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相望不相闻 愿逐月华流照君
“阿啾!”锦华打了个喷嚏,支起头,落下手中黑子,挑眉,“阿落方才想我了?”
烟落翻了个白眼,“你怎不想是你哪个红颜知己相思成灾了?”
他一声轻笑,桃花眼邪肆的瞧她,语气笃定,“你这是在吃醋。”
烟落怒,落下手中犹豫许久的白子冷哼,“公子锦华的诸多名声后应该再加上一条,自视甚高。”
锦华看着棋盘上被瞬间清出一片的黑子,随意抻了个懒腰,“本公子正有此意,无奈世人却只见我放旷无稽的一面,当真无趣极了,还是阿落深知我心。”
她挑眉,“你一天很闲?”言外之意就是怎么还不去天禄琳琅赶紧滚蛋。
他得意,“本公子这是在解救思春少女,以免有人在我走后相思成灾。”
她咬牙,“方才我真是错了。”
他扬唇并不接话。
“公子锦华应当是寡廉鲜耻,自视甚高实在过于夸奖于你了。”
他便大笑,伸手去摸她的脑袋,“阿落真是可爱。”
她一下闪开了去,凤眼恼怒的瞪他,“你那珠簪还没还我,又想顺了什么去。”
他悲伤地眨了眨眼睛,哀叹,“原来我在阿落眼中竟是个偷儿。”
她摇头,“偷儿可比你老实多了。”
他勾起邪笑,忽然凑近了她,“这么说,我是对阿落不老实了?”
她恼羞成怒,夹起两颗旗子就往他脑袋上扔去。
他一边灵活的闪开了,一边笑道,“暗器偷袭,实非君子所为也。”
她索性又抓了一把棋子往他周身掷去,得意叉腰,“本姑娘本就不是君子!”
他轻轻一笑,身影飞动,一瞬间就到了她身后,暗哑若醇酒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股如兰麝的暖气,“那我若不占些便宜,岂不枉担了这恶名。”
莹白如玉的耳瞬间通红,浑身过电了似的暴跳如雷,她反手就是一掌,“慕容锦华!!我杀了你!!!”
“哈哈哈哈,阿落与我亲近的方式真是特别。”说着飞身往亭外掠去。
她一路追去,不知不觉就到了梅林,他在前面停下,气定神闲,“阿落,你若是想运动,我们可以有很多种形式,何必这样你追我逃,虽说踏雪寻梅也别有一番情趣,不过带着杀气就不好了。”
她觉得这人简直天生就是她的克星,在他面前总保持不了冷静,深呼吸了一下,深深看向他,“慕容锦华,你到底意欲何为?”
他惬意的伸手扯过一枝梅枝,震落了片片积雪,俊美若神,“我想要如何,阿落难道不知么?”
她皱眉,“我不管你有多少红颜知己,不过最好别打我的主意!”
他眸光一闪,“咔嚓!”一声折断了一枝梅花,潇洒的向她走来,身后白雪皑皑,青松肃肃。走到她身前站定,目光暧昧柔和,带着几分说不出得轻糜,
“为何不能?”
她直视着近在眼前的人,俊美若神,风流潇洒,气貌高华,却非她所想。
他的眼中流闪着暧昧,却出乎意料的执着于一个回答。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因为你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他眸光一闪,将手中的梅枝去了枝叶,只留三瓣梅花,艳若朝霞,反问,
“那又如何?”
她想躲开他的手,他却抢先一步将她固定在原地。
他将手中的梅花别在她的发髻上,满意一笑,
“本公子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一样。”他的眼中依旧暧昧,却带着笃定,那般自信傲岸。
她盯着他,同样的笃定而自信,风华潋滟,“只要我不想,就没人能从我这夺去一分一毫。”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缠,同样的不肯服输,同样的天之骄子,同样的自信张狂。
猛然他一阵大笑,矫若群帝驂龙翔,傲若江海凝清光,“如此,将来的日子总不会太过无趣。”
她负手离去,“你武功虽高,但这世间总有些东西比武学更能杀人于无形,你说对么?”
他面色一沉,有些不信的看向手中,却见指尖处一片青黑,已然中了毒。而他竟未察。盯着指尖凝神了片刻,蓦然沉沉一笑,望向那个已远去的身影,“阿落,你真的引起我的兴趣了啊…”
她沿着路往石屋走去,摸了摸头上一根极普通的银翅蝴蝶簪,以为她会第二次着道么?这次不过是给他个教训罢了。
刚望见石屋,便见一身黑衣的雨生站在门口,已然不知已等了多久了。
她皱了皱眉,快步走上前去,“怎么不进去等着,在这傻站着干嘛?”
他泛蓝的眼眸动了动,却不说话。
她也习惯了他的沉默,无奈推开屋子,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怎么,师父有事找我?”
雨生与她一同来无回谷后,便时常被师父叫去整理些杂物,而她除了上课一般不去找他,因此许多消息都是靠雨生来传递。
雨生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见桌上那方砚石又是猛地一动。她奇异的盯着那砚台未动,“师父要说的就是这事?”
