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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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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蛇沼回来之后不久,胖子就急着拉着我和闷油瓶出去吃饭,虽然打着帮闷油瓶恢复记忆的旗号,但我却觉得他心里还藏着掖着些奇怪的秘密,只不过我没问,任由着那家伙兴冲冲的拉着我们俩出去。
一路上闷油瓶还真是发挥了他的特长,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胖子坐在前面指挥司机开路也没时间搭理咱们,我就在后面死死的想着该怎么跟这人说话来唤醒他的记忆。之前一次他失忆是忘记了二十年前海底墓的事,而看见了那个石碑之后却慢慢的回想起来。这次他是在蛇沼那儿失忆的,难道我还得拉他回去找找标志性建筑物?这岂不是送死!
如此就暗自骂骂咧咧的说起那些墓室主人和汪藏海的不是来,好好一个人,一次两次的就这么失忆了,虽然身怀绝技不至于随便就死了,但他可没有记忆,而且又一直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模样,如果被谁谁给带局子去了这还不得给他扣个非法入境,讲不定还会把他带医院去进行一个严密检查,更不用说他是个倒斗的了。
我暗暗叫苦,顺便扫了眼隔壁坐着的闷油瓶,没想到他正饶有兴致的盯着我看。我一愣没反应过来,闷油瓶却开口叫道:“吴邪。”
“啊……啊?”
“你……”我还沉浸在刚才的抱怨里没回过神,也就没去注意其他的。闷油瓶认真的看了我一眼,刚想说什么,却被突然停下的车打住了话茬。他默默的看了眼前面正招呼着的胖子,拉开车门下了去,我紧随其后。
接着胖子就开始财大气粗的撑着腰站在我们俩面前,摆出炫耀的姿态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你胖爷像大款?看看这腰,这腿,这身打扮,还有这包!”
我在他后面摸着下巴检查了好久,才发现这家伙今天穿了身名牌衣服出来,因为是大一号西装衬衫,所以刚好能把他腰上那身肥肉塞进衣服里。只不过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就道:“怎么了你,发横财了还是中彩票了,看你这身样子也不像啊。”
胖子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天真无邪同志,你就回答像还是不像就成了,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呢。”
我登时狐疑了起来,不过还没等我再说些什么,胖子就放弃了从我这抠出些什么好话的机会,转向闷油瓶问道:“咱们不理天真同志,他太迂腐——小哥你觉得我这身穿着怎么着,像个大款吗?”
我看向闷油瓶,他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把胖子当一个机器人一样的从头扫到尾,然后开了尊口道:“像个土豪。”
胖子想吃了一棍一样闷声不动了,表情呆滞的跟阿宁演出来的有得一拼。我揶揄道:“胖子,你何不去跟那谁谁争个奥斯卡影帝的称号,装成这样还真不容易啊。”
“去你的,”胖子回过神来,冲我笑骂道,说着还想过来踢我一脚,“你胖爷就是个北方人,可不会那花花肠子弯弯绕的东西,要这奥什么卡的影帝作甚?你怎么不去申请的啊天真同志。”
我笑了笑没跟他一般见识,却突然感觉背后有一股视线一直盯着我看。我回头,闷油瓶正望着我和胖子的动作若有所思,我一喜,以为他想起什么来了,刚想跟他确认,他却突然开口说:“吴邪,其实我很羡慕你。”
我登时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而胖子正好在前面招手让我们过去,于是也没有细想,直接拉着闷油瓶跟上胖子的脚步进入那家其实还算很奢华的酒家,吃饭。
说实话,胖子还真有点大款的样子,先叫来那服务员山珍海味的点了一通,接着还给我和闷油瓶看了茶,什么太平猴魁西湖龙井大红袍,只要是贵的他一种点了一壶让人给送了来,一壶一口,先让我和闷油瓶尝了,如果说好才留下,不好倒也不退,说是帐全算他头上他买单。
我看着那菜单暗暗心惊,这么些东西到底得多少钱啊,平时跟胖子不怎么见面,通常是一出斗就分道扬镳,就算出来吃饭还只是街头小吃,通常他还不赖帐偏要我付钱,今儿个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偷偷窥了眼胖子,见他神色如常,就也没问什么,闷油瓶更是一派太平,他失忆了也不会想起来胖子以前多抠门儿的事,不过这种事于他而言就算记得大概也不会露出多大表情。
胖子还在那边不停招呼着我和闷油瓶,笑的跟泰斗似的和蔼慈祥。我特怀疑他是不是被斗里什么不好的东西上了身,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过闷油瓶倒是比我更不自在,没一会儿就借口去厕所走出了包厢,这时胖子就开始冲我挤眉弄眼起来,好像有啥话说似的。
接着他往我这边靠了靠,丝毫没介意自己的白衬衫沾上了茶渍,反倒笑着跟我挤眉弄眼的说:“天真无邪同志,你说你最近是不是喜欢上谁了?”
