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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洳泓池会夜月
皇京第一大街上,达官贵人比比皆是,绫罗绸缎已是俗物,姑娘们也不似江南保守的民风走出了家门逛着街店,各大店家里里外外门庭若市,街边小贩们热情的叫卖着,民生极富。
自宫中出来,走在京城大街上,谷粼神色微黯,一身朝服,官帽歪斜。
路人识之,皆露出了讶异之色,这人到底是真官还是假官,一身朝服下朝却不乘官辇,要是真官也就罢了,但京师里可没见过这位年轻的官爷,应是假的吧。
只是,假官怎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在大街上,要知道假冒朝廷命官可是要判欺君之大罪的!
谷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路人的纷纷议论,理智上告诉她要会景洳告诉师兄,来人并非闻人凤华,但她此时却不想说话。
步步走在大街青石上,朝服的衣摆摇曳着,状似悠闲,举步却似铅块。
突然,有个大个子出现在她的前方视野里!
呀呀呀,怎么在这里又碰见他了!
这个彪形大汉闲暇地在大街上东逛逛西摸摸,头戴灰狼毛圈,一头长发细碎的盘在脑门,露出几根发丝摇晃着,身上依旧关外的毛领服饰,手上戴着一副深棕皮套,用金线休着“费”字,这个人丝毫没有要融入皇朝的意思。
谷粼微微一笑,拉下官帽,大喊:“费金佛费前辈!好久不见!”
一闻这独特的沙哑声线,费金佛的双肩抖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见到不远处一身官服朝他笑着的谷粼,粗粗的眉头锁了起来,顿了半响。
“乖乖,本大爷明明听到了谷家小儿的声音,怎么来了个官儿?找大爷何事?”
谷粼闻言,突然想起她忘记自己戴着人皮面具了,可这不是江湖人最常使用的手段么?
想来这费金佛真是单纯至极的人罢!
正要解释,从费金佛身后的酒楼走出了一位身着火红衫的貌美女子,见她美美一笑,对着费金佛,道:“呵呵,费前辈可没听错!这小官爷,就是南麟!”
这位女子肤色非中原女子的雪白,略带蜜色,长发微盘,以三色羽毛装饰,上扬的嘴角加上浓厚的睫毛,高挺的鼻尖,带出一股异域的魅力。
她身材高挑,火红衣衫袖摆宽大带纱,腰间盘着百年羽毛编制而成多彩腰带,一步一趋之间极尽风采。
四周人见此美人,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敢呼吸。
呵呵,这不是追着自家师弟四处跑的封红袖封美人么?
谷粼一见这位女子,知是故人来,细臂一挥,身上官服尽碎,布块向四周散飞而开,露出一身雪白长衫,拱袖一礼:“红袖姑娘,好久不见!”
“啊?!真是南麟!竟然有幸在京师见到南麟!”
“传闻南麟总穿一身白衫,这人刚刚碎衣服那一手可不是盖的!一定是南麟了!”
“等下,那美姑娘是封红袖啊!关外第一美人封红袖啊!今天吹什么风,竟然来了这么两个大人物!”
“……”
这一来,让周围更加沸腾了!
红衫美人见得谷粼行礼,笑得天边霞云般绚丽,慢慢走到谷粼跟前,放下谷粼行礼的手。
“红袖从不知谷家这么厚礼,故人相见,粼记得红袖便足余愿!”
谷粼笑的清雅,两人如此相近,这关外姑娘自第一次见面起她便不知礼教是何物!
“啊!原来真是谷家小儿啊!一时眼拙,真不好意思,俺从来不兴这实实虚虚的易容技!”
此时的费金佛也认出谷粼,走了过去,拍拍谷粼的肩膀,笑得极为爽朗,一点也没之前败给谷粼的气结之心。
这便是关外男人们天一般广阔的心胸!
“今日真是巧了!粼随意走走,竟得此偶遇!”
“既是难得的相逢,粼何不随红袖上楼?红袖可盼得见你一面呢!”
说着,红衫美人移步到了酒楼门口,就等着她点头应允。
谷粼看着费金佛也一脸期待,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粼自当奉陪!”
“好!”
费金佛一声大吼,吓得周围人一跳,倒是谷粼和封红袖笑得欣然!
