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晴空

　　姬悱恻吩咐下人把那杀手的尸体处理掉，便借口要和各大铺子的掌柜议事而离开了。

　　冉晴空写了一封信交给门口的乞丐，顺便丢下一两碎银子，叮嘱那乞丐务必尽早送到长洲沈家。

　　随后，冉晴空和司徒晓来到顾夜夕的客房，遣退了下人，两人坐在桌前慢慢的梳理思路。

　　冉晴空将两把扇子放到桌上，仔细的比对。果然，字迹一般无二。但是扇骨却发现了细微的差别。

　　“晓晓，你看，这把在顾家找到的扇子的扇骨相较于这把（总捕头给的）颜色要深一些，表面看起来更光滑一些。”冉晴空一边说着一边把扇子递给了司徒晓。

　　司徒晓反复端详，点点头，“的确。这把顾家的扇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扇柄的木质油亮光滑，显然是被人长期把玩。而另一把扇子，若不比较倒也没有什么差池。但是两下校对，这把显然要新的多。”

　　“晓晓，你说是有人仿造了扇子，还是小沈又做了一把？”冉晴空皱着眉，话语里有些尴尬，他并不想怀疑沈向晚，但事实却极有可能是他不愿意相信的。

　　“我比较倾向于别人仿造了一把。向晚为人虽然有些亦正亦邪，但是他并没有陷害夜夕的理由。”司徒晓理智的说道。

　　“晓晓，你觉得陷害小顾的是什么人？买凶杀人的又是谁呢？”

　　“夜夕在顾家的地位尴尬。平日里我们也未曾过多理会，他自己也似乎并不在意。除了很少回去，其他的事情我们也不得而知。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那位顾三公子。你我前去顾家也有不少次，但这位顾三公子总是让我有一些不大好的感觉。”司徒晓搔搔下巴，沉思了一下，接着说道：“还记得去年中秋我们到顾家吗？”

　　冉晴空点点头，“嗯，记得。那天晚上，小顾曾和一蒙面人大打出手。事后，小顾曾说那人多半是顾家人，我还只当他是玩笑。第二天，我们给顾老太爷请安的时候，小顾又说那蒙面人是顾三公子顾景阳。为此，顾老太爷还责骂小顾不分是非，陷害手足，险些动用了家法。”

　　司徒晓扯扯嘴角，冷哼，“那顾景阳倒是做戏的好魁首。夜夕当日突袭他，他竟然毫不还手，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而顾家上下也异口同声这位三公子从未习武。但，我始终不相信小顾会看走眼。”司徒晓缓了口气，“说实话，当年顾伯父夫妻离奇死亡，只是那是我们尚年幼。现在想来，事情颇为蹊跷。”

　　冉晴空揉揉鼻子，拄着下巴说道：“的确，现在想来确实蹊跷。顾伯父和伯母过世时，小顾在他外公那里，来往京城需要很多时日。而我们几家接到讣告，连夜赶往，竟然也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只说是夫妻葬身大火，尸骨无存。”

　　“晴空，你可记得当日顾伯母的贴身丫鬟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吗？”

　　“你说我们去陪夜夕的那天晚上，忽然倒在门前奄奄一息的女子？”冉晴空一边回忆着一边问道。

　　“嗯。就是她。”

　　“我依稀记得，她最后好像说什么叶家宝藏，认祖归宗什么的。”冉晴空皱着眉努力搜寻着稀薄的记忆。

　　“嗯。当时只有我们和向晚四个孩子在，也只当那丫鬟死前说些胡话。不过，如果按照姬悱恻说的，你说当年被灭门的南方大户会不会刚好姓叶？”司徒晓大胆的推测。

　　“晓晓，你该不会认为……”冉晴空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司徒晓。

　　司徒晓点点头。

　　冉晴空咬咬下嘴唇，“晓晓，如是果然，那此事便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得去一趟南方查查当年的事情。”

　　司徒晓抿了一口茶，慢慢的说道：“按照脚程，丐帮的信今日傍晚应该能到长洲沈家，向晚即刻动身的话，明日中午前应该能到。我一会儿找人通知我祖父去长洲沈家别院。明日向晚一到，我们就动身。先护送他们回长洲，我和你在动身赶往南方。”

　　冉晴空点点头，扭头看向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顾夜夕。

　　房中弥漫着幽幽的安魂香。

　　晚饭时，司徒晓向姬悱恻说了安排，告知明日离开姬府，顺便寒暄了几句。

　　姬悱恻颇为不舍得。

　　入夜，司徒晓守在顾夜夕的床边，不言不语，面容冷峻。

　　“夜夕。”司徒晓俯下身，贴在顾夜夕的耳边轻轻说道：“当日我们都当做胡言乱语的话，只有一个人听进去了吧？想必在更早的时候你就已经听过那所谓叶家宝藏，认祖归宗的话吧。”

