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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腿与我
婚宴是在晚上,一群人的午饭是直接叫到房间来的,免了去宴会厅跟人应酬的麻烦。沈昭原计划是想点个卯就往贺莉莲那去,贺长霖搞这么一出,她都不好意思当白眼狼了。
新郎官连珏直到快傍晚才出现,也就讲了一句:“下去吃饭!”——婚宴要开始了。
麻将散了,沈昭补妆回来,只剩下贺长霖靠坐在矮柜上等她。
“走吧。”
此时多数人已经在大宴会厅就坐,二楼走廊里安安静静,高跟鞋踩在长毛地毯上,一点声响都没有。
“哎——”
鞋跟踩了什么,踩下去人就失去平衡,沈昭瞬间往边上斜。想自救没来得及,被贺长霖勾着腰肢拉了回来。
“莽莽撞撞。”
语气跟慈父一样,如果忽略沈昭几乎被他拉得贴他身上这一点。
“嘿嘿嘿,踩了个打火机。”沈昭低头看,站稳了就想跑。
贺长霖架着不让:“别动。”瞄她高跟鞋一眼又道,“下次别踩高跷了。”
大哥这不是你让人挑的吗?沈昭眼睛滴溜溜转,有槽不吐,乖乖说“哦”。
然而人总是得寸进尺的,贺长霖见了这么乖觉的沈昭,忍不住要欺负一二:“‘哦’就够了?连句‘谢谢大哥’都不说?”
“谢谢大哥。”
贺长霖还不满意,又挑刺:“当着连大哥、薛大哥嘴那么甜,对着我反而不知道了?”
沈昭瞠目结舌,怎么还没完没了?连大哥、薛大哥,不这么叫,难道叫薛哥、连哥?那是汽配城小哥还是奶茶店小哥?
不知道他发哪门子气,沈昭打马虎眼,眨巴眼说:“那不都是因为,他们都是大哥的朋友嘛。”
撒娇最在行。贺长霖心里跟猫挠似的,想伸手把她那张爱卖乖的嘴合上,但想起摸她脑袋时嫌他手脏的表情便没动手了。
贺长霖托着她,让她把力道往自己身上压,穿那双“高跷”走路也轻松点,但言语上一点没放过她:“哦,那到底是那些大哥跟你亲,还是我跟你亲?”
谁跟你亲?
脑子里跟过电似的,这他妈又不是问更喜欢爸爸还是更喜欢妈妈,贺长霖到底想干吗。
“我当然是跟大哥混的。”
贺长霖似笑非笑,任由她耍小聪明,在楼梯拐角的位置卡着她停下:“你大哥太多了,我不乐意听这个叫法,叫声哥哥听听。”
沈昭鬼使神差看过去,贺长霖噙着笑,眼里闪着幽光,到有种不叫哥哥不让走的意思。
“昭昭,”贺长霖诱哄着她,“叫哥哥。”
此时拐角空无一人,一楼宴会厅却有声响隐隐约约传来,给沈昭一种安全却又随时随地会有人闯入的感觉。
本来心里没鬼,却被这个隐蔽又危险的氛围,被贺长霖诱哄又带着深意的口吻弄得心里有鬼了。
“昭昭,叫哥哥。”
他还反复重申,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沈昭呼吸着干燥而温暖的空气,心跳逐渐变快,这个称呼连带着一些暧昧绮丽的画面在她脑子里出现,她觉得口干舌燥。
“哥……”她只想快速结束。
“混账东西!”
方元新拄着拐杖站在楼梯高处,怒不可遏,拐杖点了点二人,回头再对着身后的同伴,颇有种自己儿子上不了台面,让你二位看笑话的意味。
沈昭下意识想退开,但贺长霖还扣着她不放。
方元新脸色越发难堪,身后大腹便便的男人笑眯眯圆场说:“青春少艾嘛。”
“在人家家里,还是人家婚宴上……你还拽着人家干什么?”
“爸。”贺长霖对他爸的抹黑完全不在乎,还拉着沈昭说,“昭昭叫人没有?”
沈昭被他松开了,转过去正脸对着方元新,乖觉喊人:“方叔叔。”
用这种举动告诉方元新,他贺长霖没做那种走廊堵着姑娘占便宜的事。
方元新脸上变了又变,大腹便便的男人又开口:“是沈昭?那个……”
“昭昭,这是海盛的股东刘鑫、谭明。”贺长霖直呼其名,两人脸上一丝恼怒没有,还笑眯眯地应了沈昭两句“叔叔好”,但方元新的脸是扎扎实实黑了。
刘鑫、谭明岁数跟方元新差不多,贺长霖还直呼其名,凭的是什么,凭他才是海盛当家做主的人。
刘鑫、谭明借口先走,方元新居高临下盯着长子,脸色阴郁,敲打的话还没说,贺长霖先开口了:“怎么现在子公司的事务需要跟小股东汇报了?”
