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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庆生
李忆如蹦蹦跳跳地引着王小虎走过沙滩,来到一片峭壁之下,伸手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按了几按,只听“轰隆”一声,李忆如身旁的一块大石缓缓向一旁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地洞来。
王小虎抚摸着那块被机关触发而移动的大石,道:“怎么有个地洞?这块石头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被人工雕造过,仙灵岛上的机关果然神奇!”
李忆如得意地道:“那当然喽~仙灵岛上的秘密,你不知道的可多着呢!从这个地道进去,可以直通水月宫。不过这里头有些机关,就要考考小虎哥聪不聪明喽!”
王小虎又是无奈地一笑,但同时胸中也是豪气顿生,道:“你这小鬼,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李忆如嘻嘻一笑,当先进了地洞,王小虎随后跟上。这地洞中甚是凉爽,四周的石壁全都湿漉漉的。这地洞中空气倒是挺新鲜,光线也不是特别暗淡,想来应该有不少通往洞外的出气口才是。待眼睛适应了黑暗,王小虎看到了一个半天然生成、半人工开凿的地下迷宫。
又听身后岩石移动的声音响起,那是洞口石门在李忆如的操纵下缓缓关上。此情此景又让王小虎想起了当年自己在山谷竹林中乱转的情形,他叹道:“看来当初为仙灵岛设计各种机关迷阵的前辈,真是花了不少心血!”
李忆如笑道:“好啦,小虎哥,现在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我就在你后头跟着,看你能不能解开这里头的机关,通过这个迷宫。”
王小虎答应了一声,便朝迷宫中走去。这地洞迷宫道路并不复杂,但由于洞中岩体的构造特殊,王小虎时而侧身而行,时而猫腰而走,有时遇到高起的岩壁,就必须手脚并用向上攀爬;若是来到低陷的石坑前,则不得不先伸脚下去,一步一探地缓缓滑下。
有一些时候,王小虎会走上冤枉路,要么原地绕圈,要么钻进死胡同。李忆如倒是不以为意,只是跟在王小虎身后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她今天才到盛渔村就被王小虎给送了回来,愁的就是无聊的时间没办法打发。看王小虎满头大汗、束手无策地走这地洞迷宫,倒也有点意思。
几个时辰过去,王小虎来到一块大石前,道:“唉,又到这儿来了。忆如,回头。”
李忆如“咯咯”直笑,道:“小虎哥呐,为什么你每次到了这里,却总想着要回头呢?”
王小虎脑中“砰”地一声,急道:“忆如,你是说,出口就在这里?”
李忆如耸了耸肩,道:“自然是这里,要不这石头缝里哪来这么多的光亮?”
王小虎登时有种想要晕倒的感觉,无力地道:“那……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李忆如笑道:“都说过是要考考小虎哥聪不聪明了嘛!要不是人家现在急着想上茅房,才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告诉你。”
王小虎默然,转身去看那大石。那大石的石缝中虽然渗入不少白蒙蒙的亮光,但王小虎用力扳了几扳,那大石却纹丝不动。李忆如解释道:“这个小迷宫其实是爹爹所修建的,本来是为了防备水月宫有外敌来袭,万一抵挡不住,我们还可以从这里逃走。但这几年我和婶婆在岛上住得太太平平,于是这里就成了我进出水月宫的一条小路。这块大石头也是有机关的,不过想来你也是找不到的啦,让我来吧。”
李忆如说完便绕过王小虎走到大石的一侧,在几块相对平坦的石块上按了几下,大石便缓缓朝王小虎他们这边推来。王小虎与李忆如往边上一让,却见大石平平移动一尺之后便不再动,原本封住的洞口露了出来,但洞外景物仍被层层树枝遮蔽。
王小虎道:“忆如,我突然有一个疑问,若是你外公他们来,也都要这样大费周章走这条路吗?”
李忆如笑道:“当然不用了,爹爹在水月宫后面开了一个秘密渡口,外公他们从那儿上岸就可以了。”
王小虎哑然,他吞了口口水,续道:“那,你是故意让我走这条路喽?”
