手受伤的原因退出了职业网坛，喜欢笑眯眯的不二做了杂志摄影，爱操心爱操劳但是很有人气的大石在一家医院就职，努力成为一名好的厨师的河村继承了父亲的寿司店，平时训练时爱抱着越前的菊丸喜欢上幼儿园司机的职位，国中时总是研究蔬菜汁整人的乾居然成为了一名食品质检员，见面必然吵架或者打架的桃城和海堂居然也有在公司埋头苦干的那一天。
谢谢你们，那些在我们青春中出现过的人们。
正是因为我们有着相同的热血，相同的梦想，所以当我们再次聚在一起时，竟然没有丝毫的生分。
如此，真的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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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
天还没有大亮，越前就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想都没想推推身边的被子：“精市，快去接电话……”
结果，落了一手空。
铃声还在想。
“喂，谁啊，大早上的不让睡觉。”
“龙马，快回来，你哥哥龙雅生病了。”
“诶？我马上回去。”
来不及等幸村回来，越前连衣服都没收拾直接跑出酒店打车去了机场，等到晨跑完的幸村回来之后就看到了越前留下的乱糟糟的被窝以及电话留言。
“精市，龙雅生病了，我先回美国，你收拾完就来吧。”
“这家伙，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风风火火。”关掉电话录音，幸村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认命地拖出行李箱，把越前留下的乱七八糟的衣物整整齐齐地收好。之后给所有的故友都打了个电话，详细解释了情况，并且表达了没能多呆几天的歉意。
“幸村，你也太宠越前了。”刚刚退伍的真田身上明显有着军人的风采，说话都比之前更一板一眼。
“不宠他宠谁啊。”结果幸村完全不把他的严肃批评当回事，嘻嘻哈哈地就挂了电话。
“真是太松懈了。”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真田蔫蔫地按下了挂机。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真田不止一次想，如果当时他能阻止幸村，不，确切地说，是阻止越前回到美国，该有多好。
抬头仰望神奈川的碧空如洗，上面划过飞机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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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越前的离开，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当年的越前龙雅，如今早已痊愈。
在这一千天里，幸村和之前的三千多天似乎并没有区别——还是那样的笑容，还是喜欢恶作剧，还是喜欢种植一大片一大片的紫色菖蒲。那繁茂的根茎，深深地扎进泥土当中。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边，没有了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少年。
飞机晚点，出租车高速路上连续相撞，三人死亡，一人受伤。
等到幸村赶去的时候，越前已经奄奄一息。
多么让人心痛的巧合。
如果他可以早一点到，如果越前可以晚一点走，如果他们没有回日本，如果他们没有来美国。
甚至——
如果他们不曾相识。
那么，会不会比今时今日今况稍微幸福一点？
有那么多的如果，可是，世界上偏偏没有如果。
越前的离开，对于世界网坛是个永远难忘的事情，而对于幸村，却好像早已不记得了。
他能做的，就是回到日本神奈川，在那边一望无际的海岸旁边建造一座船坞，里面摆满紫色菖蒲，每当海浪汹涌，海鸥低鸣的时候，他就会抚摸着那修长的枝叶，喃喃自语——
“龙马，我们原来说好的，四月份回来给菖蒲过生日喔。”
“龙马，你说过的，要带着我们的梦想一起飞。”
“如今我的梦想就是在这里，在你走近我生命的地方，和你永远过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每当真田来探望他的时候，总会听到几句类似的话。刚开始还会安慰他，时间久了，却忽然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幸村和越前，他们的开始是由他来见证，而他们的结束，亦是由他来见证。
当年那个穿的破破烂烂地跟着他从U-17训练基地来到医院的少年，如今已经长眠在了这大片的紫菖蒲之下。
“真田，你知道这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嗯？不知道。”
“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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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如果这就是你的幸福，那么请你好好珍惜。如果你还有其他的梦想，请一定要加油。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这里。”
“因为，我的梦想在这里。”
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个少年挑着眉问他：“前辈，为什么你会成为我教练？”
他的回答似乎同样记忆犹新——“因为……我的梦想在这里。”
真田叹气，他深知，自从遇到越前龙马之后，幸村把他全部人生都交了出去。没有办法，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也许这都上天注定。
忽然身后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真田回头，看见幸村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于是，轻轻地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而桌面上，还放着美国那边来的邀请函。
就在刚才他还把这个拿出来给幸村看：“公司在美国的分部让我去那边工作一年，你要不要一起去那边散散心？”
“美国啊，我和龙马在美国过了十年呢。如今我记忆中的他，似乎还是在美国的赛场上生龙活虎。”
好吧，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强迫幸村，只好随他心意，在这里一年复一年。
拿起桌面上的信封正打算离开，忽然听到幸村的呓语：“真田……”
“你若遇见他……”
“请转告——”
“我很想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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