“你什么意思?对长辈一点尊重没有,你妈怎么教的你?”
沈昭眼观鼻鼻观心,深陷战场,却把自己当个泥娃娃。这两父子的矛盾冲突,从来都是贺长霖取得绝对胜利。
果然,贺长霖一瞬不瞬盯着他,没开口先冷笑,温和道:“您忘了,我妈没教过我,我是外公教出来的。”
贺令珅一出,方元新就噤声,脸色依旧糟糕。贺长霖看到了,但他不在乎,拉着沈昭的手径直下楼。
落座时沈昭仍然没跑得掉,被贺莉莲推着说“年轻人该跟年轻人坐一起”,顺便塞了个姑娘要她照顾,便拉着闺蜜跑路了。
按贺莉莲的想法,沈昭是识趣的,必然知道要拉着这位刚刚读完硕士的杨小姐杨雨薇坐在她跟贺长霖之间。沈昭不能做这么明显,故意落在杨雨薇后面,想等她坐在贺长霖边上之后自己再坐。
“杨小姐坐呀。”沈昭嘴上客气完,就看见贺长霖打了个回马枪,直朝着跟他打招呼的连珏而去。
“你也坐。”杨雨薇视线跟着贺长霖跑,拐弯抹角问,“我出国时候年纪小,许多关系搞不清楚,才听你管霖少叫大哥,你是……”
你是他们家哪门子的亲戚?
杨雨薇是连瑞家八杆子勉强打得着的亲戚,杨家家世不如贺、连、薛显赫,但小辈都很优秀,沈昭从贺莉莲嘴里听到过几次。
到底是知书达理的归国硕士,套料也说得这样含蓄,沈昭听懂她言下之意,笑嘻嘻道:“我是贺长虹青梅竹马。”
“要不要脸了?”贺长虹走过来恰巧听见这一句,作势要掐沈昭,“沈小昭,知不知道你们大学毕业一年半年的都得叫老阿姨了。”
硕士毕业的杨雨薇眼角突突地跳。
“你要死了?”沈昭抽了纸巾扔他,该死的熊孩子闪开之后一屁股坐在杨雨薇左边的位置上。
那是留给贺长霖的!
沈昭眼角也突突地跳,挑眉使眼色,要他识趣走开。
杨雨薇看两人打打闹闹,还真信了“青梅竹马”这个解释。
贺长霖跟连珏说了两句什么,往这一桌走。
连珏注意到被贺长虹围着问前问后的杨雨薇,脸上一喜,就听见贺长霖道:“连二狗到了这个时候才说少了对伴郎伴娘。”
一桌人转头注目,沈昭是莫名其妙,杨雨薇眼角藏笑。
贺长霖眼睛扫下来,从杨雨薇渡到沈昭脸上,她花苞头额角鬓角有碎发散下来,衬得小脸越发小,眼睛溜圆,满眼都是他,贺长霖笑了:“昭昭想不想去玩玩?”
“不是——”连珏这才发现贺长霖弄错意思了,眼睛瞥向杨雨薇,“伴娘有了,缺个伴……”
这话不能说了,说了杨雨薇得尴尬。
巧不巧,连珏娶老婆,老婆小时候跟杨雨薇是手帕交,又有贺莉莲想把杨雨薇跟贺长霖作堆的事,连珏便自动请缨,制造贺长霖跟杨雨薇接触的机会,才有了哄贺长霖当伴郎的事。
“阿珏……”连瑞在几桌开外,事太多,跟连珏交代的时候只说了一半,忘了告诉他贺长霖今天带人来的事,这下连忙跑过来解围。
“幸好是缺伴郎!”宴会厅有背景乐,有谈论声,沈昭是拉高了音量才强行把大家注意力转自己身上。她愤愤斜贺长虹一眼:“刚刚谁管我叫老阿姨?我才不要跟小毛孩配一对!”
“沈小昭,你有种站起来说话!”贺长虹算是靠谱了一回,转头问连珏伴娘是谁,得知是杨雨薇,迅速发挥出十成踩一捧一功力,把沈昭贬得一无是处,哄着杨雨薇走了。
尴尬场面化解,连瑞冲沈昭投以感激一笑。沈昭笑了下,贺长霖吱一声抽开椅子,在她边上重重坐下。她还敢笑?
