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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改命以命换命
阎桑刚一进去,一股阴冷之气夹杂着潮湿之气,铺面而来。
这里光线昏暗,只有墙上挂着一盏灯笼,覆满了灰。
用袖子掸了掸上面的灰,阎桑将灯笼取下,用灵力注入灯芯,灯笼逐渐明亮起来,发出昏黄的光线。
见灯笼上画着什么,他将灯笼举到面前,仔细盯着看了会儿,眉头越皱越紧。
灯笼上有几个穿着黑色长袍,带着鬼面具的人在圆台上,拿着铃铛在跳舞。他们的头上戴着用野兽的獠牙做的头环,那些奇怪的姿势,似乎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一种仪式。
没想起来他也不再多想,提着灯笼往前。
举目望去,陈列着数十个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放着十几个竹简。
用来记录文字的,从赤水国就已经开始用纸张了,偶用用布帛,但布帛昂贵,竹简就更加笨重了,不易书写,更容易遭受虫蚁啃咬,不易保存。
这些书……拿起一卷摊开,入目却是一个个类似文字的符号,每个符号都有其特定的含义。
阎桑研究过这种文字,这是有巫国开国初用的巫文,后来有巫国主革改文字后,认识这种字的人就不多了。
他又打开几卷竹简,发现无一不是用巫文所写。
但书架太多,不可能全部都看,时间上也不允许。只好在各架子间流连,路过一个架子书牌上写着“南越姬氏族谱”前停了下来。
南越姬氏一族,不就是有巫国国师姬青云的后代?
由于先前认识了姬韩霜,又因为地下皇陵的事对姬氏族人印象深刻,阎桑并未像先前那般匆匆略过。
直觉里,他认为这个古怪的地方与南越族人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偌大的架子上,除了堆满了杂物外,并没有看出有其他特别的东西。阎桑一时不慎吸入了一些灰尘,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顿时变得灰头土脸的,那个喷嚏威力巨大,震得面前的架子开始晃动,他甚至来不及伸手,就见它整个往后倒去,散成了数块。
好不容易灰尘散去,阎桑蹲下身子正要捡起地上的灯笼,就看到原本书架腿那里,竟是躺着一竹简。
想来是被拿来做了垫架子脚之用,难怪他刚才没看到。
阎桑将竹简摊开,将灯笼靠近,竹简上的字逐渐变得清晰。
通过之前拜师所习,和半蒙半猜,大概也看懂了八九分。
大意便是,南越姬氏一族,世代习巫术。南越族长姬青云与徐肃相交甚笃,为了帮助徐肃,利用巫术,替他打下了天下,约定共治江山。
鸟尽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姬氏一族被王室忌惮,举族被追杀,南越半族人躲入了南岳山,才躲过一劫。
其首领,便是姬青云的次子姬月白。
所以,其实姬氏族人并非如姬秋白猜想,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大半的族人,得南岳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保全了性命。
“姬月白率族人,迁南岳山,继任族长,避世不出……”阎桑磕磕绊绊地翻译,手指随着视线指到下一行,“天降陨石,阻出山之路,成七星续命之象。姬氏一族,寿长可至两百余岁?”
阎桑咋舌,怀疑是自己翻译错了,仔细看了看,又觉得惊讶。姬氏一族的人并非修仙之人,竟然只因天降陨石改了南岳山的气脉,而得以如此长寿?
后面说到这个族长晚来得子,其子天资聪颖,年少早慧,早早便被立为少主。等到快成年时,因为大山阻断了出山之路,竟然想率族人移山,走出去。
只听过愚公移山,祖祖辈辈无穷尽也,没想到还真有人这么做了。
不过如果真的成功了,姬氏一族的人,倒不必世世代代困守在此地。徐肃带领的有巫国二世而亡,外面早已对他们没了威胁。
阎桑视线往下,却发现记录到这就断了,再没有别的记载。
只是故事看到一半,不知道结果,实在是叫人心痒痒。他拿起竹简,正欲找寻是否还有下册,却听一道比周围空气更阴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在这里做什么。”
阎桑梗着脖子转过头,对上那双温和不足,冷淡有余的眸子,打了个哈哈。
“这个,我出来散步,不知不觉就迷路了。正好看到这里有间屋子……”
他话还没说完,手中的竹简就被一股力量硬生生夺走了。
阎明慢条斯理地打开竹简,扫了一眼,不冷不热道:“看来阁下的好奇心,委实不小啊。”
“我……我是不小心看到的。”阎桑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看一个眼熟的东西出现在他手里,顿时脸色一变,往脖子上摸去,果然空空如也。
诧异道:“怎么会在你那?”
