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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合作
承诺多么空洞,而回忆也终究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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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的戒指中间镶嵌着一颗深蓝色的钻石,这是一种罕见的蓝,蓝得沉郁,像一片深沉的大海,在阳光底下璀璨夺目。
“这个项目的进度随时向我报告”傅智霖翻了翻手中的策划案,精致得有些张扬的眉头微微蹙起。空气沉默了一秒,站在对面的人似乎没有任何回答,他缓慢的抬起头,眯了眯棕色的眼睛,手中的笔轻轻敲在桌面上,他勾了勾唇,一字一句道,“叶美林?”
她猛的回神,视线从他脖子上戴着的那个戒指上收回,管理好表情,半垂着眼帘道,“好的,傅总。今天晚上我们部门准备聚会,您看您有时间么?”
一般来说,这样的聚会他不会去,可是公司里有一个人他非常在意,他扯了扯领带,歪头看向窗户外面的层云,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表情淡漠的说道,“也该好好聚聚了”
叶美林稍稍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傅智霖真的答应了下来,看来今晚是一个大转机呢。她微微一笑,“看来今天我们部门的人会非常高兴呢”
她接过文件,客气的点了一下头,转身便出了他的办公室,整个房间随着她背影的消失变得寂静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脸上的金丝眼眶,神情诡异般的平静,来看看吧,今晚哪只鱼儿会上钩呢?
她走到电梯前,按了一下向下的按钮,安静等待着,然而她的表情却逐渐的慎重起来。
没错,就是那枚戒指,挂在傅智霖脖子上的那枚戒指就是两年后雅音手上戴着的戒指。
她拿起手机继续看着早上她看到的新闻,眼底深沉。雅音背叛组织?这种事情她绝对不相信,肯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她没有抬头,直径走了进去,将手机随手放在口袋里,正准备按下七楼按钮,她看了一眼正在关闭的电梯,手却突然停在半空中,电梯模糊的映出了她身后的人影,她的瞳孔骤缩,身体里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凝固,手微微颤抖起来,怎么会,怎么会,不对,不可能,这个人,这个人不应该在这里……
身后的人慢慢转过身来,俊秀白皙的脸一点点撞进她黝黑的眼底,他的轮廓很柔和,眉眼中恰似含了一场杏花雨,这是一个清秀的如同少年的男人。
他弯了弯淡色的唇角,嗓音清澈温和,“去几楼?”
“啊?”她微微有些呆滞,回过神来,低头用力的咬了咬唇,左手遮住颤抖的右手,稳了稳心神才快速的随便按了一下九楼。
他看见她的动作随意的笑了笑,便没有再说话。
她无神的盯了一会地面,尔后才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电梯壁面映出来的他的身影。她的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的掐进了肉里,而她像没有知觉一样。
他,来了。
他,回来了。
她忽然感到窒息,电梯才“叮”的一声显示九楼到了,她就像逃一样快速的出去了,直到电梯关闭,她才扶着墙慢慢的停了下来。
她的手按住胸口,刚刚心脏剧烈收缩的感觉,她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恐惧,真正的恐惧。
那个人没有认出她来,事隔这么多年,她对那个人居然还是害怕,那个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死死的攥住手机,像是想到了什么,汗毛顺间立起,雅音!雅音!不行,必须,必须要通知雅音,这个人回来这件事情必须告诉雅音。
该怎么做?
她脸色惨白,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她的心神就已经乱了,这个人是魔鬼,如果被发现当年的那两个人就是她和雅音的话,她抓着领子的手不断缩紧,她转头看向天空
会死的
她和雅音,一个都逃不过!
