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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赌
一年后。
凌波城,松鹤楼上。
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张桌子,聚精会神的看着桌子两端的两人。两人皆是华服锦衣,一身贵气。其中一位约二十来岁,相貌不俗,正一脸得意的看着对面的男子。他叫佟青,是凌波城有名的佟家商号的少当家。
对面那位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一脸严肃,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难以决定。他叫战临风,是凌波城最有名望的豪门大户——战家——的二爷。
佟青摇着手中的折扇,笑着对他说:“怎么样,战二爷,再赌下去,你今天恐怕要光着身子出这松鹤楼了。”周围的人听了轰笑起来。
“佟青,你别得意。刚刚是你的运气好,可你不会一直这么好下去,来,我们再赌一局!这次我一定会赢。”
“再赌一局?”佟青将扇子一收,眼中透出不屑,冷冷说道:“你刚刚已经把你们战家的十二家店铺和三处房产都输给我了,再赌的话,你拿什么来做底押?”
“这……”
“别怪我没提醒你,再输下去,恐怕你会把整个战家都输给我了。我这个人虽然是个买卖人,但还是讲仁义的,不想赢得太狠,今天就算我给战老爷子一个面子,我们还是改日吧。”说着起身要走。
战临风一把抓住他,说:“不行,赢了就想走吗?今天我还赌定了。说,你想用什么做底押?”
这时,一直站在战临风身旁的一个年青男子过来劝道:“二爷,您还是别赌了。你已经输了太多了,再这样下去,老爷不会饶你的。”可惜那战临风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一把将他推开,朝佟青嚷道:“快说,赌什么?你想赌什么,我都依你。”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我今儿就把自个儿押这了。”
佟青听他这么一说,上下打量着他,颇为玩味。他问道:“哦?真的吗?”他看了一眼那个年青男子,问道:“战二爷,这个人是你们家的吗?”
“他?”战临风点点头,“是啊,他是我们家的家奴,也是我的侍从,怎么了?”
“好!我们就赌他!”佟青用扇子朝年青男子一指。
“什么?”战临风和年青男子没想到佟青会以此来做抵押,二人都不禁一愣。而众人听了也是一片哗然。
“怎么样?”佟青邪邪地笑着。
战临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年青男子,表情艰难。
“看来二爷是舍不得了,那我就此告辞了。哎呀,今天真是收获丰富啊!”他将一叠地契放在袖子里,得意地笑着。
“慢着!”战临风咬咬牙,“我,我赌了!”
“二爷!你——”年青男子有些不敢相信。
战临风抓住他的肩,笃定地对他说:“李仞,你相信我,这把我肯定能赢,倒时候我会把输掉的店铺、房产一起赢回来,你就让我再赌一把吧。”
李仞看着此时的战临风,他已经输红了眼,自己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可自己又能怎样呢,不过是个下人。
他垂下头,低声说:“二爷,我只是您的侍从,您想做什么我无权过问,只是希望您做决定前想想老爷。”
战临风神色一凛,最终还是咬牙将手握成拳,重重的往桌上一捶,大声喝道:“赌了!”
佟青双手抱拳向他示以礼敬:“痛快!二爷果然是个豪爽之人。请!”
“请!”
两人又开始了一个回合的赌局,周围的人都跟着喝彩欢呼,唯有李仞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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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咣——”锣声响起,凌波城最大的瓦舍里,人头攒动,人们正焦急等待着传闻中江湖上最有名的技艺班——三庆班——的好戏。
听说这三庆班原本只是乡间一个不知名的草台班子,但是一年前他们班里突然来了一个女子,据说此女拥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可以凭空变化出各种东西。她能在瞬间变出千万朵姹紫嫣红的花朵,也可以转眼变出上百只雨伞或折扇;她能够将假的变成真的,也能将真的变成假的;更有甚者还能变出一个大活人又或者让一个人在你面前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据那些看过她表演的人说,只要你见过一次,就会终身难忘,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奇妙感受,看着她表演时,就如同进入了一个奇幻的天地,那样不可思议,那样的眩目迷离。当你看到那些纸折的小鸟竟然能真的在天空飞翔时,当你看到一个人浑身上下被绑绳索捆得扎扎实实的扔进一个木箱里,再打开却没了踪影时,当你看到一个人被切成了几段拉开又合上,然后依然活碰乱跳时,你会强烈质疑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它们是真实的吗?如果不是真实的,那我所存在的空间也将成为虚无。可如果是真实的,莫非这世上真有人拥有神奇的仙术吗?
