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瓢饮

　　阅卷工作结束后，我提交了辞呈，但是最终并没有立刻离开。张老师很为难的说学校里还没有新老师进来，如果我执意要走的话，学校会很难办。想了想的确如此，便对龙梓略说了下情况，暂且以在公司实习的状态来工作。所以从二月底开始，我是公司学校两头跑，忙得有些傻了。
　　而桠桠一直没再出现，仿佛蒸发了一般。这话，我当然不会傻到再去说出来，或者让龙梓知道我在想什么。
　　忙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昏昏的，在学校里想着公司那些人奇怪的眼神，在公司里回想学校又该出席的例会。公司里接触的人不多，龙梓将我安排到他办公室旁边，暂且充当他的秘书。我笑着打趣他，说秘书都应该是美女的时候，那家伙猛扑上来没心没肺的吼：你就是我的美女啊！引来一阵笑声，倒是让那些奇怪的眼神渐渐淡了下去。我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你越是明目张胆，他们越是不信，正如聊□□的时候，一只狗若告诉别人：我是狗。别人越是说：你别开玩笑了，你要是狗，我还是猫呢。
　　事实就是这样。
　　我不知道龙梓是如何劝我的父母的，反正当我回家的时候，二老已经开始追问他的公司如何了。在我看来，能同意我辞掉老师的工作而进到一个非国营的企业去，对二老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工资就不说了，保障、地位，光是这些就够他们斟酌一番的。
　　但套用上面那句话：事实就是这样！
　　平静日子过了很久，龙梓总是说我太累，天天开车到学校门口接我。我就在学生与老师众目睽睽之下上了他的现代，有些奇怪的感觉。
　　五月，学校新来的老师提前来上课了。
　　“说实话，别人怕都快认为我们剥削劳动力了……”张老师与我边朝校门走边说。“正常时间应该是九月开学的。”
　　“说起来也都是我……”我自然是愧疚的。
　　“别说那些啦，虽然有些可惜，不过既然决定了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你也算没釜底抽薪，算得上对得起学校了。”倒是他，乐呵呵的安慰我。
　　“新老师的工作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吧？”我笑，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
　　“嗯，今天都开会安排得差不多了，明天你交接一下，给学生介绍一下就可以了。”
　　我点头。
　　“你朋友接你来了。”他笑吟吟指我。
　　我顺着看过去，果然是龙梓，向我们微笑打着招呼。“嗯，那张老师再见。”
　　目送他离开，才快步走向龙梓。他为我拉开车门：“今天很累了吧？上午还在公司里听我发了半天牢骚，呵呵……”
　　“你也知道自己是发牢骚？”我打趣他，正要坐进去。
　　忽然，一股大力拉住我，这猝不及防让我打了个踉跄，手臂肌肉也拉得生疼。有些恼怒的回过头来，立刻瞪大了眼：“黎诗桠！”
　　龙梓早变了颜色，疾步跨过来，一把扫开他的手，挡在我面前。“你要做什么？”
　　桠桠没说话，红着眼睛盯着我：“你要去哪里？”
　　“我们自然是回家！小非，我们走。”还是龙梓替我作答，转身拉住我胳膊就往车里塞。
　　桠桠脸色忽然苍白：“你们住在……一起？”
　　眼睛直勾勾看着我，我点头。
　　龙梓已经一把甩上车门，绕到另一边，迅速发动了车。
　　而桠桠，却仿佛呆了，一直盯着我的脸，直到车开出老远才回过神似的，大喊大叫着什么。可惜太远了，我只能从后视镜看到他蹲到地上去。
　　“他想太多了……”我叹口气。
　　龙梓僵了一僵，半天没吱声，直到快开到家才说：“你们学校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搞定？”
　　“明天。”
　　“明天？”他倒像吃了一惊。
　　我有些好笑的看他，看他脸上逐渐浮起的笑意。
　　“明天咱们庆祝庆祝！”
　　“丢了工作，有什么好庆祝的？”我好气又好笑，故意激他。
　　果然……
　　“可是你又找到工作了，就得庆祝！”停下车，并不急着下车，半天在我好奇的注视下憋出一句：“就当，告别之前的那些。”说完还偷偷瞅我脸色。
　　“嗯，好啊。”我打开车门，“你还不下车么？”看到他震惊变为欣喜的表情。
　　原来，你一直不信我放得下……

