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我自横刀向天笑

作者:掌柜的今天更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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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说完这句话后少年迎着方七审视的目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他转而冲陈萍萍极为神秘的眨了眨眼睛,满是轻松地说道:“陈萍萍,你要是当真相信我的话,那就不用这么耗费人力物力的去审讯这些人。”

      “哦?不知这是为何?”陈萍萍抢在方七要开口之前率先开口,他眯起眼睛看着洒在少年背后正泛起一圈光晕的月光,饶有兴致地问道。

      听着陈萍萍的问话少年不由得打了个嗝,他摸摸肚子又摸摸自己隐藏在兜帽下的那半张脸,用手臂支撑着自己挪了挪位置这才说道:“因为这些人都听命于神庙,你把他们现如今抓过来确实是可以问出一些东西,但是这些事情都没有涉及到他里面最核心的内容,如果你们问到了这些核心的内容就会启动自毁程序,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不会检查出有人给他们下毒或者是外伤。他们自己都从内部自爆了你根本不可能查出来的嘛~”

      “自毁程序?”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方七狐疑的敲了敲手里的烟斗,他上前一步和朱格一左一右的站在陈萍萍身边重复了一遍少年的话,紧接着问道“这是什么?”

      少年听着方七的问题一时间有些苦恼的抓了抓头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释这个词,他砸了咂嘴后“啧”了一声,有些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反正就是,比如,嗯……就,就比如皇帝的名字是个忌讳,你要是叫了名字就会被砍头,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陈萍萍面容沉静地看着眼前神色极为轻松的少年,他突然有种莫名的预感,接下来的事情如果当真有他的帮助的话,可能会轻松许多。

      闻言少年顿时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他双手一撑径直从窗框跳到地上,背着手晃晃悠悠的顶着方七戒备的目光来到陈萍萍面前,抬手摘了兜帽十分友好地伸出一只手放到他面前做出握手的姿势,唇角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我当然有办法。陈萍萍,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呢,姓吴,就是那个口天吴的吴,我叫吴乐天。之前是神庙的一员,但是现在就不是了,我现在可是给你打工的人。”

      陈萍萍听着少年的话先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他试探性的伸手握住吴乐天充满了暗示在上下微微晃动的手,仰起头也冲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监察院院长,陈萍萍。欢迎你弃暗投明。”

      “突然觉得我现在也是个有国家正式编制的人了,吃公粮这种事想想竟然有些激动。”听着陈萍萍的话莫名觉得自己现如今多了一分使命感,吴乐天用掌心搓了搓自己的脸咂咂嘴倒吸了一口气,随后干劲十足地问道“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接下来一直从深夜忙碌到天边泛白才勉强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时间,陈萍萍放下手里的公文靠坐在椅背上用指腹按揉着自己胀痛的太阳穴,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我说……老板,你们每天都是这么玩儿命的吗?真的不怕自己某一天一睁眼就猝死吗?”熬了一宿连带着去七处帮人审讯还要看报告做分析,吴乐天两眼发直的看着自己眼前那些仿佛已经不认识的字十分干脆的把自己的脑袋砸在了桌子上,扭头看着一旁只是略微显得有些疲惫的陈萍萍摇着头竖起了大拇指“老板,神庙的活是让我提心吊胆,你们这活是直接少活十年啊。”

      陈萍萍哭笑不得的听着吴乐天的吐槽,他扫了一眼对方被布料包裹起来的胳膊想起之前他在某一次从七处回来以后用衣服兜住的那一兜零件,勾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了之前同样也被公文折磨到怀疑人生甚至已经开始神志不清的范闲,想了想后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一颗糖递了过去:“今天辛苦了。”

      吴乐天神色萎靡的把脸贴在桌子上先是像搓板一样的上下搓动着,他抬眼看着陈萍萍唇角的那抹带着宠溺和无奈的笑容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在接到他递给自己的那颗糖的时候甚至精神亢奋到还能继续奋斗一天一夜:“老板没事我不累!我还能再干一天!来来来老板晚上辛苦了,这部分我来看就好。”

      直到他又看完了三分之一的公文的时候,吴乐天这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看了看陈萍萍桌上少了的那一部分公文,和自己桌上突然莫名多出来的那些审讯记录,眨着眼睛一时间有些茫然。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了那句:“你永远都不知道一直阴沉着一张脸老谋深算的陈萍萍在发自内心的笑起来以后会有多蛊惑人心,你恨不得直接把命都给他。”

      吴乐天看了看自己手底下的审讯报告又看了看陈萍萍微微眯起来的眼睛,他眨眨眼睛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着之前陈萍萍对自己露出来的笑容忍不住笑了一声,接着重新低下头翻看着手里的报告,暗自甚至还有些得意的想:拿一个晚上的爆肝换一个外人根本不可能看到的事情,洒家这辈子值啦!

