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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清晨时分,薄雾未散,一缕缕金色的光芒穿过树梢,撒在刚刚苏醒的大地上。
迪达拉从榻榻米上醒来,感觉身体发沉,胸口也闷闷得痛。
他猛得坐起来,抓了抓头发,有点懵。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和雪一起上山。
然后……被训了一顿。
她走以后,和飞段话不投机,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蠢货。
到这一切都很正常,之后发生的事情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山顶那座神社中,突然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波动,即使经过山体和树木的层层削弱,传递到两人身边时,依然让他们感觉到心慌心悸,仿佛有无形的波浪穿胸而过。
下一刻,剑拔弩张的两人都直挺挺倒下昏睡过去,即将爆炸的黏□□也消弭于无形。
迪达拉以为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醒来腰子都没了,没想到睡醒居然在客房,甚至被细心地搬到了榻榻米上。
不是吧?这种小地方难道还真有一尊神?
但飞段信仰的那什么破邪神,发源地汤之国好像也不是什么大地方。
靠,又输了。
等等……雪呢?
直面这种存在,她不会有事吧?
迪达拉一骨碌爬起来,急匆匆冲出门,差点和门外侍立的人撞个正着。
年轻神官扶住吱呀作响的房门,问道:“先生醒了?”
迪达拉愣了一下,随即手忙脚乱地比划着问道。
“雪……我是说,那个白头发、长得很漂亮、和我差不多高的女孩子,她在哪?”
神官指向侧后方,“小殿下在后殿的和室,请跟我来。”
等不及那神官带路,迪达拉小跑着钻进后殿,飞速打开一扇扇门户,寻找女孩子的踪影。
直到拉开一扇淡黄的障子和帘,便见雪和飞段坐在叠席的坐垫上,距离极近,矮桌上三碗面冒着腾腾的热气,看起来很有氛围。
飞段挟着筷子,给雪喂着拉面,余下一碗晶亮汤色,他也就着她的喝完了。
察觉到推门的动静,少女侧头向他看来,她抬起了凝霜般的睫毛,眼瞳泛着一线冰蓝,看不到任何感情,好似她的双目便是一片亘古不变的冰川,映照万物而无分毫波动。
眉心一点神印,尊贵无与伦比。
陌生感极强。
虽然她偶尔会流露出类似空无漠然的神色,但当视线落在他身上时,总会掀起些生动情绪。
——她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她整个人的气势因为这一点细微的改变,便截然不同,既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又有种莫名危险的感觉。
“雪!”
迪达拉不知为何有些心慌,瞬移过去,试图去抓女孩子的手腕,又被反手拍了下来。
“有话就说,少动手动脚。”
雪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单手把他摁到旁边的空坐垫上。
“你就会这么说我!”
迪达拉气鼓鼓的,黑漆漆的瞳仁本来就大,瞪圆了像个装满墨水的蓝玻璃球。
“雪,你有手有脚,又不是小废物,能不能别那么随便就让男人伺候你!!!”
她是没长手吗?吃个面还要人喂!
就他,拉一下手还要被打!
“关你什么事?吃你的面吧。”雪可太懂怎么气他了,“你想来伺候,我还不要呢。”
迪达拉本想冷静下来,听见这话更是崩了,支吾着想说些反驳的话,可昨晚的事犹在眼前,他一时失了底气,说不清楚。
“呦,这不是大艺术家吗?怎么睡到太阳晒屁股才醒啊?”
见迪达拉吃瘪,飞段高高挑起一边眉毛,支开一条腿,懒散地靠着暗红矮桌,翘嘴嘲讽。
“识趣点,还是自己乖乖滚回去吧!”
“你这混蛋!为什么你醒这么早?”
迪达拉气得牙痒痒,声音瞬间变得暴躁,拿脚狠狠踹他。
飞段也看他很不顺眼,同样还了一脚。
“吵死了!当然是邪神大人庇佑!可悲的无神论者,忏悔你的无知吧!”