李忆如道:“是啊,我本来想着这个小迷宫应该难不倒你嘛,谁知道你这么直脑筋,这么老半天都没能出去。”
王小虎实在无话可说,只得佯怒道:“哼,爱恶作剧的淘气小丫头~”
李忆如缩了缩头,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笑道:“嘻,哪有啊?”她伸手拨开掩住洞口的树枝,道:“我们快些出……哇!”
李忆如突然受了惊吓,跌坐在王小虎脚上。王小虎被李忆如的惊叫吓了一跳,抬头向洞外望去,只见层层叠叠的树枝树叶之间,突然露出了一张脸来。那张脸上皱纹不少,横眉竖目,嘴唇上突嘴角低垂,端的凶神恶煞,狰狞恐怖。山洞中光线不足视野不明,王小虎乍见这张怪脸,也是魂飞天外,“哇”地喊了一声。
那怪脸上殷红的两道唇瓣忽然上下分开,怒气冲冲地道:“李忆如!你又跑到哪里疯去了?”而怪脸上的一对眼珠瞪着王小虎看了看,却是语调稍稍转和,问道:“你是小虎子?”
王小虎回过神来,这才听出说话的其实就是李忆如的婶婆李大婶,于是道:“我是小虎!您是李大婶?”
又听“沙沙”几声响,洞口的树枝树叶已经全被拨开。洞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着一身靛青粗布短衣,身前还套着一面围裙,不是李大婶还能是谁?李大婶道:“小虎子,你不是到杭州去了吗?今天怎么有空来仙灵岛,还与这浑丫头遇上了?”
王小虎拉着兀自脚软的李忆如出了地洞,只见洞外佳木成荫,洞口乃是一座假山,一半修在地上,一半修在水里。原来仙灵岛中尚有一个大湖,白墙蓝瓦的水月宫则是建在这大湖的湖心岛上,众人现在就身处水月宫的外围庭院中。
王小虎对李大婶拱手行礼,道:“大婶,我受师父之命来找皇甫叔,并顺道回家看看的。”
李大婶道:“原来如此,那你这次上仙灵岛为的是何事?”
王小虎瞟了一眼李忆如,只见她正一脸焦急地对自己挤眉弄眼。王小虎不明所以,仍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是在村子里遇到的忆如,所以送她回来。”
李大婶原也住在盛渔村,自然知道王小虎说的“村子”指的是哪里。听了王小虎的话,李忆如又失望又着急地“哎呀”一声。而李大婶原本缓和的脸色此时又狰狞起来,眉毛倒竖,嘴角下垂,脸上仿佛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李大婶怒道:“李忆如,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不跟婶婆说一声,就自己偷跑出去!跟你爹真是一个模样!”
李忆如急忙躲到王小虎的身后,稍稍露出半个头来,嘟囔道:“对不起啦,婶婆……”
李大婶“哼”了一声,怒道:“一句‘对不起’就可了事的吗?你知道要是婶婆找不到你,该有多着急吗?”
王小虎见李大婶似是动了真怒,急忙替李忆如求情道:“大婶,请您息怒!忆如她年纪还小,难免有时不懂事,您不要太过责备她啊!”
李大婶摆了摆手,道:“小虎子,你不必替她说话!不管怎么说,她这次都是离家出走,让别人担心得要命!不稍微处罚她,是不行的!”
李忆如听到自己要受惩罚,急得哭了出来,跳脚道:“婶婆,对不起啦!”
李大婶道:“哼,如今再怎对不起也来不及了!小虎子,你带她到屋子里来,我要好好罚她!”
王小虎也急道:“大婶!”
李大婶道:“别说了,大婶心中自有分寸,该罚就是该罚!”
她指了指水月宫的大门,又道:“忆如,到屋子里去!”
李忆如望了王小虎一眼,低下头来默默地往水月宫的方向一步步挪了过去,心想:“惨了,这次婶婆真的生气了……”
她悄悄扭头偷看李大婶,只见李大婶依然气鼓鼓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冲着李忆如道:“还不快进屋去!”