于是乎,三人一起上了酒楼落座。
一着桌椅见了桌上酒菜,费金佛便拿起酒壶,开始向谷粼斟酒。
“谷家小儿,那天在柳城你那招倒挂金钩可把俺给吓坏了!俺好生练出来的火佛掌都被你给打散了,今儿这酒你可得陪俺好好喝喝了!”
谷粼还未来得及应承,封红袖见状便把酒杯抢了过去,骂道:“费大爷,你怎么一坐下就要人喝酒啊!南麟,可不是咱关外大老爷们,人家兴的是斯斯文文的来!你别一酒鬼样,丢咱的脸!”
“奶奶的,是男人当然得酒桌上见真章,你个小丫头不知道咱爷们的乐趣!谷家小儿,喝!”
费金佛又大手一把将酒杯捞了回来,放在谷粼面前,酒水未洒。
见费金佛盛意拳拳,谷粼端起酒杯微微一饮放下,道:“呵呵,费前辈,陪喝可以,但粼真不胜酒力!”
见状,费金佛真有点受挫样,有点郁卒,但立马爽朗的笑道:“这该死的中原,连个陪爷喝酒的角儿都没!也罢,今日能再遇到南麟,俺可算能回家炫耀炫耀了!”
说着,他一把饮尽了杯中物。
封红袖看着费金佛那样,脸色微微带了点不好意思。
谷粼见了,立马打圆场,道:“二位不在关外,何故来到京师呢?”
封红袖微微一笑,明显带着调侃,说道:“可不是为了我们费大爷的‘女神’来的!”
“女神?”什么意思?
话音一落,费金佛黑黑的脸上微微发烫,低着头微微抿着酒!
看着费金佛怪异的举动,谷粼突然想起那日他突袭萧骐竹楼的原因,记得虽然被萧骐含糊带过,但的确原因是“红颜劫”!
“难道,还是那个上回去柳城找北麒打架的原因?”
费金佛不说话,默默的点点头。
封红袖倒是“嗤”了一声笑出口,说:“然也,他呀,可不是相中了我那师妹,那位漠北女神——雷音公主么?”
“雷音公主?可是那漠北武王与景阳公主之女?”
“正是!”
谷粼听闻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费金佛!
这雷音公主可是个人物啊!
其虽是身为公主极为尊贵的身份,但竟能以十岁的幼龄便拜入关外旷古奇族——封族当家封函的门下,成为封红袖的师妹!十六岁学成便回到王府,以女子之姿及豆蔻之龄,一手担下武王肃清漠北叛乱的重担!年前传来消息,那些漠北的叛党几年来皆被扫平。几年来的恢弘战绩,这雷音公主也慢慢成为漠北人民心中的女神了!
她的美丽更是人人皆知的事,其父武王殿下,乃是漠北第一美男子,母亲是宫中最富美貌的景阳公主!但由于身世过于显赫,心气过于骄傲,至今仍无婚配的对象!
谷粼眉儿一挑,看来费金佛真是为那位传言中的雷音公主所痴迷!而会找上萧骐的原因,更是不言而喻了!
她微微再抿一口酒,笑着道:“看来,雷音公主没看上我们费前辈,倒是看上了蠡园北麒?”
“啪”的一声,人高马大的费金佛捏破了手中的瓷杯,在小二的惊恐眼神中判若无人的又换了一个杯子。
封红袖瞄瞄费金佛的脸色,确定无恙后对着谷粼笑了笑。
“是啊!雷音公主两年前战至塞外,偶遇射猎的蠡园主人和少主萧骐!听雷音说,那时候萧骐可是单脚站在逾辉汗血马上,长发飞扬,长臂拉弓配三箭,微微一眯眼,就将高飞的大鹏鸟给射了下来!当时就凭那份英雄近处潇洒劲,雷音这份少女心就这么给了人家了!”
谷粼随手拭去刚刚费金佛捏破瓷杯喷来的酒水,想到刚刚在宫殿上高高在上气宇无双的齐王殿下,还真是只有萧骐他才真能在家世品貌各方面配得起那位传说中的巾帼女神。
但,心中微微一涩,眉目一闭,随即抿去。
“奶奶的,北麒这小白脸明明就看不上雷音,还愿意这么被她念着也不跟她说清楚!害老子也跟着这么丢脸!”