我头都没抬直接撩话过去:“你脑子被抢崩了还是被三姑六婆拿门板夹了,老子成天跟你们这群人呆在一块儿都快成同志了,哪里来的时间见女人,难道你以为我喜欢那个死掉了的阿宁?”
胖子仍然不死心的靠过来,这回他学聪明了,放弃面前的茶杯蹭到我身边来说:“我说你好歹也考虑一下同志的可能性嘛,例如说跟咱们倒斗群众不得不说的故事?”
我好笑的抬头瞅了他一眼,说道:“跟谁啊,跟你?你倒想的出来。”
胖子义正言辞的正了正神色道:“跟小哥。”
听到这个名词我仿佛心跳仿佛漏掉一拍,表面上仍保持镇静的推了下那死胖子,顺带把满手的油蹭他衣服上,好让他离我远点。此举果然奏效,胖子立马哇哇大叫的为自己新买的衬衫哭丧,但仍然不死心的对我吼叫,说啥好同志不会被鄙视,要勇敢面对现实云云,听的我又踹了他一脚。
我追骂道:“你别老想这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的请你的客吧,我吴家不用传宗接代啦,我喜欢男人那还不得被我爸和我二叔抽死!”
胖子揉揉被我踢痛的屁股嘟囔道:“要不是看着你这两天盯着小哥的眼神跟掉了魂似的,我也不会怀疑啊,再说就算你要被你爹和你二叔抽,这不还有一解连环帮你挡着嘛,虽说他现在下落不明,但如果你和小哥两情相悦,小哥也不会让你挨揍啊你说对不?”
听到解连环的名字我心里倒还是有些不自在,但也没说些什么,只是保持着镇定冲他道:“去你的两情相悦,你看小哥长那样能是个同志吗,还有我看他眼神哪里掉了魂,你脑子里塞着稻草啊?”
胖子听我这么一说倒是更激动了,一拊掌道:“嘿你还真别说,小哥他当年抱着陈文锦那温香暖玉的身子还不照常当他的柳下惠,还有,你想想阿宁那次,他看这么个女人也没有不自在,你说这不是同志这是什么?”
胖子音量一向比较响,这么同志、同志的喊着,倒是有不少路过的服务员对我们这间包厢侧目,我压低了声音道:“你也不能这么乱说,当时那是什么情况,都快被那个不知道是我三叔还是谁的家伙吓的没魂了,谁还有心思去关心自己怀里是不是女人,你可别胡乱污蔑小哥。”
不过就算这么说,我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难受起来,难道我还真喜欢闷油瓶?
