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

作者:凌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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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88 环带


      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大梦。

      莱戈拉斯睁开双眼,看着昏暗的天花板,有些发怔。

      身边传来一阵如潮的呼吸声,他垂眸,惊讶地看到一头红发。

      金雳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环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一间卧室里。他的朋友——哈迪尔与阿拉贡分坐在临窗的两张椅中,睡得很熟。

      他坐起身来,右肋立即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动静立刻惊醒了矮人。

      金雳抬起头,懵懵地盯了他一会儿,眨眨眼,突然“嘿”地笑出声来:“我就说你小子命大得很嘛!”

      “我们这是在哪儿?”他有些弄不清状况。

      “莱戈拉斯?”哈迪尔与阿拉贡也醒了过来,金发精灵有些惊讶,有些激动地冲到他床前,“天父庇佑,你总算醒了。”

      “我们在洛汗。”人类的脸上还带着些微倦意,黑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欣慰,“圣盔谷一战,我们赢了。”

      他这才想起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些恍惚:“我本来以为,我死了。”

      “那血只是流得太快,但是伤口不算深,止得也及时,巫师说,你那件质地奇特的斗篷帮了大忙。奥克的武器也不是都带毒。金雳道,“你晕得那么快,我看,多半是饿的。”

      哈迪尔与阿拉贡面面相觑。

      莱戈拉斯皱着眉,摸摸肚子,哭笑不得:“我好像还真的饿了。”

      阿拉贡出去招呼了一声,立时有侍女端进来一些食物。人类姑娘的脸上也是如释重负的神色,看着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看来,他们确实赢得很漂亮。莱戈拉斯想,有些懊恼自己没有撑到最后。

      “快吃快吃。”金雳看他恢复得不错,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伊欧墨还在等着呢,放话今晚不把咱们喝趴下就不是伊欧的种,我想教训那小子已经很久了。”

      莱戈拉斯笑了笑,开始专心对付眼前的食物。

      阿拉贡看他精神不错,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到他面前:“伊欧墨的事先放到一边吧。这个,是刚收到的,我想,它应该是专门写给你的。”

      他放下刀叉,有些意外地拿起这封信,拆开火封,熟悉的印记映入眼帘。他顿了一下,缓缓地展开信笺。

      那上面只有一句话,却让刚刚苏醒的精灵瞬间红了眼眶。

      相反,你是我的骄傲,一直如此。

      *

      “克拉斯军团的战士不喝酒。”费尔南多皱眉道。

      “那是今夜以前。”亚尔维斯执壶,将他面前的杯子斟得满满当当,不以为然地一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我以为,你知道。”

      费尔南多看着席上的几个精灵,都很年轻,都是些生面孔。

      亚尔维斯的这个局组得很急。

      费尔南多瞥了一眼帐外风雪,他们的时间还是晚了一些,今年的冬天来得尤其早。

      说是南归之前约诸位将领一会,他却没在其中看到费丽弗琳,在座的应该都是些克拉斯军团的二等军官,他暗忖,一时想不出亚尔维斯的用意。

      “你与费丽弗琳执掌克拉斯军团不足三月,诸位将领都还未认清吧,今天正好给你介绍一下。”

      棕发将军走到一位红发精灵身边,按住他的肩膀,仅一句话就让费尔南多的神经绷了起来。

      “莫烈昂之子——塞西塔,现任克拉斯军团弓兵队长。”

      他仔细分辨,那红发黑眼的精灵眉眼之中,确实是早已故去的赤焰骑之首的影子,心中传来一阵钝痛,如果当初,他去得再快一点,这孩子的父亲是不是就不会……

      “我曾听闻将军率兵急援先父之事,却一直无法向将军当面道谢。我敬您。”塞西塔端起酒杯,黑眼睛里光芒闪烁。

      &“为了赤焰骑。”他一饮而尽。

      “骑兵连最强战士洛曼。这些年来军团骑兵的力量大增,他功不可没。”

      费尔南多向战士点头——那是个俊美非凡,有着坚定下颔的年轻人。
      “久闻将军大名。”

      “你认识的,埃卢。”

      “还有他。”亚尔维斯走到他左手边一位沉默的灰眼精灵之侧,顿了一下,“他是卡拉赫特的胞兄,阿兰提。”

      他抬头望着费尔南多:“你还记得,谁是卡拉赫特吗?”