      陈萍萍撑着头看着吴乐天一脸极为亢奋地模样忍不住摇着头叹息了一声,他有些费力的撑着自己在轮椅上挪了挪接着又弯腰捶了捶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这才摇着轮椅上前打开窗户让外面带着些凉意的风吹拂在自己的脸上,无声的喟叹了一声:“吴乐天,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昨天晚上看这么多太辛苦了。”

      “嘿嘿嘿!不辛苦不辛苦!我这是为人民服务!”吴乐天抬起头看着坐在窗边正半回着头看向自己的陈萍萍不由得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傻乎乎的笑容,他直起身伸了个懒腰用力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保持清醒,随后嘎巴嘎巴的活动着自己有些扭曲的关节说道“陈院长陈老板你这比我可辛苦多了,我不过就是说不过就动手,哪儿像你们这些脑力工作者这么费脑子,不过我现在确实感觉我可能过了今天头发会掉的比较多。”

      陈萍萍听着吴乐天最后那句自认为没人听见的吐槽忍不住笑了一声,通过一个晚上的相处他已经能够判断出这位看起来行事风格诡异实际上也没有多少心眼的少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转回头看向窗外正叽叽喳喳的飞过监察院的那些飞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口问道:“我昨天忘了问你,以你现在的能力,能不能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进入皇宫里?”

      听到陈萍萍的话吴乐天瞬间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在摸着下巴思索了几秒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这份记录,用指腹扒拉着桌上的那些散落的零件斟酌着开口:“老板你要我帮你去看看裴长卿?这个理论上来讲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我不知道那些西方的老法师有没有在皇宫上面设屏障和禁忌点,如果设置了这个恐怕还有点麻烦。”

      就在吴乐天这句话的话音落下的瞬间,紧闭的房门被人突然从外面打开,影子带着一身寒气大步走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硕大看起来就沉甸甸的包裹:“你要的东西。”

      “辛苦影子大人!”在看到包裹的瞬间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吴乐天忙不迭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十分狗腿的迎上去把包裹稳稳当当的扛在自己的肩膀上,还不忘抬手送给影子一个飞吻“影子大人么么哒!爱你哟!”

      并没有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吴乐天兴高采烈的抱着包裹回到位置上先是喜滋滋的对着外面包裹的布亲了一口,随后这才转头看向神色僵硬连手都放在腰间随时都能拔出武器砍了自己的影子,眨着眼睛问了一句:“那个,我要的东西是不是都在里面呢?”

      “嗯。”影子装作没有看见吴乐天那双闪烁着欢快的光芒的眼睛十分冷淡地点了点头,他推了推脸上的面具听着耳边稀里哗啦东西被倒在桌子上的声音,不由得把目光在桌上那堆自己从未见过的零件和工具上转了一圈,最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转头看向陈萍萍,微微颔首“查过了,能靠近最近的距离在宫门一里地的位置,东南西北四个角上各有兵力把守,但是西边明显兵力强于其他的地方,可能和明德宫有关系。”

      “一里地?”把自己从那堆零件和工具里拔起来,吴乐天眨了眨眼睛歪着头看了一眼影子披风后那点明显就像是被灼烧过的痕迹,鼓了鼓脸掐着手指头开始算“一里地……那按照现在的计算方式来看的话……一里地一里地,那就是576米,这个距离好像还可以的样子?”

      陈萍萍撑着头看了看吴乐天又看了看神色冰冷的影子,他半阖着眼睛露出一个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这么说,你有把握了?”

