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

　　陈昊青那天铩羽而归，之后又去了一次天泽职院，然而却只有周宜贞了——萧楠已与爷爷去北京。
　　第一年入学当然要提前安顿，但萧楠并未想过大半个月这么久。
　　“您不是要成立集团公司？离得开？”
　　“呵呵，离得开。而且，”爷爷笑，“最好还是离开。”
　　爷爷给地产搞定了资金问题后，就成立了个集团公司筹备组。而筹备组却仅有三人，是三个再普通不过的基层员工。都是本科毕业，在办公室或财务做过些时间。筹备组这三人是爷爷直接点的，再知会各自公司上级，没与任何人商量。爷爷只与这三人开了个10分钟的会，鼓励他们好好工作，拿出个方案，自己会与各个公司通气，让他们配合。
　　黄耀祖，也就是萧楠的爸爸，知道时，是爷爷通知他，地产公司要全力配合筹备组工作。黄耀祖当然知道集团公司的成立并不是工商变更那么简单，这是利益的分配和再分配。他本来有心避嫌，想表现得低调点，因此并未主动问起这件事儿。然而心里很笃定萧司令如果真要着手做这件事，无论如何绕不开他。
　　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如此顶层设计的事情就这样扔给三个毛头小子？筹备组当然需要干活的，但总要有能拿主意的。萧司令现在并未将他纳入这个筹备组——且看情况，也没有任何其他高管参与。他这是要乾纲独断？黄耀祖不以为然。就算是萧司令，这件事情也不好摆平。
　　“且有得闹。”黄耀祖对儿子黄家栋说，“我们给资料就是，其余不忙。”
　　这三人筹备组其中有地产公司办公室的冯志远，入职三年，已算资历最老，萧司令点了他当组长。他一直跟着天泽的核心业务，最早是商贸，现在是地产。他在办公室倒是跑过工商和人事，但集团公司的设立方案核心，显然不在于此。
　　于是三人坐在地产公司大会议室的大会议桌的一角，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冯志远先开口：“有啥想法不？”
　　冯志远坐在会议桌的端头，左手商贸财务部调来的小潘说：“这是cenzou（重组），还是因该按造资惨滴架子（价值）不？”小潘明显是个乡下孩子，四年星城住校生活也不能改变他浓重的乡音。
　　冯志远有些工作经历，他觉得没这么简单，但自己也没主意。而右手是小黄总新招的秘书小叶。小叶拿着个本子刚刚记下小潘说的以资产价值为核心。见冯志远看他，回以一个坦率却茫然的目光。
　　冯志远牵牵嘴角，说：“不管怎样，先整理各个公司股权结构和资产结构再说。”
　　小叶在总裁身边工作，手上各个公司高、中层的联系方式是有的。于是小潘和冯志远商量了个简单的清单——无非是股权结构、上期财报这几个。然后让小叶挨个打电话落实。
　　因萧司令之前已让各个公司全力配合，小叶电话打过去，各个都表示没有问题。冯志远在一旁纸上写字提示：“什么时间能提供”。小叶赶紧又问。商贸是萧楠爸爸的儿子小黄总接的电话，他说大概几天就得。天泽药业的严总是思考了一下表示：“后天给你。”地产的蔡总则说：“这个我不清楚，要问问财务啊。等我问问再说。”
　　蔡学兵实则问的不是财务。集团公司这事儿他早有耳闻，但他和药业的严沁芳是不一样的。药业有多年的底子，严沁芳又是药业的核心人物。论资产药业最清晰，论贡献严沁芳当仁不让。
