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的春天

　　顾姥爷的来信再次到来，距离上次收到顾姥爷的来信，还不到半个月，不祥之兆，顿涌心头。
　　此刻的来信，不会是姥爷他老人家有什么事吧。
　　我迫不急待地把信封打开，认真地看着来信的内容，我的心随着信里的字里行间开始沉重起来，此刻的这封信既不是顾姥爷所写，也不是黑豆哥所写，而是我的亲生父亲“丁远山”所写。他是从顾姥爷口中得知，我和母亲在广州的地址。
　　我的心情跟随着信里的内容揪了起来，父亲在信中说，当年之所以和母亲分开，正是因为卫凤凰从中做梗，卫凤凰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她爱上父亲，而是为了家庭和自己的利益，从而出卖自己的好姐妹。
　　更另人发指的是，卫凤凰怕事情暴露，夜长梦多，四处托人帮母亲找婆家，找的男人年纪越大越好，顾姥爷就是卫凤凰托她母亲梁四妹所找的对象之一。当年的顾姥爷年过半百，父母已故，家境贫穷，好吃懒做，一直娶不上媳妇。卫凤凰把他介绍给母亲，是最理想的选择。只要母亲有了着落，卫凤凰的阴谋就不会暴露，姐妹之情仍旧可以继续。
　　幸好顾姥爷憨厚老实，为人本分，心地善良。他可怜未婚先孕的母亲，无处安身。顾姥爷于心不忍，决定与母亲父女相称。
　　而此刻，最让人痛心的是，我的亲生父亲丁远山已经患了尘肺病晚期，时间不多了，希望母亲和我可以回家见他最后一面，他要当面对母亲说声对不起，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见到我和母亲，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母亲。
　　“冉冉，你怎么流泪了？你姥爷怎么了？是不是他老人家生病了？”母亲着急地问。
　　“妈，不是我顾姥爷，是……”我难以开口。
　　“是谁，快说啊？“
　　“我的亲生父亲丁远山他得了尘肺病，日子不多了，希望咱们母女可以回家见他最后一面。”
　　母亲瞬间愣住，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无声滑落……
　　“妈，其实这封信是我父亲写给你的，他不仅仅告诉你他生病了，他还告诉你有关当年你与他分开的一些事情。”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当初他既然选择做孝子听从她母亲的安排，娶了村长的儿女，我也选择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现在又来找咱们母女，他把我当什么人了，买卖交易吗？”
　　“父亲在信上说，其实当年你和他之所以无法在一起，那是因为卫凤凰出卖了你，卫凤凰和奶奶达成一致意见，只要能阻止你嫁进丁家，刘村长的女儿能顺利嫁给父亲，奶奶就同意把两村相争的那块地，自家的那份割一块给卫凤凰的父亲，并叫刘村长在广州上班的大儿子，介绍卫凤凰去广州打工。卫凤凰为了达到家人和自己的利益，多次在奶奶面前有意丑化你，从而达到家庭获益与自己到广州来打工的目的。”
　　母亲的心痛得无法呼吸，自己做梦都想不到，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既然这般不择手段。
　　“我就是想不明白，当年她既然利用我，为何事隔多年，她又帮咱们母女带到广州，让你从此可以念书，她把我介绍给林继坤，难道又是她的另一个阴谋吗？”母亲痛泣。
　　“妈，咱们回一趟家，见见我的亲生父亲吧。”
　　母亲拭去眼角的泪水，拿起信笺去找卫凤凰。
　　我跟随着母亲到了卫凤凰家，气急败坏的母亲，把手里拿的信笺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卫凤凰似乎也明白了母亲此刻的来意，表露得十分淡定：
　　“找我有什么事吗？”
　　“丁远山，还记得吧。”
　　卫凤凰不屑的表情，冷漠的眸光，泛起不已为然地蔑笑：
　　“你男人当然只有你自己一人记得，怎会想到问我？我哪知道你的陈年旧事？”
　　“卫凤凰，我真没想到，你既然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咱俩一块长大，伤心的时候一起哭，快乐的时候一起笑，咱俩一起去挖野菜，一起去隔壁村看电影，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妹看待，可你却把我当做你利用的工具。”母亲含泪诉说。
