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影 毁灭 卷一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围的空气安静起来，没有人说话的时候就显得这么清晰。似乎空气利用这个间隙合拢一体了，我们持续不断的谈话似乎一直都在把空气撕开一道一道的口子，如同生命旺盛的一片海域中游动着各种鱼类，海域从未真正意义上回归平静，即使表面没有波浪，内部也在承受暗涌，现在就像把一切因素抛开了，短暂地回归平静。那些声音已经渐行渐远，似乎失去其固有属性，化为残缺的记忆片段，缓缓驶向脑海深处。寂静的、没有生命的空间实体，大概只有像沉思中的大脑才能这样不为所知，我们再次审视它，或者当前对于它我们如何与之发生反应，便只有它曾经遗留下来的历史痕迹，悄悄的隐藏在我和这个空间实体未来的相遇中，尚可令人想象。

　　在我未完全投入注意的地方，似乎有个东西悄悄滑了过去。我猜不准。它穿过椭圆形光面的边缘，然后消失在昏暗的光线里，动作上谈不上敏捷，更多具备虚幻色彩，若有若无，简单地暴露自己的轨迹后爬入一个黑色洞穴内。我觉得它在吸引我们，想要引起我们的注意，可又觉得不妥，似乎并不是在吸引，而是它引发的场景在吸引我们，它本身并不知晓，只是充当一个随机动作的角色。

　　我思索半天，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心中的猜测不平稳地游动时，我变得更加确定。

　　“它好像从那过去了”我看着视线模糊的角落，努力想从中找到什么证据，虽然没有回头看班楚，但十分认真地说。

　　“就在那里” 我用手指着。

　　“什么”

　　他似乎没有发现。

　　“那头兽狮”我想站着不动，等他反应过来，但我朝里边走了过去。

　　班楚跟着我走过来。

　　光线开始变得昏暗。但我的眼睛似乎变得更加灵敏了。

　　在石柱脚下我看到了一团卧着的东西，当我的眼睛完全适应这里的光线，可以把残缺的轮廓拾起，确切而言，是它蜷缩在那里。

　　“唔！它怎么会在这里”班楚满脸吃惊。

　　我们由于之前对它的畏惧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过了一会，似乎没有额外的动静。兽狮像被封了嘴巴，整个身体像是被驱赶到空气的夹缝里，似乎被包裹在空气这层介质里了。气氛有点不对劲，和正常的执行路线背离，有一股古怪的味道在扩散，我觉得这股味道更浓了，但我的嗅觉根本捕捉不到任何内容。他上前检查兽狮的情况。它不像首次见到时那样充满敌意了，虽然看不清它的面部态度，但我可以断定这点。我觉它无力在乎这些了。它似乎刚刚经历某种变故，还陷在影响的网状包围里。

　　班楚的手缓缓穿过昏暗的光线，就像一块磁铁穿过一片磁场，期间受到相反的、均匀的、极其温柔的磁力，速度缓慢，最后速度为零，停留在约束均衡点-兽狮毛茸茸的身体上，不再动弹。

　　“它受伤了？”我问。

　　班楚没有理我，径直投入自己的事情。他大概在和它交流。交流的方式我不得而知，没有像之前那样眼神相对，我感到困惑。兽狮如此安静，令我不太适应，除去微乎其微的动作，几乎如同被黑暗掩埋的石像。我想到之前它的表现，发亮的光圈，变大的尾巴，恐怖的作为，完全怀疑呈现在眼前的这头狮子。恐惧此时消失不见了，说不清我内心注入了什么，但不是现实环境昏暗光线对我的麻痹，似乎可以称为一种适应，对当前现实因素的不自觉投入，让我几乎忘记了之前的经历。

　　“谁袭击了它”班楚开口说道，他猜测。“不是袭击，而是它打不过那个家伙”他觉得表达不准，又补充。“伤势好像很重，把它弄到光线充足的地方观察清楚”

　　兽狮被引导到椭圆形光柱下面。猜测无误，它的左前腿伤势严重，血迹未干，伤口附近的长毛被血液浸湿，伤口中心，位于腿的上部，几乎接近身体，那里被厚绒绒的毛覆盖，无法看清内部，只能看清外面浓厚的、似乎已经陷入狮子身体的许多鲜红的血团。兽狮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似乎是由那条受伤的腿引起的。

