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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霍煊给沈寒讲完题，扣上笔盖。
沈寒手搭在桌子上，下巴垫在手臂上，歪着脑袋看他，眼睛一眨不眨。
霍煊嘴角一扯：“你该走了。”
沈寒星星眼：“你嘴唇颜色可真好看啊，跟自带色号似的，叫人看着就想……”
霍煊将脸凑近，眉眼清冷深刻，五官刀削斧凿。
沈寒身体一僵，屏住呼吸。
“想什么？”
“我看你是想得美。”
他是疯了才会给她讲题，简直满脑子有色废料，朽木不可雕。
*
一回生，两回熟，现在沈寒一有题不会就往一班跑。
反正她是个学渣嘛，随手一找，这题她就不会。
看着沈寒越跑越细的腿，赵然幽幽地说，“你直接去给霍煊当个挂件得了，没出息。”
沈寒一边翻书一边说，“你以为我不想。”
有一回她为了多跟霍煊待一会，把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抄了下来，拿给霍煊。
霍煊把笔一撂：“这题，我耗尽毕生所学，也教不会你。”
次日，沈寒又拿来一篇英语完形填空，完形填空二十个，一个空讲两句话，霍煊就可以和她讲四十句话。
沈寒非常自来熟地拉开一班后门，“霍煊，完形填空你给我讲讲吧。”
霍煊白她一眼，扔了一本英汉词典，“每个单词查一遍，去吧。”
沈寒也不恼，她就抱着词典，笑嘻嘻地扒在一班后门，换来一班男生回头回得拧断脖子。
从不上晚自习的沈寒也开始上晚自习。
为了下课后以“怕黑”为由，和霍煊一起走过从教室到公寓楼的小路。
“霍煊，你在哪，好黑呀，我真害怕！”
霍煊看着离自己三步之遥的沈寒戏精上身，索性长腿一迈加速度跑起来。
沈寒气得直跺脚，恨不能把“死直男”三个字贴霍煊脑门上。
这天，沈寒真的太累了。
每天跟打鸡血一样学习学到半夜，霍煊的晚自习又上到十点，她蹲在一班门口，倚着墙就睡着了。
霍煊推开后门，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沈寒垂着脑袋，仅露出白生生的下巴尖儿。
鼻尖挺翘，肤如凝脂，一绺卷曲长发掉落，垂在脸侧。
睡着的时候，既不聒噪，也不烦人，更不会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缩成一团，像只安哥拉兔子。
鬼使神差的，霍煊弯下腰。
手指一勾，替她将头发抚到耳边，指尖仅停留一瞬，沈寒就睁开了眼睛。
霍煊倏然收手。
湿漉漉的大眼睛迷迷瞪瞪，看到他的瞬间，眼里有光，声音带着没睡醒的喑哑，“我们走呀。”
霍煊喉结一动，耳朵尖儿微红。
沈寒有一对漂亮眼睛，眼尾下垂，总是显得无辜，耍脾气的时候能像撒娇。最戳人的是眼里亮晶晶，就跟能自体发光一样。
以至于后来，霍煊见到人，就喜欢拿人家的眼睛和沈寒的眼睛比。
霍煊先是捏过李明瀚的下巴。
李明瀚盯着他的手指，直接斗鸡眼了，心跳的跟打鼓似的，拢拢衣领，“不能吧煊儿，你这么多年没谈过女朋友，难道、是他妈的因为爱上了我？”
霍煊松开手，用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李明翰，慢吞吞地吐了个“丑”字。
霍煊又壁咚了张扬。
左看右看，“你眼里有一坨黄油，苍蝇走在上面都打滑。”
张扬疑惑：什么意思。
霍煊冷笑，“油腻本腻。”
*
这次数学随堂测验，沈寒破天荒地考到了六十，对于一个二三十分的选手来说，这他妈是翻番了呀。
蛇信子特意在课上表扬了沈寒，“沈寒同学最近学习劲头很足，给我们展现了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形象……”
一下课，沈寒就抱着试卷冲到一班，拉开后门，后门却是锁了的。
沈寒从前门冲进去，喜滋滋地喊：“霍煊，你看我数学考了六十哦。”
霍煊没抬头，身边坐着小青梅，两人离得很近，旁若无人。
“这道题的第一种解法，是在AM这儿做一道辅助线……”霍煊声线温柔，和给她讲题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小青梅声音柔柔弱弱，“哦，我懂了，这样就可以证出来AM垂直于BD了对吗？”
霍煊点头。
小青梅把卷子一收，赫然一个141分。不知是不是沈寒的错觉，大美女看向她的眼神，不像初次温柔疏离，隐隐约约的，带着嘲讽。
沈寒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考了60分还要欢天喜地过来现。
霍煊给别人讲题，一句话就可以，给自己讲题，要一个课间。
估计是嫌她太烦吧，后门都锁了。
沈寒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霍煊抬头的时候，沈寒已经回班了。
下晚自习的时候，沈寒也没有等在门口。
霍煊皱眉，没有那人在身边叽叽喳喳，清净极了，正合他心意。
*
沈寒咬着笔杆子学到凌晨三点，想起霍煊和他青梅，就磨牙嚯嚯，一肚子气。
麻蛋，住她对面那位指不定睡得多香做着多美的梦，说不定梦里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沈寒把笔一摔，不行，她沈寒的人生哲理里头，从来没有她受罪别人享福这一条。
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个蓝牙小音箱，拿出mp3，下载好音乐，往霍煊门口一放，按下了“play”。
霍煊睡得正熟。
梦里，沈寒戴着眼镜，拿着教杆站在讲台。
“霍煊里看，这个等腰直角（jiao）三角（jio）形，撒鹰阿花等于撒鹰憋它等于仨倍滴甲马……”
“全国中学生第九套广播体操！”
轰轰作响，铿锵昂扬，门板子都快震碎了。
“四二三四！五六七八！下一个动作，扩胸运动！ ”
霍煊起身，深呼吸，循着声音走过去。
门口鞋柜上放着一只小音响，下面压着字条，“霍煊，好梦哦。”
那丑的惊天动地的字，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下一个动作，踢腿运动！”
霍煊舔舔后槽牙，恨不能去对门来一套踢腿运动。
气急了，竟还有点儿想笑，很多年没说过脏话的他，笑着骂了句“操”。
沈寒倚着自家门，听见对门开门关音响，笑的差点嘴豁，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憋屈，倏地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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