      “能有点。”吴乐天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半边衣袖撩起来露出那条已经摇摇欲坠的胳膊,他一手拿着扳手面不改色的把胳膊卸下来,接着用牙咬着扳手在一堆零件挑挑拣拣的比划着大小和型号,含含糊糊地说道“但是还要等我去看看那边具体的情况。”

      听着吴乐天的话陈萍萍半眯着眼睛笑了笑,他瞥了一眼被对方随手丢在桌子上的那只胳膊盯着上面正在闪烁着的电弧看了几秒,冷不丁地问道:“你知道阿甘吗?”

      吴乐天正在拧螺丝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他叼着零件转过头定定的注视着陈萍萍看了几秒,随后吐出嘴里的零件装在手肘的位置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那个小东西本来一直在神庙待着,后来被老林拿走了,现在应该在裴长卿手上呢吧?”

      “所以说,你也知道开元十四年?”陈萍萍听着吴乐天见怪不怪的话顿时一挑眉,他敲了敲扶手又敲了敲自己的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只是听说过,具体的不清楚。”正在拧螺丝的手顿时是一抖险些把螺丝扔出去,吴乐天干脆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陈萍萍,他举起正拿着扳手的那只手晃着肩膀晃了晃自己空荡荡的衣袖,极为平静地说道“你所说的开元十四年包括你想问的有关于唐朝的事情,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具体的内容我真的不太清楚,这些事情在神庙属于更高级别的事情而非我这个级别能够查看的,我能知道这些也只是因为我有一个朋友,他的级别在我之上,可以查阅一部分这方面的事情。”

      对于吴乐天的回答陈萍萍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应了一声,他转而又问起了另外一件事:“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距离和守卫的情况,就现在来看你有几分进皇宫的把握?”

      “单从现在来看的话,八分的把握应该不成问题。”拧好了最后一点螺丝把胳膊重新装回卡槽里,吴乐天简单粗暴的在卡槽周围一顿乱拍,随后一手压着肩膀来回活动着胳膊看看还有哪些地方不适,一边呲着牙对陈萍萍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老板,你们监察院往皇宫走没有密道的吗?”

      闻言陈萍萍先是转头瞥了一眼大开的窗户,接着暗含警告的看着大大咧咧仿佛还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吴乐天,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密道已经废弃了,而且并不适合现在的情况使用。”

      “……对不起老板是我多嘴。”马上就明白陈萍萍的意思,吴乐天抬手把窗户关上后从位置上站起身收拾着桌面上被自己随手乱丢的那些工具,接着绕出来拍着胸脯对陈萍萍下保证书“老板你放心,我肯定能安全的进去安全的出来,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一定能高效率的完成老板派给我的任务。”

      “把衣服穿好了。”

      “哦,好的老板。”麻利的把衣服重新穿好,吴乐天背着手对陈萍萍鞠了一躬后装作看不见影子仿佛像是要杀人一样的目光,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八卦的表情,凑到陈萍萍身前装作是小声的问道“话说老板,你有没有什么要托我带给她的话?”

      说着吴乐天挺起胸膛表现出一副十分正经的样子,他郑重的向陈萍萍作保证:“老板,你放心我这个人绝对不会往外传任何有关于老板的坏话和八卦的,你可以放心大胆的相信我。”

      陈萍萍听着吴乐天的话只是抬抬手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对方那张分外诚恳就差写个保证书的脸,垂下眼帘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凝神思索了半晌像是在思考他这番话的可信度一样,抬起头冲他点了点头:“我倒是,确实有一些东西想要你转交给长卿。”

      说着陈萍萍转动轮椅从书架上取下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拿在手上,用袖子擦了擦上面浮着的那一层灰尘,随后又检查了一番木盒上面的锁扣和边角的地方,这才郑重的把盒子递给吴乐天:“有劳,我需要你帮我把这个交给长卿。”

      吴乐天眨眨眼睛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盒子条件反射的想要放在耳边晃悠两下听听里面发出的声音,但是他刚把盒子抬到耳边就收到了陈萍萍饱含警告的目光,立刻老老实实的把手重新放下来恭恭敬敬的捧着木盒站在原地,嘿嘿笑着摇头:“不打开,不打开。”

