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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期末月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而当你所学的专业是某些特殊专业的时候，更是如此。
“法学定标，医学救本。法医结合，制成标本。”结课的时候，一个同学抱着脑袋哐哐往砖头一样的专业书上撞，“我现在流的泪，都是选专业时候脑子进的水啊！”
“看开点。”另一个同学安慰道，“起码我们没有医闹，也不用担心被人骂讼棍。”
“前提是我能活到顺利毕业的那天。”
燕安把专业书扔进背包，在心里排了下接下来的大概日程安排，然后很难得地跟同学们有了同感。
早知今日，他还不如去当讼棍。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只有一秒，随即被他自己否定了。学法律的话，大概……那家伙就会去别的地方了吧？
所以还是学法医吧，反正期末月估计大家都一样。
他提着书包，从教学楼出来之后直奔图书馆，免得他回去取个东西的时间图书馆就连个空位都没有了。
路过自动贩卖机的时候，他顺便买了三罐咖啡，对于旁边的面包和速食则是像没看见一样。
但是他的学习计划执行得并不算顺利，因为他才看了没几页书，就有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专业书上。
燕安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表情非常不好惹。
然后在看清了是谁的那一瞬间，气势一泻千里：“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你不在寝室肯定就在图书馆。”连屿笑着，小声对他说，“所以我就找人借了学生卡，来找你了。”
很是有一些求表扬的意思在。
这么个存在感强烈的大活人在这里戳着，他还怎么学习？
燕安合上书：“图书馆禁止喧哗，我们出去说。”
连屿单手把砖头一样的专业书拎起来，安安静静地等着燕安收拾好东西，然后乖乖巧巧地跟在他身后出了自习教室。
等出了教室之后，他就没有那么乖巧温顺了，张嘴就是：“你为什么买了那么多咖啡却不吃饭？”
燕安下意识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背包——里面还有两罐没来得及开的咖啡，然后反驳道：“没有不吃饭。”就是我现在不太饿。
“你刚下课就过来了，应该是没时间吃东西的。”连屿说，“我刚才扫了眼你旁边的垃圾桶，里面没有食品外包装。”
“……”
跟一个刑侦专业的人犟嘴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燕安十分清楚这一点。
原来遇到类似的事情，他还可以找一找理由借口，避免连屿老妈子一样的念叨。但是从连屿考入警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自救成功过。
片刻的思考后，他选择转移话题：“你不是也期末吗，怎么有时间过来？不忙？”
“忙。”连屿好脾气地回道，“但是怕你不好好吃饭，又胃疼，所以过来看看你。”
“……我胃不疼。”
“你三罐咖啡都喝下去就不一定了。”连屿无奈，“我等下跟你一起吃完饭再回去，你想吃什么？”
“……”想吃人肉。
“那就吃米线吧。”连屿已经替他做好了决定，“就是米线不太好消化，得多加点配菜……你要吃清汤的还是番茄的？”
燕安有些别扭地说：“不吃番茄。”
“嗯，配菜多要点蔬菜吧，你最近肯定蔬菜吃得不多……”
这人好烦。
明明自己也忙得不行了，还来管别人胃疼不疼。
他以前虽然也有些烦人，但是不至于这么唠叨。
不爱吃蔬菜又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总觉得，好像有点高兴。
只是好像。
只是有一点。
……
“喝了这么多咖啡都能睡着，你这两天真的有睡觉吗？”
燕安忍着困倦和酸涩睁开眼，一个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人站在他面前。
连屿穿着有些皱巴巴的工装夹克和深色牛仔裤，头发乱得像鸡窝，裤腿上还有泥点子，说他是刚从工地下工都有人信。