李忆如将头一缩,继续朝屋子走去。
水月宫大门虚掩,李忆如将手轻轻放在门环上,向里推去。此刻,她多么希望,这扇门能有千斤的重量,让她根本推不动。不过,这只是一扇普通的木门而已,哪里能如李忆如所愿呢?
李忆如推门进屋,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坐在厅中主位之上。这汉子身着褐黄锦衣,手边案上摆着一柄带鞘长剑。他留着一部络腮胡子,鬓边虽有些许白发,但双眼精光四射,眉宇之间不怒自威。李忆如刚要开口,却忽然觉得身后有一缕接一缕的森森寒气钻进衣领。她急忙回头,又见到了一张皮肤灰白、须发瞳仁皆为赤红的怪脸。
照常理而言,李忆如本该被那怪脸吓上一大跳才是。但她此刻心中所想,全是一会儿将受到怎样的刑罚,加之刚才忽然见到那个锦衣汉子,心神恍惚之际,居然对那怪脸毫无反应。她转过身来,后退一步,这才看清藏身门后的这人穿的是一身墨绿软甲,甲外还套了一袭猩红披风。李忆如道:“鬼叔叔?”她随即又转身回来,对那锦衣汉子道:“还有外公?”
被李忆如称为“外公”的那人微微一笑,抚须颔首。而被李忆如称为“鬼叔叔”的那人则显是没料到自己竟没吓到李忆如,呆呆地“啊”了一声。李忆如又听旁边一声娇笑,转头一看,厅侧客座上坐着一位老翁和一名外族女郎。刚才的笑声就是那女郎所发,只听她又笑道:“忆如,还有我们呢!”
李忆如道:“阿奴姐姐……还有书仙爷爷?”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道:“为什么你们都在这里啊?”
阿奴掩嘴直笑,道:“嘻~忆如!你是不是偷溜出去玩,被婶婆逮到了啊?”
李忆如的外公也笑道:“果然是又调皮捣蛋了,实在该打!”
那位“鬼叔叔”回到位子上坐下,也道:“忆如这小丫头,真的越来越淘气了!不过,胆量也是见长,居然连我天鬼皇都不怕了!”
李忆如脸上一红,尴尬地道:“啊……我……我……”
与阿奴坐在一起的老翁书中仙也发话道:“哎哟~我们的小寿星,怎的今日像只小老鼠一样,畏畏缩缩的啊?”
李忆如吃惊地眨了眨眼,道:“寿星?啊,难不成……今天是……”
“野丫头~你可终于想起来了?今天是你的生辰,大伙都是特地前来给你祝贺的!结果你这个寿星,却不知跑哪儿鬼混去了~”
说话的是李大婶,她也带着王小虎进了水月宫,站在李忆如身后。李忆如一拍后脑,笑道:“哎呀,原来今天真的是我的生日?我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李大婶笑道:“呵~婶婆念在今日是你生辰的份上,所以姑且不处罚你了!”
原来李大婶跟本就没打算处罚李忆如,只是故意吓吓她,以给她一个生日的惊喜而已。
李忆如听说自己不用受罚,大喜过望,小跑过去挽住李大婶的臂膀,撒娇道:“谢谢婶婆,真是太好了~嘻!我就知道婶婆对我最好了~”
李大婶将手臂从李忆如怀中抽出,又板起脸来,道:“但以后不许再这样自己偷偷溜出去,再犯一定打你屁股,知道吗?”李忆如嘴上笑道:“知~道~啦~嘻!”而其实她心里却想:“婶婆哪里舍得打忆如呢?”