只是胖子还是不死心,嘟囔着你要是后悔的话就来找胖爷,我帮你出谋划策去商量个追哥大计,反正他现在也失忆嘛,你就搞个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也不怕他赖。
我面颊抽搐了几下没说什么,心道你这死胖子的狗嘴里还真吐不出象牙来,我一男人,咋煮啊。不过这话倒也没说出来,就怕他误会我真是个同志,这样便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这时闷油瓶正好回来,我问他怎么去个厕所去那么久,他也没回答,只闷声不响的吃着菜。因为不知道刚才跟胖子说的话闷油瓶听没听见,我面上有些讪讪,也开始闷声吃菜,只有那胖子还在那头不停的哟呵着这菜如何如何的,活像个土大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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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闷油瓶依然住在我家,偶尔我上古董店去找王盟看看有没有生意,闷油瓶也一直跟在我后面寸步不离,像个保镖似的。我死活不习惯,但闷油瓶仿佛没有注意到我的尴尬似的,仍然粘着我,就差没跟我睡觉洗澡的地步。
如果不去注意他那张闷死人的扑克脸,我还真会错觉的把他当做追我的小女生,死缠烂打的,我却不好意思说他。
——不对,慢着。
假设这样干的是胖子,我一定一个上勾拳把他掀趴下;如果这么干的是潘子,我一定死皮赖脸的劝他回去跟着三叔;如果这么干的是三叔,不对他不会这么干;如果这么干的是王盟,讲不定我直接把他给开了;如果这么干的是个女生,我肯定好言相劝的把她劝回去。
但我对闷油瓶却没这么干,反倒是放着他乱来。例如说我吃饭的时候特意把椅子紧贴着我;我看书的时候就坐在书桌边上的沙发上盯着我看;我去厕所他等在门口;我去睡觉他睡我房间地板。
不但不讨厌他这样,我好像还蛮享受。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想起之前饭局的时候胖子对我挤眉弄眼的说的那番话。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拉来旁边放着的笔记本,上google查了下“喜欢”的释义——然后越看越背后发凉,就像在斗里看见禁婆、粽子时候的感觉。
正看的认真,头上却突然多了片阴影。我想抬手挥开,却不想打到一个人。我抬头看了看,张起灵那张绷直的面瘫脸正对着我的,仍然面无表情。
“……小哥你这样会吓死个人的!”
面对我惊恐的喊话,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不置可否。紧接着他又把眼神锁定在显示器上,看了片刻,低头问我:“你有喜欢的人?”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严肃的问题。说来惭愧,毕竟我长大到这个接近而立之年的年纪,不曾真正确认过自己喜欢上谁。当然这个范畴不包括老家隔壁那条巷子里卖油条的老大妈和教了我三年语文的初中老师。
到了工作岗位之后,我虽然有个把时间去找个女朋友谈情说爱,但因为根本就没年轻女孩喜欢这行,导致交友范围狭隘。而我那死板的爹却在这方面格外通情达理,倡导自由恋爱,使得我到了这把年纪连相亲都没去过,也就没有碰上过喜欢的女孩。
这样子看看,三叔还真特么的幸运,竟然能跟文锦谈一块儿去,对方家世好性格好,工作都一样,长的也漂亮,真不知道是怎么看上我三叔的。
再想想,小时候见过的老九门的小孩子也已经忘了差不多了,到底有没有动心这种深刻的问题,那时的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所以现在也不会记得。
所以在认真的考虑了几分钟之后,我抬头看向闷油瓶幽邃的眼,带着些悲凉的问道:“什么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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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我到达了北京。
在出门之前,我对闷油瓶好言相劝了良久才让他相信我来北京只是为了找胖子,顺便倒掉手头几件新入手的拓片和青铜器,而且在北京有胖子照料着,又不是下斗,才不会出现什么禁婆海猴子。紧接着我把他托付给王盟,再三叮嘱他不能乱走后,独自上了上京的火车。
想到这里我不禁好笑,闷油瓶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一听到我要独自出门就把脸拉的老长,仿佛是我欠了他好几百万没还;又像是女儿选了自己不中意女婿的老丈人,看着女儿满心欢喜的嫁出去,就留他孤零零的杵着拐杖遥望远方。
在这里把老头的脸换成是闷油瓶——我瞬间捂着肚子在地上滚着大笑。
“喂喂,天真无邪,你还好吧?”我才笑了没多久,就有行人往我这边侧目,仿佛我是才从号子里出来的精神病患者。不过这些行人也包括了前来火车站接我的王胖子。我抹着笑出来的眼泪站了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对胖子摇了摇头。
胖子像看一个绝症患者一样看了我好一阵,突然摇头叹息起来,一边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给胖子一根,顺带开口问他:“你说什么呢嘀嘀咕咕个不停,我怎么了我。”
胖子扫了我两眼,接过我递过去的软中华,又问我借了火,深深吸了口道:“你能不怎么吗,大白天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地上笑的打跌——我说天真无邪同志,你是不是当地下工作者当习惯了,总以为这是斗里,笑死了也没人看见的?”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这不想到点好笑的事情吗,没坐稳就给摔了,也没来得及站起来。”胖子丢给我个白眼,就说:“行吧,你这趟是要在北京住呢还是怎么的,有事儿说不能电话里讲明白,偏要大老远的过来见我?”