无论如何,都要在所有人之前找到雅音。
她一点点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会一直这样对么?”少年清丽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像是风里的蒲公英,轻柔得直接痒到了人心里。
“当然”女孩略带自信的回答,她伸出手缓缓的搭在少年的肩上拍了拍,坚定的说道,“不要怕,我在这。”
“是么”他嘴边含着颓靡的笑意,那一刻艳丽惊人,他低低呢喃,“不要忘记我啊,即使会分开很久,也不要忘记我啊,不然”他似乎有些惋惜,轻叹道,“我会……对你……复仇的”
她猛然睁开眼睛,还没从梦境里逃脱,眼睛涣散的看着天花板。房间寂静无声,只有床边的闹钟指针“滴答滴答”转动的声音,窗帘被风吹的不断翻滚,窗外夜色浓稠,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她僵硬的慢慢坐起来,指尖按着太阳穴,她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是这个梦啊,这样一个简短的对话,她这么多年一直重复的梦见,可是始终都看不见那个少年的面容。
究竟有什么东西被她遗忘了呢?她缓缓的呼了一口气,准备去找瓶啤酒,夜晚还很长,如果没有酒,她想她应该睡不着了。
“咔嚓”房门被轻轻打开,客厅黑暗的看不见一点光影,窗外的凉风摩擦着玻璃,“滴滴答答”的雨点打在窗户上,滑落出一个清晰的痕迹。她打开冰箱,随手拿了一罐啤酒,随手打开就喝了起来。
苏彦的房门打开着,她瞟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房间,一口一口慢慢喝着啤酒。
连绵不绝的雨像一根根银线,将这个世界划得支离破碎。楼下路灯寂静的散发出昏黄的灯光,折射到窗户玻璃的雨滴上,幻化出无数个光影。
她漠然的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口气冷淡喃喃道,“这种疯子,我不会理会。”说着,手上的劲却越来越大,又仰头喝了口啤酒,猛的将空易拉罐狠狠的扔进垃圾桶,一边咬牙切齿道,“这种人渣,淋死才好,我才不会管。”一边走到门口拿起雨伞,默默的戴上帽子和口罩。
理智告诉她,现在苏彦还很重要,在一切事情还没有安排好之前,她不能离开他,她得去找他。
她深吸一口气,坐电梯下楼出了小区,雨滴敲打着黑色的伞面,她看了周围一圈,苏彦的行踪她其实是无法确定的,应该说她不知道苏彦会去哪。
夜里的寒气袭来,这个城市在她脚下一点点铺展开来,这个时间,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她撑着伞从街道的那头走到这头,诺大的地方,她毫无方向的走着,眼睛却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路灯一盏接着一盏,蜿蜒至天的尽头。商店招牌上投射出各种彩色的灯光,在这样潮湿而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她慢慢的走着,直到目光触及到街头,她的脚步一滞,终是停了下来。
他很狼狈,全身湿透,就这样颓废的坐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前的地上,右手边放着一支白色的雏菊,却已经被雨水打落得花瓣几乎全无,便利店里温暖的灯光洒落在他背上,远远的看去,孤独似鬼。
她没有上前,雨水不断的冲刷着她的视线,冰冷的凉风从她的脚底钻入骨骼,可是她抿着唇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她站在那里看了他很久,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还是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脸色惨白的不像话,然而瞳孔却漆黑的彻底,里面什么都没有,在浓烈复杂的情绪都变成了纯粹的黑。
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过脸颊,她站在他的面前,他只是微微抬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看着他手边残败的白色雏菊,突然把原本打算讽刺他的话咽下去了,她对上他的眼睛,雨水不断地滴落到他身上,她什么都没说。
沉默了将近两分钟后,她缓缓的把伞向他微微倾斜,他的头顶上逐渐出现了一片阴影,遮住了商店投射出来的光,“噼里啪啦”只有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这一刻,风远去,连雨声都听不真切。
她面无表情,就连声音都没有起伏,没有生气没有嘲讽没有关心也没有过问,她只说了两个字,“走吧”
“不想知道吗?”他勾唇,低低的笑了一声,“不会愤怒吗?我这个时刻出来”
“不是不想”她低头,黑色的瞳孔中印出他的身影,“而是不关心,不关心这一只白色雏菊背后有什么故事,也不关心你失去了什么人。”
“不关心……呐”他淡淡的垂下眼帘,手指捻着花瓣,几不可闻的道,“你犯的罪,你怎么能不关心呢。”
他的声音太小,最后一句她没有听清,她看着他手上无数多个伤口
——我们见过,七年前在阳光孤儿院。
孤儿院……吗,“这次我不问你做什么,但下次我希望你清楚你应该做什么、不要做什么。”她说得不近人情,冷漠得近乎刻薄,然而却在下一瞬间,她低头看他狼狈的样子,这个人在这种状态下也不掩饰对她的嘲讽,他逃亡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狼狈过。
她站定,风雨都飘到了她衣服上,他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抿紧的淡色薄唇越发苍白。她默然,忽然伸出手,缓缓的在他肩膀轻拍了几下。