　　“我何时利用过你，你有利用的价值吗？”卫凤凰冷笑：“要不是我把你们母女带到广州来，你现在还窝在那个穷乡僻壤，面朝黄土背朝天，要不是我，你的女儿还背负着私生女的罪名，一辈子让人瞧不起，更抬不起头做人。”
　　“今天咱俩就老账，新账一起算算吧，桌面上的这封信，就是丁远山亲自写给我的，他把当年的经过都一五一十的写在这信上，你是如何和你母亲去顾德才家替我说亲的，你是如何和丁远山的母亲一起算计我的，你心里最清楚。”
　　“那是因为你傻，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的自以为是？丁远山当年要是对你真心实意，他就不会抛弃你，听从他母亲的安排与本村，姓刘那边的刘村长女儿结婚，人家婚后小日子不也过得好好的？生儿育女，一样都没落下，你一心为他守贞节，那又怎样，你踏得进丁家大门半步吗？”
　　“要不是你从中做梗，你和你父母以及丁远山的母亲沆瀣一气，一起来算计我，我能和他分开吗？多年后，你回来找到我，并不是因为你好心帮助我们母女，走出那个贫穷的山村，而是你再次以帮我们母女去广州为名，再次把我介绍给你的老相好林继坤，从而达到你重新利用我的目的，你故意气走廖建辉，从而达到你和林继坤继续同流合污，干着违背良知与违背道德的事情，我没有冤枉你吧。”
　　一直唯唯诺诺的母亲，突然变得无比坚定与洒脱，毫不客气地数落着卫凤凰的一系列罪行。
　　“卫艳红，你平时不是挺傻的吗？今天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没错，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又怎样？有句话说得好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年丁远山的母亲找到我，她说你家与丁家门不当户不对，如果能让丁远山迎娶刘村长的女儿刘桂花，她就帮我实现我想做的事情，我想做事情，我一生的梦想，就是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去闯一闯，因为我不甘心一辈子就窝在那穷乡僻壤，我要飞出大山沟，当一只人人都羡慕的金凤凰，所以我答应了丁母的要求。”
　　“你所做的事情，都是把自己的利益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尤其是一直把你当好姐妹的人，你都可以这样不择手段，你心里就没有一丁点的愧疚感吗？”
　　“愧疚感？能当饭吃吗？”卫凤凰冷漠不屑：“你不是孝女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一定要把顾德才接到广州来一起生活吗？你做到了吗？你到广州都已经七年多，快八年了，前面四年你母女二人在我的庇护下顺利生活，要不是我把林继坤介绍给你做丈夫，你女儿能有书读吗？你和你女儿仍旧过着那受人白眼的日子，没错，林继坤以前是我相好，我和他成不了夫妻，但你可以啊，因为你胸无大志，软弱无能，林继坤就喜欢像你这样的女人，只可惜你未能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如果你能为他诞下血脉，就算你与他的婚姻不长久，至少可以分得一杯羹？”
　　“谢谢你的坦然，让我知道了你一直利用我的事实，我最后奉劝你一句，坏事做多了，必得报应的。”母亲眼眶含泪，怒声呵斥。
　　“我卫凤凰做事，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更不会惶恐于你所说的报应，你卫艳红不是向来心地善良吗？那有如何？你得善报了吗？那是因为你蠢。”
　　“今天，是你我彻底划界清的一天，从今天起，咱俩不再是姐妹，也老死不再往来。”
　　母亲把桌面上的信笺拿在手里，用力一撕，狠狠地散在地上，走出卫凤凰的家门。
　　回去的路上，母亲一言一发，伤心欲绝。
　　回家，我和母亲还有家吗？过不了两个小时，继父就会知道母亲与卫凤凰彻底闹翻的事实，这个充斥着利用与利益的家，还有必要留下吗？
　　我的心，从未有过的平静，就算我和母亲走出林家大门，睡大街，过乞讨的日子，都比继续留在林家有尊严。母亲决定向继父摊牌，与他办理离婚手续后，搬离林家大门，大家好聚好散，从此毫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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