雨生却已站了起来,“不错,又有一位客人前来。”
她冷哼一声,“真当无回谷能让人随意来去了?我倒要看看这回又是何方神圣!”
他们赶到谷前时已有一人站在那里,芝兰玉树,气貌高华。正是慕容,此时他正潇洒的靠在一颗老松上,手里一坛酒翁,不时喝上两口。
她盯着那坛酒,语气阴森,“你从哪弄的那坛酒?”
他无辜的瞧着她,“石屋门前那可老梅树下啊!”
她登时大怒,那是她用好不容采来的雪莲酿的,一共就三坛,埋在地下刚一年。竟就被他挖了出来。
“你是属狗的么!”
他惬意的喝着酒,呼出一口白气,“秒啊!可惜年份似乎少了点!”似乎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她心中气急,却知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便看向阵中。
这一看却是一惊。
阵中那人一身青衣,带着一顶斗笠,就站在那里,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极高极远,纵然此时身边环绕了一圈迷蝶,却依旧挺立如松,气势凛然。
她心中一跳,是他!是他么?就是他!不会错!
虽仍是站在原地未动,心却乱了,他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也达到了化境?!她简直不敢置信,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正当她陷入自己的沉思时,那边悠闲惬意的声音却闲闲的传了来,“不妙啊,这迷蝶似乎都被唤醒了。”
她登时悚然,向阵中望去,果然几乎所有迷蝶都从树上飞了起来,往那人身边绕去,银白闪亮,如梦如幻,而此时她却完全没办法欣赏这般美景,只觉心里揪起来的担心。
普通人根本不能唤起这么多的迷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锦华却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目光清幽,语气笃定,“你担心他。”
她立刻否认,“我没有!”随即又觉得似乎有些过于急着撇清,又补充道,“我不过是好奇罢了。”
他挑眉,“哦?好奇?”
她避开他的目光,不知在想什么,却听旁边一声冷哼,“放心吧!那小子没那么简单!”她诧异转身,他却又靠回了老松下,灌了口酒,便不再看她。
她也无暇顾及,又看向阵中,此时蝴蝶已经将他围成了一个密密的茧,基本已经看不清楚人了。
她觉得嗓子有些干,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守护谷口,守护阵法是她的责任。虽然担心,却又隐隐有些期待,她实在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这时却见雨生一声惊呼,只见那茧围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竟像被什么一下子撑大了似的,就在那茧打到一个临界点时,猛听一声长啸,
只见茧中,突然破处一个光点,隐藏在银翅中,简直无法看清,紧接着无数道银光从那仿佛漏气的蝶茧中透出万丈光芒,她只觉眼前一阵刺目的银光,再睁眼时就见漫天蝴光如梦似幻,玄衣少年手持细剑负手从空中缓缓落下,清俊高远,沉傲凌然。
视线中的人慢慢与时光缝隙中的少年重叠,那时是杏花春雨,此时是银翼琼花。那时温和沉默,此时清俊沉傲。唯独不变的是那凌然的气势,如青峰,如鲲鹏,如潜龙,如深渊。
她想故作轻松的上前打个招呼,却被那漆黑如深谭的眸子定在原地,于是傻傻的看他走到跟前,他的身影罩在她身前,阴影下显得她愈加娇小。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盯着那张在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笑得有些僵硬,
“你来了。”
他的唇划过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如深潭的眼依旧笼着她,
“是我来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些发红,连忙闪过头去,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锦华走上前,笑道,“华当日便知凌兄非池中物,不想再次见面竟已臻化境,当真可喜可贺。阿落,还不去禀告天师说贵客到了。”
凌枫挑眉看她,“阿落?”
她正不知如何说明,却见锦华仿佛随意的捻起一枝梅花把玩,笑道,“是啊,阿落是天师的弟子,江兄不知么?”
凌枫漆黑的眼沉了沉,盯着他手中的梅花,声音有些凉,“是这样么?阿落——。”
她觉得脑袋一热,急忙从锦华身边跳开,摆手道,“我是天师的弟子,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锦华一直笑着的脸有些发沉,看着像兔子般从他身边跳开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凌枫却依旧盯着她,那黑的像漩涡般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不是我想的那样,恩?”
她简直要哭了,一步一步挪到他身边,拉住了他的袖子,低低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一会跟你解释。”
随着她莹白如玉的小手捉住他的袖子,露出了一小截皓腕,上面戴了一串晶莹剔透的碧玺珠串,幼盈绚烂,相映成趣。
他看到那珠串,眼中闪过愉悦的光,便不再追究。
锦华盯着那只袖子,嗤笑一声,“再不走要站成冰雕么?”转身将那坛酒往林子里一扔,便洒然而去。
雨生低下头,紧握着拳,又松了开来,再次握紧,又终是松了开来,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到底他什么时候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她身边,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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