　　地产不一样。蔡学兵是地产总经理，但实际地产的操盘人是黄耀祖和黄家栋父子。虽说还有其它公司，地产一定是两父子最重的砝码。目前天泽地产不过刚刚起步，利润目前是看不到的，但手上的地是实打实的优质资产。这到底是看利润表还是平衡表？利润表没法看，资产负债表也有问题——负债率太高，权益部分太少。如果把手上的地一评估那一定能压药业一头的。问题在于，这一头怎么压？压多少合适？严沁芳虽然厉害，但于他们这边业务并无直接关系，并不怕得罪。关键要考虑老爷子会怎么想，这首先关系的是大小黄总的利益，他自己不过跟后面吃剩的。
　　蔡学兵给黄耀祖打电话。黄耀祖说：“怎么判断资产价值是筹备组的事儿，我们不管。不过……就算不是成立集团公司，汇报工作咱们也要是把优势说出来的！”
　　于是一周后，除了地产，所有公司都把资料送至筹备组。
　　药业本就年年审计，隔天就提供了数据，而且十分规范，均按已颁布的企业会计准则编制。
　　其余的公司就千奇百怪了。有的只能提供利润表，有的资产负债表科目都列得乱七八糟。而商贸公司作为天泽上一段的利润中心，虽财务体系健全，但往来极多，账务混乱。一开始都是小叶对外联系，几次下来，小潘只好操着口音艰难上阵。
　　再然后，小潘跟两人说，电话大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因为各个公司统计口径不同，差异较大，无法横向比较。于是筹备组三人开始一家家公司跑。这又花去了两周。
　　这其中具体工作无疑是小潘做的。每到一个公司，小潘便泡在财务室。另两人各个公司都不敢怠慢，冯志远便带着小叶跑到总经理室，东扯西扯聊一通。总经理通常都亲自接待，一日三餐都安排得十分妥帖。
　　公司都关心集团公司是个什么章程。然而大家都发现冯志远和小叶嘴巴很紧，只说：“资产和利润是肯定要作为依据之一的。”
　　废话！公司领导们心里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不少人对冯志远和小叶的印象都很好，觉着这两人年纪轻轻，居然还挺老成持重的。他们不知道的是，冯志远和小叶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把资产和利润说出来已经是大胆的自由发挥了。
　　天泽药业三人还是去了的——这是冯志远的意思——每家都要去到，不然人家心里有想法。
　　小潘本没什么可问的——他就是大概有个数，又不是真的审计，何况在他的底稿里，其它公司的表都是根据天泽药业的科目调的。不过既然来了，问题总会有的。
　　药业的严总并未亲自接待他们，只派了个姓唐的助理。冯志远知道自己在别的公司不过是狐假虎威，并不敢觉着严总不给自己脸，只是——药业也太超然了一点，冯志远在心里感叹。
　　小潘倒是一无所觉。他很自然地摊开药业提供的数据，上来就问：“预收这个科目能否给个明细？这个数字太大了一点。”
　　一般来人审计都先问应收。药业当然有他们的情况，这点常年跟着严总的助理是很清楚的。助理见小潘一上来就抓了他们要害，不敢乱说，跟小潘说：“财务的事情我不太懂，你们稍等。”
　　助理去了片刻便带人回来——不是财务，而是严总。
　　严沁芳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和窄裙。身材是圆润的，但并不显得臃肿。脸也是圆圆的娃娃脸，浓密漆黑的头发，齐耳短发和齐刘海在这个有些年龄的脸上略微违和。冯志远可以想象她大概是常年扑在工作上，并没有空闲关心自己的发型，就这么从年轻固定到了现在。
　　严总的声音很轻很细，但语调冷静没有起伏：“我已让财务提供清单。你们看了就知道，我们预收账款数额虽大，但都是业务性质的，这是我们销售方式决定的，都在12个月内转成收入。”