说着,费金佛索性将酒杯丢了,用酒壶喝酒。谷粼向封红袖努努嘴巴,但封姑娘耸耸肩膀一副管不动的样子。
于是乎,谷粼就轻轻靠近封红袖,问道:“北麒真这么孬?优柔寡断?”
封红袖美目尽显无奈,悄悄说道:
“哪里是人家蠡园的错!过去北麒所示的所有字句都让着费大个子想尽法子给灭了,这么久了的事,搞得现在北麒也懒得再解释了!瞧瞧,害雷音误会至今的,可不就是他自己么?”
谷粼闻言,诧异的看着那头狂灌酒的费金佛。
“那他现在在郁闷什么?”
“不晓得,大概是雷音和北麒都不甩他了!他落寞!”
谷粼突然回想起当日萧骐的苦笑,与封红袖相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的哈哈大笑起来!
“喂!红袖娃儿,你们莫名其妙的笑啥子?喂!”
“哈哈!”
“哈哈哈……”
“喂!别笑了!俺知道你们在笑俺!!!”
“哈哈……”
※
“罗袖飘郦拂雕桐,促柱高涨散轻宫,迎歌度舞遏归风。
遏归风,止流月,寿万春欢无歌。
翩翩白鹭伴诗癯,船系青山暮,一曲瑶筝写幽素。”
此乃京都碧坊瑶然四季曲——《春散》
“铮”的一声,芊芊玉手,绝代佳人,汝仙一菀,当琴一画,曲收音仍绕。
“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此乃越州清流谷氏传世剑——霜凤空凝。
“哗”的一响,华姿剑袖,清世一脉,枭雄弗如,当空一击,舞罢魂难收。
幽幽长夜,寥寥池亭,渺渺碧瑶古筝琴,吟吟霜凤空凝剑,燕宴泓酿,酒不醉人人自醉。
“哇!苍天!陶门果然藏龙卧虎,就连这要进门的媳妇也不落人后!”
镖儿端酒,仰头就是塞外男子作风的豪饮,没半点女子羞容。
“呵呵,碧儿献丑了,应姑娘别见笑!”
弹奏古筝的华服女子,从亭中琴座站起身,走到灯光聚集处。
那绝代容颜,镖儿霎时间觉得万物无了颜色!
果然是“千般婉转万般艳,染尽牡丹亦自羞。”
那秀丽面容,那高雅气质,那极尽芳华,直逼少主的那画中的御风天仙!
太震撼了!无论什么时候看这碧郡主,可怜了镖儿的小心肝,都会被那一倩一容,震啊震!
回头看看,那 “心爱之人”裴持希,一袭满是褶皱的蓝袍窝在栏杆上,蓬头垢面的对兄喝烈酒,不禁甚是遗憾的摇摇头。
“不见笑!郡主国色天下,一曲碧瑶更是九霄仙乐。怎么会见笑呢!”
镖儿张着大大的眼睛,赶紧极为认真的摇摇头摆摆手,就怕这进了半道门的天仙嫂嫂,对未进门的自己有什么成见!
“是啊,这碧郡主,美姐姐,可是皇京第一美人呢!听到她的琴音,笨丫头,你还是自惭形秽的赶紧滚蛋吧!”
蓝袍妖人再次恶言相向!
自从那天他自花丛中醒来后,莫名其妙的从下人口中得知这苑中出现了个“二少奶奶”!
什么二少奶奶!他都还没娶老婆,哪来的二少奶奶?!
赶紧找人对质,以示清白!
谁知,那丫头竟然住在那武功高强的两面人隔壁屋!
那两人狼狈为奸,天天晚上不睡觉,打开房门说亮话,就等他蹲在外面听!
但他只要是忍无可忍,一走进房门“反抗一下下”,就会被那两面人在小丫头的掌声中推气一扫,飞出房门!
现在乃是可怜的他,四脚无数次朝天,飙泪了好几个晚上,仍是改变不了自己未来的状态,只能拉着老兄喝酒,以求一醉解千愁!
可惜,吓不走人!镖儿这些天呆在景洳苑,早已免疫再免疫了!
小丫头,百无禁忌,随他说去,端酒就喝,无视再无视!
“应姑娘!持希一向口不择言,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一旁与裴持希对饮的裴持天,笑笑的敲了一下亲弟的头,宠溺之意溢于言表!
