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

　　第九十四章 海主的心
　　军事封岛很快过去，并未给浮岛群带来什么影响，平常的日子缓缓而过，乔乔二人也习惯了工作之余到于总工那里去坐坐。仙达与总工凑到一起说起话来就投入得旁若无人的情景，乔乔也已经看习惯了，在这种时候和海主一起聊聊天或是回答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也慢慢成了他的乐趣。在大家的关注和努力下，海主的常识越来越丰满，越来越……象个真正的人，就仿佛孩子渐渐长大，不，按总工的说法，应该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城堡公主被带入了新世界。当然，专家组们是用的“外星人”这个词。随着这两个心态不同的用词表现出来的，是岛上人和专家组的矛盾渐渐激化，专家们提出的方案，在岛上人们看来只是想要束缚住“他们的孩子海主”而已。连能不能让海主自由上外网的事都争执了几个月，最终在上级的协调下，允许了海主上外网，但是所上的网站需要经过过滤，具体过滤内容也不由岛上和专家组设定，自有专人处理。专家们还很是不甘心，一直念叨着“小孩子上网不也需要在大人监控下，以主机的速度，自由连接的话，什么他都能翻出来看，那看了黄赌毒暴力反社会的东西移了性情怎么办？”。
　　而于尧艳总工和王环乘主管的“具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身份授予”提案，在这一年中再次失败，没有能够被提上日程。王主管还好，于总工在海主机房喝了一夜闷酒，最后还是海主调了医疗机器人送出来让仙达照顾的。乔乔二人见此也唯有叹息而已。
　　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日常中，某个一切正常的日子，乔乔二人例行巡查的时候，路过某排仓库，仙达突然停了下来：“奇怪，这几个仓库不是空的么，怎么会上锁？”
　　乔乔调出资料查验了一番：“确实，我调取监控看看。……奇怪，这个仓库没有在监控列表里？”乔乔抬头疑虑的与仙达对视一眼：“怎么办？闯进去还是让海主查验？”
　　仙达摸摸身上的背包，包里就有常规电子锁的□□，闯进去并不难，但是这样对于本地主机是一种不尊重，不到万不得已仙达并不愿意如此。万一只是监控设备损坏，怕人闯进去所以先锁门或者是突然启用了仓库他们不知道呢？
　　二人商量一番，还是跟海主连通询问这个仓库的情况，毕竟海主并不会说谎，如果确有缘由，他也只会直白的说“不可说”。不料海主的反应却是长久的沉默，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乔乔二人面色渐渐严肃。犹豫了一会，乔乔看了仙达一眼，严肃的开口：“东海浮岛群主机，魔都巡视员xx小组常乔常仙达，申请开启海主浮岛xx号仓库大门，请确认身份。”
　　固定的申请程序海主不能拒绝不能推诿，但是乔乔二人却仿佛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不甘心：“申请收到，xx号仓库不涉及机密，权限通过。身份确认。”门上的监控设备中发出一束扫描光线来扫过二人，再弹出一个指头大小的圆盘，乔乔二人把手指放上圆盘，这个圆盘能够瞬间取得二人的一点细胞进行基因检验，配合前面的全身扫描双重保障身份无误。平时这些普通区域的身份确认只需要刷卡，最多刷脸刷眼睛，但是乔乔提交的是正式的申请，海主固然不能拒绝，这个身份验证程序乔乔二人也就不能省略了。
　　一分钟后，大门打开，乔乔二人往门中走去，却意外的没看到什么异常情况，还是一个空荡荡的仓库，什么也没有。两人一脸疑惑的转身打算出门，等等，墙角多出来的那个箱子是什么？
　　乔乔二人快步走了过去，仙达皱着眉头，查看箱子上的铭文，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海主的声音轻轻响起：“达达你不用疑惑啦，这是个机械人，最新的秦级运算核心，不过外壳是5786厂的主打产品，G79-Q型机械人，我以主办公楼使用的招待机械人的名义买的，运算核心是以研究的名义让总工买的，皮肤和脸是网上订购的，xx公司的最新产品，有最高的调整自由度。”随着他的话，箱子自动打开，一个崭新的机械人出现在乔乔二人面前。
　　乔乔沉吟了一下，拿出个人机，海主的声音再次传来：“乔乔你不用查了，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没有申报也没有记录。既然你们发现了我就全告诉你们了。”