我说:“这边说话不方便,你找个地方坐下来咱慢慢谈吧,顺便我这次带了点明器来,不知道能不能在潘家园买个价儿——你也知道我那边没什么生意,东西老放身边就怕警调子来抓。”
胖子看了我两眼,点了点头,就自作主张的拦了辆的士,把我一块儿塞了进去。
过了半个小时,我们到了一栋公寓楼下。我晕晕乎乎的走出的士,往四周瞅了瞅,这才发现我们进入的算是个高档小区。我有些奇怪,就转头问正在付钱的胖子道:“你把我带来这种地方作甚?”
“啥这种地方?”胖子不知所云的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这里是你胖爷的家!”
我一惊,没想到胖子这抠门货肯给自己买那么好的房子,又四处看了看,忧心忡忡的对刚下车的胖子道:“你不会住地下室吧?那里四季无光的,还容易漏雨漏水,满屋子的都是明器,半夜三更说不定还能听见阴间的粽子呼唤你……”
胖子哭笑不得的瞅了我一眼,骂骂咧咧道:“都说恋爱中的女人犯傻,没想到恋爱中的男人也犯傻!”
我难得没去反驳胖子的话,只跟着他进了电梯上楼。胖子家住的挺高,那栋楼一共20楼,胖子住18楼,对我解释说八楼太矮了,被上面的楼层压住了风水,便买了18楼,十发嘛,不就是说胖爷十发十中,倒斗的时候也好讨个彩头,多捞点明器回来到潘家园去卖。我听了好笑,但也没说什么,这胖子一向贪财,这种程度也是能想到的。
之后到了客厅,我四处看了看,胖子给我上厨房倒了杯水,搬了个椅子在我对面坐下,问道:“行啦小吴同志,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我吸了口气,问道:“什么是喜欢?”
这问题我在闷油瓶面前也问过,不过闷油瓶当下看了我一眼,没睬我,径直缩到我床旁边放着的小沙发上去看报纸。虽然我原本也没抱了他会回答我的希望,但看着他这副模样仍然有点受伤,而且闷油瓶跟着我跟的那个是寸步不离,打电话问胖子还不准会被他听见,这样多不好意思。
对面的胖子听了,露出一副被噎到的表情,良久才哑着嗓子问我:“你大老远的买火车票赶我这来,感情就问我这么个问题?”
看我慎重的点头,胖子抽了抽嘴角,就道:“还是实话说吧,天真无邪同志,你现在看小哥是不是会脸红;他接近你的时候你不自在,却又没想让他走远点;跟他同处一个屋檐下虽然很有压力,但内心却享受着这样的感觉?”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然后点头。
胖子正了正表情,抬起手拍到我的肩膀上,认真道:“你喜欢他。”
我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我查到我结果也这么告诉我——不过胖子,喜欢一个男人,你说我是不是心理有问题,需要看医生?你想想我长那么大身边也没出现过一个同性恋啊,家族更不可能有这种遗传。”
胖子摇头道:“这可不一定,同志是很被接受的,你看看国外那些洋鬼子,男的上街勾肩搭背搂腰之类的事做的还坦荡荡的,中国的同志也不少啊,只不过公开的没几对而已——不过说回来,怎么样,要不要胖爷帮你把小哥追到手?”