      这是个非常熟悉的名字,费尔南多想。可他是谁呢?他苦苦思索,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所幸亚尔维斯没有让他猜太久:“前领主忒瑟里麾下,风刃营最骁勇的战士,几百年前在斯坎迪亚一役中,死于独眼格佐安之手。”

      费尔南多神色一变。

      海德斯普林的流速又变缓了。

      瑟兰督伊揉了揉眉心。那是他近年来常有的一个动作。

      他时常会感到疲惫,旧患隐隐作痛。那是某些不该存在于此的力量更加强大的缘故。

      可是那小琴女却不明白,怯怯地看着他:“陛下可还需再闻一曲以静心?”

      呵,若是听几首曲子就能静心,那奥尔瑟雅岂非全王国最安宁无忧之人。

      那日女官纠结复杂的神色从脑海中一掠而过。不过他没有让它停留太久,接下来要做的事容不得他分心。

      他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护卫按照他的命令远远地守在林子外头。

      权杖的彼端已经深入到了那静默的水流之中,他闭上眼,默念起几千年前便熟稔于心的咒语,某些力量顺着手心被注入到了权杖之上,再无声地弥漫进水流之中。海德斯普林中原本静默的水流开始沸腾起来,涟漪一圈一圈地荡开去,以权杖为中心,蔓延至整座森林的水系中。地上的,地下的,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阿蒙兰以北,凡有水流之地,便是那股力量的扎根之处。

      他专心致志地坐着这一切,脸色渐渐苍白,未曾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已到了他身后。

      第一波力量已北上至诺姆河,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正欲继续施力,手腕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控制住了。

      他转身,银发宰相满是失望和怒火的脸映入眼帘。

      “您在做什么?陛下!”

      他却是下意识反问:“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请陛下先回答我的问题!”记忆中欧内斯特从未如此刻一般心痛失态过。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醒悟:“原来,那个小琴女是你特意……”

      “不错。”他的老师承认得很干脆。

      怒火瞬间就在他心底燃了起来,他目光几变,却终究没有发作。

      “那是因为我不放心。”欧内斯特松开了他的手,他如何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虽然……我终究抱着那么一些不幻想,却没想到,你真的会如此孤注一掷。”

      他转头忘了一眼天色,有那么一会儿没有作声:“呵……我也没想到,老师竟然真的知道……”

      “初始我并未朝这方面想。只是陛下于南归一事上太过坚持,反倒令人生疑。”欧内斯特沉声道,眉目间都是无力与愤怒,“我记得,有段时间,你对术法之类的兴趣很大。你老实告诉我,美丽安王后,都教了你什么。”

      瑟兰督伊冷了一张面孔,语气淡漠:“您都猜到了。王后于多瑞亚斯加下环带之后,我确实曾经向她求教过。”

      欧内斯特感受着周身那股无形的灵力波动,他知道它们全都来自于面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金发精灵。

      “但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银发宰相心中雪亮,它们的力量虽不及美丽安王后的环带,可却更凶悍,更锋利,于森林精灵是无声的庇佑,于大敌而言,却是无形的利刃,“你要北境之师南归的真正目的……”

      “南至斯坎迪亚,北抵苏度湖,我的确是要将它们都纳入我的环带范围之内。”国王的眼中燃起冰冷的锋芒,“那些永无可能被饶恕的**,只配被彻底绞杀!”

      “可你有没有想过到那一天你又会如何?美丽安王后以大能者之身,尚且力竭神倦,须修养半载。你的力量如何与她比?受了龙伤,撑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敢出此下策!它们死了,可你呢?当你的生命力也完全枯竭,你以为,你还能活得下去?”他越说越怒,“瑟兰督伊,你太胡来了!”

      “胡来……”他重复了一遍,自嘲地一笑,转头看着他,“老师,请您告诉我,可还有第二种可能,第二种方法,能既护住这片土地,又护住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

      欧内斯特不假思索:“只要我们从长计议,办法不是……”

      “没有从长计议。”瑟兰督伊打断他的话,目光雪亮迫人,“老师,何必自欺欺人,你知道,来不及了。”

      只要我们的子民是好的,去哪里都没有关系。

      当然……

      只是,如果那些地方真的被放弃,他们又还能去哪里?

      失去了家园与故土的我们,又能去哪里?