他仲怔了一下,转头看着拍了拍他肩膀的那只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而转眼消失不见。
她蹲下身来,视线和他平齐,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走吧,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的影子就印在她黑色的瞳孔里,他忽然恍惚起来,他仰头靠着墙壁,淡淡道,“今天是祭日”
宋雅音转头看着他手里的白色雏菊,目光平和,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那逝去的人应该会很难过,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他的目光迷离,笑得不能自已,说得却另有深意,“你说对了一句话,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敛下眉眼,同他一起安静的站起来,而那一支雏菊却被他轻轻的放在了地面上,雨水打湿花瓣,在黑暗里白得刺眼。
一路上,她撑着伞,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眉间依旧是多年不变的坚毅,他忽然就闭上了眼睛。
——你说这世界上,誓言有多么空洞,而回忆也终究腐朽。
“啪”她开灯,关好门,示意他去洗个澡。她拿出一把新的雨伞放在他房间里,然后,她在等待。
浴室里的水汽模糊了镜子,他用手一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半垂着眼帘,温暖的指腹一点点在镜子上勾勒出一个人的轮廓,然而才画到一半,他的手指蓦的停住了。
“你到底还在想什么”他低低的呢喃道,嘴角不可自制的自嘲起来,“苏彦,看看你现在愚蠢的样子。”
“哗哗”的水声不止,她面色沉静的坐在沙发上,她想,她该赌一把。
苏彦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宋雅音认真的看着他,他微微上挑了一下眼尾,把头发擦干净就走了过去,“你有话说”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是”她直面他的目光,语气不轻不重,“你也知道我现在被通缉了”
“所以呢?”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他慵懒的说道。
“所以只有我带着你是根本无处可逃”说到这里,她的手不禁紧紧抓了抓衣角,“三大公司的追捕再加上警察的通缉,就算我们待在这里闭门不出,迟早有一天也会被找到的。”
“那么”他的视线定定的看着她,“你希望我做什么?”
这才是重点!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说起了其他,“世界上除了自己能相信外,你还相信其他人吗?”
“应该说,这个世界连自己都不能相信。”他的神色晦涩不明,修长的手指传递着心脏跳动的触感,“我相信利益,它才是忠诚的最好保障。”
“你说的对”她微微一笑,“那你应该相信我,毕竟我们现在的处境一样。”
“那你相信我吗?”他勾起淡色的唇角,“你有哪一刻真的相信过我?”
她看着他,半晌才缓缓说道,“我现在就相信你,因为相信你,我正在把我的命拿出来赌一把。”
他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神色淡漠的看着她,“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她的视线缓缓上移,目光没有丝毫的退缩,“你给我四分之一的实验文本”
气氛突然沉默起来,他眯了眯眼,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轻柔,“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嗯?”
“我对你这个文本不感兴趣”她皱了皱眉,“但是我们需要用这个去对付对它感兴趣的三大公司”这个“我们”一词她说的很重,宋雅音抬头看着他,不咸不淡的说道,“苏彦,我们要活下去,你明白么。”
我们,要活下去!
向苏彦要四分之一的文本看起来确实是狮子大张口,可是苏彦当初既然手里握着文本却没有给长虹集团反而跟着她走了,那就说明苏彦想要逃离长虹,无论他背后还有什么目的,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现在和她一样不想被长虹抓住,也不想被其他两大集团抓住,结果很明显,一旦被抓住,公司会无所不用其极的逼出实验文本,最后他失去了价值,又被长虹当做叛徒,下场不言而喻。
说到底,他和她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生存空间罢了,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保障自己最后即使交出数据也不会落的一个惨死的下场。
现在,她和他手里能利用的筹码也就是那个人人都求的数据文本,她要用这个仅有的筹码博得未来,为了她,也为了他。
他低低一笑,手指一下又一下毫无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不轻不重的敲击声似乎要响到人心里去,气氛静谧下来,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坚定而坦诚的看着他。
“我可以给你”他收回手,目光扫过她脸上的每个表情,“但,你要把你的计划告诉我。”
她垂着眼眸思考了一会,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但愿她的决定是对的,她抬头目光灼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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