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游戏

　　苏墨羽的脸色很冷：“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动了我的人，你绝没有活路。”

　　话音刚落，外面冲进来好几个人，全都拿着枪，一下子包围了张大姐。

　　她眯了眯眼：“你们果然是青龙帮的。”她知道自己此时没有动手的机会，也知道自己在外面的人都被他们给摆平了，于是她直接被四个男人带走，没有做任何挣扎。

　　江回目睹了这神一般的转折，看向苏墨羽的眼神全都是崇拜：“哥，你好帅！”

　　苏墨羽浑身的低气压在此刻忽然消散不见，他轻轻笑了一下，上前来给江回解了绑：“还好我来得及时。”

　　“何止是及时啊，诶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啊？而且，你为啥好像知道剧本的样子，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江回最后这句话是压低声音说的。

　　苏墨羽眨了眨眼睛：“你卖的那些首饰里都被青龙帮安装了定位器。摆摊本来就是幌子，查出她的老巢才是真的。还好你早上只卖出去这一对，不然我来的时间可能要更晚。”

　　“至于为什么我会知道剧本嘛......”苏墨羽道，他的声音也一样很低，“其实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这个身份比较方便，当时正好和青龙帮老大谈话，于是便直接得知了很多信息。后来，我打电话给你，本来是老大的意思。谁成想打过去居然是你。”

　　江回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你真是幸福，我在寒风中摆了半天的地摊。”江回想到什么，连忙摸了摸裤兜，还好那些人没有丧心病狂到把他的钱也摸走：“你看你看！我赚的十块钱！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耶！出去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珍惜它。”

　　“出去以后从这里带走的一切东西也会消失。”苏墨羽好心提醒。

　　“......”为什么要这么打击他。

　　“走吧。”苏墨羽带上江回出了门，江回毫无防备，差点一脚踩在地上的尸体上。江回倒吸一口凉气：“那个女的到底叫啥啊，干嘛的，我们为什么要杀她？而且她之前还说，只要她在一天，就不可能让我们把毒品带出去。”江回大概了解了自己这边是个反派组织，听着那个女人似乎是正义的化身。要他突然去惩善扬恶，他有点转换不过来。

　　“张秀。也是道上混的，之前帮里和她起了冲突，搞死了她几个心腹，从此就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了。不让我们日子好过也是肯定的。这个张秀从小没钱，小偷小摸的事情干的很多，现在混的好了，家里金窟银窟装不下，却还老喜欢买这种廉价地摊货，不知道怎么想的。”苏墨羽解释。

　　江回点了点头。

　　“现在咱去哪？”

　　“见老大。”苏墨羽的老大，也就是老大的老大。

　　“合着张秀这个事儿还不是主线剧情啊？”江回挠挠头。苏墨羽道：“不，张秀应该就是主线剧情。老大让我们事儿办成以后回去，可能也是和张秀的事有点关系。不过中途你这里出了差错，我就先带着人来找你了。”江回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点点头。

　　所以说在道上混就是这点好，有排面。

　　苏墨羽和江回回了酒店，进了房间以后，江回第一眼乍一看见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抽烟大哥，感觉人家也正盯着他，他就没敢抬头，半晌才悄悄抬眼打量了那人。

　　嗯。不愧是大哥。看这样子就有大哥的风范。

　　“江回？”大哥开口了。一副被烟草摧残过的嗓子。

　　“诶是。”江回连忙应声。

　　“你是苏墨羽的人，这件事情你没办好他也有责任。不过看在这次好歹也算完成了任务，我暂且不罚你们两个。张秀那边搞定了，她手底下的人我自己再一个个安排。剩下最主要的就是把毒品带出去。怎么样，你们能完成吧？”大哥一开口就抛给他们一个任务。

　　其实带东西出去容易，关键是带的玩意是毒品。

　　江回很纠结，怎么一个两个游戏都要挑战他的道德底线。

　　运送毒品这种违法的事情，换做从前的他，那是八辈子都不敢干的事。偏偏现在，箭在弦上。

　　“只用带出去吗？”苏墨羽问道。

　　大哥点点头：“剩下的，外面会有人接应你们。你们只管运就好。”

　　出了酒店，江回还在纠结。

　　“能不能不运啊？这种犯法的事儿......”