      说着吴乐天当着影子和陈萍萍的面把盒子揣进自己怀里,他伸出三根指头放在和自己额角平齐的位置向上一指,和陈萍萍打包票:“老板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个完完整整的交到裴长卿手上,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陈萍萍一直看着吴乐天小心的把盒子放在怀里并且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的痕迹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伸手拿过桌上的浓茶抿了一口皱了皱眉,随后面容平和地看着吴乐天叮嘱道:“这样东西你务必要亲自交到长卿手上。另外,你要跟她说,现如今监察院内也内忧外患,虽然已经铲除一批太子人脉,但仍有人潜伏在暗处没有现身,所有线人均为单线联系所以现在查起来比较麻烦。宫外之人无法通过普通的方式进入皇宫,我希望她在宫里能够照顾好自己,另外,你在送完这样东西后也留在她身边吧,她身边没有其他人在我总是不太放心。”

      在说到裴长卿的时候陈萍萍眼中有着清晰可见的柔和,他再又抿了一口冰冷的茶水后皱着眉把茶水倒掉,接着又接过影子递给自己的新茶抿了一口,这才露出些许心满意足的笑容,重新看向吴乐天提醒道:“当然,你进宫以后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我们现在尚且不清楚李承乾从昨天开始新增添的暗探以及那些西方法师的具体分布情况,秦家军也已经进入皇宫中驻守。长卿虽然此时现在不在明德宫里,但是皇宫中人包括贵妃不可不防。陛下亲兵虽然在京城内但即使有范闲手中的传国玉玺也依然无法调动,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会保护好裴长卿的安全,老板你放心。”点头如捣蒜,吴乐天一边点头一边露出一个有些恍惚的表情,他看着陈萍萍低头品茶的动作悄悄的倒吸了一口气,随后小声感慨“我的妈呀,原来陈萍萍也是可以说这么多话的吗,这不就是男妈妈吗……”

      陈萍萍把吴乐天的感慨听的一清二楚,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对方一脸神情恍惚地接过影子递给他的热茶抬手就要往头上浇,出声制止了他明显就是降智的行为:“吴乐天?”

      “哎!老板!”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吴乐天忙不迭的放下手里的茶杯甩着手又吹了吹,嘿嘿一笑“老板,那个我一定光荣完成任务。”

      陈萍萍捏着鼻梁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他低着头吹着手里的茶听着耳边时不时响起的几声诡异的傻笑声自己也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性子当真是……有些跳脱了,不过跳脱点倒也好,省的长卿一个人在宫里闷的难受,还能有个小傻子陪着她聊天解闷。

      吴乐天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就像是脑子被人摘了一样,他用力清了清嗓子猛地一靠脚发出一声脆响,接着对陈萍萍郑重的说道:“老板你放心,我今天晚上就出发去皇宫,一定会在李云曦回来之前保证好裴长卿的晟敏安全。”

      陈萍萍抬头带着审视的注视着吴乐天的那双眼睛,他最终缓缓的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麻烦你了。”

      夜晚。

      吴乐天巧妙的利用自己的优势躲过皇宫内几乎无处不在的暗卫和巡逻的人以及那些诡异的阵法后,终于在一个纵身飞跃后顺着还未关严实的天窗钻进了整个后宫中唯一一处亮着灯的宫殿内。

      一手把着离自己最近的房梁,吴乐天抬脚一勾轻盈的落在了另外一根横向的梁柱身上用阴影把自己完好的遮挡住。

      无声的舒了口气,吴乐天扯了扯自己脸上的面罩又瞥了一眼自己刚刚进来的天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后才抽出精力观察自己钻进来的这座宫殿。

      因为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没有看到任何人,吴乐天侧耳仔细的分辨着这座宫殿内所有的气息,一时间有些心惊的发现偌大一座宫殿内竟然只有三个活人的气息,还有一个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辨别。

      吴乐天瞬间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低头小心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摆随后猫着腰踮起脚尖快速的向自己辨别到的最微弱的气息靠拢,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那些晃动的纱帘,防止有其他人藏在后面。

      “……裴长卿?!”