　　小潘明白她言下之意：药业没有隐瞒潜在负债。
　　小潘不是觉得有问题，他是纯属好奇——药业公司的营收结构其实都差不多，高毛利高费用——特别是销售费用。OTC类更是如此。而天泽药业的两款主打产品都是OTC。而销售型公司很少能有这么多预收的账款。
　　财务很快将清单送了来——可见药业行政效率很高，财务管理有效。小潘一看，预付款的是一些药店。
　　小潘计算过天泽药业的数据。以去年年底为准，天泽药业的毛利率大概是70%，净利率大概15%——这和一般制药公司的数据是吻合的。但在年底，天泽药业居然有这么多预收——据严总描述，应是可以有效转化为收入的预收。首先，这情况未免太理想了些。其次，如果真可以转化为收入，那不如提前确认，可以增加天泽药业的估值在整体估值中的全部。
　　但以上两点小潘都不太好说。他没有立场怀疑天泽药业的账目，也不方便出言帮助提升估值。于是小潘只是将清单并入之前材料，并没说什么。
　　天泽药业的现场就这样简单结束，于是只剩天泽地产。可天泽地产资料还没有看到。
　　三人正犹豫间，蔡总却主动来电话，叫他们来办公室拿资料。蔡总又热情地说：“是不是没有空？没空我让人送上去吧！”
　　小叶当然不答应，三人就都去蔡总办公室。
　　然后，三人就被资料吓一跳——蔡总不仅提供了财务报表等基础资料，这两三周内，居然已经请第三方房地产估价师对手中地块做了完整的估价。因为估价报告过于复杂，甚至还有一个幻灯片对每块地块将来可能的收益进行了简要的展示说明。
　　小潘略略一翻，就知道信息已经相当完整，没有什么问题。于是三人在蔡总办公室听他畅想了星城地产的光辉未来，又在蔡总陪同下吃了个饭也就走了。
　　蔡总提供了什么资料，各个公司不过一两天就都知道了。“蔡学兵个老狐狸！”大家都暗骂。
　　虽这么说，却都纷纷主动补充资料。天泽学校也送上了自己地块的评估报告。其余有的公司既无不动产，业绩又不好的，也都或多或少补上了一些说明资料，表明了对本公司未来业务发展的信心。
　　唯二没有补充材料的是商贸和天泽药业。天泽商贸主营电脑和相关电子产品的贸易和系统集成。其实就是代理了一些品牌电脑和打印机等电子产品的星城销售，并提供售后和耗材——那时候这还是高端产品。可以说天泽的第一桶金就是商贸挣来的。这些年电脑逐渐开始平民化，天泽商贸又率先长租了一栋老旧大楼改造做电脑城，这几年的主要收入来源已经是租金了。商贸本是天泽嫡系，原来商贸的核心人员如蔡学兵这样的，已在大小黄总的带领下转到天泽地产。天泽商贸只剩少量老员工收收租金，维护电脑城。日子是很轻松舒服的，但也不要想有什么发展了。黄家栋虽兼任商贸总经理，但他的主要利益肯定是在地产的。地产现在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他根本顾不上商贸。而剩下的人，据小潘估计，就算有心，租金折现大概是算不出来的，因此也只好这么着了。
　　而天泽药业，从头至尾没有多余动作。
　　一个月后，小潘已得出结果。而在这档口，冯志远忽然请了假。
　　前一天小潘刚刚向两人提供了结果，让两人参详一下。冯志远还说他要认真看看。转天冯志远就没来上班。小潘问小叶，小叶说：“他爷爷忌日，回老家了。”
　　“他老家是？”
　　“吉首。”
　　小潘：“.…..”这够远的，长途车一天一夜才能到的。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小潘又问。
　　“据说是多少周年大祭，至少一个礼拜。再加上来回来去，请了半个月假。”
　　小潘：“.…..”