迪达拉又踹。
飞段不甘示弱地回踹。
两人就在矮桌下噼里啪啦地大打出脚,场面颇为混乱,案几上汤碗晃晃荡荡,撒出一些浓稠汤汁。
咚。
雪不耐烦敲了下桌子。
飞段一秒坐好,乖巧朝她笑了一下。
迪达拉讪讪摸了摸鼻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抽出筷子埋头吃面。
真服了。
两个幼稚鬼。
雪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
上千年的记忆浩瀚而寡淡,有星辰从虚空诞生,点亮为银河般的星团,孕育出勃勃生机,又有极致璀璨的星河渐渐熄灭,无数生命随之衰落,崩碎如宇宙尘埃,重归虚空。
这些记忆陡然复苏,自然会影响她的精神状态。
心境空无,不起波澜,难生情绪。
直到被两个幼稚鬼烦到。
不过……也许外界的刺激可以让她更快消除影响,脱离这种状态?
想到这,雪朝飞段摊开手心。
“你那个计划书呢?我看看有没有比较刺激的项目。”
飞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的四四方方的纸,凑到跟前,在她掌心铺展开,食指在密密麻麻的字行间游走,隔着纸张划过女孩子的手心。
他还贴着耳朵,窃窃私语。
“鬼屋,过山车,蹦极跳……我们去游乐场怎么样?”
“行。”
雪一锤定音。
迪达拉飞快嗦面,含糊不清地插言。
“我听见了!我也去!别想把我抛下!”
——
站在购物街边,迪达拉一头雾水地问。
“不是去游乐场吗?我们来这干什么?”
这和游乐场离得不远,雪打发飞段去排队买票,然后就把他拉到这条购物街了。
雪挑了间顺眼的男装店,拽着迪达拉走了进去。
“买衣服啊。你准备穿着火云袍逛游乐场?要是有人认出来呢?”
我们反派组织的神秘性和高逼格还要不要了?
“认出来怎……”
迪达拉还没说完,就听见迎面走来的导购微笑着问,“欢迎光临,您需要为您的男朋友置办些什么?”
他瞬间哑了声,耳根染上一层薄红。
——他实在是很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有休闲衬衫和西裤吗?”
“都有,您这边请。”
雪比量着迪达拉的身材,按自己的审美,挑了一件云白双排扣衬衫和一条棕咖单褶直筒西裤。
深秋的少年和白衬衫简直绝配,在阳光斑驳中,在微风落叶里,他挽着衬衫袖口朝你招手,雪想想都觉得秀色可餐。
虽然还在发育期,身量不高,但脱掉火云袍后,金发少年的骨架尤为得天独厚,肌肉均匀节食,线条流畅分明。
试衣间门口的镜子前,导购的溢美之词不断环绕着他。
“这件衬衣束进去会更好看的哦!”
导购上前帮他收束衣摆,少年的腰身别碰,他敏感弹开,“……干什么?”
那表情,就像受惊的猫似的,导购一时间尴尬无比。
“咳,不好意思,他这人比较敏感,不喜欢人碰,我来吧。”
雪上前几步,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她不仅熟稔怎么三两句将他气到爆炸,也非常懂得顺毛技巧,先是安抚性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冷静下来,这才捏着衣摆,敛进深色裤子里。
迪达拉的睫毛微微颤动,他表面偏过头,余光却暗自窥着人,女孩子妍丽的面容满是认真之色,似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不再那么冷漠。
难以言说的温柔搔着他的腰背。
导购笑着打趣,“看来您男朋友的腰只有您能碰呢!”
上午的日头正盛,店内还开着灯,少年的耳垂也被照得薄透泛红,他浑身紧绷,捏紧手掌,心跳声剧烈得忘记了呼吸。
雪头也没抬,捋平最后一丝褶皱,随口调笑。
“不是男朋友。人家说了,才不喜欢我呢。”
“没……我的意思是……算了,我没意思。”
导购察言观色,见那少年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话音断断续续的,眼珠子左顾右盼就是不敢正面看过去,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这叫不喜欢?不能更喜欢还差不多!
导购不由轻笑出声,“两位感情真好。”
“这件还行,就是袖口的纹路不太好看,再换一件试试。”
雪上下打量一番,拎出另一件。
“要不……就、就这件吧,嗯。”
迪达拉真的快呆不下去了。
“行吧。”雪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转向导购,“不用包起来了,直接结账就……”
话音未落,少年的掌心捂住了她的嘴。
雪的眼睛陡然瞪大。
“……唔?”
迪达拉迅速扯开试衣间的门,强大的力劲硬生生把她半抱半拽了进去。
空间狭窄,光线微暖,少年少女的身高差不多平齐,女孩子的脸颊正紧密贴在他手心,唇珠都压的陷下去,在手心的舌头忍不住想要探出来之前,迪达拉先一步松开了她。
“嘘!”迪达拉压着食指,“我好像看见蝎了。”
刚才他眼珠子都不知道该往哪放,隔着橱窗朝外面瞥了一眼的时候,戴在左眼的变焦镜头清晰捕捉了一道身影。
那容貌精致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红发少年,绝对不会错——
那就是蝎,而且是本体!