李大婶转头过来,对王小虎道:“小虎,我来给你引见,这位是忆如的外公,林家堡林堡主。”李大婶说着,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朝端坐主位的锦衣汉子一比。
林家堡乃苏州武林世家,威震江湖。这位林堡主林天南更是中原南武林联盟之盟主,他的大名王小虎早就如雷贯耳。王小虎立即抱拳行礼,道:“晚辈王小虎,见过林堡主。”林天南点了点头,道:“贤侄不必多礼,你可是‘神眼魔刀’盛兄的徒弟?”王小虎道:“正是家师,林堡主慧眼如炬,晚辈着实佩服。”林天南笑道:“哪里……小虎贤侄,你与我那小徒至信曾有数面之缘,是以老夫才知晓你师承何处。”
王小虎这些年外出协助官府缉盗,也结交了不少年轻的江湖侠士,林天南的弟子宋至信就是其中之一。王小虎先前听李大婶介绍林天南时就想起了宋至信,此时听林天南提起,心中更是欢喜,道:“上次与宋大哥一别,如今已有一年,晚辈对宋大哥可记挂得很。”
李大婶又向王小虎介绍那位“鬼叔叔”,道:“这位,则是鬼界鼎鼎有名的天鬼皇。”王小虎心中一惊,暗道这位长相特异的前辈居然不是人,当下更是不敢怠慢,对天鬼皇抱拳行礼。
李大婶随后又介绍了阿奴与书中仙,原来阿奴竟是南疆苗族当代族长,书中仙名字里虽然带个“仙”字,可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背景。李大婶将厅上众人介绍完毕,这才轻叹一声,道:“偏是你逍遥哥,都这个时辰了都还没到。”
李忆如倒对爹爹迟到并不介意,拉住阿奴的手道:“爹爹他又不是没迟到过,再等等应该就会来的。阿奴姐姐,你远从苗疆来,一定有什么好东西送我是不是呀?”
阿奴笑道:“当然有了,小丫头!你要不要猜猜?”
李忆如昂首摇头,道:“不管,我想要食蛊鸟!”
阿奴伸手在李忆如的额头上轻轻一弹,道:“傻丫头,养食蛊鸟可是要喂它蛊虫吃的!那个等你长大一点再给你,阿奴姐姐先给你这东西。”
阿奴从身边的包袱里取出一个两拳大小的竹篓,她将竹篓的盖子取下,里面竟然还有一个陶瓷器皿。李忆如认得那是苗族炼蛊所用的炼蛊皿,心想这次定然又能得到类似隐蛊的有趣蛊虫,不禁暗暗欢喜。
阿奴将炼蛊皿的盖子打开,李忆如探头一望,只见一只通体洁白,有些肥胖的蛊虫安静地躺在里面。这蛊虫外表平平,既不像火蚕蛊全身冒火,也不像隐蛊隐隐透明。李忆如猜不出这蛊虫的来历,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阿奴道:“这是蛊后,你拿东西喂它,它就会生好多不同的蛊虫。若你能把蛊后养得好,到时才能养好食蛊鸟。”
李忆如又惊又喜,道:“真的吗?那我保证一定会把它养得好好的。阿奴姐姐,你快教我,该怎么养它。”
阿奴笑道:“这个不急,姐姐晚上再教你,如何?”
李忆如笑道:“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哦!”她见阿奴帮她收好了蛊后,于是转过身来,跳上坐在阿奴身边的林天南的大腿,道:“外公,我的礼物呢?”
林天南微笑道:“小如儿,你今年几岁啦?”李忆如道:“八岁了,外公。”林天南捻须道:“八岁……正是学武的好时候,尤其忆如筋骨资质特佳!来,这本剑谱拿去!假以时日,咱们小忆如的功夫一定不逊于外公!”