我听了他的话不禁安心不少,只是有点担心我家那个老顽固能不能接受我是个同性恋的事实,所以当下坚决的摇了摇头,说:“我得仔细考虑考虑。”
胖子深深看了我一眼,笑了,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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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通过胖子的人际网把手头的明器给倒了出去,拿了三五万之后乐滋滋的回了杭州。临行前胖子神兮兮的看着我,跟我打了个小哥肯定喜欢我的赌,赌注是一顿饭。我左思右想的觉得不可能,闷油瓶这人沉默寡言习惯了,对谁都不冷不热的,我这几天找他搭话他也大多不理不睬的,怎么可能看上我。
想到这我不禁有点心酸,但抬头就看见胖子笑的神神道道的脸,不由得起了疑心,想想这家伙绝对没按好心,却又禁不住他拿话激我,就当下喊道我赌——反正闷油瓶也不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
之后胖子就一脸高深莫测的送我上了火车,还冲着我喊,说有空来北京玩,你胖爷我领着你们比翼双飞。我没理他,径自把车窗拉了下去,点了根烟消除心中因为之前自己的推论而带来的不快。
来火车站接我的是王盟和闷油瓶,王盟一手接过我的行李,到前面打了车;闷油瓶则与我同行。一路上他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却跟我跟的死紧,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北京火车站时形容闷油瓶的比喻,不由得闷笑了起来,这引得前面的王盟转过头来不解的望了我一眼,闷油瓶也转了头,眼神有些闪烁,但终究没说什么。
晚间吃完饭,闷油瓶照例和我睡一间。我躺在床上上网冲浪,闷油瓶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报纸,我一个没忍住就开始游神瞟他,没想到他却透过报纸上开的洞盯着我看。我突然感到一阵无力,不过,闷油瓶竟然还去一本正经的把报纸折好放到地上铺好的席子底下。
我扶着额头把笔记本合上,眯着眼问道:“你没事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闷油瓶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坐到我床边,抬手把我嘴边粘着的米粒拿下来,放到自己嘴里。
……我受到了惊吓。
接着闷油瓶慢条斯理的开口:“吴邪,你能不能教我,怎么追人?”
……我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小、小哥,”我不由得开始结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脸上不禁有些发烧,但仍然撑着老脸道,“你、你要追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问题一问出来我就特么的想一巴掌抽死我自己,刚才跟胖子分手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说小哥不可能喜欢男人,而且他现在那么一本正经的问我,一个比他小很多的男人,追的肯定是女生!
我一边在那边忏悔一边暗自流泪,闷油瓶在那厢沉默了一会儿,问我:“追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很重要吗?”
……靠这问题简直比我问的那个还要蠢!
我惊的差点一头撞上床头柜,还好手肘撑得快,不至于撞上去。然后我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闷油瓶——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面瘫脸,眼神清澈,仿佛是一个求知欲望能囊括宇宙的少年。
“小哥,男性女性最基本的区别是什么你知道吗?”
好似没料到我会这么问他一样,闷油瓶怔了一会儿,接着慎重的点了点头。我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严肃的表情:“所以喜欢的是男是女很重要。”
接着,闷油瓶再度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男。”
……靠我差点又撞上去了!
我心脏兀自跳动的厉害,看着闷油瓶极度正经的脸,不免双颊有点发烧——不会吧,这样就输了一顿饭给胖子,他失忆后也就认得我、胖子和王盟啊。于是我结巴道:“我、我……这,我从来没追过男生呀,我怎么教你?”
闷油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柔化,他慢慢道:“只有你能教我,怎么追你。”
我突然舌头开始打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瞪大了眼睛看着闷油瓶。不过他并没有不自在,反而进一步把双手撑在我的身体两侧,脸紧紧靠着我的,黑色的眼眸亮亮的,仿佛找到了寻找了千年的珍宝。
“……小哥——唔!”
