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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墙纸慢慢沾上水汽,开始剥落的时候,关东大赛的脚步近了。
抽签那个土曜日,身为副队长的德富前辈生病,临时发消息让我代替她和织部一起去会场抽签。而那天晚上不知为何睡得比较浅,早上天刚亮就醒了,也亏得没错过这条写着临时变更的讯息,我一边揉眼睛,一边回复德富的消息,又切开小窗,在列表的最下面找到了织部的联系方式,那点开来的聊天窗口寥寥几个字一样就能看到底,我在脑海里演练了几遍对话,然后给对方发了过去。织部也很酷,她只回复我在哪个车站的哪个口,那个地方我没去过,加上换乘要半个多小时,不过现在就这么慢慢过去过去也合适,毕竟早班车也刚开始运营没多久。
在全家买了早餐,坐在橱窗里吃完饭,我慢悠悠晃进了车站。电车不会迟到,除非有人身事故——但是很少有人选择周末这个时间点,毕竟是该休息的日子,有什么忧郁也推到下个星期,所以今天也顺利坐上了车。等到了月曜日,十有八九能遇上一次电车停运。
我到东京一年多了,因为学校离家很近,而我的闲暇日子都给了训练和数学,出去玩的时候实在不多,记忆里倒是和桃井出去玩过一两次,不过是围着几个大商圈转悠,到头来什么也没买。
人不就是那种的吗?什么都想看看,什么都想了解。我是体验派,但是钱包的重量是有限的,看了等于买了,这话也没错。
窗外的云积得像假期里吃的舒芙蕾一样,我忍不住揉了揉手腕,蹭着别人的衣服下了车,循着地标找到了织部提到的出站口,到达的时间比她定的集合时间更早一点。我原地玩了会儿手机,直到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一回头,织部站在我旁边。
“等久了吗?”
“没有。”我摇头。
我注意到她今天穿着私服,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立整的队服,问:“抽签可以穿私服吗?”
织部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我只是队服刚洗过还没干,梅雨季嘛,你懂得。”
我觉得今天的织部听上去有点搞笑,本来以为的略显尴尬的两人会面,倒是让她这诙谐的语调冲淡不少让人觉得不适的氛围。
织部驾轻就熟,领着我到了会场——其实就是都内的一所私立高中的大教室,这所学校没有国中部,比较适合应付这样的场合。进门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散在各个角落里。
代替德富出席是突发事件,像这样,在比赛之前就能直接见到下一次比赛的对手,对于我来说还是第一次。我注意到立海大今年的部长是叶山,旁边跟着那个有着渐变色的主攻手——名字是凤凰院还是金阁寺来着——我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好像深山彩希今年是直接升学到立海大了吧?但好像并没有听说过立海大高中的排球部很厉害的样子。
我一边走神,一边织部拿了签就回到了位置上。摊开的白纸上,明朝体明晃晃写着“B组”,就是不知道今年签运怎么样。
“立海大分到了C组。”织部悬点了一下远处,“看来只能在决赛见了,如果她们进得了决赛的话……”
黑板上赫然显现出了结果,立海大和冰帝分到了同一个组。
“我们这边的组还好,小组出线是没有问题的。需要注意的是A组的波风,你听说过吗?”
“没有印象。”我诚实摇头。
织部淡淡地道:“在我国一的时候,她们是那一年的关东四强,不过很可惜那个时候没有遇上,回去搜集一下资料吧。”
抽签很顺利地结束,除了织部提到的千叶的波风中学以外,似乎没有值得注意的学校。去年还闯进关东大赛的拥有全国级别的自由人的镰仓第一,今年已经不再出现在这个名单了。竞技体育就是如此,随时会有人从高处坠落,也随时有人会替代,谁也不能保证在这个位置上多久,因为时间总会向前,会无情地掀翻一些不受命运宠爱的人。
关东大赛在梅雨季结束那天开始了。首场是和埼玉县的一难中学,第二场则是和茨城县的水户市立中学,和织部说的一样,两场之后顺滑地从小组出线,甚至在两场比赛里都换上了一年级的学生。第一场织部让青木上场替换了野田,我猜她应该挺看重这个后辈。第二场则让长沼和一年级的北村对调,我则分别上了两轮二传,其余时间当接应,做出这个决定的织部的说辞是,“接应无人”和“利益最大化”,她紧紧抓着自己能够上场的机会,因为八月近了,全国大赛之后,她也面临着和香取前辈一样的选择,她不能被时间掀翻,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
这期间,当初在排球部有愈演愈烈之态势的流言似乎也随着梅雨初止而渐渐消散,关东大赛紧凑的赛程和随之到来的期末考试令人无暇顾及这些虚构故事。
德富前辈作为副队长,负责收集了一些波风中学的对战资料——我猜测应该是让没有上场的一年级在比赛期间去拍摄了,毕竟我没有在观众席上见到井上花。水曜日的训练结束后,所有人都坐在活动室里观看摄像,拍摄设备的原因,画质并不高清。
波风去年惜败于成田市立,早在几年前也是代表千叶县进过全国大赛的队伍。从视频看来,整支队伍的球风与青学倒是很像,是对快节奏有着偏爱的攻击型队伍。
“听说队伍里有队员之前是田径部的,所以身体机能,尤其是对腿部的运用很强。”德富前辈说,“当然,这只是一些传闻罢了。”
长沼举手发问:“前辈怎么知道?”