　　这个时间有点长，小潘于是给冯志远打电话。一番寒暄后，小潘终于说：“远哥，这个结果怎么搞？”
　　冯志远说得十分轻松：“我没什么意见，都听你的！”
　　小潘立即觉得压力山大。他看看小叶，小叶还是回以懵懂无辜的目光。拖半个月确实不是办法。小潘硬着头皮电话打给了萧司令。萧司令倒是仔细听了小潘汇报情况，并让小潘把测算传真过来。小潘这才知道萧司令在北京——他这回不敢问什么时候回来了。
　　一周没有消息，小潘坐得住其它公司坐不住了，于是他开始接各种电话。各公司领导不方便直接问，各公司财务经理就在领导的授意下，有的打电话有的借来办事的借口开始找小潘。
　　“小潘，那资料你们看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还有什么问题没？”
　　“暂时没有。”
　　“那有什么结果不？”
　　领导没放话，小潘觉着不能说，但他撒谎经验十分有限，只能磕磕巴巴地说：“领……领导，没……没回来……”
　　领导没回来？那翻译过来就是小潘这里是有些东西的。于是对方又说：“哎呦，那你私下先跟我说说嘛，我不跟我们领导说。”
　　小潘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直接拒绝：“不……不行。”
　　没人想到小潘是这么个老实疙瘩，竟然毫不委婉地拒绝了。打电话的就讪讪地挂了电话，而当面找过来的就有幸见到小潘紧张得脸都红了，手也没地方放，于是更加尴尬地走了。小潘这才吁出一口气，看看一旁无辜的小叶，问：“远哥什么时候回来？”
　　冯志远人没回来，但打了个电话给小潘，让他把测算结果给各公司传阅一下。
　　“领导说先给大家看一下。”冯志远如是说。
　　“怎么给？”小潘还是很小心。
　　“就给你那个总结就行——包括估值结果和依据的那个。”
　　小潘表示没有问题。于是第二天，各个公司传真就都收到了几页纸。
　　轰的一声，全炸了！——没有人满意，人人都觉着这估值是胡扯。
　　所有利润低的公司都问：“为什么给地产公司用的估值模式比较特殊？明明他们去年也没有挣钱，为什么估值那么高？”
　　人人都认为地产公司估值高，但地产公司的蔡总却打电话上来，口气不太好：“小潘啊，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资料啊？今年新拿的地呢？你怎么没算进去？”
　　小潘说：“我们整个估值都是以去年底为基础的……”
　　蔡总根本不给他说完：“那为什么？为什么不以今年上半年的为准？这差了半年差多少啊？”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大部分公司财务基础差，很难整出个像样的半年报来。而且如果是以利润为基础的做估值的公司该怎么办？小潘并没有信心能将半年报调整为一年——不是会计水平问题，是经验问题。不同业务都有各自周期，小潘毫无了解，没能力根据半年报加上预算合理推算业绩——况且，大部分公司根本就没有预算。
　　但小潘不能这样说，他只强调：“蔡总，我这只是个测算，又不是最终结果。今年的地我写到备注里了。”
　　“哼，”蔡总用力地用鼻子出了口气，“今年这个是我们地产最重要的项目，也是我们第一个大型住宅项目，你就写在备注里？”
　　小潘：“……”
　　然而，这还是小潘能够回答上的。还有就是诸如：“地产估值那么高，最开始的资金还不是借了我们商贸的”之类小潘完全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远哥什么时候回来？”小潘第一百遍问小叶。
　　“他申请延长假期了。”
　　小潘：“……”
　　最后先回来的是萧司令。
　　黄耀祖去机场接他，见面第一句就是：“司令你总算回来了。大家可盼着呢。”
　　萧司令了然一笑。
　　两人钻进奔驰后座，黄耀祖先问：“楠楠怎么样？都顺利吗？”
　　“顺利得不得了！”
　　“唉，还是太远了！”他感叹一句。萧司令笑，心说你可没看见那丫头离开家的兴奋劲儿。
　　顿了一会儿，黄耀祖说：“几个公司围着筹备组吵成一锅粥了。”
　　“没关系，正常。”萧司令眉毛都没动一下。
　　“我猜……”黄耀祖试探着说，“找到您那里去的不少吧？”
　　“还好。”萧司令简单说。
　　黄耀祖觉得他回答敷衍，挑挑眉，也不说了。
