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oslegion/混沌军团]迷途之森

　　在森林中走的时候，很容易迷路。
　　尤其是那种很古老的，看上去很多年没有人走过的森林。因为树木都长得太过高大而无法依靠星象或者阳光来辨别方向，而地上除了灌木就只有多年层积下来的落叶——因为没有人经过，于是便根本不存在“路”这种东西。
　　在这种森林里，如果偶然可以看到“路”，那么最好还是避开——会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方的东西，总是让人心里感到不安的。但是对于迷路的人，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也会追寻过去吧。
　　即使去寻找一条不存在的路。

　　少年从一片灌木丛中抬起头。
　　他有鲜艳的赤色头发，带着一把大剑。他在树丛中撩拨了一阵，但是除了腐烂的枯叶和深黑色的泥土之外什么也没发现。皱了皱眉头，刚刚确实看到了某种不自然的痕迹，怎么现在突然找不到了？
　　少年的名字叫吉克，目前的身份是迷路的人。在这片森林中，他已经一个人转了近一个小时。最初的时候还有上司兼好友的德拉克洛瓦在一起，但是不久之后他们俩也走散了。
　　他总感到这片森林里有种让人迷惑的力量，他不相信自己或者德拉克洛瓦会这样轻易地迷路。就像刚刚他明明看见那里有某种非自然造成的痕迹，可是当他自己去查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
　　有某种力量在庇佑着这森林。
　　其实吉克并没有想那么多，他现在的想法只是找到德拉克洛瓦，然后离开这鬼地方而已。然而这里是毫无人际的深邃森林，于是他只能紧紧抓住那一点点微小得几乎不存在的线索。
　　在再次搜寻的时候，他听到了声音。最初他以为那是风声，但那声音一再重复着，他不得不警觉起来。
　　他几乎立刻能确定那是死者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左边……左边的小路。
　　他看了左边，那里并没有路。但是那边有隐约的不协调的感觉，顺着灌木的摩擦声一丝一丝地传过来。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剑柄，向那边走过去。
　　在没有路的森林中，仿佛有不知名的人在引导着一般，他顺着死者的声音向森林更深处走下去。直到眼前一片光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走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中。
　　那里靠近一潭不甚宽的清泉，甚至有一股小瀑布淌下。在水潭旁边有一座生满青苔的木屋。门口有一块干净而光滑的巨石，有一个金色长发女子坐在那上面，背对着吉克。
　　看见识个女孩子，吉克放松了握剑的手，向前走去。
　　“请不要靠近。”那女子用近乎缥缈的声音说，“请保持在原地。我知道你迷了路。”她转过头来的时候，吉克看到了她银白色瞳孔。
　　“……请问我该怎么走才能出去？”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迷路，索性开门见山地问她。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一直看着吉克，她银白色的瞳孔出奇地安静，如同波澜不惊的深潭。“原来如此，你是‘能听见死者声音的人’。看来那些古老的亡灵帮了你的忙，让你免予遭遇绞杀人的树藤。”她举起左手，指着左手正对的前方。“既然你不是恶意的闯入者，那么就这样离开吧。”
　　她的声音越□□缈起来，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你将要经过那条路。经过有阴影的路。不要回头。不要彷徨。看着前方。前进吧。就这样，你会遇到一个女人。”
　　“奇怪的回答……”吉克看着女子梦呓般的样子，低声嘀咕着，但是他并没有其他的选择，于是他向女子所指的方向走过去。
　　那完全不能被称为“路”，仅仅是靠着无数枯叶所堆积而成的地面和树木的排列方位来判断继续的方向。吉克在黑暗中执著地往前走。他并不知道自己所选择的路线是否正确，然而他就是没有办法停下脚步。