林天南说着,便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本小册子,塞进李忆如的手中。李忆如望着小册子封面上的“剑指双绝”四字,不由得感到一阵头大。
李忆如刚住到林家堡的时候,林月如就已经开始教她武功了。一年下来,李忆如大展自身潜力资质,一套轻功练得有模有样。林天南与林月如大喜过望,继而就要教李忆如养气练剑。
可谁知李忆如贪玩厌学,无论如何也背不全那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的走势以及诸多穴道的名称位置。一叫她练武,她就想办法推脱。但林天南逼着李忆如学武,想让她成为林家堡最年轻有为的传人,而李忆如一个小小孩童,又怎么斗得过在江湖打滚数十载的林天南?李忆如是哭、闹、离家出走、绝食什么都用上了,但最后还是没能让林天南妥协,直到李忆如四岁那年林月如突然出事,李逍遥将李忆如交给李大婶带回仙灵岛抚养,她才暂时逃过了一劫。在林家堡被逼学武的那段日子,李忆如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至于昨天皇甫英抓她不住,很大程度还是因为李忆如有隐蛊隐身,令皇甫英无法看见她到底身在何处。而李忆如人小身轻,她在躲避皇甫英时身体四肢所发的风声被皇甫英爪上风声所盖,皇甫英无法听声辨位,所以无论招数上有多少后手也效果不彰。皇甫英说李忆如武功高强,实在是太高估她了。李忆如除了有一套还算不错的轻功外,其他功夫可是差得不能再差。
林天南瞧着李忆如,他眼中的期望与嘉许刺得李忆如面颊发烫。李忆如急忙道声“谢谢外公”,就跑到了天鬼皇那儿,道:“鬼叔叔~”
天鬼皇咧嘴一笑,道:“要礼物是吗?鬼叔叔送你实际点的。来,这里是五千两,你拿去用!”
天鬼皇十分豪爽地掏出了厚厚的一叠白纸,李忆如一看,苦笑道:“鬼叔叔,这不是冥钱吗?人家今天过生日耶,你怎么送人家这种东西?”天鬼皇一愣,有些尴尬地道:“这在鬼都可是一大笔钱呢!鬼叔叔还以为你会喜欢……不然……”
他伸手劈空一划,不知用什么手法变出了一把油纸伞来,道:“鬼叔叔这把油纸伞送你。”
李忆如把头轻轻歪到一边,望着那油纸伞道:“鬼叔叔,你就送我这把普通的油纸伞啊?”
天鬼皇正色道:“小忆如,你可别小看这把油纸伞,这可是鬼叔叔保命的玩意儿,如今送给了你,鬼叔叔回头还得重炼一把呢!”
李忆如这才将那油纸伞接过,但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翻看着油纸伞道:“保命的法宝……可这把伞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嘛?”
天鬼皇道:“道行不够的鬼物,白天是无法在阳间活动的。但倘若它撑上一把油纸伞,就可以避免太阳以及阳气带来的伤害。当然啦,像你鬼叔叔这样道行高深的鬼,即使没有油纸伞的庇护,也能随时往来阴阳两界。不过若是鬼叔叔有什么万一,在魂飞魄散以前及时撑开油纸伞,就能护住魂魄,保住一条老命。”
李忆如听了天鬼皇的解释,将油纸伞往天鬼皇手上一递,道:“鬼叔叔,这是你救命的法宝,我可不能要。”天鬼皇潇洒地一摆手,又将油纸伞塞给李忆如,道:“嗨,没关系,小忆如你就拿着吧。这把油纸伞可是鬼叔叔以九阴纯火炼化过的法宝,即使是在你手上,寻常刀剑也已伤它不得。等鬼叔叔去拘几个鬼物收进伞里保护你,这伞就是你防身的利器啦!”
李忆如搓了搓手臂,道:“拘鬼物收进伞里……还是不要了吧!这伞现在这样挺好,谢谢鬼叔叔,嘻~”
李忆如将林天南给的剑谱收进怀中,将天鬼皇送的油纸伞背在身后,这才转头对书中仙笑道:“书仙爷爷,我的礼物呢?”
书中仙呵呵一笑,道:“小忆如啊~书仙爷爷并没有带礼物前来。但书仙爷爷打算在此住一段时间,把所知的有趣故事都告诉你,就当作礼物好吗?”
李忆如喜道:“啊,这是真的吗?我早就听娘说过的,书爷爷您自称生平阅遍经史子集,拜读诸子百家著作,死后附灵于书简之中,五百年来参遍天地人三界无数经文,论学问之渊、知识之广,就连天界的神佛也不一定比得过!”
