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

　　林月在图书馆四楼的书库里忙得不亦乐乎，文化下乡三千多册的图书已被分类、贴码，现在林月正在扫码入电子书库。新书中有不少是时下流行的新书，林月很高兴。尽管来读书的人不是很多，但对图书馆有好书、有值得一看的书还是让林月觉得自己的工作是有价值的。
　　“咚咚 、咚咚”有人在叩门。四楼是藏书重地，一些馆藏的珍贵图书在此，除了同事，一般人是不来这里的，而同事这些天轮流在这里伺候这些新书，进来不敲门。林月有些疑惑。轻轻地开了门，一愣。眼前那张英俊且有些骄傲的脸庞此刻却温和地望着她。林月却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来了，其实自己是很想看到这一幕的，可那个退而求其次的想法还是让林月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微微一笑：“你是来还书的吧。”
　　“已经还了，下面那个女孩说你在这，我就上来了。”
　　“这些书搞得我们这两天都挺忙，你看，我今天要登记的书这么多。”林月说着指了指电脑桌旁小山一样的好几摞书。
　　“我来帮你。”
　　“不用了，下班前没问题能完成任务。”
　　突然觉得那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觉得已经好久不见，那次在市里匆匆一别，那天在金艺门口也只是片刻相见，两个多月来林月可是常常想着这个人，有时图书馆的门一响，林月就会放下手中的书抬眼望，然后失望。再然后就是看着手中的书很久，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那双眼睛中有希望，好像也有一丝疑问，但那种神情温和的、淡淡地却让林月不想拒绝。林月重新坐到电脑前，王子昱走过来，帮着林月把已经登记图书整理好，搬到一边。又在未登记的图书中拿起一本，放到林月的跟前。
　　“谢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没有别的事要忙吗？”林月问。
　　“昨天，今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找你。”王子昱盯着林月，认真地说。
　　林月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情感和理智总有不合拍的时候，此刻就是。那份在自己心中埋藏的留恋和那个理智打出的游移牌在林月的心里冲撞着，斗争着。
　　找我？我也许能猜出原因，是该高兴放下心里所有的犹豫欣然面对，还是让自己那点小小的骄傲抬头，问问他是否愿意接受别人退而求其次的接纳。
　　内心的骄傲突然升级，抬起头目光迎了过去，一笑“有什么事吗”
　　王子昱想起那天在市里见到林月，林月那个惊喜似乎又委屈的目光，似乎在告诉他,她心里有他，可此刻她的目光里却有几分清冷，虽然脸上带着笑，却让人觉得被拒之千里。
　　“想和你谈谈。你的朋友没告诉你我去找过你？”
　　“可我没见到你。”
　　“她认识弓姗，我想现在也许你更愿意相信她，我想等她告诉你那些往事后再来找你。”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真诚。不忍拒绝，其实原本就不想拒绝。林月拿起王子昱递过的书，不再说话。
　　屋外虽然寒气逼人，但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却是暖暖的，林月的脸被晒得红扑扑的，王子昱望着她，甚至看到她脸上黄色的、淡淡的如同孩童一样的绒毛，镜片下的那双眼睛专注地盯着电脑，那神情让王子昱想起来高中时与弓姗在一起学习时，也曾经有过相似的情形，只是当时弓姗经常这样专注地盯着自己。那时的王子昱常会笑弓姗，“看书，别看我，我脸上有字吗？”一时间神思恍惚，那是自己心中最好的年华，装在心里，忘不掉。眼前的林月没有等到王子昱递过的另一本书，便自己探身去取，王子昱才回过神来，帮林月拿了另一本书。王子昱心中责备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回忆往事的，工作以来也曾交过几个女友，但时间都很短，因为觉得她们走不进自己的心中，许是自己也没给别人足够的机会，但是林月不一样，这段日子里经常想起她。这次王子昱不想放弃、不想再观望，既然这个女孩心中也有自己，为什么不走得再近一点呢？
　　林月身旁的几摞书已登记完毕，林月起身披上外套，“咱们走吧。”
　　“可以下班了？我请你吃饭吧！”王子昱说。
　　林月没有拒绝。
　　从温暖如春的房间里走出，空气中的寒流迅速包裹着他们，俩人不觉靠近了对方。来到一家精致的小饭店，店面不大，但陈设雅致，坐定。
　　“你喜欢吃什么？”王子昱问。
　　“随便吧，我不挑食，你看着点吧。”
　　王子昱要了一荤一素，要了一个汤。俩人开始边等边聊。
　　“你那个朋友很厉害，干什么工作的？”
　　“一中，英语老师。”
　　“你为什不去当老师？”
　　“你知道我是师范类的？”
　　“当然，县城就这么大，找个认识你的人不难。”
　　林月脸一红，自己没打听过王子昱，“我身边有认识你的人吗？”
　　“馆长，曾经是我妈的同事。我上初中才回到我妈的身边，那时你们馆长刚参加工作，年轻，漂亮。”
　　“馆长现在看起来也很年轻，很优雅。你从小没在你妈身边吗？”
　　话题就从这里开始，王子昱讲起了他的童年。由于父母工作忙，他从小就被寄养在姥姥家，并吃奶妈的奶长大。他的童年恰逢父母事业的高峰期，所以他们只把已经是小学生的姐姐留在身边。不很忙的话每周会回去看他一次，忙起来有时就一个多月才能见他们一次。然后就是过年时能在一起呆几天。在王子昱童年的印象中，他们就是两个会经常给他带来好吃的东西的亲戚。遇到王子昱该上小学时，父母想把他领回去，可由于母亲升职，进入新的单位，就暂时在姥姥家那里上了学，这个暂时也由于王子昱在那里成绩不错被延长了，直到上初中。虽然在姥姥家的王子昱活泼调皮，以至于经常闯祸，但姥姥姥爷在村里口碑不错，且母亲算是这里飞出的凤凰，乡邻们对他都很友善。回到家里的王子昱，却被父母认为身上有很多的野气，经常被教育、教训。好在王子昱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但处于青春期的他，和父母却没法变得非常亲近。姐姐在家想要什么都会直接说，而王子昱需要什么却常常是父母主动问起或姐姐替他说。
　　和王子昱比起来，林月要幸福得多。父母宠爱，小时候也很活泼，长大却变得文静内向了，当然在亲近的人面前，林月还是放得开的，只是在不熟的人面前，不自觉就会封闭起来。和王子昱在一起，林月说不上很自在，但感觉很温馨。
　　俩个人边吃边聊，一餐饭结束后觉得心好像靠近了一些。走出饭店，王子昱送林月回到宿舍。这是王子昱第一次来到这里，房间不大，干净整洁，唯一扎眼的就是窗边的书桌上乱摊了好几本书，那是林月早上走得匆忙，尚未收拾。
　　“我明天就得上班去了，林月，给我打电话。还书的事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林月实在不好意思说是自己推给晓雅的。“那是晓雅负责的名单。”
　　王子昱从林月微微发窘的脸上看出点端倪，“枉负了我两个多月没还，还扣了十几元钱。”
　　“你是故意的？”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遇见你之后才提高了去图书馆的频率的？”
　　林月笑了。心想：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不敢确定。如果能确定，自己也不会头脑发昏去市里了。
　　“手机”王子昱要过林月的手机，把自己的号码存了进去，并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你的我已经有了。”
　　“你怎么知道的？”
　　“门房，职工通讯录，两个多月前我就知道了。”
　　应为还有些琐事要处理，王子昱说完就要离开。温和的眼神望着林月，专注而充满期待。林月一瞬间被那眼神吸引，四目相望，宛若电光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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