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效糖

　　“你有没有看到那朵云？”
　　况琦林走着，忽然指向东南边的天空。

　　郑梓盈的头径直撞到她的手臂上。
　　不痛，倒像撞入一块轻软的棉花糖。

　　况琦林笑：“你好呆。”

　　“……”郑梓盈揉揉自己的头，沉默。

　　况琦林努努嘴，示意她赶紧瞧。

　　郑梓盈只好抬眸望过去，天空干净得万里无云。
　　哪里有奇怪的云…她正努力地搜寻着，右脸忽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

　　郑梓盈惊愕地转头，对方漂亮的脸正对着她。

　　“你、我……”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况琦林好整以暇：“什么你我，越是结巴越要慢慢说。”

　　“你刚才……”郑梓盈觉得右脸颊像火烧似的烫，难以启齿说出对方的行为。
　　会是她的错觉吗？看着况琦林坦然的神色，她甚至以为是自己脑子抽了。

　　那么有魅力的美人，会…偷亲自己吗……？

　　郑梓盈抿紧唇，心底翻来覆去地否认质疑。

　　况琦林长久地注视她，比她矮一个头的郑梓盈，皱着眉头思考，脸颊泛红，可爱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以前是八八比较喜欢这些玩具，她向来不感兴趣。

　　对人不对事。况琦林心情佳，开口拉回她的注意力：“不是要早点回家，继续走？”

　　“……嗯。”郑梓盈垂下眼睑，默默接受了这个台阶，没去追究刚才的事。
　　她要是追究，可能会扯出自己更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就这样……吧。

　　湛蓝的天空还明亮着，半透明的月亮先探头了，隐秘地藏在云后。

　　*
　　郑梓盈因为况琦林的主动接触，开始在班上有了存在感。

　　那个有点迷糊的风禾，总是坐到她旁边的空座位，问她有什么秘诀。

　　郑梓盈埋头写作业，不太熟练地回：“没、没什么。”

　　风禾撒着娇扒拉着她问，坚持的毅力一流。

　　郑梓盈：“我真的不知道……”

　　这时候便轮到另一位同学登场，他踩着一双价值不菲的球鞋，坐到前桌的位置，语气真挚：“只要你告诉我跟女神做朋友的办法，我多少钱都愿意！”

　　郑梓盈有点愁，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她也很想知道况琦林为什么跟她做朋友…

　　紧接着柏白百回到座位，凑过来逗她：“昨晚是不是又跟小林一起走了？”

　　郑梓盈手足无措，旁边的风禾同学抹着纸巾呜呜叫，前面的高潜同学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连周围的同学都引来了一点，好奇地望过来。

　　这样的日子，让她非常不适应，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郑梓盈无意识地在纸上涂黑。

　　“喂，你是不是跟况琦林专门来陷害我的？”还没完，中午放学，万嘉音忽然叫住她。
　　郑梓盈僵住，慢慢抬头。

　　万嘉音环臂斜睨她。

　　“……”郑梓盈低回脑袋，盯着地面发呆。

　　“跟况琦林一伙有什么好处？那家伙不就长得漂亮点？”万嘉音眯着眼，处处透出对况琦林的不满。

　　郑梓盈沉默，这个问她也没用啊…

　　但是万同学好像就是不待见她。

　　下午自习课前，万嘉音神色古怪地去找班长，说自己放在书包的五百块不见了。

　　“不用想，肯定是郑梓盈偷的，大家不知道吧，她中午一直睡的教室，最有作案时间了。”

　　课间喧闹，万嘉音这话一出，登时所有目光汇聚到她身上。

　　有个跟她玩得不错的周莉安说：“嘉音，这是真的么？竟然会有同学偷钱？”

　　“这有什么奇怪的，奕华水分大的人多得是。”

　　随着两人的话，朱霁面露难色，迟疑地看向郑梓盈。

　　此时况琦林和八八都不在，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谈竞赛的事。

　　郑梓盈始料不及，怔愣在座位上。

　　*
　　直至放学，郑梓盈越想越难受，才去找万嘉音问为什么。

　　尽管同学们没说什么，但万嘉音这话早已传开了，周围对她的目光总带了一层探究。
　　明明是没有证据的诬赖……

　　走廊上偏僻的角落，郑梓盈很拘谨，舌头不由打结：“你、你为什么要无端端污蔑人……”