　　“不运肯定不行。”苏墨羽拿着大哥给他的车钥匙，按着大哥说的地址找到了他安排的那辆车，他打开后备箱，果然是一堆伪装过的毒品。

　　“他只让我们运出城，运出去就不管我们的事儿了，那个时候应该就是游戏结束的时间。我们只要在那段时间里销毁这些毒品，或者随便找个什么方式让它们不能祸害到别人就好了。”

　　江回觉得有道理。于是两人一起上了路。

　　当然不是黄泉路。

　　出城其实用不了很长的时间。三个小时，他们就即将出去了。

　　苏墨羽此时慢慢悠悠拿出一部手机，按下了110。

　　“？？？你要干嘛？”江回是第一次看见如此辉煌的数字。

　　还是用在他们自己身上的。

　　“喂，警察叔叔是吗？K市和C市接壤的这条河您知道吧。这儿有辆车，里面有一堆毒品，麻烦您立刻把它们带走，谢谢。”苏墨羽全程微笑。

　　江回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我杀我自己”。

　　苏墨羽的时间扣得很好，他们到了K市以后，刚一下车，警察叔叔便将他们包围了起来。警察在后备箱搜出来一堆毒品，正要把他们逮捕，江回眼前的一切便定格住了，然后再一睁眼，眼前是一碗凉透了的面。

　　汤都干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这碗面在半个小时之前，还是那么新鲜诱人。

　　万恶的游戏啊！！！

　　不过还好，过了第二关就好。

　　江回把面扔在一边，然后屁颠屁颠地去和苏墨羽打电话。

　　“这关为什么这么简单啊，我感觉这连第一关的三分之一都没到。”江回感慨。

　　“......第一关可能是老手太多了，事实上，正常的第一关，比你现在经历的第二关还要简单很多。只是带新手熟悉一下流程就算通关了。我甚至见过有个人的第一关去甜品店里买一盒甜甜圈就算通关了。你的第一关完全可以算作别人的第五关。”苏墨羽如是说道。

　　江回：“......”怎么办，他突然好想和苏墨羽解除队友关系。

　　“那这关不就是你的第六关吗？你的第六关这么简单，是因为我？”江回问道。

　　“不是。严格地说，这关我虽然闯过了，但却不能算作是我的关卡。因为太简单，只能算作我陪你过的一关，也就是说这是你的第二关，对我来说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现在还是第五关。”苏墨羽很显然已经有过经验。

　　江回一愣：“那你是怎么分辨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的游戏呢？”

　　“这个不好说，凭感觉。我以后要是死了，你去找新人组队，到时候你陪他闯一局，你也能体会到这种感觉。”苏墨羽对自己的死亡毫不避讳，好像是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情。

　　“你不许这么说！”江回皱起了眉，“你不会死的。”

　　苏墨羽一愣，半晌，笑出了声。

　　“你不会死的”，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说过了这句话了。

　　“好。那你也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我前面。”苏墨羽说。江回不是他见过最优秀的新人，但已经算很不错，最重要的是，江回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偶尔的不走寻常路，这种办法常能让他化险为夷，可有时他也会束手无策。江回有时很认真，有时却很不正经，有时怀疑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有时却又对自己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这样的江回，可以说是矛盾的，也不足够强大，有时会叫人替他担心。但他就是那么一种魅力，无法言说的，藏在他每一个闪光点和缺点里，让人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悲欢，有小聪明，凡事会先从道德考虑，而不同于苏墨羽见多了的被游戏侵蚀了的、不具备人类最初的那一点点善的麻木的人。这使苏墨羽觉得，江回一定是一个能好好走下去的人。

　　也许最后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但这种品质已足够珍贵。

　　江回答应了。然后，他跟苏墨羽聊起自己那碗悲惨的排骨面，苏墨羽自然是狠狠地嘲笑了他一番。

　　“话说，你在公司工作，总不能一整天待在办公室不出去吧？有没有在和同事相处的时候，突然进入游戏的时候？”江回问道。这个问题是他关心了很久的。

　　“有。但是当我回来以后，我发现大家好像都忘记了曾经和我聊天过，这半个小时好像被所有人遗忘了，我想这是这个游戏做的，所以也没有再多想。”苏墨羽回答他。

　　江回想，这倒是很大程度地降低了游戏对现实生活的影响。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应该都不会进入游戏了。你可以放心地玩儿一个礼拜。”苏墨羽说。江回点点头：“你上班会腻吗？”

　　苏墨羽笑了：“我早上班上腻歪了好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上班也不愁吃喝啊。要不是生活所迫，谁天天起早贪黑来上班啊。”突然，苏墨羽沉默了一秒，然后挂断了电话。

　　江回的心咯噔一下就悬起来了：“苏墨羽，苏墨羽？”这时他终于发现苏墨羽挂断了电话。

　　苏墨羽怎么了？

　　半天以后苏墨羽发了微信过来：“我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老板在我后面。现在在向老板深情忏悔。”

　　于是江回的紧张情绪瞬间消失，他快笑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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