“是啊!那上吊眼只不过是个被宠坏长不大的小毛头而已,不要见怪才好哦,小丫头!”
白衣飘逸,流光宝剑,如神轻功,轻若凌波悠如鸿,势比洪流池上来。
一听是熟悉的沙哑声线,小丫头两眼发光,立马起身,如迎大神!
“谷少侠!镖儿崇拜死你刚刚的剑舞了!太俊了!我就说做人应该大大方方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哪像少主那小气鬼,死都换不来他一声哼!”
白衫收身撩袍,眨眼间已坐在亭中花岗石椅上,将霜凤空凝剑丢给还在用眼睛膜拜她的丫头,抬手端酒就是一饮,没有什么礼教顾忌。
豪迈!
丫头又是一顿大大的崇拜!豪杰就该这么喝酒!
粗俗!
蓝袍妖人不屑一瞥,哪有个女人这么喝酒?
看着亭中三女,一个妖媚精,一个小怪物,第三个更甚,不男不女!难道他身边就没个正常的女人让他感叹世间美好吗?
哎,人心不古啊……
“粼妹妹,此话甚是!碧儿也希望有人能教教持希弟弟这万般世事,省得他以后吃亏!”
碧美人,端暖酒,移莲步,盈夜风,舞华纱,向良人走去。
“老妖婆,你那血盆大口信口雌黄什么,我又怎般不谙世事了!”
两面人,他是打不过,所以她的损,他不准备反抗了!但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妖女鬼叫什么,以为大爷打架会输你?!笑话!
有人喝了酒,脸红了,眼也红了!
有人没喝酒,脸却也红了,而眼睛更红,莲步不移,很想变脸!
“裴二少,您稍安勿躁啊!碧郡主这话的意思是,您有无限的潜力,宏图大业等你来!”
镖儿赶紧拿着缅玉酒壶,给桃花红眼人倒酒熄火。
这陶谷玉颜没喝酒的时候脾气就已经够坏了,喝了酒以后更坏了!以后绝对不让他碰酒壶!
“碧儿,持希年幼气盛,又喝了酒,你和他计较不是失你身份吗?”
裴持天也连忙拿过郡主红眼人手中暖酒,给彼此都倒一杯,大家都消火!
哎!这两个人,将来一个嫂子一个小叔,但是每次见面就是吵,他这个中间人很难做的!
“够了够了,不要闹了!一人一杯酒,心平气即散!”
谷粼巧弄微步,几个旋身来到裴持天身边,轻手一动取暖酒,反手滴入美人唇。
再现白衫坐石椅,抬手一颗白庆豆,轻巧一射镖儿肘,咕噜一声,青衣少女手中玉壶酒,尽入蓝袍少年肠中肠。
“两面人,你就爱卖弄你那什么又波又鸟的武功!”蓝袍人更火了,旧仇为泯,新恨难消!
“那么火作甚?你能吗?”
白衫人未语,自有青衣人做主。区区八个字,却使得裴持希无力反击。
镖儿一脸红光,维护偶像,把简直要成火的裴持希压下栏杆,满眼希冀,望这个意中人能有南麟半点武学天赋才好。
不然以后还真该考虑一下,把孩子给南麟带带!
“碧儿来,坐!对了,你前几日回府探望安王爷的病情,他老人家现下是否安泰?”
聪明如裴持天,急中生智,转危为安,换话题。
这话一摞,碧美人倒没什么反应,倒是有白衫人眼角微光四射。
安泰?
哼,那纵女成精的安老头就从没不安泰过!
那夜要不是她探的那碧美人腹中之计,恐怕至今还是一道苦难天!
“父王没事,他还让碧儿多谢裴大哥连月来的照顾呢!”
那碧美人还是技高一筹,暖酒下肚,不管什么火先压了再说,随即又是那位画里走出来的温婉良顺美天仙。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还用大哥你担心?该是阎王爷担心收下某妖婆之父,地下该怎地天翻地覆,残局难收!”
某人又吐“至理名言”,白青两人身子有点抖,黑袍之人很是尴尬难撑场面。
眼看那华服美人,低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但见头上步瑶轻动,细肩颤颤,貌似在哭,气压很低,看的陶谷世子一阵阵气得胃痉挛。
“持希,滚回房睡觉!”裴持天吼着,脸庞红红,脸皮薄薄。
呀,还是火了!