不过自己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这个案子已经连续在检验室蹲了三天了，白大褂上面除了实验操作留下来的污渍就是外卖和咖啡留下的斑斑点点。
人都快被检验室的各种样本腌入味了。
“……”燕安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坐直了些，脸上还带着压痕，“你不是跟他们去盯梢了，怎么过来了？”
“怕你不好好吃饭睡觉，来看看。”连屿的脸上也带着浓重的疲惫感，他眼睛下面一片青黑，一看就知道最近休息时间也严重不足，“然后一进门就看见你脑袋靠在器材柜上睡着了，这么睡你腰不疼吗？我记得之前给你买了行军床……”
“太浪费时间了。”燕安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狡辩的空间，含糊应了一句便反客为主地问道，“你呢？昨天晚上有睡觉吗？”
“和其他人轮换睡了一会儿。”连屿又看了下垃圾桶里面的咖啡空罐、泡面碗和外卖餐盒，“肯定比你睡得多。”
“那可不一定。”燕安脑子虽然还没完全清醒，但还是熟练地从对方掩饰的话语中提取信息，“我昨天加起来睡了五小时。”
“加起来，五小时。”连屿无奈地重复道，“你是觉得自己命太长吗？”
燕安扭头去看器材柜，然后脑袋上就落下了一双温暖的大手。
“你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连屿动作轻柔地为他按摩着头部穴位，“不要硬撑了，把事情先交给他们，你回去睡觉，好不好？嗯？”
“可是还有结果没出……”
“你这样我很担心你。”连屿把他抱在怀里，“我们等下去吃点东西，然后我送你回家。你想吃什么？”
燕安闷闷地说：“……吃检验结果。”
“那就吃面吧，比较好消化。”连屿熟练地做好了选择，“你喝了这么多咖啡，大概率胃病要犯的，吃……红烧牛肉怎么样？”
“鸡丝凉面。”燕安说，“他们泡面天天吃红烧牛肉。”
“好，那就鸡丝凉面。”连屿好脾气地答应着，“我去给你请假，你去换衣服，然后我们在门口汇合。”
连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燕安扶着器材柜慢慢站了起来，睡眠不足加上规律饮食，他有些低血糖的前兆症状。
他摸了摸白大褂的口袋，空的，再翻翻抽屉，除了文件和器材之外什么都没用。
更衣柜估计也是一样，都不用翻。
“反正他口袋里肯定有糖……”他按按额角，自言自语道，“而且马上去吃饭了。”
啊，胃好像是有一点疼。
还真犯胃病了。
没关系，毕竟马上去吃饭了。
他把白大褂脱下来，装进换洗衣服的袋子里，打算顺便带回去洗了。
路过一个同事，对他这幅样子颇为惊奇：“哎呦，能回去休息这么开心吗？燕医生都哼上歌了。”
“……”燕安把更衣柜关上，回答道，“没有，只是有点饿了，等下去吃面。”
“啊？吃面这么开心吗？”同事茫然，“你不是都连吃三天泡面了？还没腻？”
“……不一样的。”解释不清的事情，干脆就不要解释，“我走了。”
燕安盯着同事疑惑的目光下了班，连屿果然已经在大门口等他了。
“我们去哪里吃？”燕安问。
“就街对面那家吧，吃完打车送你回家。”连屿说，“这样比较方便，我现在开车不安全。”
“嗯。”
两人并肩往外走，大约是因为太过疲惫，都没什么谈话的兴致，只偶尔问答一两句。
“你为什么说送我回家？到家了你还要出门？”
“没办法，那边还要我盯着。”
“……你得留下。”
“为什么？”
“我失眠，需要有人安枕。”
连屿忍笑：“那你喝的那些咖啡是起什么作用？助眠吗？”
燕安面无表情：“那是别人喝的。”
“好吧。”
吃了面，回了家，连屿跟燕安一起下了车。
已经恢复了些往日状态的燕安看他：“不是说还要去那边盯着？”
“先不去了。”连屿笑了笑，没有再提安枕之类的话，“先交给他们，我休息好了再去接班。”
“……你自己决定就好。”燕安说着，自己进了单元门。
连屿笑笑，跟在他身后。
进入电梯后，连屿按下楼层键，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不吃面了。”
“嗯，给你烧排骨。上次我妈送来的排骨很好，冰箱里还有一些。”
“还要青菜。”
“好。”
“要啤酒。”
“这个不行，你胃要养一养。”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门。
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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