书中仙被李忆如一捧,很自然地忽略了李忆如无心用上的某些字眼,飘飘然地道:“书仙爷爷有讲过假话吗?”
李忆如拍手笑道:“太好了~书仙爷爷!我最喜欢听您说故事了。”
书中仙笑道:“呵呵,你喜欢就好~水月宫的书房中典籍很多,老夫耳闻已久,那就先告辞看书去喽~”
书中仙话才说完,便起身飘然而去,举手投足之间还真有几丝仙风道骨的气质。天鬼皇不屑地笑笑,道:“这老书呆,别的本事没有,吹牛的手艺倒是一流。”
李忆如对天鬼皇笑笑,目光落到了王小虎身上。她微微眯起眼睛,左手手掌托住右手手肘,右手食指轻轻擦着下巴,一脸坏笑地缓缓向王小虎走去。
王小虎背上冒起一阵寒意,不由得退后一步,道:“忆如……你……你想干嘛?”
李忆如嘿嘿一笑,道:“小虎哥……那我的生日礼物呢?”
王小虎一时语塞,道:“呃,这个……我没料到今天是你生日,所以什么东西也没准备……”
李忆如微微一笑,道:“没关系~那你把你身上那块玉佩,送给我当礼物好了!”
王小虎身上那双鲤玉佩中的其中一块,早在多年前就被他送给了可怜的女童沈七七。王小虎心下奇怪,自己明明把剩下的一块玉佩贴肉收藏,实在想不通李忆如是怎么发现的。他还没有答话,李大婶却在一旁连声责备道:“忆如你别胡闹,那是人家小虎他过世的娘亲,特意留下来送给未来媳妇的!”
李忆如瞪大了眼睛,小嘴嘟成圆形,笑道:“哦~原来那玉佩是一对的呀?可是少了一半了啊!小虎哥偷偷送给谁了?”
王小虎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道:“啊……这是……”
李忆如笑道:“我见你在十里坡练功休息之余,常掏出一块鲤鱼模样的玉佩来,望上一会儿,呆上一会儿,我还奇怪你这是怎么了,原来是在想心上人呀?嘻嘻~”
王小虎心下大急,道:“这……这……不是……”
他本就不善言辞,现在因为又羞又急,更是说不出话来。
阿奴“扑哧”一笑,道:“忆如,你可不能这样老爱欺负你老实的小虎哥啊!你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生辰,还好意思跟人家赖着要礼物?”
李忆如小脸一沉,佯怒道:“人家才不管,人家就是要小虎哥的生日礼物!小虎哥已经欠了人家好几次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一共八次!”
王小虎心中一阵无奈,暗想这大小姐发起脾气来可真是不好对付,于是急忙求饶道:“好好好,先让小虎哥欠着,改天我一定买给你,好不好?”
李忆如盯着王小虎的眼睛,似乎是要看清楚王小虎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盯得王小虎心头一阵发虚。半晌,李忆如才一扬眉毛,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喔~如果忘记了,那人家就要拿走你的那个玉佩的哦~”
李大婶见李忆如胡闹,眉头微皱,道:“忆如,别那么淘气!”
李忆如对着李大婶缩缩脑袋伸伸舌头,李大婶轻叹一声,也是颇为无奈。
时候不早,李大婶开始忙活晚上的饭菜。王小虎到厨房帮忙,林天南与天鬼皇在主厅聊着阴阳两界、武林之中的奇闻逸事,阿奴则在李忆如的房间里教授李忆如怎样喂养蛊后。
李大婶的父亲曾当过宫廷御厨,她的手艺得父亲亲传,做出的菜肴没有一样不是色香味形俱全的。随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流水一般端上饭桌,李忆如坐在主位上食指大动,忍不住就要伸筷子先夹些解馋,却被林天南与阿奴拦下,道:“忆如,等等你婶婆与小虎哥,等等你爹爹。”
然而等到菜肴上齐,李大婶与王小虎也到桌边坐下,直到饭菜都有些凉了,众人不得不先行开饭,可吃过完晚饭收拾清洗好碗筷,李逍遥却还是没来。
李忆如道:“爹爹怎么还不来,他应该会记得今日是我的生辰啊!”