大师兄啊大师兄,你可知就是你这全心全意护美女的举动,赶跑了自小爱极了你的亲弟弟啊!竟然连宝贝和垃圾都分不清,裴持天哪,你妄称什么“陶谷攻术,英雄天下”的世子名号了!
谷粼抬眼,两手握拳,一脸怜悯哀伤,甚至愤怒,再没以往爱恨纠葛了。
“滚就滚!大哥,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总有一天你要被这妖婆害死的!”
裴持希气极了,拂袖而起,挺拔傲然,深瞳乌发,倾城玉容无颜色。
“鞭儿,矛儿,是哪个宵小使得那‘陶谷攻术,英雄天下’的裴大世子这么动怒!连‘滚’字都出来了!”
忽而一道雍雅温然的声音于夜空中响起,随即三道玄帛从天而降,直射景洳泓池畔的三尊吐水锦鲤雕,一碰即死死缠紧,像一条天人下凡之道!
这声音?!北麒!
谷粼心里暗叫,愁喜参半!
“少主!”
原本拉住蓝袍裴持希的镖儿一听声音,一见来势,便知来者何人,高兴的跳起来,一展伶俐轻功,飞身越池欲上行!
“呵呵,镖儿丫头,好久不见!”
雍雅声音响起,空中帛道飞下两人,一黑一紫向青衣少女飘然而去。
“镖儿!”
一男一女的声音如同号角,叫的应家小姑娘泛泪想家了!
“四姐!小弟!我好想你们呀!”
只见帛道上,一黑一紫一青三色瞬间拥在一起,像条麻花,缓缓荡荡而下。
“我们也是!”三人旁若无人的拥在一块!
只是,亭里的人还没办法从刚刚裴家兄弟的火气中,过渡到这认亲场面上来。
“两面人,那就是北麒旁边八个乒乒乓乓的另外两个?”
裴持希完全忘记了刚刚的气,不耻下问起来!
“什么乒乒乓乓!是八大兵器——刀枪棍剑鞭镖锤矛!看来应是四女应鞭儿和幼子应矛儿!”
谷粼之前在柳城已经见过镖儿的两位兄长,如今便也没多大反应!
“北麒?师妹,来者是与你齐名的北麒?”
裴持天也靠过来了,一同认真的看!
“真的吗?碧儿今日居然得见北麒南麟!真是幸焉!”
规律,裴持天一来,某美人一定不甘落单的过来!
“听声音,是他!”
这声音,已经响彻她心里千百转,绝无认错的可能。
但就算是,那么晚,他跑来干嘛!
那日下朝后她听闻,皇子回朝宫中九龙台大宴三天,主角齐亲王不在那里应酬应酬,跑来这偏远城郊干嘛?认亲?
不能吧,那么骇人的排场,还飞帛飞人呢!
想起那日殿上的经历,她心里忽然有点酸!
“粼世弟,柳城一别,骐有幸,托镖儿之福,能再见故人一面!”
雍雅温然的声音仍在上空响动,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粼亦幸焉!烦请北麒兄现身一聚,共享良辰美酒。”
当空一喊,沙哑声受强大内力压揉,传遍苑中每个角落,包括上空。
萧骐皱眉,这嗓子难道就没有复原的一天吗?
这南麟,从第一面开始,那伤极悲极的笛声,到现在的声音面具,一切一切都实在让他很想皱眉!
他们蠡园最自豪的郁蠡丹难道真还有治不好的毒?
还是她对他心有呲牙,没有服用?
俯视,这谦谦南麟又带上了人皮面具,这里不是只有他们陶谷自己人么?
难道,他两次看到南麟那春风之容皆纯属意外!
可惜了,那让人心旷神怡之美,竟要被藏于面具之后,不见天日。
执箫之手反转,隔着银纱帘子,射出几颗镶金白玉珠,急速直冲下面碧美人面门!
白衫之人看在眼里,重手一拍,击起酒桌上几盏酒杯,白袖一拱卷入怀里,白影直立回旋于空中,定睛抬头,玉手射出酒杯,将北麒射出的镶金白玉珠一气呵成的装入其中。
随即“砰砰砰”的爆炸声响彻泓池上空,吓呆了下方众人。
糟!明明就是白玉珠子!怎么会是火药!
