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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辜雅蒙与蒋开智已认识十年。
常常一大早,八点钟,清洁阿姨和的盛平员工就纷纷向他问好。
“早,辜先生。”
“又给蒋先生送早餐啊。”
“辜先生这样兢兢业业早到迟退,真应该让蒋先生发双份薪水!”
辜雅蒙如以往一般,对所有人均是笑笑,亮出一口白牙,秒杀芳心无数。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一个西装帅哥,向后塌在转椅背上,穿着皮鞋的脚大大咧咧的登在阔大的办公桌,呼呼的抽烟,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
辜雅蒙皱了眉:“一大早就抽烟,这种坏习惯不能改改么。——早餐来了。”
蒋开勇立刻清醒,从转椅上跳起来,一把把烟头摁到烟灰缸里,眉开眼笑道:“辜秘书说的是,辜秘书说得有道理,本总裁以后再也不敢了,饿死我了——”接过辜雅蒙的纸袋,三下两下拆开。
“奥耶,是我最喜欢的瘦肉粥,亲亲想死我了,昨晚我一边做,一边想你想到流口水啊。”
辜雅蒙知道他说的“做”是跟lizzy小姐,宾馆还是他去定的。
走去开了窗户,室内空气一新,冲散了屋里令人心烦意乱的烟味,新一天的忙碌工作开始了。
他们认识十年,中学三年,大学四年,然后辜雅蒙留在h城帮蒋开智打工,又是三年。
蒋家在盛平是大股东,蒋开智一毕业老爷子就慢慢教他上手,自己跑到美国安享富贵去了。用老爷子的话是给他机会,趁自己还在让他多多磨练。不然等自己一走,他就两眼摸瞎,连这点基业都难守住。
蒋开智一提这就做一副可怜表情,道:“雅蒙幸好我还有你。”
雅蒙说是秘书,其实身兼数职,保姆是他,司机是他,甚至有时还充当保镖。公司上下齐声夸耀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蒋开智请他真是赚翻。
辜雅蒙是好青年,每天处理工作无数,工作量虽大,然丝毫不含糊,每一件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颇有手腕,加之与蒋开智心意相通,不少事情抓不到总裁,便请辜秘书代为处理,他俨然是公司里实质上的二号人物。
暮云四合,辜雅蒙酸痛的揉揉肩膀,站起来活动身体,白衬衫都皱了,他爱洁净,立刻打开衣橱换了一身,一出门又是西装笔挺的上进青年。
进了总裁室,叫上同样忙的不知天昏地暗的蒋开智,两人一起驱车往本市最大的酒吧。
蒋开智身材颀长,眼波流转,看似多情,其实张大眼时又大又亮,非常精神利落。是一种很会蒙骗人的长相。
而辜雅蒙则不相同,猛一看是极为健康俊朗的五官,然而在七彩灯光下有一种迷离的美,非常耐看。
他们在舞池边的沙发落座,一时客齐,今天请了几位同学好友,又有几位带了女伴,也都是熟人。
正嗡嗡的说着话,侍者过来问喝点什么,辜雅蒙指着蒋开智说:“给他一杯伏特加,我一杯这里的金牌百合。”
坐在他对面的方平“噗”的笑了,他们是老同学,又都开公司,常有来往,蒋开智就笑骂他:“你笑什么。”
方平擦擦嘴,眯着眼说:“我笑雅蒙都成了你肚子里的蛔虫了,你抬一抬手都知道你要什么,雅蒙,十几年他没少折磨你吧。”
蒋开智得意的说:“什么叫折磨,我们这叫心意相通,其实雅蒙是我的孪生兄弟。”
方平笑说:“哈哈,我记得你在大学赖着人家给你买饭叠被,真是又懒脸皮又厚,只有雅蒙才能受得了你,不过那时候大家真的叫你们连体婴儿,因为走哪里你们都在一起!”
