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底学霸

　　盛华年看了眼他在纸上胡乱写的英语字母，忍无可忍的提醒：“这节是数学，穿帮太明显了吧。”

　　看吧，好学生可不是装出来的，演技再好，可实力不允许了吧。

　　“同桌，放过自己吧，何苦来着。”

　　他半张脸埋在臂弯里，露着一双深邃的眼眸，像一只懒洋洋又温顺的猫。

　　“你平时装好学生样子哄老师刷好感，可一考试老底就露了。这学渣考多差都是没好好学。可你装的勤学上进又考不好，这不是变相的宣告自己是个智障吗。”

　　程锦瑟偏头看了他片刻，没多做解释，接着在草稿纸上将英语字母换算成了数字。

　　不自觉的从心底荡出了笑。冲淡了眉眼中的清冷，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

　　很好看，这个笑容直接撞在了盛华年的心窝子。仿佛凝着冰雪的枝头刹那间绽开了红梅，无比惊艳。

　　等盛华年回过神，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看痴了，这也太犯规了。

　　阳光从窗外漏进来，在程锦瑟微翘的睫毛上跳跃。盛华年脑海中突然冒出了“眉眼载诗，瞳凝秋水”这两个词。

　　他不记得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但是觉得用来形容程锦瑟的眼眸很贴切。

　　“同桌，你笑起来…好、好看的要命。”他说着移开了目光，莫名的脸红了。

　　似乎忘了还在上课，说话声没有收敛，也不算大。但此刻老师让做练习题，教室较安静，他这一句话显得很响亮，惹得不少人侧目。

　　数学老师梳着大背头，穿着打扮很有老学究风范。

　　爱对学生翻白眼，且擅长开嘲讽，学生私下里亲切的叫他“白眼狼”。

　　此刻正斜着眼瞪盛华年，目光犀利，表情毫不掩饰厌恶。

　　“你在笑什么呢？是我很好笑？”他目光一转看向程锦瑟，“讲的知识都会了，你做的题拿来给我看看。”

　　程锦瑟瞥了眼一脸歉意的盛华年，拿着草稿纸面目表情的走上讲台。

　　我操，完了！

　　同桌草稿纸上乱写的英文字母，这下要被白眼狼当着全班的面嘲讽的体无完肤了。

　　关键还是被他害的。

　　同桌看上去平易近人但接触了才了解他很高冷，脾气也不好。

　　这以后会生气不和他玩了吧？！

　　哎呀，同桌可是有打老师的前科呢，白眼狼嘴贱话损……极有可能会被同桌愤起而揍一顿。

　　那岂不是又要被开除了？！

　　同桌对自己很好的，他怕黑，还同意拼床陪他睡，还给他糖吃。对了，他还没给他套被罩呢。

　　盛华年很慌，紧张的盯着程锦瑟把草稿纸递给了数学老师。

　　正准备作个大妖，把数学老师的怒火吸引到自己身上。

　　却见数学老师看了看草稿又意味深长的打量程锦瑟。

　　随即犀利的瞪向自己，语气厌恶的说：“自己不学，不要影响同桌学习。”

　　盛华年直勾勾的注视着程锦瑟不紧不慢的坐回了身旁。他身上有种淡淡的清冷又好闻的气息。像薄荷糖，混着似有若无的甜兮兮。

　　数学老师又开始讲解练习题，盛华年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心的汗，实话实说他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想跟着他一起疯一起闹的伙伴很多，但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很稀罕这个同桌，不想他生气疏远他，也舍不得他被开除。

　　盛华年凑近看了看程锦瑟的草稿纸，不解的问：“数学老师…让你糊弄过了？”

　　“我偷偷在作业帮上抄了答案。”程锦瑟觉得逗下他也挺有趣。

　　他一直认为当学渣要比做学霸轻松的多。但飘忽不定的学沫是最自在的。

　　以前他每次考试都会把成绩控制在及格线线左右，营造出“这孩子脑子够用，就是定不下心来好好学”的人设。

　　即不像学霸似的被寄予厚望过分关注，也不会像学渣一样遭到老师同学的挤兑。

　　所以，他过去的成绩的确不够看，前科黑料又很突出。

　　盛华年大概也是听说了些关于他的半真半假流言，将他划入了学渣的圈子。

　　完全没有怀疑，还佩服的夸：“不亏是我同桌，机智的一批，学渣中的极品渣。”

　　想起数学老师刚说的话他又觉得好笑。

　　“白眼狼还说让我不要影响你学习，哈哈，好傻的话，看来他已经被你真诚的演技打动了。”

　　程锦瑟脖颈被他的气息呼的一缩，心口涌上了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大概是他以前很少和人这么亲昵吧，感觉也不讨厌，就是很不自在。

　　他避开了些，盛华年又趴回了桌上抵低的偷笑。

　　程锦瑟发觉他很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似乎什么也不在乎。自带一种“生而为人只为来人间游戏一番”的特质。