　　萧司令知道黄耀祖在想什么。但他还真不是敷衍。给他打电话的人是不少，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总结起来无非两句话：一是筹备组估值问题太多，二是自己没功劳也有苦劳——是的，打电话的人都是“没功劳”的，只好拿苦劳说事儿。像严沁芳、小蒋和黄耀祖都没有给他打电话——所以，真的还好。
　　而现在他回来了，公司里忽然都没了声音。没人找他，也没人找小潘了。
　　萧司令回来第二天冯志远也回来了。小潘这阵子都睡不好，顶着两个黑眼圈看着他远哥休完假胖了两斤神清气爽的样子，忍不住抱怨：“远哥，你这假休得可真是时候。”
　　“嘿嘿，”冯志远抱歉地笑，“辛苦你了！”
　　小潘是踏实干事的人，只是问：“现在怎么办？”
　　冯志远：“萧总都回来了，看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结果萧司令并未吊大家胃口，他休息了两天，直接召集了公司高层会议——并不是全部人，只有“苦劳”的没参加。
　　所有人都没料到会议如此顺利，只开了一个小时。其中半个小时是小潘代表筹备组讲解了估值数据的由来。
　　说完了萧司令问大家：“有什么疑问尽管提。”
　　没人有疑问。这个估值原始数据是各公司自己提供，估值方式根据业务的不同，按照利润或未来现金流折算，理论上是合理的。
　　萧司令于是说：“那我意见，筹备组应将地产今年上半年的地纳入测算范围，其余按照去年利润估值的，利润增长10%。另外，学校目前没有业绩，蒋校长那里按照他的净资产值计算。”
　　萧司令看一圈，没人说话，又对小潘说：“你看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已经出来了。”小潘说。
　　这时就连冯志远和小叶都面露惊讶。萧司令问：“这么快？”
　　“我用的是莲花电子表格，是用公式计算结果。原始数据都填写在单元格里。公式里没有写数字，都是引用单元格。我只要修改原始数据的单元格就行了。”
　　没人知道他具体怎么算的，但大家都理解了他的意思。
　　于是小潘给出结果后，萧司令做主四舍五入了一下，十分钟之内，集团股权架构出炉：黄耀祖70%，蒋文武15%，黄家栋3%，严沁芳7%，其他小股东5%。其中黄耀祖持有的70%的股权中大部分是萧司令的。但他们具体怎么分别人就管不着了。学校虽然估值占比不高，但学校是蒋文武全资出资，且作为同时商贸出来的元老，他在商贸和地产原来都占有一定比例，地位是仅次于黄耀祖的。于是大家猜测那70%中大概20%是黄耀祖的，萧司令实际占比50%。而黄家栋，虽是也是创业元老，但那时他年纪尚小，跟蔡学兵一样是出力的。但毕竟是黄耀祖的儿子，且眼见今后就是顶梁柱，所以没和蔡学兵一样分在那5%里，也很合理。不得不说这个根据理论估值得出的结果十分符合实际情况。
　　股权比例算出来，又用五分钟解决了董事问题，萧司令、黄耀祖、蒋文武、严沁芳和黄家栋。
　　大家并没想到问题这么快解决了，都有些发愣。大黄总是最先回神的，他问萧司令：“要不要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什么的？”
　　萧司令随意地一摆手：“我就不吃了，这两天不知多少个饭局，要不我还在北京多呆几天呢。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自己吃吧。耀祖你张罗一下订个好点的包间，费用我出——以后都是一个公司的股东了，大家交流交流也不错。”
　　于是整个天泽系闹了一个月的利益纷争萧司令几句话就解决了，在一小时内。萧司令起身就走，到筹备小组三人身边，拍了拍小潘的肩膀：“小伙子业务不错啊，就是以后悠着点，方案这种东西等领导发，不要自己乱传播！”
　　“这可是您吩咐的，冯志远亲口说的。”小潘这样想。但哪怕这是实话，小潘也说不出口。
　　萧司令走后，黄耀祖叫蔡学兵打电话订吃饭的地方。黄家栋笑着对小叶说：“工作做得不错。”
　　“没做什么，就是跟着远哥和潘哥打杂。”小叶有些脸红。
　　“也算是历练了，”黄家栋显然是很满意的，“明天回我这里上班了，今天早点回去修整一下！”
　　黄耀祖吩咐完蔡总也对冯志远说：“干的不错，明天到我这里来，刚好小马怀孕了。”小马是黄耀祖的一秘，这是要提拔冯志远的意思了。
　　冯志远当然是明白的，他有些激动：“谢谢领导！”
　　而商贸的领导也好，仍然挂着商贸董事长名头的黄家栋也好，没人理会小潘。
　　“大家，晚六点福兴隆，八号房。”蔡学兵很快落实了。