至于她的样子,有人说她是二八年华,容貌倾城,也有人说她是一位道行高深的老妪。每次她表演时都是轻纱遮面,所以至今无人一窥她真颜。人们只知道她姓展。一次有人看过她表演后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句“展小仙”,因为她的表演让人觉得似乎只有仙子才会有这般神奇的变化之术,后来这样叫她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展小仙便成了那女子的称呼。
人们谈论起她的时候,都会用上“哦,展小仙呐!”这样的语气。因为她,三庆班的名气越来越大,从原本的十几个人逐渐发展成为几十个人的大戏班。班里网罗了江湖上曲艺杂技界的各路好手,每个人都拥有一门看家的本领,随便一个人都能独挡一面,不过其中最为耀眼的还是展小仙。
许多城市的大户人家都争相邀请他们来演出,并以之为荣。三庆班所到之处都会引起轰动,他们在台上的一举手一投足都会成为当地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这次三庆班应凌波城的大户梅老爷之邀请,为他的孙子的满月酒宴表演。他命人在城南松鹤楼附近的瓦舍时搭建了一个戏台,城里的百姓听闻名满天下的三庆班来了后,都争先恐后地疯拥而至,将戏台周围挤了个水泄不通。人们仰着脖子,瞪大了眼睛,准备看看传说中的展小仙有何等神奇。
台下有人窍窍私语。
“你听说了吗?那个展小仙可以把画上的猫啊狗的变成活的,我相公的姑姑的表姐的三侄儿就亲眼看到过。”
“那算什么!我表弟的老婆的舅舅就曾经亲眼看到过她把一个人关到一个大木柜里,然后就用许多刀往那柜子里戳,你猜怎么着?”
“哎呦,那、那柜子里的人没死吗?”
“没有。真是太神了!柜子门一打开,那人完好无损、活碰乱跳的,屁毛病都没有!”
“真的假的,不会吧,真有那本事,那不成神仙了?”
“要不呢,别人怎么会叫她展小仙呢!”
“那我这次可得仔细瞧瞧了。”
……
锣声响起,班主胡六顺首先出来,按礼向台下贵宾席上的梅家人和四周围的乡亲们问候,然后开始报幕。依次是各类杂技和民间地方曲艺,节目五花八门精彩纷层,台下的观众不停地叫好。梅家的人看见周围是如此热闹地场面,也觉得脸上十分有光彩,频频点头称好。
但是大家都心里都很清楚,这些不过是前奏,真正压轴的还是展小仙。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到了近黄昏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人们都有些累了,可是节目的精彩让他们忘却的身体的疲累,对展小仙的期待支持着他们继续等待下去。
这时,戏班里的人扯着一块大幕把戏台的四面都给围上,让人看不见台上的动静,并在戏台的周围挂了许多盏吊灯。要知道在瓦舍里看百戏,伶优们从来都是在四面敞开的台子上演的,从没有拉过幕。人们好奇的看着他们的这一举动。
班主胡六顺又出来了,他朝观众鞠了一躬,说:“各位乡亲父老们,我三庆班班小技薄,承蒙梅老爷看得起,邀我们来贵地演出。初到凌波城,感谢乡亲们的抬爱和支持。不知前面的表演各位可满意?”
“满意!”大家齐声说道。
“谢谢,谢谢!胡某人在此谢过诸位乡亲父老了。我知道,今天在位诸位有很多都是冲着展小仙而来。话不多说了,下面就请各位久侯的展小仙登场!”
听到展小仙要出来了,台下一阵骚动。
胡六顺退了下去,大幕缓缓拉开……
一位身着紫纱罗裙的女子款款伫立。她面戴珠帘,遮住半面脸,只露出一双如秋水般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台下的人们。一头乌黑的青丝用一支碧玉簪子挽成半月髻坠在一边,双耳垂着玳瑁,腰间系着彩绦。
她缓步轻移,身姿婀娜,虽未露真容,却依然能觉得她双眼含笑,如沐春风。她,就是展小仙,传说中的展小仙,现在正活生生地站在众人面前。
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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