      在他终于来到离那个气息最近的地方的时候,吴乐天又忍不住环顾了一圈四周,随后把目光放在了气息发出的方向,险些一个激灵跌下自己现如今藏身的地方。

      吴乐天用手死死地抓着手边的栏杆防止自己直接摔下去,他瞪大了眼睛瞪着此时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的那个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像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随后又定睛看去,最终垮下肩膀叹了口气。

      陈萍萍陈老板,你可当真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这样想着吴乐天抹了把脸,他又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随后悄无声息的跳到地上,顺手把勾着帷幔的绳子解下来,在帷幔垂落下来的瞬间来到了裴长卿的床前。

      “是谁?”

      还没等吴乐天彻底站定,原本一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裴长卿猛地睁开了那双空洞的眼眸,别扭的扭头看向吴乐天所在的方向,开口时嗓音干涩而沙哑。

      “嘘嘘嘘!祖宗小点声!外面还有人呢!招来人就不好了!”在裴长卿出声的瞬间吴乐天一个激灵扑上去用手捂住她的嘴,先是警觉的环顾四周在确定没有人向他们这边靠拢后用气声凑到裴长卿耳边说道“祖宗,整个宫殿周围都是巡逻的人!你能不能看在我费尽心思差点要死在外面才偷摸进来帮你的份上,小点声?”

      裴长卿浑身紧绷的听着吴乐天的话感受着嘴唇上传来的冰凉的触感,她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放松了自己紧绷的身躯,一时间有些茫然:“你是……”

      “陈萍萍叫我过来的。”小心的把放在裴长卿嘴上的那只手挪开,吴乐天蹲在床边准确的从被子里抓过她放在外面的那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脸让她能够知道自己的长相“我是吴乐天,咱们在桃花林里见过,我还给了你解药。”

      一听这句话顿时知道来人究竟是谁,裴长卿微微舒了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清了清有些发黏的嗓子,接着僵硬的勾起一个笑容,再开口时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原来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伪装成他们的同类进来的。”伸手拉了拉裴长卿身上的被褥,吴乐天先把手里的那只手塞回被子里接着转着脑袋问道“祖宗,你这儿有水没有?我给你倒杯水喝,你嗓子都哑了。”

      “别找了,没有。”闻言裴长卿顿时嗤笑了一声,她放在被褥下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随后无声的把自己的脑袋重新放平甚至微微向后仰起,吞了吞口水权当是润嗓子“他们是不会给我放水这类的东西的。”

      就在裴长卿扬起脖子的时候吴乐天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沉重的铁链,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他半趴在床上盯着对方脖子上的铁链皱着眉试图想要抬手但是却谨慎的停在半空中,低声问道:“祖宗,你脖子上那个,怎么回事?”

      裴长卿听到吴乐天的询问自己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尴尬和不自然,她左右晃了晃脖子找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着,随后睁开空洞的眼眸像是看了一眼半趴在床边的吴乐天一样,随后轻声解释道:“你应该已经看见过皇宫里那天放的烟花了吧?是从明德宫放出来的。他们杀了淑贵妃是要为了明德宫里面的阵法做补充,我尾随淑贵妃前往明德宫结果被发现了,所以李承乾和太后觉得相比较于单纯的毒瞎了我的眼睛把我囚禁在宫里似乎不太合适,就干脆把我锁床上了。”

      说完这段话后裴长卿听着耳边传来的急促得到呼吸声努力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她放在被褥下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抬起来安慰吴乐天,但最终只是用声音轻声安抚道:“你不用害怕,他们的目标实际上是我,只要你藏好了就不会有人为难你。”

      吴乐天听着裴长卿的安慰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心情有变好一些,他在观察完对方脖子上的铁链以后皱着眉倒吸了一口气,试探性地伸手商量道:“要不这样,我帮你把脖子上的这玩意解开,不然的话太难受了。”

      “别动。”想都没想就制止了吴乐天的动作,裴长卿有些吃力的抬起手让他看到自己指腹上那些明显就是被灼烧过的痕迹,低声开口“这个东西上面有电流,除非拿着钥匙把它解下来不然都会被电。诺,我这不就吃过一次亏吗。”

      吴乐天看着裴长卿指腹上的伤痕咂咂嘴一时间忍不住想骂街,他探身撩开另外一边的被子看着那根链条磨了磨牙,最后干脆坐在脚踏上小心的捧着对方的手放在靠近自己的这一侧:“那个,陈萍萍托我给你带一样东西。”

