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

　　（五）
　　丞相和御史比邻而坐，田相因为秦岭惕不站不倚的态度，对秦家自然冷淡很多，何况他一心在皇宫内，随时等着探子来报，根本无心围猎场上的情况。秦岭惕出于下级向领导主动打招呼的心理，抬手向田相作揖，奈何田相只当没看见，倒是旁边的礼部尚书回了个礼，也算是圆了秦御史的尴尬。
　　礼部尚书吴所蔚是个闲差，也没什么权力，平日里就是筹划筹划国家祭祀盛典，科举之事，既管不到别人，也没有兵权。因此也没有人来拉拢吴尚书战队，他落得一个清闲。
　　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下了朝，吴尚书都与同样不站队的秦御史私交甚好。自然而然地，两家夫人也交往甚为密切。刘茹景坐前面，吴夫人就在她的后方，两人交头接耳，掩嘴而笑，你一句：“你家苑夕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她一言：“你家斯方真是相貌堂堂。”恨不得现在就给两个孩子成亲才好。
　　吴夫人指着围猎场示意刘茹景，“快看，那不是你家敬儿吗？”
　　抽到1号的就是秦将军秦敬，秦将军志气轩昂，威风凛凛，久处沙场，一身血气方刚，高挺的鼻梁，身材粗犷，宛若黑夜中的鹰，只见他稳稳地拿起箭矢，快速射去，连满十环，正中红心，丝毫没有偏差。
　　周围立时响起掌声，周围的世家子弟们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爱玩爱闹，“好，好。。。。。。”喝彩声连绵起伏。
　　秦敬不骄不躁，“在下献丑了。”
　　看台上的秦岭惕虽没像自家夫人那样，连连鼓掌，掩不住的笑意也让人知道他的心情甚好。
　　下一个登场的秦琅，就没有他弟弟这样的实力了，射了一个6环，自认为马马虎虎，和下一个登场的吴斯方互相击掌。
　　吴斯方读书可以称得上精明，习武弄剑，向来是他不待见也不擅长的，白净的脸庞，笑起来还有小酒窝，说他是男儿，皮肤比女子还要柔嫩，手也比女子的纤纤玉指还要精致些。温软无害的他，先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再淡定拿起箭来。
　　“嗖，”的一声，完美射偏，周围皇子世家才俊的男儿们，都很喜欢吴斯方，一则他脾气好，二则他人品佳，本该嘲笑的声音，都化为了安慰。
　　“斯方，明年再来啊，不要泄气。”“好咧，明年再接再厉。”吴斯方大方坦诚地接受着大家的安慰。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一环未中而觉得不好意思。
　　“你家斯方多稳重，”刘茹景转头对吴夫人说道，吴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如你两个儿子呀。”
　　刘茹景，看女婿已经自带美好视角，“我就喜欢这样的女婿，不打打杀杀，多好。听说他之前在刑部，还破了一件大案子。”
　　吴夫人一听人表扬他儿子，彷佛找到了知音。说起来吴斯方对打打杀杀没什么兴趣，武艺方面更是一点儿都不精通。偏偏热衷于侦察探案，还有医学。前几年来了几个西域人来朝进贡，他家作为礼部，便招待了这些西域人，吴斯方当时虽年幼，但聪慧异常，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学会了洋人的西医后，在宫中太医处任职，刑部遇到需要探案尸体的难案子，都求助于自家儿子。
　　吴夫人自然十分骄傲有吴斯方这样的儿子，和刘茹景科普了一番前阵子皇宫里出的大案子，连续死了多个太监，查到后来，发现是皇上禁卫军里的一个士兵作的案，气得圣上本来就龙体不适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病入膏肓了。
　　一时没有在意，场上男女组都比到了9号，6号，太子一看父皇今日也没在，当场就弃了权，田相暗叹扶不起的阿斗，7号二皇子说自己身体不佳，状态不济，抽号之后，他就再没入场。
　　肖战持箭而立，他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有光泽流动，凤仪卓越，专注极了，侧面拿箭的样子，已经惹得围观的少女尖叫连连，只听轻微的一声，与秦敬那呼啸而过的箭矢声不同，他的射箭虽也箭无虚发，一箭穿心，但微微然几乎无声。
　　秦敬带头鼓掌，几年不见，小六武艺愈发无人能比，要说这肖国，秦敬最佩服谁，估计只剩下肖战了。其他皇子世家子弟可能不知肖战的厉害。连连夸赞：“六皇子进步神速啊。”
　　秦敬默不作声，复杂地看着肖战。因为肖战生下来，亲身母亲就被皇后赐死，因而无依无靠，被三皇子的母亲认养，但德妃因常年生病，也疏于关爱他。
　　因此，少年时期的肖战从来不是人群中学堂里武练场的焦点。或许也是他自己不想变成那个焦点，秦敬想。
　　肖国的一个传统，年幼的皇子们每一周，上完学堂的课，都要有一天是在军营的习武场度过一整天。小小年纪的皇子们，拜的武艺师傅都是秦敬的外公------刘威将军，因为秦敬自小便被父亲送来刘家习武，得以和一众皇子成为同学。
　　射箭骑马，飞檐走壁之术，剑术武功，就连流着军功之魂的秦敬，被夸赞为天生骨骼清奇，适合练武的他，也疲于应付所有绝学。但是他勤奋刻苦，加上天资禀赋，每当比试起来，依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秦敬也一直认为自己是这群皇子中，最厉害的人，直到有一天凌晨，他想研习昨日师傅留下的“气绝书，”剑术里，以运气驱动剑气走，使得手里虽无剑，也能手无寸铁，利用他人手里的剑杀了对方。
　　秦敬到达习武场，远远地只看见，满天星辰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弱小又有些单薄。盘腿而坐，冬天里厚厚的霜，附在他薄薄的黑色的袍子上，不知他从什么时间坐在那里的，或许更早，又或许众人入睡时，他就已经在此地，只见月光苍白，天地间，只留下此间一个少年。
　　“啪”的一声，习武场上的剑飞速刺向一根木桩，木桩霎时碎成了两半，少年从容地起身，捡起地上的剑。
　　秦敬心下激动，这可是他这几日反复学习，却不得要领的剑术。正当他好奇此人是谁，只看见一张清俊的脸，和着柔和的月光，绝美少年冷清孤寂，又有一种狠绝只色。
　　秦敬也说不上来怎么形容同一个人，却完全截然相反的气质。因为任谁都不会想到，此人正是六皇子肖战。
　　这时的肖战和白天所见的他，彷佛并不是同一个人。
　　从那天开始，他就有意夜里爬起来，偷偷地藏在武练场的角落。他发现肖战每天都在凌晨3点出现在习武场，什么飞檐走壁，剑术绝学，往往自己需要揣摩练习数月的武功，他总能领先他学会。
　　但是到了第二天白日，六皇子又往往装作什么都学不精的那一个，被表扬被夸赞的永远不会是他，偶尔还会和太子殿下一样，被师傅们罚站马步。
　　这是秦敬深埋于心的秘密，不是六皇子进步了，而是他一直都是如此强大。恐怕只要他愿意围猎场上，连他秦敬都将是他的手下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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