　　每一天都很潇洒欢脱，嬉笑怒骂热烈的流露，不刻意掩饰。

　　前天课间，包达铭去指点了下最近的绯闻风向。神清气爽的回教室，就见他桌子上趴着着个人，还妖娆的撅着个大腚盘子扭。

　　他错认成了刘知非，猛劲拍了一把。

　　喧闹的班级一瞬间像凝固了。

　　他丝毫没发现异常，还觉得不过瘾，又双手齐下捏住了他的屁股蛋子狠劲的捏了几把。还一边唱：“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下一秒他对上了生物老师带着杀气的目光。当下感觉死神扼住了他的咽喉，表情逐渐失控，苦着脸脱口而出“爸爸我错了。”

　　也怪生物老师那天穿的运动套装，猛一看太像校服了。

　　程锦瑟当时也觉得好笑，过后就平淡了。但这件事可能要承包盛华年这个月的笑点，他一想起来就笑的像发羊癫疯。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盛华年敛住笑，“你说。”

　　程锦瑟凑近了点，声音很轻的问：“你为什么要以正常人的身份活成个傻子？”

　　“嗯？？？”他没反应过来。

　　顿了顿，程锦瑟又换了种问法：“或者说，你是托了什么关系才隐瞒了傻子的身份混在正常人中的？”

　　盛华年表情逐渐变化，反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程锦瑟。“妈的……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老子机智起来让你害怕。”

　　程锦瑟抿嘴淡笑，垂眸看向了手腕上的红编绳，另一只手抚摸了上去。

　　“你这个嘴硬狡辩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盛华年气愤，“我…哪个样子不像一个人了。”

　　“不是，”程锦瑟解释：“我是说像我一个…哥哥。”

　　“他也和我一样帅？”盛华年傲气的问，又摸着下巴，说：“应该…还是我比较帅吧。”

　　“他叫古尔巴”程锦瑟嘴角不自觉的弯起，“是个傻子。”

　　盛华年无语，生气的扭过了头。

　　程锦瑟不是说他傻，只是觉得他和古尔巴一样欢脱。除此之外，他和古尔巴没有一点可比性。

　　古尔巴是个先天低智儿，住在窝棚房中，离程锦瑟上的小学不远。

　　他几乎每天都提个蛇皮袋子在小学附近的几条街来回转悠着捡饮料瓶。

　　常被熊孩子丢石头，吐口水，或者把兑了尿的饮料给他喝。

　　他浑然不知的咧着嘴，傻呵呵的笑的很开心。

　　被欺辱并不是他招谁惹谁了，仅仅因为他人傻好欺负。

　　程锦瑟感同身受，被欺凌往往没什么复杂的恩怨纠葛。好比他，只是因为没有爸妈护着，不会有人追究问责。

　　大概是因为和古尔巴有相似的遭遇，对他心存几分相惜。每天放学程锦瑟会顺手捡几个饮料瓶，可心里又生气他明明人高马大被欺辱却只会抱着头躲不反抗。

　　所以又不好好给他瓶子，而是隔着几步喊一声“傻子”胡乱的扔过去。

　　古尔巴乐颠颠的来捡，脸上那种笑，很单纯，就只是开心。

　　程锦瑟从没想过这个被欺辱只会抱头躲的傻子，会为了他发狂打人，会在平安夜舍得花十块大洋，给他买个苹果。

　　他捡满满一袋饮料瓶都卖不到十块钱。

　　程锦瑟上初中后，古尔巴会绕远路去校门口等他，执拗的送他回家，大清早又来接他去学校。

　　冬天的清晨很冷，程锦瑟给他买过保暖裤，但有次他竟穿了好多条裤子，五颜六色的裤腰一层一层提不上去，步子都迈不开。

　　给程锦瑟惹来了不少指指点点和嘲笑，初中正是心性不稳又自尊心爆棚的年级。他当时向古尔巴发了很大的火，让他滚远，不要再缠着他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哪个傻子脸上看到了难过的表情，眼眶似乎都红了。

　　但那个傻子并没有听话，只是每天不再光名正大的等着他、看见他就一脸开心的乐颠颠迎上来。而是偷偷的像做贼似的跟着。目送他进学校，目送他回家。

　　被发现了就好似被抓现行的小偷，慌张的逃走。他穿得鞋本来也不合脚，跑快了很容易甩掉，但光着脚也不敢回头捡。

　　没听这傻子说过，但是程锦瑟明白，他只是在保护他，怕他还会大冬天被推到冰冷的水池中生病发高烧，被塞垃圾……

　　可当时的他，已经不是好招惹得起的了。

　　程锦瑟回过神来，本就清冷的眉眼又凝了几分戾气。

　　“喂！”他对盛华年说：“把你和古尔巴比，不要觉得被贬低了。在我心中，那个傻子没人能比得上。”

　　盛华年对上冷沉的神色，一头问号，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裹了一身阴郁。

　　咦～话说回来，他还不如个傻子？！

　　好气哦！

　　“反正…我比他帅。”盛华年不甘心的嘀咕，心说：嘁！和傻子有什么好比的？比谁更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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