　　仙达突然抬起头直直看向墙角：“海主，你这是想给自己制造身体吗？”
　　寂静的沉默，好一会儿，海主的声音才再次传来：“是。”
　　乔乔大惊：“高级机械人的制造是严格管理的，私自制造是不可以的，没有申报没有记录，出了仓库就会被监控主机发现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更长的沉默之后，海主还是回答了：“尧艳已经很久没有调动任职地，从他毕业做王工助理开始就一直待在这里，但是这次恐怕顶不住了。”
　　乔乔二人也沉默了，这个消息他们也确实有所闻，仙达还郁闷了一阵子，他刚刚来总工又要走了，本来他还想申请多呆几年的。
　　仙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海主，你知道尧艳为什么必须被调走的吧，原本技术人员并没有轮岗一说，他想做多久都可以，但是他对你太执着了，上面担心他会因为这种感情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情。也是不想考验人性的意思，对尧艳其实不是坏事，他换了地方还是会被重用的。”
　　海主的声音这次迅速传来：“但是我不想和他分开，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在我身边的，我不要他走。”
　　“那么你难道想用这个身体跟着他走？我们姑且不说你这个没有申报的身体马上会被发现，就说你们两个本身，古人云，人妖殊途，你觉得这样对你们好吗？”
　　海主的声音大了起来：“我做人还不行吗？”
　　仙达的声音反而低沉下去：“你可知妖与人最大的区别在哪里？人寿有穷。传说中仙人下凡和凡人在一起都要除去仙籍变成凡人，为什么呢。以传说中的说法，是这样才能为天道所容。但是从人的角度来说，长生不老的人是无法见容于人群的。你这样做，想过将来吗？”
　　海主平静的声音立刻传来，仿佛已经考虑过了无数次：“我既打算做人，便是不想在没有总工在的情况下过那无尽的岁月。总工不在了，我会随他去。”
　　乔乔二人闻言也沉默了，良久仙达才抬头：“我明白了，此事我职责所在必须在报告里面体现，不过海主你注意听，我们刚才是路过这里并不是工作状态，所以记录仪并没有开启。报告里面会这样体现：1.在xx号仓库增加一箱子，箱中为机械人。2.海主因总工要离开情绪不佳，望做调整。你和总工商量下怎么处理巡视主机的反馈吧。另外，作为朋友，我建议你不要着急，难道你打算在总工还在的时候搞出一个非法机械人让尧艳来为你负责吗？总工肯定会把责任全部揽到他自己头上去的啊。而且，你这样做，不是更给人攻击你的安全性的理由？我们先看看尧艳调职这个事情也没有转圜，没有也等尧艳真的走了再说。而且，性能再好的机械人也不可能装下你现有的所有数据，没有专家组的协助，你自己来复制的话，你确定你知道哪些是必须的哪些是可以放弃的？确定只要数据复制过去你就进去了？这完全不能确定吧？我们还是慎重点。”
　　海主的声音低了一个音调传来：“我明白了，你说的对，我会慎重的。关于数据复制，其实我能感觉到我自己不在数据中，也在数据中，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感觉的到的那些数据范围，这个机械人是够用的。不过我确实不知道我是不是能够控制自己从这边的数据移动到那边，即使两边是一样的数据。这个问题我也不敢去问专家组。”
　　仙达提了提嘴角：“就好像不是有个身体人的灵魂就能上去一样，不然kelong人的使用就不会那么受限制了。好吧，总之这个机械人目前还只是个壳子，原料也都是合法的，不难交代过去，下一步怎么办，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不要冲动。另外，友情提示，你这个机械人的外形不行啊，人是会老的，你要以这个青春美貌的形象跟着尧艳来刺激他吗？”
　　海主立马不干了：“尧艳才不老，我也不会在意这个的。”
　　“我相信你不在意，以永生的眼光来看，人的一生如此短暂，分不开老不老的。就好像我看不出一只蝴蝶是不是老了，但是，蝴蝶自己是知道的啊，你要考虑尧艳的心情。所以，有空多捏几张脸备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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