　　司徒晓注视着顾夜夕的容颜，继续说道：“夜夕，明日向晚就到了。你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和晴空吧。”

　　司徒晓有坐了一会儿，起身掖掖被角，“整日这样昏迷也不知你何日能醒，我去收拾行李，虽说京城离长洲不远，但也要你路上能舒服些。”说完，放下床帐，转身推门出去，随手掩上房门。

　　片刻后，房门又被人打开，一道人影闪了进来，快速的冲到床前，撩起床帐，举刀便刺。

　　然而，刀刃才贴近被子，手臂便被人擒住。

　　来人惊慌，定睛一看，只见冉晴空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手紧紧的攥住来人的手腕，匕首悬在被子上方不能动弹。

　　“是你？！”那人惊愕不已。

　　冉晴空微微一笑，“老总管，你老儿这大晚上不睡觉，怎么有那闲情逸致来我这儿串门啊。”

　　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司徒晓和姬悱恻一同走了进来。

　　姬总管看到姬悱恻，脸上闪过惊慌，松开匕首，挣脱冉晴空的牵制，扑通的跪倒在姬悱恻的面前，“少公爷，顾夜夕留不得啊！”

　　姬悱恻眼中闪过失望，颓然的叹口气，“老总管，你这到底是为了哪般啊！”

　　“少公爷，老奴四岁进府，二十五岁得总管之位，到您这儿，老奴有幸伺候了三代公爷。老奴看着姬家一步一步得势，到您这一辈，已算是登峰造极了。自您祖父老公爷开始，姬家早已是朝廷主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碍于太祖皇帝的福荫还有几代当家的周旋，姬家才能有如此地位。”老总管声泪俱下，“少公爷您年少得志，气锐锋芒。可是金銮殿上的那位主子何尝不是如此？姬家爵位一旦交归朝廷，势必姬家儿郎将出仕从政。那位主子最怕见到的就是姬家人站在三甲之列，现在正愁着找不到借口杀杀姬家的锐气。您现在收留了一个朝廷钦犯，这活生生就是要把姬家一门推进鬼门关啊！”

　　老总管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脸上满是愤恨不甘，“少公爷，顾夜夕此人不能留啊！单就与顾家为敌，我们姬府便讨不到半分好处。何况还有朝廷在上面压着。少公爷，姬府一门三百余口不能因为一个朝廷要犯而命丧法场啊！”

　　姬悱恻抿着嘴，眼眶微红。他何尝不懂老总管的话中之意。但是，他姬悱恻也不是薄情负义之人。姬悱恻垂目苦笑。

　　冉晴空此时已经下来床，走过来，托着老总管的胳膊，将老人家硬拉了起来。

　　“老总管，我们确实给姬府添了麻烦。今晚我们就走。明日若有人来找我们，请让他到福来客栈。”冉晴空淡淡的说道，拍拍姬悱恻的肩膀，微微一笑，“晓晓，我先去准备了，你随后过来。”

　　司徒晓点点头，看着姬悱恻。

　　姬悱恻转头看着司徒晓，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怎知事情会是如此？”

　　司徒晓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轻悠的说道：“因为太凑巧了。巧的让我不得不怀疑姬府是一个陷阱。”

　　姬悱恻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

　　顾夜夕三人前脚进府，后脚就来了杀手。

　　姬家虽不是武林人士，但是财大气粗，护院也多属高手。可是偏偏那日不但人手变得薄弱，支援来的也迟缓。除了他这个当家的，也就只有老总管能够安排这些。

　　“老总管，雇佣折翼楼的杀手，买凶杀人的可是你？”司徒晓了然的问道。

　　“不错，正是老朽。给那杀手下毒的，也是老朽。”老总管坦然承认。

　　“老总管，我再问你，火烧义庄可是你安排的？”司徒晓沉声问道。

　　“老朽再糊涂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主子。”老总管厉声说道。

　　“那便就好。”司徒晓转身对姬悱恻说：“叨扰多日，我们这就告辞。后会有期。”说完便潇洒而去。

　　姬悱恻看着老总管，忽而皱眉，“老总管，他们明日便就离开了，你今夜又是何必呢？”

　　“少公爷！”老总管拔高了声音，“老奴拼了命也要护住姬家！今夜我若不……”老总管话尚未说完，就见一个下人匆忙跑了进来。

　　“主子，门外顾三少爷还有衙门里的大老爷带着一队官兵要搜府！”

　　“什么！”姬悱恻惊叫道。

　　老总管摊坐在椅子上，满脸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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