“从成田市立的队员那里听到的,你知道的,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句话具有一定的道理。”
对于攻击型队伍来说,节奏控制很是重要,所以在反制对方的过程中,变换攻防节奏可以作为基本的对策之一,比如打落点和吊球之类的节奏相对较慢的球,在之前的比赛里也奏效过,这一点我们都达成了共识。
我坐在第一排,视频暂停的画面里,波风的二传手正跃起传球。
“但波风的二传手并非每次都能衔接上,届时可以用一些针对性的发球让她偏离网口,这样也能给攻手施加压力,毕竟对于攻手而言,传来的球嘛……当然是越顺手越好。”
长沼胳膊肘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对我挤眉弄眼:“果然你们二传最懂怎么对付二传。”
“比赛不就是这样吗?”我耸耸肩,把长沼的手臂给推了下去。“就像打破一面墙,你得知道这面墙脆弱的地方在哪。这样虽然很狡猾,但你不能否认它是有用的——虽然给波风中学用‘墙’这个比喻不好,给冰帝用更加实至名归一点。”
织部点头,算是认同我的说法:“所以耐心一点,攻击型的队伍得分快很正常,比赛时大家不要焦虑。”
她又简短地说了两句就散了会。
时间一晃来到周末,和波风中学的比赛如之前在活动室里预料的一样,这支队伍不仅是攻击型,还是尤其擅长快攻的队伍,不过快攻的水平比起青学的高桥和柏木的配合还是稍有欠缺,但后排的补空防守却做得比青学更好,这是我在上场五分钟之后的印象。
——是的,没有预料到的是,这次比赛织部让我打完全场,青木换了野田前辈——我和青木不是没有打过球,然而作为单独的二传,带着后辈打完全场还是第一次。而织部本人会坐在离球场最近的位置,在必要的时候叫暂停。这样做,好像给予了我很大的自由,但这应该是好的征兆,因为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
我和波风的二传月见隔着网相对无言,她个子比我更加矮小,放在别的队伍里可能就比自由人高一点,但跳跃能力又很好地补足了这一点,我又想起那个“田径部队员”的传言,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眼前这个人。两支队伍攻击力相当,所以我决定依从我之前的判断,从二传这里下手,月见起跳的姿势、手臂肌肉呈现出的弯曲线条,在我眼里都成了数学模型,导出来的是数据,而非动态视像。
大概是紧张,第一局开始时,青木的接发球质量不太好,我给了几个远距离背传,结城用大斜线回敬了对面的快攻,但饶是如此,也让对方领先着一两分,无法扭转分数。
“她们重心压得比较前,虽然补空及时,但是与此同时后排也露出了空隙。”轮换时,我语速飞快地跟结城交代,她冲我小幅度点点头。我又冲长沼比了个手势,她朝我敬了个军礼。
比分来到17-15时,通过视觉传达到脑内的数据终于被我分析完毕,固定了视角的视频到底没有直接面对对方来得直观:波风的二传月见有个非常明显的特点,这一点在攻击型队伍里非常致命,她的快攻偏好路线被我摸透了——虽然我之前和三桥前辈搭档的时候也有这样的特点,但我们的线路非常密集,是随机的。而月见爱传短平快,我认为大概是这条进攻路线成功率比较高,给的球质量也好。
我忍不住微笑,扭转分数的那个关键点,这不就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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