　　晚上公司打电话来，说有个什么事情还没搞定，总部那边又催着明早就要。龙梓套上外衣就要走，我叫住他，也跟着出门。
　　“两个人做总是要快一些。”
　　他愣，然后开心的笑。
　　运营的那一套，我还是不大理解，做了力所能及的事，便只有坐在一旁发呆。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感觉困意上来了，便对还在埋案工作的龙梓打个招呼：“我出去走走，你弄完了打我电话。”
　　“你小心。”他疲惫的抬头，很快又埋首那堆文件中。
　　信步走来，虽说算得上不夜城，但大多数商店铺子也关门了。夜风温暖，我在路灯下竟似闲庭漫步。慢慢的，转到一个巷子里，并不偏僻，这时还灯红酒绿。忽然哂笑，什么形容词，灯红酒绿怕是因该形容那温柔乡的罢。
　　既是无事，便踱进一家名为“南心”的酒吧。
　　酒吧不大，人却不少，没有那种我所知道的喧嚣吵闹，连音乐亦格调高雅，却是我所不知的。我走到吧台，本想点威士忌，但想起来书上所说，威士忌在原产地本是老头子酒。我可不愿未老先衰，便让调酒师随便调了一杯。眼花缭乱之后，一杯在柔和变幻颜色的灯光看不真颜色的酒出现了。
　　“一个人？”
　　我扭头，一个男人坐在我旁边，双手看似不经意的扶住我椅背。
　　呃……这个状态，如果我是女士，大概会以为是搭讪了。点点头，没多大兴趣的继续品酒。
　　“能否赏脸，我请你喝一杯。”还不死心。
　　“一杯足够了。”我举举手中物，示意并不需要。
　　“在等男朋友？”并没有离去意思的人继续问。
　　我被这句话呛到：“咳咳……劳驾，你刚说什么？”
　　“你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对方一副好笑的样子，干脆把脸凑过来。
　　我环顾四周，顿时肠子都悔青了：只见男不见女，况且这些男人状甚亲密。GOD！我莫不是误打误撞，进了一家gay吧？
　　看好戏的男人继续不要脸的凑过来：“419，如何？”
　　哈？我虽然疑问多多，但此时可不敢接话了：“对不起，我该走了。”笑话，谁还敢继续呆下去？
　　“我就说你不行吧，人家一看就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还是我来吧！”刚起身，被另外一个人拦住，还伸了手来拉我。
　　旁边人眼睛全转过来了。
　　“对不起，请放开我，我还有事。”我咬着牙，不想惹事。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拉住我的人空长了一幅好皮相，我恨不得拿鞋在他脸上拍两个印子。“说实话，我挺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可是我不喜欢……我心中哀叹。我是不是跟gay犯上了，怎么尽遇到这种人。干脆闭嘴不理他，一个劲朝门口走。
　　但是那双手箍得我很疼，我竟挣扎不开。
　　忽然，一双拳头从我眼前闪过，一声闷响后，拉着我的手松开了，那个男人捂着脸颊朝后踉跄退了几步。“别碰我的人！”一双手臂环了过来。
　　嗯？我边试图挣开桎梏边朝手臂的主人看去。
　　黎诗桠！
　　“原来是你的人，那么也要看住了，别让他随便勾引人！”那人松开捂住脸的手，倒是挺大量的笑了笑，眼睛色迷迷的看着桠桠。
　　我在旁边插不上话，却差点内伤而死，想要开口申辩，终于明白不是时候，只好在肚子里骂：谁是谁的人？谁勾引人！娘的，长眼睛没！
　　“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时情急，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一脸坚定的圈住我朝门口走。
　　后边传来猥琐鱼意味深长的笑声，我牙齿咬得咯咯响。一直告诫自己：忍！

　　出了酒吧，马上甩开他，想要质问时，他已经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恍然间，发现他竟已比我高了一些，脸部轮廓也变得成熟了。
　　“你跑到那里边去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很危险的！要是今天我不在，你就被那些人给吃了！”
　　“我不知道……”有些心虚。
　　“不知道？”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老师，我的好老师，不知道你也敢乱进？”
　　“那你呢？”我立马反击。
　　“我……”他言词闪烁，“因为你不接受我……我就……”看他是下定决心的说了出来。
　　“算了，你的私生活我管不着，我要走了，放开我。”伸手推他的手。
　　“一直不敢找你……”他突然说，脑袋低下来，看不清眼神。“我说过我要让自己变得强大，给老师幸福，在这之前，我不敢找你，不敢找小非，怕看见什么会让自己很伤心，伤心得立刻放弃那个决心……”
　　“你不用抱着那个决心的，我不需要。”我平静的拂开他的手：“你不在，我就很幸福了。”
　　他一震，抬头：“现在吗？”
　　我点头。现在你不在我身边，少了很多压力，而且，早些让你也解脱出来，不是很好吗？
　　“我明白了。”
　　我松了一口气。
　　“但是，一旦我知道小非不幸福，我就会把你从那个人身边抢回来的！”他发誓一般的说，面色诚恳。
　　何必？我摇头叹息，刚想说话，手机响了。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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