　　于是，很快三三两两的，股东们都走了。只剩筹备小组三人在收拾资料。小潘自顾自低头收拾笔记本电脑。冯志远就在一旁看着，不说话。
　　半晌，小潘终于还是憋不住了，抬头说：“你不是说，萧总让我们发结果的吗？”
　　冯志远：“我没说。”
　　小潘瞪着他——还有这么赖账的？
　　冯志远抿了抿嘴：“我原话是，‘领导说……’”
　　小潘张口结舌，他这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冯志远是地产公司办公室的。但这个“领导”肯定不是办公室主任，甚至不会是蔡总。那么——是黄耀祖。可他想知道估值数据只需要让冯志远偷偷告诉他就行了，为什么要让他把估值结果发出去？根据后来发生的事情，显而易见黄耀祖是有把事情搅复杂，拖延集团公司设立的意思。而冯志远休假根本不是什么凑巧的事情，他是故意躲出去的。现在，自己做了全部工作后又得罪了所有人。
　　这是小潘步入职场上的第一课。他默默拎起电脑走了。同时，先他们一步的股东们正在地产公司门口等自己的车。大黄总的车送萧司令，他自己也跟着上了车，说要送送。黄家栋则在门口挨个道别。
　　黄耀祖的奔驰开走后跟上来一辆黑色皇冠。黄家栋给严沁芳打开车门。严沁芳刚要上车，又想起什么，对黄家栋说：“那个小潘是你们商贸的？”
　　黄家栋点点头，又说：“筹备组都是老爷子钦点的。”——意思小潘干的事儿和他无关。
　　严沁芳问：“能给我们药业吗？”
　　黄家栋一愣，赶紧点头：“没问题啊严总，我一会儿就跟人事说。”
　　严沁芳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就上车了。
　　而另一边奔驰上，黄耀祖正问萧司令：“您的股份这次是不是就一并转到您名下？”
　　萧司令说：“不急，我要想想。”
　　黄耀祖说：“您反正已经退了，谁也管不着。”
　　刚刚退下来，忽然就一大笔股权转过来，还是太显眼了。”
　　黄耀祖笑：“这也太小心了。再说……”
　　他没好说，其实天泽和萧司令是什么关系星城都知道。当然黄耀祖也知道心照不宣和摆到明面上还是有差别的。
　　萧司令说：“咱们这70%可能还要再动一动。”
　　黄耀祖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我是想……”萧司令边说边想，“一是慢慢转，一部分一部分来，这样不太引人注目；二是转一些到楠楠名下……”
　　萧司令看见黄耀祖抬了眉毛有些意外，继续说：“这也是分散注意。当然，楠楠也姓萧，这点不太好……”
　　萧司令手指在自己腿上点了点，沿着自己的思路说：“三是我们直接持股还是不太方便，最好再单独成立个持股的公司。”
　　黄耀祖也陷入思考——这些都很有道理，万事小心为上。单独成立公司，用法人持股，再隔一层，是要方便些。
　　萧司令又一笑：“我自己也没想太好，你也帮我再想想。反正现在最困难的股权分配已经解决了。剩下的慢慢办。”
　　说到这里，大黄总不由也笑了：“我真是服了您了，司令。这才多久？也就一个小时不到，居然股权结构就确定了。您不知道您在北京那段时间这边吵成什么样子！”
　　萧司令也笑：“哪里是一个小时！这个事情我想很久了，之前各个公司的股权我都调整过你忘了？”他拍拍大黄总的肩，“我心里有数！”
　　大黄总这才想起前一两年，萧司令就陆陆续续这里那里的调整股权和持股人。动作都不大，大家也没太放在心上。
　　大黄总这才想通，一个小时的效率并不是筹备小组拿出的估值多么靠谱，而是这些数据本来就是按照萧司令的安排走的。等时机成熟，萧司令“恰到好处”地离开，让大家充分地讨论——或者说给了大家一个接受的过程更恰当。
　　大黄总由衷的服了，对萧司令翘起大拇指。萧司令坦然接受，又说：“耀祖，你一定记住，凡事不要急，慢慢来，顺势而为，自然水到渠成。”
　　这是萧司令常说的话，大黄总点头受教。
　　萧司令解决了大问题，十分轻松地把头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眼，说：“还有一点你不要忘了，天泽，为什么要叫天泽？”
　　“不敢忘，”大黄总说，“天泽，履，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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