李大娘道:“唉,你爹那浑小子,看来他是不知被何事给耽搁了……”
李忆如道:“哼~太过份了!爹爹竟然忘了人家的生日!”
阿奴劝道:“忆如,你爹是蜀山仙剑派的掌门人,也许是你爹他太忙了,所以才不克前来吧。”
天鬼皇也道:“是啊,恩公可能有事在身,所以忆如你就别介意了。”
然而林天南却一拍桌子,道:“不,不成!老夫也是与他约好今日于此见面,但他竟爽约未至!这个浑小子,行事永远都是如此不负责任!”
林天南经常斥责李逍遥行事不负责任,却鲜少有人知道,其实他是对李逍遥十多年前参加林月如的比武招亲,取胜后却不愿入赘林家,随即又与林月如深夜离开林家堡,闹得江湖满城风雨而耿耿于怀。李忆如道:“外公,你又来了,既然外公那么讨厌爹,又怎会想到约爹一起来庆祝人家的生日呢?”
林天南摇了摇头,道:“外公约你爹来此,不是为了祝贺你的生日,外公是要与你爹一同出席江宁府所举行的‘南林北沈’比武大会。因为你爹曾允诺,要与千叶禅师一同担任本次大会之公证人,所以外公才会想先和你爹商量一下,武林大会上的一些事宜。”
王小虎听到此处,插口道:“请问堡主,‘南林北沈’比武大会可是南北武林两方的盟主——林家堡与沈家庄,彼此公开争雄的武林盛会?”
林天南捻须道:“正是,我林家堡与北方沈家庄的切磋比试,每隔八年举行一次,算一算也有数十年的历史了。虽说不比公选武林盟主的大会那般盛大,却也算是武林的一大盛会。”
王小虎道:“既然如此,晚辈斗胆想恳求林堡主,不知能否让晚辈也与您一起同行?家师要晚辈多方历练,既知有如此盛会,实在不希望错过。”
林天南道:“有何问题?你是盛兄的高徒,自然有资格来参观。何况小虎贤侄刚出江湖,是也该多多历练一番,以开眼界。”
王小虎对林天南抱拳行礼,喜道:“谢谢前辈!”
李大婶道:“喂喂,小虎子呀~你弄清楚!人家林堡主可是等一下马上就要启程去江宁府了呢!”看着王小虎一副不解的神情,李大婶又道:“林堡主是主办人之一,所以必须早点去江宁府,打点比武大会之事。你这么久才回来一趟,今天说什么我也要留你下来!要去江宁府,过几天再去也来得及。”
李忆如也道:“是呀是呀~小虎哥难得来了,就住仙灵岛一晚再走嘛!”
王小虎道:“这……我晚上没有回去,我爹会担心的……”
林天南道:“小虎,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你父亲还能担心你什么?你就留下来陪陪忆如吧!今日毕竟是她的生辰!老夫是真不得已必须先走,等老夫到了盛渔村,替你到家中知会一声,也就是了。”
王小虎道:“既然如此,也只好麻烦前辈了。”
林天南道:“无妨。”他听王小虎说了王家所在,点了点头,道:“等你到了江宁府,去悦来客栈找老夫即可。”王小虎答应了,林天南又对李大婶等人道:“对了,若是逍遥回来,麻烦各位转告他,速至江宁府与老夫聚首……时刻差不多了,老夫得先告辞了。”
林天南起身就要往外走,李忆如也跟着站在椅子上,秀眉微皱,撅着小嘴道:“外公,你真的这么快就要走了啊?”