      欧内斯特脑中刹那间闪过千百种思绪,他有太多的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却悲哀的发现全都只是徒劳。

      “您到底……是什么时候起的这个心思?陛下?”他缓缓地问,片刻间似苍老了许多岁,“自莱戈拉斯走后,还是之前?”
      “……”
      “您处心积虑要求的两全就是这样……可您有没有想过,他回来了,怎么办?王国,怎么办?”

      国王垂眸,掩住目中一线隐痛。踱步至海德斯普林之旁,握紧了手中权杖,悄然催动体内灵力继续北进。

      “他还年轻,只要他活着,悲伤,不过是短暂的必经之途。更何况,还有亚尔维……”

      他突然顿住,猛地抬头向北望去,眸光如刃,面色森寒。

      他的灵力竟然只够抵达赛忒那条银色的护城河!他的北境……无须他再消耗生命力,竟已然有了一道坚固的结界,那样汹涌澎湃,张扬又内敛的灵力……它将他的力量隔绝在外,将赛忒以北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座孤岛。

      他心中巨震,亚尔维斯,你胆敢!

      “还记得,我让你找到那个书记官么。”大将军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他证实了它的身份,费尔南多……它们的背后,是那独眼白**格佐安。”

      “格佐安……”费尔南多念着这个名字,突觉神识一时清明,一时模糊。

      “它的眼是被谁所伤,当时就在战场的你不会不记得吧。”亚尔维斯为自己杯中斟满了酒,目光森冷,“那**,与它哥哥阿佐格一样睚眦必报。它恨吾王入骨,自是要用尽一切手段复仇……我王陛下两次北上遇袭,都是拜它所赐。”

      “你是何时得知?”费尔南多抬头望着他,“我与费丽,始终未能发现……”

      “你可还记得,陛下亲临北境,撤我职务的那一次。当时我在北境再度见到了那面旗帜……它从未放弃过复仇之念。只是南下无方,便干脆将主力隐藏,按兵不动,只不时派小股队伍扰我边境,再等待暗影之力蚕食我国,以寻得良机。”他饮下杯中酒,闭了眼,“站在它的立场,我不得不说,是个好计策。”

      “唔……”费尔南多撑着头,不置可否。

      “这么些年,我未有一日放松过监视,唯有那两次才知晓它真容。你们即将南归,那旗帜却再度出现在了塞忒以北,墟谷以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它要在北境寻陛下报仇,就得倾巢而出。”他没留意亚尔维斯用的是“你们”,刚说完便觉得不妥,“可是……陛下,明明在阿蒙兰。”

      “只要让他们以为,陛下在北境,不就对了?”

      “我不明白。”

      “费尔南多,我的好兄弟。”亚尔维斯低下身来,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将克拉斯军团交给我,你信不信,我能将那些**永远赶出这片土地。”

      “你……”费尔南多一惊,直起身来,“可你不是说,陛下……”

      “我曾经答应过,会教你如何阳奉阴违,只是,他们劝了我很久,我考虑了很久……”他叹了口气,伸手移开他还剩一点残酒的酒杯,“我不能将你牵涉进来。”

      看着那只晶莹剔透的杯子,费尔南多终于察觉到不妙。只是一杯酒。为何只是一杯酒,他便会醉到如此地步。

      他缓缓抬眼,不敢相信地看着席上几位克拉斯军团的将领。他们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每一个人,都在安安静静地听着,看着。他想立起身来,可是亚尔维斯搭在他肩上的手似有千钧重,将他牢牢地锁在座位上,让他好好地把话听完。

      “陛下仍然信任你,你不能辜负他。所以,费尔南多,原谅我。”亚尔维斯没有将最后的半句话说完。将来,你还要成为王国的支柱。

      “这酒里有……有……你要……”他越来越晕眩,努力睁着眼,“做什么?”

      “只是一些帮助安睡的药物而已。”他淡淡地道,“你醉了,好好地休息一下。睡醒了,天就亮了。”

      他定定地看着这个不再微笑的人,这双琥珀色的眼,从未有哪次如此刻一般绝望。他伸出手去,想要劝他什么,然而下一刻,重重黑暗袭来,他倒在桌上,失去了意识。

      几位将领从头到尾冷眼旁观,没有任何动静。直至费尔南多倒下,塞西塔方有些迟疑地开口:“费尔南多将军并不是站在陛下那边的,大将军为何不用他。”

      “因为王国需要他。”亚尔维斯最后看了费尔南多一眼,转向红发小将,“陛下那边?你以为,陛下站在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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