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黄黑]消磨

　　丸井先生下午三点多来了一趟。

　　黄濑下楼接待了一下说是朋友的家里，于是也不太方便请上楼去。丸井先生交代了一

　　些注意事项之后开着自己的车走了，留下被他开来的黄濑的车。黄濑把丸井先生送来的

　　大床被子和衣物一齐塞到黑子的公寓里，收拾好之后才想起来上午光记得要大被子怎么

　　就忘了要牙刷。

　　他看着仍在午休的黑子和与狗咬胶奋战的二号，于是百无聊赖的拿出小行李箱中的台

　　词本慢慢地读了起来。

　　“按柏拉图《盛宴》中阿里斯托芬的说法，远古神话世界里有三种人。”黄濑一边轻

　　声念，一边想象角色的神情，“这个知道？”

　　然后他顿一顿，继续说：“古时候，世界不是由男和女，而是由男男和男女和女女构

　　成的。就是说，一个人用的是今天两个人的材料。大家对此心满意足，相安无事地生活

　　。岂料，神用利刀将所有人一劈两半，劈地利利索索。结果，世上只有男和女，为了寻

　　找本应有的另一半，人们开始左顾右盼，惶惶不可终日。”

　　一顿，继续：“把人一劈两半？”黄濑的脸上模拟出优雅的疑问神情。“这——，为

　　什么我也不知道。神干的事情基本上都让人琢磨不透。动不动就发脾气，又有时过于—

　　—怎么说呢——理想主义的倾向。若容我想象，大概类似某种惩罚吧，就像《圣经》上

　　的亚当和夏娃被赶出伊甸园。”

　　短暂的停顿。

　　“对，原罪。”黄濑说着伸手做出握着铅笔的动作，转而换成夹烟的动作，“总之我

　　要说的是，人一个人生存是很不得了的事。”

　　……

　　黄濑停了下来。并不是台词有点怪。只是……读着读着他觉得自己会忍不住神游到奇

　　怪的地方去。比如男男男女女女，比如一个人独自生活。

　　他甩甩脑袋，不是很用力地轻轻嗓子，随手又翻出另一本，打开来念。

　　“正确。血友病也有好多种，我是比较罕见的一种。虽然不至于要死要活，但必须小

　　心，尽量别受伤。一旦出血，就得先去医院再说。而且你也知道，”他细致地呼出一口

　　气，尽量模拟角色的语气，“一般医院里贮存的血很多时候存在种种问题。感染艾滋病

　　坐以待毙不在我的人生选项之内。所以，关于血液我在这座城市里备有特殊门路。由于

　　这个缘故，我不旅行。”黄濑缓缓地翻页，“除了定期去广岛一家大学附属医院，我几

　　乎离不开这里。再说，我本来就不很喜欢旅行和运动，因此不觉得难受。只是做饭有点

　　不方便，不能拿菜刀真正做饭菜是悲哀的事情。”

　　哲也二号在不远地方停下和狗咬胶的对质，转过头来看着在玩独角戏的“自言自语”

　　先生。

　　黄濑注意到二号的视线，于是咬着下唇笑笑，冲大家伙钩钩手指。

　　二号“嗷”的一声立马欢乐地扑过去。

　　“嘘——”黄濑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安静。然后把它围在臂弯里，伸手蹭蹭这家伙的

　　下巴，仔细闻了闻——竟然跟自己昨天用的洗发精一个味道——黑线。

　　“现在你跟我是对手戏。”说着自顾自地冲着二号一本正经地念道：“危险的种类不

　　同。我开车的时候，尽可能开出速度来。开出速度，发生交通事故就不是折断手指那样

　　的小事故。”

　　二号嘟哝一声，黄濑摇摇头，“这会儿还轮不到你台词呢。到哪儿了？——哦，而若

　　大量出血，血友病患者也好健康人也好生存条件都差不许多。公平！不必考虑凝固不凝

　　固那类啰嗦事，可以怡然自得无牵无挂地死去。”

　　黄濑耐心地看了二号一眼，仿佛对方真的说了台词一般，然后自己冲它笑笑，说道，

　　“不过别担心，轻易不会出事。别看这样，性格上我非常谨慎，从不勉强，车身本身也

　　保持在最佳状态。”那神情，仿佛二号真的在担心他似的。“况且，死的时候我想自己

　　一个人静悄悄地死。”

　　“那就请你去死吧。”淡然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卧室传来。

　　黄濑扭脸呆呆地看着伸脚去够鞋子的黑子。哪还有刚睡醒的朦胧，眼神里一副明朗的

　　样子，分明是醒着看戏好久了。

　　在二号“嗷”那一声的时候黑子就已经醒了，只不过抬头却看见一人一狗互诉衷情的

　　样子确实把他吓了一跳。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怎么回事，才本着开玩笑的目的接了那句

　　“去死吧。”

　　黄濑认命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把被二号叼到客厅的鞋子给黑子送去，才苦笑着说，“

　　醒了也不说一声。哲也吓我一跳。”

　　“只是觉得黄濑君专注的时候很……不太一样，跟平时。”黑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

　　有把“迷人”两个字说出来。不过他承认，刚刚黄濑有板有眼地说那些话的时候，突然

　　觉得他认真的时候其实也挺不错。可能是日光照在脸上的光过于柔和，突然让人顿时生

　　出一种此人很可靠的样子。

　　他把黄濑递过来的鞋子套在脚上，就着黄濑伸过的手臂站起来，说了声谢谢。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