蒋开智笑着看辜雅蒙,轻轻叹一口气:“是啊……”仿佛回忆起青葱少年的时光。
辜雅蒙亦微微笑。
正在这时,蒋开智女友Cynthia也到了,蒋开智连忙把她拉到身边。
辜雅蒙见今日来的是新女友,这段时间蒋开智正对她猛烈追求,两人坐下说得热闹,正言谈融洽,蒋开智忙里偷闲的给辜雅蒙飞去一个眼色。
辜雅蒙一愣,便放下酒杯,去外面打了一个电话。
回来的时候,那两人已经搂抱着下了舞池,正摇摇曳曳跳的欢,沙发上只剩一两人,众人都下去了。红色的沙发被恍惚的灯光一照,安静又迷离。
他独坐在背靠舞池的那张沙发上,身后光怪陆离的情侣们成了背景,只有手里的酒杯是真的,他默然的看着手里摇晃的酒,慢慢饮尽。
方平道:“就剩咱们两个可怜人了,雅蒙,我敬你一杯。”
雅蒙仰面靠在沙发上,已经微醺,闻言慢慢伏下身体去拿蒋开智喝剩下的半杯烈酒,他微微一笑,那忽明忽暗的光打过来,映着那笑容恍恍惚惚,不辨真伪。细长白皙的手指端着酒杯轻轻一碰,方平还没喝,他已经一口喝完。
而后酒劲更大,他听着身后的喧哗说笑声,轻怜密爱声,更觉晕眩,胃里两种酒发作,发展成一种微微的酸。
一摊结束,各人回家,辜雅蒙却要载这一对情侣去酒店,实在没有办法,他喝的多,那两位喝得更多。
车到了,辜雅蒙回头,一脸正经的对黏在一起的两人说:“我已订了房间,十楼,一零零六。”
说完就打算发车离去。
蒋开智却一边下车,一边说:“太晚了,反正你明天也要来接我们,不如也在这开间房休息吧。”
辜雅蒙没说话,过了一会,含糊的说“唔”。
他去停车,那两人先上楼去了,等他拿到房卡一看,正是一零零八,正好是那间房的隔壁。
他进去打开窗子,窗外是海,海声涛涛在夜里传的格外远,并没有杂声,然而他竖起耳朵去听,仿佛有什么声音一样,再仔细听却又没有。
他呆呆的坐在床沿,窗户仍旧大开。
隔壁便是他,与另一个人。
一动不动的坐了一个小时,他忽然崩溃,把自己的包摔出好远,身上颤抖起来,他趴着把包翻的稀烂,找出一种细长奇怪的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衬衫已经揉烂,头发也乱了,他颓然靠在床边,眼珠如死鱼,只是一口一口拼命吸着。
第二日,蒋开智倒是不用人催,自己准时打开房门,正巧看见辜雅蒙西装革履的提着两份早饭走来,看见他一笑,牙齿整齐漂亮,那一种英俊漂亮,谁也不及。
送走Cynthia,两人匆匆分食了早餐,收拾心情,开始一天的战斗。
烦劳一天,倏忽到了傍晚,蒋开智一手拿着纸袋悄悄打开辜雅蒙家的大门,猫一样踮着脚,想吓客厅里的人一跳。他已在辜家配了大门钥匙,来去自如。
辜雅蒙背对他,十分疲懒的躺在沙发上,似乎正在点烟。蒋开智在他身后狮吼一声,辜雅蒙一哆嗦,条件反射一
般迅速把手里细长的东西一揉,扔到垃圾桶里。回过头不动声色的抱怨:“你干嘛鬼鬼祟祟的,进来也不说一声。”
蒋开智笑笑,好奇地问:“你刚在做什么。”
辜雅蒙揉揉头发:“我能干嘛,你手里拿的什么。”
蒋开智立刻忘记自己的问题,提着纸包道“蟹肉灌汤包,许记那家的哦,看你这么辛苦工作的份上,犒劳你的。”
辜雅蒙大为感动:“难得你今天这么有情有意。”
两人挤挤闹闹吃完包子,辜雅蒙照例提醒他明天是与方平公司的重要会议,蒋开智匆匆回去,第二日梳洗打扮,带上辜雅蒙等员工直奔方氏企业。
这次是两家高层见面,方平热情的接待他们,但他只是经理,还没资格列席会议,蒋开智让他跟辜雅蒙在细节上再商谈一下,独自去开会了。
方平将他引进自己办公室,辜雅蒙随意坐下,秘书端来咖啡,方平待她出去将大门关严,做到辜雅蒙对面。
“今天开会拍了板,下个月的这个时候,盛平的股份就要跌倒史上最低了,雅蒙,你好手段,哥哥在这以咖啡代酒先敬你一杯了。”
辜雅蒙笑笑:“你我都是老相识,何必这么客气,何况事情还没成。”