大部分组织成员都没见过蝎的本体,但他毕竟和蝎搭档了好几年,自然不陌生。
雪:“???”
看见就看见了呗,他不去打招呼就算了,为什么要躲?
疑惑的情绪增加了。
眼见雪就要张嘴骂他,迪达拉瞬间又捂了上去。
雪屈膝往前踹,他双腿岔开,刚好躲过气浪,正要得意,却没能躲得过她精准扫射的巴掌。
捂嘴的手也被这一巴掌扇飞了,雪冷笑着问他。
“说说,什么感想?”
迪达拉反省:“早挨晚挨,迟早要挨,大小姐要命,说三更不过五更。”
反省得还行,雪继续问:“下次还躲吗?”
迪达拉:“……”
你都踹裆了,一万次也得躲啊!
“我真看见蝎旦那了,嗯。”
他又重复了一遍。
“是他又怎么样?我为什么要躲?”
冰冷的眼瞳带着审视意味,又仿佛只有目空一切的淡漠,非人感愈发强烈,迪达拉还未回过神来,就被她抵在了试衣间的镜子前。
“而你,又有什么好躲的?”
背后是冷硬的,胸膛前同样是尖戾的冷感,白衬衫压出凌乱的折痕,迪达拉目光游移,向她靠近了一厘米。
“我都不在乎,你心虚什么?”她破天荒叫他小名,一手薅住衬衫的立领,舌尖透着一股狎昵的意味,“小迪。”
“……不许这么叫!”少年有些羞恼慌乱,“在外面呢,叫、叫这个,一点也不酷!”
只念出名字的第一个音节,后面加上称呼小孩才会有的尾音,这样熟稔亲密的叫法,冲淡了雪那一股阴森冷漠之感,他冲她小声解释。
“我没有心虚。我就是觉得,要是蝎过来,你肯定要和他走了。”
是的。
每一次都是这样。
从他加入组织的第一次会议,到之后每一场聚会,她永远坐在蝎旁边的位置;
在基地的时候,有大半概率能在蝎跟前找到她;
老大和南姐之外,也只有蝎的话她肯听五分;
……
迪达拉又想起最开始的约定。
是不是因为那场战斗没有取得胜利,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落在下风。
他九岁就离开了岩隐,独身在外长到十二岁,因此他在感情方面,从来都是一片空白。
他笨拙地、跌跌撞撞地上了一条意外的跑道,所有选手都已起跑,只有他还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跑道。
他还不知道自己被落下了。
他没有赤砂之蝎的腹黑,也没有宇智波鼬的城府,女孩子喜欢的高冷,他一见她就热气喧闹的,冷不下去,而要他放下身段,像飞段一样做小伏低哄着她,他又做不来。
他像一道幽暗影子,点缀在他们的边缘。
少年的眸光愈发灰暗。
雪想也不想就回:“不会半路扔了你的,你怕什么?”
男人心,海底针,真让人理解不了。
迪达拉深吸口气,终于鼓足了勇气对视过去。
就像时光这样匆匆,他第一次审视自己的感情。
你是我的情之所钟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正如彼时彼刻,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你玩笑似的问询。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原是一见便钟情,只是我不懂,以为是寻常。
在十二岁那年的佛寺,你猝不及防地出现,像宿命蝴蝶一样撞进我的人生,那遥远的牧野、辉煌的落日余晖、呼啸而过的风好像触手可及,一切美好都近在咫尺,具象化簇拥着你。
原来那一刹那心瓣的颤动,是真的,是我久经欢喜的起始,酸涩心事的归结。
但你好像并不喜欢我。
其实想想,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
你不喜欢我碰你的药剂,不喜欢我摸你的头发,不喜欢我吃你的甜糕。
你的领地总是那样泾渭分明,无论年少还是如今,你都不会喜欢这个一点就炸的小炮仗。
可是,这是很正常的吧?
如来佛没有双全,花开得太早,总有一厢情愿的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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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女主不是不喜欢,就是打打闹闹惯了,喜欢逗他气他,看小迪炸毛很有趣。要真不喜欢,早一脚踹飞八百米了,根本不会放他在自己身边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