      说着吴乐天的目光在裴长卿纤细的手腕上戴着的沉重的镣铐上定格了几秒,这才从怀里掏出被自己保存的十分完好的小木盒放在她的手心里,看着镣铐眼中闪过一抹杀气:“祖宗,需要我帮你把盒子打开看看吗?”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裴长卿用指腹轻轻地蹭了蹭手中的木盒,她若有所思的哼哼了两声后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镣铐。

      吴乐天看着裴长卿瘦骨嶙峋的手腕小心翼翼的用指尖点了点她的掌心,接着又摸了摸她铺散在床上的长发:“东西我没看里面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陈萍萍让我在宫里照顾好你。”

      “那现如今外面情况如何?”手指缓慢的在木盒上移动着,裴长卿一边摸一边在脑海中描绘着自己所有摸出来的花纹,紧接着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摸到了一个字:萍。

      “情况不太好。”回想着陈萍萍交代自己的话,吴乐天托着脸叹了口气“陈萍萍说监察院现在也是内忧外患,而且自从昨天你们在明德宫搞出那些动静以后秦家军进宫了,现在皇宫外五百多米的范围内没一个活人,所以监察院也不能轻易探查到皇宫里的消息。”

      裴长卿轻轻的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她面色柔和的抚摸着手里的木盒随后用食指的指甲轻轻地敲了敲盖子感受着指尖传回来的震动,随后又用大拇指搓了搓自己刚刚敲过的地方轻声说道:“要不你还是上来说话吧,地上现如今还是有些凉就这么坐着你也不舒服。”

      “行,我听你的。”顺从的从地上爬起来,吴乐天一手把木盒重新揣进怀里,一手撑在床榻上小心翼翼的越过裴长卿蹲在床榻里面的位置,谨慎的探头看了看四周问道“我这样没问题吧。”

      “只要没有大动作,没什么其他问题。”裴长卿转了转脖子叹了口气,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外面逐渐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喧哗声,顿时神色一凛。

      曲起一条腿把吴乐天往被子里一踹,裴长卿神色急切的压低了声音命令道:“进去!别出声!他们来了!”

      吴乐天当然也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声音,他重新翻出来捂住裴长卿的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别说话,保护好自己,我去上面。”

      说着吴乐天极为小心的把裴长卿摆成自己刚刚看见时的睡姿,随后又把帷幔重新挂好,这才小心翼翼的重新跳回房梁上躲在了暗处。

      裴长卿只觉得自己身上一轻,接着就是一阵凉风顺着外面吹在自己的脸上,她睁着空洞的眼眸盯着吴乐天刚刚待过地地方看了几秒,最终还是轻叹一声重新闭上眼,装作是自己还未醒来的样子,听着外面的喧哗声抿了抿唇。

      随着房门被人重重的推开,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的响起最终停在了床前,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紧跟着在房间内响起:“小裴姑娘,该起床了。”

      顺着这个声音缓缓睁开眼睛,裴长卿用力吞了吞口水随后平静的问道:“这么早就叫我起来?怕是天刚刚亮没多久吧。”

      而已经回到藏身之处的吴乐天则是瞥了一眼宫女身后打开的房门和外面的守卫,接着小心的往后仰了仰让自己紧紧的贴在房梁上不会被人轻易发现,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正站在裴长卿床头的宫女身上,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神色。

      如果这样看来的话,这些西方的老法师,好像当真还是有一些真材实料的。

      想到这儿的时候吴乐天把自己的衣摆打了个结,他探头看了看仍旧躺在床上的裴长卿又盯着宫女脑后某一处刚刚闪过一抹细微的光芒的地方看了几秒,随后转头瞥了一眼窗外正逐渐亮起来的天色,微微动了动手指。

      并不知道吴乐天在上面做的小动作,裴长卿闭着眼睛有些吃力的仰起头试图想要自己主动坐起来,然而却被脖子上的镣铐死死的勒着脖子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然而下一秒裴长卿就感觉有人极为粗暴的揪着她的头发直接把自己从床上拎起来又重重的放在床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宫女平静无波的声音再度在自己的头顶响起:“小裴姑娘,该起床了。”

      裴长卿对于这种极为粗暴的行为只能是皱起眉头却不再说些什么,她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靠坐在床头,伸直了手臂才能不让手腕上的镣铐拉扯着来回摩擦自己的手。

      她听着耳边响起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有些费力的呼吸着,在等声音稍歇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抓紧了自己已经被卡的发疼胀痛的手问道:“今天是不是该把脖子上的解开了?”