　　“谁那么闲去诬赖你这个结巴，我能得什么好处？”万嘉音不耐烦得很，对这种连话都说不好的笨蛋，她一向没耐心。

　　“你太、太过分了…”郑梓盈努力克制结巴，但是越气愤越是口吃，对方的眼底明明白白写着轻蔑。

　　对付不了况琦林，还对付不了你一个结巴吗。
　　万嘉音的不爽得到缓解，哼笑着继续嘲讽：“就是看你不顺眼怎的，我看过班里的档案，就你一个关系户，成绩一般普通家境，也好意思来打脸充胖子，想进火箭班也要看自己配不配啊？”

　　她在说什么……
　　郑梓盈没懂对方为何忽然提到班级标准的事。

　　瞧着郑梓盈怔愣痴呆的模样，万嘉音依旧高高在上的视角：“别装了，就算我陷害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丑八怪。”
　　最后三个字强调拉重音。

　　“……”郑梓盈胸前起伏着，那一瞬间失了理智，脑海闪过“去死吧”“你才是丑八怪”“丑八怪去死”，迫不及待想掐死对方。
　　随即，郑梓盈又心惊，被自己恶毒的念头吓到了。

　　万嘉音再过分……她也不能冒出这样置对方之于死地的想法……

　　失神间，背后毫无预兆地跳出一道声音：“有录音，当然可以把你怎么样。”

　　万嘉音神色骇变，当即傻眼了。
　　干！况琦林这厮什么时候跟来的……！

　　隔了几秒，万嘉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有录音我也不会被退学的，我是级主任的女儿！”

　　况琦林：“我是校长的女儿。”

　　“！！！”
　　万嘉音脸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话罢，她快步溜走，前后不一的程度堪称教科书般的变脸。

　　况琦林这才收回手机，踱步走到郑梓盈身边，熟练抚慰：“我把她赶跑了，你不用害怕了。”

　　眼前形势转变得太快。
　　郑梓盈还陷在因为恶毒念头的忏悔中。

　　况琦林打量了她一会儿，忽地笑了：“没见过你这么呆的人。”
　　然后顺势扶一把她的肩膀，况琦林不动声色地掩盖真实目的，继续说：“明天我让万嘉音给你道歉。”

　　“这……”郑梓盈终于回过神，正想婉拒，又被强硬的女生按住双肩，“就这么说定了。”

　　可、可是她真的不需要……
　　郑梓盈嗫嚅着，像只被束缚的小象，偏偏说不出心里的实话。

　　况琦林很高兴，牵起她微凉的手，说正好到时间，不如一起回家吧。

　　一起回家……
　　郑梓盈就这样被动走了一段路，心底泛出些异样。
　　异样不知是好是坏。

　　*
　　第二天，课间的时候。

　　朱霁咳嗽一声，告诉大家：“昨天的事，万嘉音同学说已经找回钱了，是她自己的失误，在此郑重跟郑同学说一声道歉。”

　　万嘉音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去讲台，唇瓣快速动了动，发出的声音极低。

　　郑梓盈不知如何应对，埋着脑袋作鸵鸟状。

　　班上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
　　一片嘈杂中，唯有况琦林从容不迫，目光审视讲台那儿，如同一位严正的执法审判。

　　八八托腮若有所思，同桌萧杰蔡吐槽：“感觉比蚊子还小声啊。”

　　万嘉音被羞辱得无地自容，牙齿快咬碎了。
　　她不会善罢甘休！

　　第四节的体育课，体育老师一开始纪律很松，表示先不虐你们，先放养一段时间再说，好了自由活动。
　　话音一落。
　　男同学如挣脱缰绳的马奔向篮球场，女同学跟着况琦林去了网球场。

　　没过几分钟，网球场的人越来越多。
　　不止是同班男同学，别班的也挤进来围观，大家很自觉围着网球场成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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