　　冥冥中穿出一条纽带再次把我们联系起来，不过这条纽带似乎是之前存在的，半路跟随我们的行程隐藏着，它的身体一会出现在黑暗中、一会出现在光线里，现在明显在光线里露出了它的庞大面目。大概这是班楚和兽狮缘分，倒是我，从这点出发，似乎是个附加物。我觉得这是开始，兽狮此时出现，某种程度上延迟着我的离开，延迟着当前这段故事的结束。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首先，要处理受伤的兽狮。

　　我们把它的伤口处理完，找可以落脚的地方。天色在变暗。我们走出这座奇怪的建筑，找到一个山洞。我觉得不像山洞，更像一个洞穴。它的门前长着一棵松树，此外别无他物。开始我只看到一个狭窄的缝隙，仿佛从整个山体中抽出一个薄石片所致，宽度大约容一人通过。班楚挤进缝隙，走了几步，发现正在拾阶而上，且宽度越来越大。不知不觉中，我们三个完全进入了它的内部。光线越来越少，但我却感到另一方面自由的空气越来越近，似乎是在呼吸着外边的空气。我意识到了头顶上的天窗，直通外界，四周光滑的石壁围绕而上，依稀可辨，像一个往上延伸的葫芦。天色在步入黑暗的最后阶段中，如同视野被蒙蔽，或者说黑色的扩散浓度越来越大。我们出去找木材回来后发现兽狮不见了。火堆渐渐升起来，模糊的、被放大的火苗在四周的石壁上晃动起来。我感到奇怪，自己产生一种失落的感觉，就像什么东西从我的心里抓走似得，又累又饿，不知道和这有没有关系。

　　班楚看着跳动的火苗发呆。

　　“我们应该出去找些吃的”他突然说。

　　受伤的兽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它的嘴里咬着两只兔子。

　　我们有晚餐了。

　　烤熟的兔肉香味四溢，然而兽狮似乎对此无动于衷。我撕下一个焦黄的兔腿，放在它面前。它甚至没有朝前闻一闻，只是无精打采地看一眼，便扭过头去。这时我才注意到它的伤口，隐约闪着彩色的光芒，亮度不强，摇曳在昏暗的光线里，如同一只萤火虫在做着圆形轨迹，或者如同罗列一圈的萤火虫间隔分时而发光。

　　第二天早上我们把剩余的兔肉吃掉，兽狮仍然一口未沾。它软绵绵的活动迹象显然表明是由饥饿导致的，没有半点力气。伤口附近的彩色光圈，如果仔细观察，仍然可以看到。但是在白日的作用下，参照不明显，白色光线作为背景大大淡化了彩色效果，加之光圈闪烁幅度小，因此难以捉摸。伤口似乎愈合了一些，但不是很明显。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伤口没好它就饿死了”我说。话音未毕，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可以通过遥远交流知道它的需要啊，难道不可以吗”

　　班楚略作思考。又不像是思考，更像短暂的反应。

　　“那倒不是不可以。不过刚才，我似乎已经猜到了原因”他的眼神陷在他那似乎正在逐渐显出完整形状的猜测里，一边努力补出残缺的轨迹。“应该就是那个办法”他再次确定。

　　“什么办法”我问。

　　班楚几乎要把想象的东西拉出来赋予现实结构。他喃喃自语。

　　“那些遗忘的晶石”

　　“晶石？”我一头雾水。

　　“奇怪”我想。他似乎在叙述自己的故事，在我看来这是病急乱投医。我停在这句话的表面，我的确这样停着了，停在原处反复捉摸这两个字眼，我似乎被人堵在一个空间里，他们画出一个虚幻的平面，我只能这样反复走在这两个字身边，其余的什么也想不出来。

　　“不过，确定一下为好”他接着说。我听到了外界的声音。

　　他这次的声音把我古怪的感觉敲碎了。

　　我没有深想，看着他和兽狮的交流画面。我似乎的确又想到什么。似乎是回忆的后劲所致，原本存在脑海里的东西，经过现实的刺激，一时想不起来，然而不久过后，又偏偏浮现在眼前，且更加清晰。从前的交谈中，他似乎向我提过什么晶石，相关的兽狮，总之，两者是一块出现的。

　　“它吞掉了那些晶石”对于谈话的次序、详细内容，我记不清楚了，但这句话似乎确实存在过。

　　班楚交流完毕，朝我笑道：“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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