      听着裴长卿的话宫女“哐啷”一声丢下了自己手里的托盘,神色冷硬的看着托盘上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洒出来了些许,抬手继续扯着裴长卿的头发让她向后仰起,另一只手抓着钥匙毫不客气的捅进锁眼中,冷淡而又嫌弃的嘲讽:“娇气。”

      ……

      不生气,不着急,不激动,不跟小傻子一般计较。

      已经快把《大悲咒》背出花来,裴长卿表面上仍旧装作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沉默不语的听着脖子上的锁链被打开时发出的“咔哒”声,提示般的清了清嗓子。

      吴乐天听着裴长卿的提示瞳孔微微缩了缩像是在聚焦一样,他把钥匙的形状和宫女放的位置一一记下来,接着刚想发出两声鸟叫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就看见了随着裴长卿活动脖子时滑落下来的被褥下暴露出来的伤口。

      瞳孔瞬间收缩,吴乐天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不发出任何的声音,他盯着裴长卿那件近乎透明的衣服下大大小小地仍旧在往外渗着血的伤口,又看到托盘里放着的那柄小刀,对眼前这位明显也是受了控制的宫女难得起了杀心。

      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鼻尖永远都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吴乐天这时候借着有些明亮的灯光看着她脸上那些细小的伤口,死死的咬着下唇抬起手腕对准了正在用投洗布巾的宫女。

      就在吴乐天想要扣动机关把袖箭发射出去的前一秒他看到了裴长卿微微晃动的手指,只能愤愤不平的撅起嘴把袖箭重新收好,接着抱着双臂满是怨念的蹲坐在了房梁上。

      裴长卿沉默的感受着身边那股淡到几乎无法察觉到的杀气已然消散,她这才微微扯了扯嘴角柔和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却紧接着感觉自己脸上一凉。

      “擦脸。”直接把沾了凉盐水的毛巾拍到裴长卿的脸上,宫女像是没有看到毛巾上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落的水顺着她的脖颈滑到身体上的那些伤口上一样,在默默等了三秒后抬手粗鲁的抓走毛巾,看着裴长卿脸上因为受到刺激而往外渗血泛白的伤口冷漠而机械的说道“擦完脸,吃饭。”

      被毛巾中浸着的盐水刺激的额头青筋直跳,裴长卿咬着牙默默吞下自己口中所有的吃痛声,颤抖着牙关偏头用还算是干净的肩膀蹭了蹭自己的脸,看着凸起的肌肤上沾染上的些许血迹,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吃饭的话,这个不打开吗?”

      “太子殿下吩咐,要么打开脖子上的,要么打开手上的。”说着宫女极为强硬的抓起裴长卿原本还放在两侧的手不顾铁链的长度是否会不够这个问题,直接把那碗看上去还冒着白烟极为滚烫的粥碗塞进了她的手里。

      裴长卿被掌心中传来的刺痛感顿时烫的一个激灵,她双手一抖险些就要把碗摔在床上却被宫女死死的钳着两只手无法松开,只能无声的咬着下唇抑制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闷哼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过了几秒后宫女才松开了裴长卿的手腕,她恭顺的退到一旁等着裴长卿把今天的饭食都吃干净,然而就在裴长卿刚喝了半碗粥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变。

      再开口时已不复刚才的清脆和机械,宫女眉目阴翳的盯着正慢条斯理的喝着粥的裴长卿,突然抬手死死的扣住了她的脖子,声音沙哑而低沉的像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裴长卿,他这么对待你你不生气吗?你难道就不想反抗吗?”