　　贵族的少年手握剑柄在林中空地上搜寻。微微几丝阳光落在他银色的长发上，他抬起头，企图从树冠的方向来判断南北。但这种方法在这样茂密的森林中显然并不凑效。
　　这里是这片森林中罕有的小块空地。树木的生长不算太密集，有被分割无数的阳光从树叶的空隙间渗下来，显得这里不像森林深处那样黑暗。
　　跟吉克走散之后已经过了近一个小时，就算是德拉克洛瓦这样冷静的人也不禁感到有点局促了。但是除了仔细找路之外，他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这个森林有点不协调的地方。
　　很早他就发现了这一点，但具体也说不出哪里不协调。只是觉得风掠过的时候，气氛有点不对劲。
　　老是站在这块空地上也不是长久之计，不知道吉克是不是也在这森林里迷路了。他还是决定向森林中心走去，直到他遇到了麻烦。
　　能将人绞杀的树藤，像鞭子一样向他抽过来。
　　这种时候单凭剑技已经不足以取胜。他灵巧地躲开藤蔓的袭击，顺势斩断第二条藤蔓。可是藤蔓的数量很多，并且接二连三地攻击过来。
　　——如果是用幻术呢？
　　他看见藤蔓中间显露出来的一点点的空隙。
　　强光闪过之后他发现自己身在另一片空地。那里靠近一潭不甚宽的清泉，甚至有一股小瀑布淌下。在水潭旁边有一座生满青苔的木屋。门口有一块干净而光滑的巨石，有一个金色长发女子坐在那上面，背对着他。
　　身为贵族，德拉克洛瓦见过无数美丽高贵的女人，但是没有一个能拥有面前这个女子那样的气质——虚无的，不可捉摸的，仿佛非人类一般的。那女子回过头来，银白色的瞳孔闪着诡谲的光。
　　“你是……穿越了藤蔓而来的人？你会使用幻术？”她的声音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飘缈。
　　德拉克洛瓦连忙谨慎地把执剑的手移到身后，回答：“是的。我只是个迷路的人，希望能得到您的指点离开此地。”
　　那女子回过头，看着他。她银白色的瞳孔分明是绝对无神的，然而却让人感觉到某种自下而上的冰冷，好像要把人看透了一般。“你也不是恶意的闯入者，只是不小心迷路的人。”女子一边说一边举起右手，指向右手对着的正前方，“你可以就这样离开。”
　　德拉克洛瓦微微一鞠躬：“谢谢指点。”
　　银白色的眼睛并没有继续看着他，但女子依然在说话，如同催眠一般的喃喃自语。“你将要经过那条路。充满黑暗的路。没有之前。没有之后。最初的。最终的。你将会……遇到一个女人。”
　　“——你们会走向不同的方向，但最终会在尽头再次相遇。”
　　德拉克洛瓦仔细地听着她梦呓般的话，但是她再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右手仍停在半空一动不动。他发了一下呆，决定还是向那个方向走去。
　　那边并没有如女子说的一般绝对的黑暗，只有让人辨不清方向的树。

　　吉克几乎以为自己要在黑暗中走一辈子了，直到他看到了一缕光线。
　　更多的光线一起驱散了黑暗的阴霾。突然来到的明亮居然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等他好不容易适应了外面的光亮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森林的边缘，前面不远就是之前与军队一起走过的大路。他并没有遇到什么女人。
　　既然已经找到了路，那么应该是不用担心了，但是还没有找到德拉克洛瓦。他停下脚步，就这样坐下来歇了一下。
　　在他准备起身去找德拉克洛瓦的时候，后者拍着他的肩膀从身后出现。森林中的迷路并未影响他，贵族的少年依旧风度翩翩，身上甚至没有一片多余的落叶。
　　终于找到对方的少年们为重聚而兴奋，后来他们很快找到了走失的行军队伍，后来他们很快忘记了迷路这件事。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那女子拥有的绝对预言的力量。她所看见的并非走出森林的道路，而是一个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那时迷路的少年们在多年以后长大，他们为了自己所选择的而战斗，在剑锋的两边扼杀回忆中少年时代天真的脸。所有的过往时光在一个女人的血中燃烧殆尽，在混沌殿堂的残骸里随风而逝。当最终的最终，一切重归于平静，没有人还记得那片会让人迷路的森林。
　　他们走向不同的方向，但最终在某个道路尽头再次相遇。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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