方平哈哈一笑:“雅蒙你是不知道,我筹划这件事,筹划了一年,苦口婆心才说服了好几家世交,与我们一起打围歼战,大家齐心合力将蒋开智釜底抽薪,你帮我这么长时间,无论如何我是要感谢你的。”
辜雅蒙并不吸烟,可是随手玩弄着一支打火机,噌的打开,幽幽的火光映着他的脸,道:“不必,我只要你记得当初的承诺——盛平归你,蒋开智归我。”
方平注视着对面人清秀的轮廓,满面笑容,“好的好的,没有问题。”
送走辜雅蒙,方平笑着走向休息室,休息室设计为暗门,与墙壁合为一体,不仔细寻找还真不容易发现——他打开门,蒋开智倚在门口叼着烟。
蒋开智吐了烟,笑说:“方经理,你这休息室与办公室的隔音效果有待加强哦。”
方平面不改色,笑着说“这还要托蒋总的福——等我搬到总裁室,自然隔音效果便好了。”
蒋开智大笑,熟门熟路的往沙发上一躺,方平恭敬地又给他点上一支烟,蒋开智吐出烟雾说:“我是找借口出来的,长话短说,刚才董事们已经同意了我们的case。现在,把至今为止所有辜雅蒙给你的东西你都要收好,这些都是我们的赌资。”
方平连连点头,“是,是。”
两人都在抽烟,室内烟雾蒸腾,蒋开智的脸看不出表情“我筹划了三年,只要挺过这个月,盛平就能完全姓蒋了,那帮只会吃不会干的老头子——让他们去死吧。”
方平放松了身心,惬意的说:“把自己的公司挤垮,再默默地收购股份,开智这手真是又狠又高。”
蒋开智道:“无毒不丈夫,何况盛平本就是我父亲辛苦发展起来的,那群老顽固不知感激,反而出处掣肘我,待我把公司拿下,便做六十大寿的礼物送给他老人家,让他看看,他一生辛苦,已有回报。他儿子也不是毛头小儿了,安安他老人家的心。”
方平呵呵笑:“我一开始就看你是个有志向的人,果然不一般。”
蒋开智默默地吐口烟:“志向谈不上——我只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方平微微笑:“我看你想要的,未必一个盛平便够。”
方平摇晃着手里的冷咖啡:“只是可惜了辜雅蒙——我看他对你倒是比友谊的情谊还深一层,他这次惨了,好几次出面联络接头的都是他,恐怕连警察都要找他麻烦。”又笑“可惜你没那个爱好,否则倒是良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有意,什么无情。”
蒋开智被他取笑,嗤笑一声。也不理他,径自抽烟。
方平问:“那这辜雅蒙你打算怎么办?”
蒋开智在云烟氤氲中抬起眼皮,淡淡的说,“能怎么办,公事公办。”
方平哈哈大笑:“方某平生最佩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开智,这一杯,我敬你,真心实意。”
深夜,一辆奔驰,独自在马路上慢慢行驶。
明明都是走熟的道路,蒋开智却鬼使神差的将方向盘一转,打到另一条路上。
到了熟悉的小区楼下,他坐在车里抬头一看,果然,那间屋子的灯已经熄了。
如往常一样轻轻踮着脚上楼,开门,直到在沙发上发现那个沉睡的身影。
睡也睡得那样疲惫,白衬衫没脱,揉的扣子都开了,脸向着沙发,甚至还有没理的胡茬,半张脸笼罩在月色下,这样邋遢,反而有一种脆弱的错觉。
蒋开智漠然的绕到他身前,轻轻蹲下,顺手轻轻地把辜雅蒙手里还攥着的细长烟卷抽出来,看都没看一眼,就扔到垃圾桶里。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
只是他从没劝过他,一直假装不知道。
他与他,已认识十年。
终于到今日,也许明天,就不是朋友。
他睡着的眉头还残留的苦涩,侧脸也是那样的疲惫,他在月光下,定定的看了很久,很久。终于鬼使神差的印上了轻轻的一个吻。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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