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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对安德莉亚来说,这座城平平无奇。
阿达哈卡的任何一座城镇都比这里热闹。除了环境的简陋和寂静,最值得注意的就是这里的人。
他们不是神的信徒,精神上却另有一种坚固的东西作为支撑。
居民的信仰之力大多飞向了英卫们,看得出来这些战士很受爱戴,只可惜他们没有吸收的能力。
白色的光点只能徒劳地徘徊在半空中。
安德莉亚眯了眯眼,暗自引动信仰之力。
既然无法吸收,不如向太阳进贡,以此换取真正有用的东西。
惯用的法杖从袖口微微滑出。
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信仰之力不约而同汇聚过来,以法杖为中介,直直射向天空中最明亮的天体。
太阳短暂地迟疑了一下,将它们完全返还回来。
信仰之力继续在空中飘荡。
虽然并没有接纳经过转化的信仰,但那些战士们还是得到了神赐予的力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队伍中所有的英卫都卸下了冷硬的表情,常年萦绕在眉间的焦虑不安被舒缓放松取代,看起来神采奕奕。
离她最近的战士更是达到了容光焕发的地步,腰间的武器都明亮了几个度,锋利无比。
亚摩斯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种变化,忍不住用余光观察两位客人。
明明知道两个人中更重要的是皇族血脉,但两个人站在一起,最先被注意到的总是那个与之同行的少女。
她身上仿佛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魔力,让人在无形中得到抚慰。
英卫的改变绝对与这个铂金发色的神秘少女有关。
亚摩斯根本无法从英卫身上移开视线,只能绷紧脸上的肌肉,努力控制表情。
他很清楚,在场的都是守望者之城最精锐的战士。
临时将部分英卫从战场上抽调回来,一方面是为了向帝国皇族展示这种风尘仆仆的疲惫状态,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强行逼迫他们休息。
如果没有“找到帝国皇族血脉”作为理由,他们宁愿在城外奋战到最后一刻。
这段时间,每一个战士都在承受着接近人类极限的重压。
惊讶中混杂着不可思议,震撼中夹带着匪夷所思。亚摩斯从未有过这么丰富的情绪体验。
他迫切地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话到嘴边,喉结滚动,却不得不咽下去。
此行的目的是游说帝国皇族,其他的事情都是次要。
守望者之城什么都没有,唯一能利用的只有帝国皇族的心软。
所以他才没有准备交通工具,刻意挑选前行的路线,再由疲惫不堪的英卫护送。
这绝不是表演。
塞拉摩星早已苟延残喘,人类时刻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作为城主,他只是希望帝国能亲眼目睹子民的痛苦。
一路走来,整座城都灰蒙蒙的,这种灰不是指颜色,更多的是它所代表的麻木和绝望。
守望者之城的居民已经很少了,大多数房子都是空落落的,没有人类居住的痕迹。
一路走来,人最多的就是城内的交易市场。
异能者在这里出售用不着的战利品,异兽的皮毛爪牙整整齐齐地切割开,主顾大多是与之相同的异能者。
普通人也会贩售一些手工艺品和简陋打造的木制武器。
安德莉亚耐心地听着城主的讲解。
亚摩斯怀着期待的心,试探着向岑寂提起:“不知离开起源星系后的帝国变成了什么样?”
起源星系?
岑寂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坠星之灾发生前,黑光域的曾用名。
四千年前,帝国正处于进入中等文明的关键时刻,恰好某个高等文明也有一个以起源命名的重要星系。
谨慎起见,当时在位的皇帝将起源星系改名为黑光星系,意思是连光都无法逃离的失落之地,以此消除高等文明的不满,提升文明认可度。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光星系慢慢变成了人们口中的黑光域,连走投无路的星际罪犯也不愿意涉足。
岑寂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自己知道的信息。
“帝国已顺利晋升为中等文明,疆域扩大千倍不止。在上一次星图划分中,起源星系被重新囊括在内。”
“但是故土难回。”岑寂眸光微动,“任何星舰飞船都无法进入起源星系,外界对星系内部的情况一无所知,自然也没有想过你们能传承至今。”
年轻的城主落寞开口:
“据那场浩劫的幸存者描述,当时帝国建造出来的太空堡垒只够四分之一的公民逃离起源星系,只有足够幸运的人才能获得船票。”
“恒星毫无规律地移动着,直到五百年前才逐渐稳定下来。神秘的辐射如同如同附骨之疽,动物变异成极度危险的恐怖生物……在辐射的影响下,没有一个孩子能自然孕育,我们的新生儿全部在孵化器诞生。”
“两千年前,塞拉摩资源耗尽,无法建造出任何飞船,失去了星际航行的力量。从那时起,我们就被困在这里,甚至不能与其他二十三颗邻星联络。”
“到了今天,偌大的塞拉摩星只剩下四个城市。”亚摩斯环顾四周,眼眸中溢出一丝苍凉。
岑寂深吸了一口气:“当年有许多堡垒建造师自愿留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剩下的人是有机会逃出来的。
亚摩斯苦笑着打断他的话:“等到新的堡垒建造出来,我们早已被辐射改造成了只能吃血环石的怪物,与城外的异兽没有两样。”
岑寂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心底骤然变得纷乱无比。
父皇在弥留的时候说,起源星系保存着皇族最后的希望,所以他才在濒死时不顾一切前往黑光域。
但是现在……这些遗民把自己视为怪物。
亚摩斯:“新造的太空堡垒离开塞拉摩星,我们的祖辈依照旧有的航线行进,却始终无法脱离起源星系,直到能源不足,无功而返。”
“没有堡垒或飞船可以找到正确的航线,起源星系与帝国的联系就此断绝,后来就再没有人提过离开的事情。”
听完这些话,安德莉亚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天上的太阳。
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们到了。”红发城主轻声说。
亚摩斯指了指前方由巨木建造的城主府,“七天后异兽攻城,我无法在其他地方确保两位的安全,但是在这里……”
他深深看了一眼岑寂和安德莉亚,“我保证你们会活到最后。”
一个银甲侍卫急匆匆跑过来,在城主身边耳语。
他突然面色凝重,充满歉意地说:“森林里出现了一场中型兽潮,我要过去看看情况。我的手下会带着你们去休息,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找他们。”
“二位可以在城内逛逛,城外危险,不要出去,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
他语气简短地丢下一句话,杀气十足地带着众多英卫离开。
岑寂的心情持续低迷,驾驶机甲冲进黑光域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里会是这样的状况。
现在他背负的东西又多了一样。
和他比较起来,安德莉亚则十分坦然。
她偏头看向不远处侍立的几个原住民,眨了眨眼,微笑着问:“你们知道阿塔哈卡在哪吗?”