我好不容易整理好了打结的舌头,闷油瓶却吻了上来,我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四肢百骸都不知道消失到了哪里去,面前只有他轻轻闭着的双眼,清秀的脸庞,细密纤长的睫毛——而其他,我什么都看不见。
整个人如置云雾中,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双手到过的地方仿佛燃气熊熊火焰将我点燃。我的双眼被一片氤氲遮住,什么都看不真切。我双手悄悄环住他的腰,他略怔,随即在我的耳畔留下喘息与轻笑,我有些羞赧的红了脸颊,双手不由得把他的腰环的更紧。
迷蒙中,仿佛是他靠近了我的耳,带来轻声的呢喃。
他说:吴邪,不用怕。
他的眼好似被浸润了什么奇异的魔力,令我不能转开眼去看其他。
我轻轻的应了,带着几分欢愉,忍受住他进来时带来的痛楚。
过了一会儿,我急着推他,嘟囔着胖子还等着请客云云。他没有应声,仿佛是气我的不专心一般,咬起了我的耳垂,我轻颤,再也不敢说些什么。
眼前仿佛有一阵白雾,遮住了所有不真切的东西。须臾,他在激裂的喘息中稳住气息,搂住我的腰,在我耳畔细微,却也清晰的说了五个字。
他说:吴邪,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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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我起来的时候,张起灵正环着我的腰盯着我看。我迷迷糊糊的看见他肩头的麒麟纹身,猛的想起来昨夜我们俩到底做了什么——突然一阵酸痛传遍我的四肢百骸,我不禁痛呼出声,嘴里骂骂咧咧的道:“张起灵你个流氓!”
起灵嘴边露出了罕见的微笑,摸了摸我的头,接着把我抱的更加紧。
我嘟囔着没说什么,却突然想起来前天我离开北京时胖子那张奸佞小人似的脸,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就抬头问他道:“你……是不是问过胖子怎么追我啊?”
他没有否认,反倒爽快的点头,我更加气的不打一处来,想着王胖子那个奸商,我想他怎么突然那么好心的请我吃饭呢,没想是一趟鸿门宴,讲不定他就是在那顿饭局之前请教的胖子,胖子才想出这么个法子的!
“吴邪。”
我正思索着是不是应该给胖子一顿暴打,却让全身的酸痛给绊在了他的怀里,没好气的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昨天跟我说你跟他打了赌,是吗?”他挑眉,仍然面无表情。我默默的点头,想着那顿饭局我就特么的胃疼,这两天古董店生意仍然寡淡,之前下了几趟斗几乎把我的积蓄用的差不多了,三叔,不,解连环那死老头子就知道讹诈我,那些装备坑了不少钱,结果还没带回来什么能卖的,就算有也基本当医药费路费给付了!
“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不会爱上你呢。”他语调略有点像叹息,我略有心虚的抬头,却看到他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登时上了火气,撇了撇嘴道:“就你那爱理不理的态度,谁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呀。”
他一怔。
我看他没反应,就乘机道:“还有,你看谁都一副样子,不光是爱理不理的,好像眼睛长头顶似的不拿正眼看人,又不说话,谁晓得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自己想想你下的这几次斗,看人的时间还没有看明器的时间多!”
我见他仍然没反应,就推了推他的肩,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清澈的眼里没有任何杂质,我不禁心头一颤。他道:“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只是单纯的想跟你在一起。失忆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但你一直在,所以就想着,如果能用我一生的光阴,来换你十年的天真无邪,该有多好……之后去问了王胖子,他说这就是喜欢……所以,就问了他,该怎么追你。”
我鼻子一酸,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闷油瓶平时画不多,要表达疑问也一般都只用拟声词,而这两天跟我住在一起,却很少这么做,虽然没有到有问必答的程度,但说的话着实比以前多了许多。
“如果我做的不对……吴邪,你可以教我。”他兀自在那头絮絮说着话,猛的低下头来的时候却看见我泪流满面。张起灵把我抱紧,唇缓缓滑过我的面庞,将我面上的泪水吻去。
是了,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从险境中救出;他不曾用言语表达,却宁愿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也不曾在我身上留下什么伤痕;他不曾搭理人,却能在第一时间敏锐的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喜欢他。
我喜欢这样的他,这又和他会不会追我有什么关系。
我平了平心境,抬头笑着看他道:“追什么呀,你不都已经把我追到了嘛。”
他一怔,旋即露出了了然于心的微笑,低下头覆住了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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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那时候我正在教闷油瓶如何不把蛋炒饭做成饭炒焦蛋,王盟就匆匆忙忙的打了个电话过来,电话里他交代说有个姓王的胖子来店里找人,没留名字,不过说是跟老板说饭局就能知道是谁。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王胖子过来找我要饭吃。我刹那间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今日还打什么赌呢,之前胖子请我吃的那顿饭起码得一万以上啊,现在我可只剩下几张票子了,吃个普通的饭局还好,那种满汉全席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请不起啊。
这时闷油瓶在一边沉默着,却突然开口对我说:“吴邪,红烧猪大肠也是饭。”
我兴奋的差点没跳起来亲他一口,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那么聪明呢!