      “我刚刚甚至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出来。”神色淡然到仿佛扣着的不是自己的脖子,裴长卿在喝完最后一口粥以后准确的抬手把碗甩进托盘里,这才轻轻松松地开口评价道“不过看在你这么高兴的份上,看来你和宫女共享一个身体这种事情还不错?但是看在大夫的份上友情提醒你一句,别哪天共享共享的把你自己的脑子共享坏了,那到时候你想帮着你们家主子统一全世界的梦想可就破灭了。”

      “呵呵呵……那裴长卿你不如想想看,我什么时候把你做成食物吃下去是最合适的?”宫女扣着裴长卿脖子的那只手一点点收紧,她十分满足地看着面色逐渐涨红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的裴长卿呵呵笑了起来“毕竟能把你做成美味的食物吃下去,这个是我毕生的梦想啊。”

      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起来,裴长卿被迫张开嘴用力的呼吸着努力让新鲜的空气进入自己的肺部,她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眸盯着面前的宫女含糊不清却又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做、梦!”

      “咚咚咚!”

      就在宫女手掌微微用力想要就此掐死裴长卿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动作,紧接着一个被人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太子殿下到了。”

      “呵,今天算你走运。”听到这句话立刻松开了扣着裴长卿脖子的手,宫女后退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立刻软倒下来不断咳嗽的裴长卿,冷笑着重新端起托盘表现出一副呆滞而又毫无生气的样子嘶哑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裴长卿,咱们明天见。”

      裴长卿咳嗽着听着房门被打开又重新关上,她狼狈的一偏头用肩膀蹭了蹭自己的嘴角,随后又费力的抬手用指尖碰了碰自己青紫的脖子,听着耳边响起的被人故意放重的脚步声缓缓抬了抬头。

      李承乾站在距离裴长卿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来,他的目光在对方被人掐的青紫的脖子上停留了几秒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挥挥手挥退了一旁的宫女,慢条斯理的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发冠,状似十分好心地问道:“小裴姑娘,今日感觉如何啊?”

      又咳嗽了两声才勉强停下来,裴长卿一手抓着沉重的铁链吃力的直起身看向李承乾刚刚出声的方向,她脸上浮现出一个淡然的笑容:“裴某托太子殿下的福,过的还不错。”

      说着裴长卿先是停顿了一下,她缓缓呼出一口颤抖的空气随后吃力的用烫出水泡的手掌支撑着自己坐直了,这才漫不经心的问道:“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昨天忘了问太子殿下了,不知陛下回京之后,太子殿下应当如何解释淑贵妃已死这件事呢?”

      “解释?”李承乾听着裴长卿不卑不亢地话上前冷笑着用手掌牢牢的掐住她的脸颊强迫她抬头正对着自己,他看着那双空洞的眼眸和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恶狠狠的开口“裴长卿,你以为你们杀了我姑姑,能活着回到京城吗?淑贵妃这个女人死了,我还怕引不回来李承泽?我告诉你,本殿把你的命留到现在,也不过是因为你还有点用处而已,明白吗?”

      说完这句话以后李承乾抬手用力的把裴长卿的头对着床柱用力一甩,他哼笑着任由裴长卿重重的撞在床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才发出“哎哟哟”的声音用力攥着她受伤的地方把人重新拉回来,又用手掌用力按了按刚刚撞到的地方,假笑着询问道:“哎哟哟,小裴姑娘没事吧?是不是撞疼了,真不好意思啊刚刚一时手滑,让小裴姑娘遭罪了。”

      裴长卿对于李承乾的这番话权当自己没听见,她微微动了动手指后抬起头看向李承乾的方向,装作是感受不到肩膀处传来的刺痛感一样,平静无波的提醒道:“太子殿下莫要忘了,你的登基大典还需要我的帮助,在此之前不论如何你都要留着我的命。不然的话到时候你的计划落空了,可就跟我没关系了。”

      李承乾听着裴长卿带着警告和暗示的话发出一声冷笑,他抬手拍拍裴长卿的脸颊随后重新把脖子上的铁链重新拴好,这才一甩衣袖把指尖上沾染上的血迹蹭掉,转身向外走去:“三天之后的登基大典,届时小裴姑娘可莫要迟到才是。毕竟,本殿下可不太喜欢迟到的人呢,你说呢?”

      “恭送太子殿下。”权当自己没听见这句警告,裴长卿轻笑着低下头摆出一副恭敬有礼的姿态,她听着房门被重新关上后才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长叹一声露出了满脸的疲惫“终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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