阎明手指轻轻拨动手中的骨链,上面散发出一阵红光,突然阎桑意识海中就出现了一道声音。
“听到声音,该放心了吧。带着我要的东西,到南岳来。晚一刻,本道可无法保证人还能完好无缺。”
阎桑看向阎明,脑中传来厚重的呼吸声,对方的声音异常急怒,“你敢……”
卫勋半句话还未说完,骨链的联系就被掐断了。
同一时间,整条骨链被阎明捏成了细粉,化成了灰尘,散落在空中。
“你……”阎桑又气又急,“你这个疯子!”
“是,我是疯子,我早几百年前就已经疯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个疯子都做了什么吗!”阎明一直平淡的脸终于有了起伏,手中捏着那卷竹简,额上青筋直跳,面目狰狞。
阎桑愣了下,下一瞬间就被他抓住了胳膊,腾跃间,就到了一处山岭上。
以这位中心,大大小小共有七座山,连成世所罕见巍峨山脉。阎桑视线一扫,面色染上几分惊讶。
“难道,这就是书中所写的那七块陨石所化的七座大山?”
阎明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往前走,越往前,风的阻力越大,强烈的刮得眼睛几乎睁不开。
阎明挥手间,在两人周围下了结界保护,才终于能看清,原来对面那座大山中间,竟然被凿出了一个大穴,风正是从里头灌出的。
他们来到山脚下,一块石碑立在那里。
正是那竹简中所写的七星山之一的——玉衡山。
他突然想了起来,“他们要移的山,就是此山?”
阎明看了他一眼,阎桑喃喃道:“书中也只写到这里而已。”
“你不是好奇,后来发生了什么?”
阎桑刚竖起耳朵,周围场景却瞬间变幻,等再睁眼时,数千盏明灯在周围亮起。映射着台上的水晶牌位熠熠生辉。
他走上前,看到上面都写着人名,其中为首的牌位,正用巫文写着姬月白三个字。
阎明看着面前这些水晶牌位,单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特殊的礼。
一转身,就看到阎桑一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阎明眼睛微抽,“你干什么?”
“我在等你给我讲故事呀!”阎桑眨了眨眼,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阎明莫名有一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就隐藏起了所有情绪,淡淡道,“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故事。”
他刚说完这句,就看阎桑自来熟地从旁边搬了块蒲团,盘腿坐了上去,拍拍双腿,道:“说吧。”
“……你应该知道,姬氏族长百年未有所出,却在七星连线之时,诞生了一男婴。”
阎桑点点头:“知道,这个男娃娃可不得了,那书里说他可是拥有足以媲美姬青云的巫力,南越族千年难出的第一人。”边说还边他竖起拇指头,以表达自己的称赞。
这里面光线昏暗,阎明耳朵根红了下,也没被发现。他握拳在嘴角处轻咳了下。
“有一日,他进了藏书楼,偷看了禁书,知道了外面的世界。也了解了南越曾经辉煌的过去。于是他开始想要振兴家族,想要带着全族人走出去,想知道外面的天地,是否如书中所书,五彩斑斓。”他的眸光逐渐沉了下来,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中。
阎桑歪头道,“所以,他就想出移山的法子?”
阎明颔首,垂下眼睫,“他是跟长老们提了这个想法。”
“被拒绝了?”阎桑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他顿了顿说道:“可人的心思一旦有了,就像埋下了一颗种子,随着时间增长,总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的。”
他看着阎桑的眼睛,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下意识避开。
南越族人,已经被这大山困了几百年,要想走出去,只有移开阻挡了出山之路的大山。
“族中的青壮年,被他煽动,也加入移山的队伍。他们拿着仅有的工具,不分昼夜,终于……将一座山,挖出了可供一个成年人行走的洞口。”
所以玉衡山那个大洞,竟是被人这么硬生生一铲子一铲子挖出来的?
他实在要佩服他们的毅力了。
阎明此时眉头紧锁,“就在他们兴高采烈,要带着族人出山时,灾难却降临了。”
原本成七星续命之象的山势,却因为多了一个风口,直接把续命改成了夺命之象。
族里高寿的老人,身体突然油尽灯枯,陆续离世,就连一些青壮年也得了怪病,身体羸弱。
“他只是想要振兴南越,没想到,却把南越毁了。”阎明拢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眼角因为激动殷红了一片。“他是南越的罪人。”
“可却为了这个罪人,他们却倾尽阖族之力,动用禁术,将所有族人的气运渡给了他!”
一个年未满十八岁的少年,凭借着如此大的气运,登及天道,飞升成神,不费吹灰之力。
阎桑愕然地望向他。
“可笑吧,我的神位,竟然是踩着我父母族人的血肉,卑鄙地换来的!”
阎桑看着台上的那些牌位,张了张嘴,试图劝解道:“生即死死即生,不过因果循环,终入六道轮回,转世投胎。你又何必如此执念于复活他们?”
阎明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在空旷阴冷的室内,显得有几分凄冷。
“这里超脱三界之外,早已不在天道命数之中,他们的名字既未出现在生死簿上,又如何进得了六道轮回?”