林天南面露歉意之色,道:“嗯……天就快黑了,外公必须趁着天亮赶回渔村码头去。外公会改天再来仙灵岛看小如儿的,你可别又到处乱跑了!那么各位,后会有期。”
林天南说完最后一句,向着天鬼皇、阿奴、李大婶、书中仙拱手作别,又向王小虎点头示意。众人将林天南送至水月宫后面的一处渡口,两位船夫打扮的中年汉子正蹲坐在岸边的草庐中吃喝闲聊,见了林天南等人过来急忙起身相迎。
李忆如的父亲李逍遥这些年在神州大地四处行侠仗义,除魔卫道,虽然成为正道领袖,却也被邪魔外道与江湖败类恨得咬牙切齿。自从当年李忆如自编自导被掳闹剧以及林月如出事以后,李逍遥顾虑万一哪天真有仇家趁着林天南不在找上门来对李忆如不利,于是便请李大婶带李忆如回到了仙灵岛居住。仙灵岛外暗流遍布,岛上又机关重重,相较林家堡而言,外敌潜入的可能性要小得多。
天鬼皇、阿奴、书中仙等俱与李逍遥颇有渊源,李忆如是大家的掌上明珠,她过生日大家是非捧场不可。不过李忆如在仙灵岛生活一事极为隐秘,所以不论是白苗族长阿奴还是南武林盟主林天南,都只带了一位亲信随从以供驾船。不过即便是亲信随从,也没能获得一窥仙灵洞天奥秘、进入水月宫的权利。至于天鬼皇,他是堂堂天鬼族族长,小小海湾哪能阻他去路?他根本不必乘船,直接飞越激流暗礁来到岛上,再等李大婶暂时关闭仙灵洞天门口的一处辟邪法阵,就能进得水月宫来。而书中仙则是跟着阿奴一起来的。他虽是鬼族一员,但一直住在苗疆。
林天南对其中一位船夫吩咐了几句,那船夫便上船张罗起来,很快做好了出海准备。林天南又与众人拱手告别,最后摸了摸李忆如的脑袋以示安慰,随即乘船离去,消失在大海之上。
另一名船夫询问阿奴何时动身,阿奴言道暂且不忙,让那船夫好生休息。
李忆如闷闷不乐,阿奴早看在眼里,于是将事先带在身边的炼蛊皿取出,要教李忆如蛊后的喂养之法。李忆如小孩心性,注意力很快被蛊后吸引。阿奴本是活泼之人,三言两语就将李忆如逗乐,不再记着林天南先行离去的扫兴事。
李大婶等见李忆如脸上重现笑容,紧锁的眉头也都舒展开来。他们回到水月宫中,书中仙忽然道:“小虎,老夫从刚才就在注意你那只护臂!你走近点,让老夫瞧一瞧吧!”
王小虎心念一动,立即走到书中仙面前,抬起右手道:“前辈,您认得这是什么吗?”
书中仙仔细看了看王小虎手上的那护臂,又凝神思索了一阵,这才笑道:“呵呵,天底下少有老夫所不知之事!依我看,这护臂乃是被天师道开山祖师爷所收伏之远古神兽所化,名唤‘虎煞’是也!”
王小虎不明所以,跟着问道:“虎煞?”
书中仙微微昂首,袍袖一扬捻了捻颌下白须,解释道:“是啊,虎煞本是远古神兽,后被天师道祖师爷收为坐骑。虎煞天性刚烈,疾恶如仇,遇见邪魔妖怪皆欲吞噬之而后快,平日便是化为护臂与张天师身合。”
王小虎沉吟道:“张天师……天师道……难道是江西龙虎山的天师教?”
书中仙摇头道:“非也,龙虎山乃道教正统‘正一教’,‘天师道’乃正一教旁支,于天目山立派,向来只称‘天师道’,不称‘天师教’。”
王小虎眉头一皱,心中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妥,一时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听书中仙道:“自从天师道第三代天师张甫和仙逝之后,虎煞便被陪葬以镇守陵寝。但老夫不解,何以它会出现在你手臂上?”
王小虎心想:“原来那里竟是天师道历代掌门的陵寝,那么苏姑娘她……”
书中仙见王小虎出神,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楞小子,想什么呢,难道你到过天师陵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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