原住民侍卫紧紧盯着她,有些不安地摇头。
“那永夜之神呢?所托斯、诺索阿或者心灵巫女奥黛丽……听过这些名字吗?”
陌生的词语越来越多,年轻的侍卫们更加茫然。
问到最后,安德莉亚的表情越来越失望。
岑寂回过神来,不忍看她失落,放轻声音保证,“只要能离开这里,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家乡。”
铂金发色的少女沉思了一秒,终于放弃逼问可怜的原住民。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无用功,既然被神丢到这里,自然不可能轻易回去。
她尝试过很多次占卜魔法,在梦境中绘制祈神法阵也无法再与神沟通。
从永夜之神诺索阿到时空贤者乌柏,六正神中没有一个愿意回应她,至于她交好的其他神明,更是连影子都见不到。
好在她还能如常施展神术,只能苦中作乐劝说自己——
神一定是打算交给她特殊的任务。
安德莉亚烦躁地揉了揉眉心,随手扯下头发上的缎带,忽然想到什么,打起精神看向原住民:“我能去看看你们城主提到的孵化器吗?”
刚才她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谈话氛围过于沉重,一直没找到机会。
多么有趣!无神之地的凡人掌握了生命法则,创造出一种能够孕育婴儿的机器。
几个原住民犹豫了一下,低声争执了一小会,最终还是答应了。
一个人在前面引路,剩下的几个人则走在他们身前身后,身体紧绷,目光警惕。
“只能隔着玻璃墙远远地看,孩子们很脆弱,如果二位存在不适当的举动。”引路的原住民指着圆球形金属建筑的穹顶,“守卫会将危险因素当场射杀。”
安德莉亚漫不经心地点头。
进入以后,安德莉亚抬起头,碧蓝瞳孔骤然紧缩。
这一幕仿佛邪神的献祭仪式。
近万个胚胎躺在透明的容器中,一根根半透明的黄色软管伸入他们柔弱的肚脐。胚胎的小肚子缓慢地一起一伏,随时都有停下的风险。
“三个月以上的胚胎会在这里孵化,最终只有一半可以顺利出生,出生后,他们会去往育幼室。”原住民面无表情,一边解说,一边带着安德莉亚和岑寂来到隔壁的育幼室。
侍卫开始充满怜爱,柔软的目光透过玻璃墙来到婴孩身边,“他们会在这里长到两岁,如果适应不了辐射,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就像这样。”原住民侍卫艰难地开口。
其中一个舱位亮起红灯,婴儿的身体悄无声息地变为暗沉的红。看护人员静默着把他带出隔离区,放进银色金属制成的小盒子里。
一个侍卫叹息着摸了摸婴儿犹带着水汽的头发,准备滑上金属盖。
“正如你们看到的,我们只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他眸中的悲哀仿佛能凝成实质。
安德莉亚有些出神,她在无数信徒身上见过这种目光,他们每个人都对神虔诚无比,可神并不能为他们摆脱所有苦难。
所以最接近神的神职者,曾经不止一次地质疑神。
“等一下。”安德莉亚叫停了他的动作,清了清嗓子:“谁说她没救了。”
婴儿身上有邪神的气息,而她最擅长的就是应对邪神。
原住民楞住了,不由迟疑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安德莉亚的指尖轻轻触碰即将死亡的婴儿。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是不净之源的诅咒。
她擦了擦手,轻描淡写地说:“我能救她。”
蒙蒙的光源照在她的发顶,绕过额边散落的碎发,温柔地跳跃在她的脸颊上,妄想将她整个人都拥进光明,少女却对这种眷顾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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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莉亚(试探):我向太阳进贡!
收不到异世界信仰之力的光明神(微笑):倒贴神力也要实现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