阎桑一怔,心中却突然明了。
难怪他如何算,都算不出这里是哪,就因那七星改了整个南岳山的气场,竟让世间多了这么一处不受三界管辖的地方!
南越族人回到这里,本是为了避难,对他们来说,不知该说是福是祸。
不过阎桑陡然打了个激灵,看向他:“所以你才想着从那些近神者身上拿到气运,又从赤水搜集数千怨灵之气……生死簿,原来你是在打它的主意!”
“我查过了,只要集聚三万气运,变可化作三万生气,辅以轮回笔,便能让我族所有人的名字都出现在生死簿上!”
阎桑冷冷道:“你既知姬氏族人早已不在天道命数之中,生死簿上,便没有多余的位置能够写上他们的名字。”
可这么浅显的道理,阎明做了这么久的阎王,没可能不知道。
难道他是想……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将他们的名字加上去,你是要将生死簿上的生人名字替换掉,以命换命?!”阎桑难以置信道。
阎明看着他道:“你猜得没错。”
“你这是逆天改命,凭你一人之力,根本是妄想!”阎桑斥道。
这时外面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二人的注意力瞬间朝门外而去。
阎明:“终于来了。”他笑了笑,对阎桑道:“凭我一人,兴许做不到,但再加上他们呢?”
宗祠内忽然出现一面水镜,阎明捏诀施法,水镜逐渐显像。
乱石纷飞间,一道银色的身影出现在镜中。
红色的披风晃了阎桑的眼,他提着银枪,将玉衡山的洞口劈开得有先前数倍大。
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数百年前,那个将他带出赤水底部的鬼见愁——梅长青。
二人原本浑然不相似的脸,在这一刻重合在了一起。
“我要的东西呢?”
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响起,伴着回声,进入卫勋耳中。
这面水镜竟然还能传递声音?阎桑正欲开口,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嘴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转动眼珠,往下一看,才看到自己胸口处被贴上了镇鬼符。
又是这东西!
阎桑火大,怒视前方之人。
却见水镜里,卫勋身后一个熟悉的红衣乌帽打扮的人走了上来。
他的手里,拿着的正是三界中唯一能够修改生死簿的春秋轮回笔。
自阎桑被贬后,酆都大帝就将轮回笔单独交于崔判官保管,一殿阎王执掌生死簿,却没有权利擅自动用轮回笔。
“本将若未亲眼见到扶桑,东西你也休想拿到。”卫勋沉声道。
这话一出,阎明下意识瞥了阎桑一眼,就见他因为说不出话来,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像一只暴涨的河豚。
被他那么一瞪,阎明挑眉收回了视线。
拿出一个稻草人,在它的眉心注入一滴指尖血,往水镜里一投。
就看水镜中,一个道士凭空出现在卫勋面前。
他手中拿着一把拂尘,轻轻一摆,淡然道:“将军,别来无恙啊。”
这是……阎桑眨了眨眼,斜眼看向一旁一动不动的阎明。
听说南越一族擅长巫术,尤以傀儡术见长。
现在仅凭一稻草人,阎明就能将自己的元神附在上面,形态变化万千,却又能与真身共享灵力。这样一来,即便分、身有失,也能保证本体无事。
难怪卫勋调查了那么久,却始终抓不到人。他会想到,那人竟会是被他叫了几百年的师兄么?
卫勋脸色不太好看,梅长青的记忆已经回来,他自然不会忘记面前之人曾经给他的屈辱。
“只是将军未免太看得起本道了,光临我这小小寒舍,竟还带了这么多人助阵?”
那钟云道士的话一出口,阎桑眉头就皱了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原本悄悄跟在身后的一干人也懒得躲藏了,索性解了身上的障眼法,纷纷显身。
卫勋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等着吗!”
“凭什么就你能来救大哥哥,我们也要!”清离愤愤道。
元辛一张脸不阴不阳,没好笑颜,“他的事,还是不劳将军了,本君自会将他带走。”
卫勋又看向窦青和元阳道长,窦青连忙摇着扇子挡着半张脸道:“别说我没帮你,扶桑收的那两妖魔护法死活要跟过来,被我用鬼蔓藤缠住了,没让他们进来给你添乱。就是我嘛……你就让我凑凑这个热闹吧。”
“琳琅担心他,执意要来。”元阳道长握了握手中的匕首道。
钟云道长:“……没想到,那小子的人缘竟这般好。也罢,皆随我来吧。”
转身时,他有意无意地扫了上空一眼,阎桑一直盯着水镜,突然就对上他的视线。
一颗心沉入水底。
一个天界神将,一个鬼域之主,再加上两个尽得太清天尊真传的弟子……想想就觉得昏天黑地。
若真让阎明得逞,这逆天改命所致的天谴,恐怕就要落到他们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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