南麟一时间只顾着护着自己鼻息,不吸入火药爆破后的瘴气,却不小心失了重心!
直往池中掉!
“两面人!”
“师妹!”
“谷少侠!”
下面的人大骇,不禁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玄帛上飞下一玄衫玉面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不断下落临近水面的南麟。
然后玄衫长手一捞,将白衣人带入怀中,对她温然一笑,一个回身,悠然的又往帛上空际而去,一玄一白,月色浸染,如谪仙人。
这里,像极了那日齐王入宫的华盖锦车,只是不同之处在于支架华车的不是那匹骏马,而是四个气势昂扬的壮年男子,他们肩上一人负一角,却久久立于那玄帛上还能如此分毫不动,轻功之高,不可测矣。
被萧骐带到帛上的谷粼,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所在,但没有什么神情上的诧异,从容的很。
“放我下去!”
“如世弟愿!”
温雅暖笑及眉梢,话音一落,她觉得自己在下降。
四个男子发挥上好轻功,直直下滑,一边向下飞去,一边还有余力收起那冗长玄帛,华车却无一点晃动。
她不禁佩服身边这个貌似无所不能的对门人——北麒,他竟然能让那么多身负异能的人皆来助他,可见他自身更是深具才能!
真是一片汪洋!
忽的一顿,华车停了,她抬眼一看,这哪是停了啊!
那几条收起的玄帛又重新架在了池中央!
飙泪,这北麒怎么回事啊!
今天百般排场,竟为考验她微弱武功!
只见萧骐继而一笑,先行出了银纱华车,挺身站立在玄帛上,一手用箫拨开她面前的铜炉银纱,一手俯身邀她下车。
果然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武功太好招人嫉!
罢了,麒麟与共,南北齐名,还怕你不成!
于是,她也一脸清清笑意,将手交给他,豁达的下了车,催动丹田气息,云淡风轻,如履平地,坦然面对玄衫之人。
“多谢骐世兄,方才救粼一把!”
沙哑嗓音,搭配云淡风轻笑意!
他皱眉,盯着眼前南麟,心里很想见到那春风之容。
“客气了!粼世弟,我们这三会,是否又是良辰美景呢?”
谷粼此刻很想说一句:这哪里是三会啊……
但看着他,终是没说话。
玄衫之人目光灼灼,雍然温笑,气质高贵,面如美玉,意态闲雅,天仙难比。
白衫之人满眼感动,风清云淡,纤纤之姿,形如青竹,发如墨兰,堪比观音。
百年后,世人皆道,景洳那夜,北麒南麟,一人执箫,一人抚袍,相执一手,两厢对望,立泓池,踏玄帛,订生世。
话外,当北麒南麟一行队伍浩浩荡荡撤走之后,徒留池上玄帛无人收。
一青一蓝两个人趁夜摸黑跑到池边。
“裴二少,你说,踩上去会怎样?”
“笨丫头!你看那对鬼麒麟站的不是那么挺,之后还散步似的走到亭子里!不会怎样的啦!”
“对哦!要不,你试试?”
“为什么是我?”
“你轻功比我好!”
吹捧一下,万一落水了,女子比男子吃亏!
“这倒是!闪开!”
对自己的轻功很有心得的蓝袍少年,一脸得意,立马推开少女,飞身上去,一踩!
“啊!救命啊!笨丫头!救命啊!大爷不会泅水啊!”
恨啊!
恨,小时候身子年年大病极其弱,不能下水!
恨,长大因那封氏疯婆子洗澡偷看事件,发誓绝对不下水!早知道就学了!飙泪啊!
更恨,那两个什么北麒南麟的,明明这破布又软又烂,居然还散步一样谈笑风生的走过来骗人!还有那四个抬轿的丑男,长得那么壮硕,害他以为这破布真的牢不可破!
太可恶了!一对骗子!一群仇人!不共戴天!
“来了来了!”少年很急,少女更是急。
“噗通”一声,少女不顾一切,飞身而去,下了水!
突然——
“裴……裴二少!镖儿刚刚忘了说,镖儿也不会泅水!”
“……”
傻眼!
飙泪!
两人在绝望中淹没!
一名丫鬟看见了,急忙大叫起来:
“苍天啊!来人啊!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落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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