沈昭只能摸着鼻子讪笑,眼睛乱飘,正好对上薛颂意味深长的眼睛。
看看看个毛!
接下来的婚宴有惊无险,除了薛颂挑事,起哄让沈昭去抢捧花。
新娘在台上加码,说抢到捧花附加一个“春限”包包。
沈昭拍拍自己的包,眉眼飞扬:“春限我没有吗?”
婚宴结束,连珏被连瑞护着躲过“闹洞房”环节,薛颂不甘心说要继续下一趴。沈昭暗暗叫苦,也只能跟着往外走。
到宴会厅门口,方元新把人叫住了。贺长霖原本是不想给他脸子,直接走的,却看见了方元新身边的贺莉莲。贺莉莲勾着方元新胳膊,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企盼。
贺长霖不耐烦地虚扶了沈昭一把:“你去偏厅待一会,我一会儿就来。”
贺长霖冷着眉眼,沈昭知道他这时情绪不好,于是老老实实照做,目送贺长霖与方元新、贺莉莲折回宴会厅。
沈昭站在窗台边上看庭外的花园,有一下没一下戳着手机玩,后面的声音来得让她猝不及防。
“好不容易守得云开,又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样,你在玩欲擒故纵?”
回头看见薛颂站在身后,跟刚刚圆滑公子哥的模样差得远,狭长的眼睛眯着,似乎是在审视沈昭的意图。
“薛大哥什么意思?”
薛颂走到她身边,掏出烟盒,最后还是磕在窗台上,像是有过什么挣扎:“你发的那些朋友圈,我猜不是故意让我看见,大概是弄错分组了。”
什么东西?朋友圈?
“我什么时候加过你?”沈昭惊诧,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薛颂微信。
“果然。”薛颂脸上露出一丝了然,他不怎么玩朋友圈,不发、不评、不点赞,不用,存在感为零。偶尔一次点开,恰恰好看到了沈昭发的那些东西,他猜测是分组设置错了,因为明显说的是贺长霖,他便没出声,偷偷继续看了下去。
沈昭一脑门冷汗,明明她吐槽的时候设置了“不可见”!沈昭抓着手机翻通讯录,在薛颂的提示下找到他的微信,薛颂的微信……没有分组。
她都发过些什么?沈昭头发丝都僵住,迅速回想自己小心翼翼挨个组勾选“不可见”时都发了些什么。
——生日都过了才来送礼物,我该说什么?(微笑微笑微笑)
——很好,结束单(yue)身(pao)失败,贺爸爸你厉害!
——我只是想放下一切重新开始啊!你又来打扰我干什么?!
——接二连三斩我桃花,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回想起那些吐槽,沈昭眼前一黑。
“放心,我没跟他说。”薛颂突然的安慰只让她更慌乱。
沈昭努力回想,关于重生的一切她都没敢留下任何实据,这应当是不会暴露的。
薛颂又提醒说:“下次记得勾自己可见,别玩什么‘不可见’了。”
沈昭努力镇定:“薛大哥想告诉我什么?”
薛颂是贺长霖过命交情的朋友,前世贺长霖家庭变故,拆了自己公司帮贺长霖东山再起的也是他。那场变故之后,微博上甚至有两人的cp文,要不是薛颂女友不断,沈昭都要觉得他们真有什么。
“长霖决定接受你也花了不少时间。”
沈昭仿佛没听懂。
“以前你死活待在他身边,不离不弃,不进不退,他不明白为什么,我也是看了你发的那些牢骚朋友圈才猜到些。”
等等,这个戏份很像沈昭苦恋贺长霖,知道不可能也不强求,默默守候左右。但她不是一直都有所图谋吗?沈昭不可思议地看着薛颂,她一直以为她在所有知道她抱贺长霖大腿的人眼里都该是个心机表呢?
“你喜欢他这么多年,他也决定慢慢接受你,欲擒故纵那些套路就不要玩了。”薛颂语重心长,“在长霖眼里,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沈昭懵逼。
“昭昭——”贺长霖站在偏厅外的走道上,脸上集聚的阴云,“过来。”
沈昭知道这不是冲她,而是每次“美满一家”戏份结束之后他的常态。
薛颂:“去吧。”
贺长霖站在光线明亮的走廊,壁灯灯光倾斜,把他影子照成孤独的一团。沈昭朝着他走,直到影子与他的影子纠缠成一体。
她耳边是薛颂轻声说的话:“好好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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