胖子住在杭州市内的一家宾馆里,离我家并不远,所以我和闷油瓶选择了步行过去。路上我耐不住寂寞,就拉住他的手问当初胖子都教了他些什么方法来追我。
闷油瓶习惯性的沉默了会儿,淡淡道:“请你吃满汉全席,带你四处逛,看电影,一直跟着你别被其他人搭讪,闲着的时间看着你,如果怕被你发现,就去买张报纸,在上面剪两个洞看,假设实在憋不住了,就生米煮成熟饭。”
我想我家怎么突然间多了那么多报纸,原来全被他拿来偷窥我了。想到这我不禁觉得好笑,就问他,你干嘛那么听胖子的话。闷油瓶看了我一眼,道:“报纸我都是看完之后再剪,跟着你,有必要。”
我揶揄道:“我是个男人,就算生米煮成熟饭,我也没有饭给你煮啊。”
闷油瓶仍然保持着一张扑克脸,略略顿了一会儿,缓缓道:“……我自制力不太好。”
我脸一红,暂且放弃了从他那套话的冲动。
之后到了宾馆,带胖子去了杭州著名的小吃街,当然也没真的让他去吃猪大肠,好歹也是进了家半正规的餐馆点了三四个菜。但就算这样,胖子还是嗷嗷乱叫了半天,说胖爷当年请你俩吃了那么多好吃的你们就这点回报!
我不冷不热的回他:“也不知道是谁,先两边窜好供词,来引人下套的。”
胖子自知理亏,却不依不饶道:“这还不是天真同志你自己失策了,跟胖爷打赌来着!”
我凉凉的回他:“对啊,所以我这不是请你吃饭了吗。”
胖子嘴一瘪,再没说什么。
闷油瓶在一边看着我们俩拌嘴,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些笑容。胖子就借此指着闷油瓶的脸,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吼:“天真同志你不错嘛,千年冰山都被你融化成一滩水了!”
我看了看闷油瓶,被他温柔的眼神触及到,不由得垂下了头。胖子在一边幸灾乐祸的吹口哨,我没搭理他,只吼着让他快点吃完滚蛋。
不过晚上胖子也没死皮赖脸的赖着,吃完就理好行李上了火车,嚷嚷着说要去找些朋友再找个斗进去倒倒,跟我去这几次没一次赚到好盈利的。我闷笑着点头,说,彼此彼此。
火车开了,胖子从车窗里探出了个头冲我道,被小哥欺负了就上北京找胖爷我给你主持公道啊,我暗笑着应了,却明显感觉到闷油瓶搂着我肩的手僵了一下。
我抬头看他,闷油瓶的眼灿若星辰,却闪烁着不悦的光芒。我以一厘米的身高优势鄙视了他一下,昂首大笑着转身离开。
火车站广播里兀自放着古曲凤求凰,我转身瞅了眼正快步往我这赶过来的闷油瓶,闷笑着扯住他的衣襟,轻声问道他有没有听过这首歌。
张起灵凝神听了一会儿,瞟我了一眼,点了点头道:“是凤求凰。”
我微笑着说孺子可教也,他不说话,只看着我。我沉默了一会儿,挽起他的手,也没有介意周遭瞥来的不友善目光,靠着他的肩道:“你也听懂了这是凤求凰吧,但这回你倒是没怎么学会怎么追我,我可亏了——不如回头你也给我来个凤求凰,当做赔礼?”
我的声音极低,也只有他听的到。
少顷,我看见他轻轻颔首,并侧过头来,在我唇边落下一语:
那么,这回就纯当是曲凰求凤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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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嗟九妖 2011-4-1←时间不吉利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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